下载TXT电子书,就来曹操读书

微信
手机版
TXT电子书

漫谈(三)前三十年之精神特征;成功的路径依赖;非政治的诠释!

作者 :龙之灬魅 2021-08-24 11:57:29 审稿人 : admin

作者:Chairman Rabbit
来源:tuzhuxi(ID:chairmanrabbit)

一、前三十年之精神特征



漫谈二里讲到,建国后前三十年是一个艰难探索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曲折过程。这段历史我极少触及,借机会再稍微展开一下。


彼时,从革命时期过来的老一代共产党员们都会同意,中国还得走一条符合自己特色的道路。中国党在革命时期走的弯路,从大革命,到李德,到王明,都与斯大林/共产国际/苏联有关。脱离了中国现实条件,教条照搬苏联模式是绝对行不通的。


但革命时期和建设时期还是不同的。其一,对于如何闹革命,中国党可能还有一些来自中国历史的经验可以借鉴,而且中国党的革命建国历程比苏联要复杂得多,还有可以输出的经验。但如何搞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我们就没有历史经验可以借鉴了,而这方面苏联确实有成功的业绩。其二,在革命时期,苏联/共产国际总会结合苏联的地缘政治利益来指导中国,所以总是扶持国民党。说白了,就是斯大林有私心、苏联与中国有利益冲突。但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这种冲突就减少了。中国似乎可以更多的借鉴苏联的经验。


我以为,建国后三十年的探索历史,主要围绕着这种矛盾与张力展开,这就是,在经济建设时期,如何理解和应用马列主义?如何理解结合和应用斯大林的政治经济模型?到底什么才是教条主义?到底什么才是中国模式?这些问题,作者以为到毛主席去世时还没有搞清楚。


毛主席的模式肯定是和“苏联”模式不同的。作者所指的“苏联”模式是一个笼统所指——既包含了正统的斯大林计划经济,亦包括了赫鲁晓夫等延续(“修正主义”)。


毛主席所采纳的部分,是将阶级及阶级斗争放在一个非常高的位置,即便已经掌握了政权,仍将其视为社会最主要的矛盾,并认为哪怕最小的一些经济活动,譬如农民自留地,也会导致发展出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阶级问题是最大的问题,主导了一些政治政策。而我以为,这种将社会人群进行分化的思维总体上属于西方的舶来概念,其理论根源是马克思,但应用根源是列宁斯大林,将其推至政治高潮。然而,这种片面突出阶级的思维非但不能准确地帮助判断当时的主要矛盾,而且实际上人与人斗也是不符合中国传统文化与社会哲学的。片面突出阶级(以“阶级斗争为纲“),本身就是一种教条。


其次,与当时主要领导人一样,毛主席在大逻辑上亦遵循苏联模式。而苏联模式的核心就是计划经济加基础经济单位的集体化。在大的方向上并没有问题。在对集体化的追求上,毛主席也非常极致。


但毛主席和所谓的“苏联模式“也有许多区别。我自己总结有三条:


一是从建设的驱动力量看,苏联模式依赖的是技术官僚(apparatus),由官僚体系自上而下运作一个举国体制,毛主席相信根本的力量源泉来自群众,他是可以直接联系群众,与群众相通,从群众中获得感召与力量,并引领群众的。对于官僚体系,他是不信任甚至反感的。而对那些不接地气的知识分子的怀疑,贯穿着他的一生,而他前半生在革命事业期间取得成就,就在于能够最终制胜那些五谷不分的知识分子。这种对官僚体制的不信任,对不断释放群众力量的向往,是苏联人绝对无法理解的。


二是从感性和理性的维度看,他比一般人更相信感性的力量、理想的力量、精神的力量。“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且看他所创作的无数充满浪漫情怀、极具感染力与激励力量的诗词,这些诗词非常能够反映他的人物性格,使得他具备非凡的领导气质(charisma),在同代人里脱颖而出。这种力量也是他在革命时期取得成功的不可或缺的部分。他认为可以通过这种精神力量、浪漫情怀、对理想的执着追求,激励人们发挥出更大的潜能,达到本以为不可能达到的目标、实现最伟大的理想。同时,他对所拟定的目标(譬如人民公社、公共食堂等)也是非常执着的,是价值观和情怀驱动的,而不仅仅是设计一个冰冷的发展目标。因此,如果要与斯大林做对比的话,他当然相信自己能够激励人民发挥更大的力量,将边界进一步向前推进,完成更伟大的事业。


三是在精神层面,把农民放在一个比较高的地位。斯大林对农民不感兴趣,认为农奴制下的旧式农民是落后的阶级(而富农则是最反动的阶级)。在斯大林体制里,农民只不过是一个经济工具,在纳入计划经济体制里,为苏联的工业发展提供资源。也因为看不上农民,使得斯大林/共产国际/苏联一直以来不认可中国党的革命模式(“山沟子里的马克思主义”)。毛主席与此完全不同,他与农民有更强的心理联系,认为是农民才是中国的现实与中国的真实,认为农民的劳动才是伟大的实践,要优于知识分子,并能够从农务实践中获得真理。这种思维的最高潮是文化革命期间(1968年)号召城市知青到农村中去,与农民结合。


这几点,使得毛主席与源自苏联的正统模式及当时的同代政治家(周恩来、刘少奇、邓小平等)的理念产生了很大的分歧,这种分歧、矛盾、张力定义了建国后近三十年的建设历史。


没有毛主席的领导,中国革命不可能成功。同代领导人对毛主席都有无限的信仰:“历史上,凡是按照毛主席指示做的,就成功了。没有按照毛主席指示做的,就都失败了。”他们所有人都经历过教条主义照搬苏联模式带来的问题,使得革命每每几乎遭遇失败。所以在那个时候,他们对毛主席始终是信仰的,对毛主席主张的政治经济政策,即便不能认可,也没有能力去证伪,再回顾历史,他们始终会认为是否问题还是出在自己,是自己理解不够深入,没有跟上主席的步伐。就算有想法,也不敢出来提,选择跟从(“groupthink”)。此外,革命时期里,有许多大的路线斗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也希望在大是大非前“保晚节”,不要“站错队”。


毛主席在革命阶段成就的功绩可谓奇迹,在党内积累了无比雄厚的信仰与信用。自然,当时绝大多数人对他是无比信任的,精神上亦无比依赖。他也活在自己成功往绩所构建的“神坛”上,并相信他的经验、直觉、判断,在过去可以带来成功,在未来也可以带来成功。这使得无论是他自己主观上发现的自己错误,还是别人认识到他的错误并联合起来纠正这些错误,都十分的困难。这些因素叠加,再加上中国政治文化与传统的因素,使得这段艰难探索时期维系了近三十年。这些在《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里都有深刻的剖析。



二、成功的路径依赖



这里我要特别提一下,许多东西都是有路径依赖的。它可以反映在个人上,也可以反映在制度上,还可以反映在文明上。


个人的角度:上文关于毛主席和前三十年就是一个很好的比喻;这在商业界也是常见的,一个企业家/创业者早年成功,晚年却不能复制早年的成功,落魄失意,企业也走向衰落,这种例子数不胜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越是成功,则看到、认识到、面对、突破自己的局限可能就越困难。面对自己、挑战自己、尝试打败自己不仅仅需要睿智和洞见,还需要勇气。


文明的角度,这就是中国古代文明制度,它能成功地连绵运转几千年,一直以天朝自居,俯看天下,直到近代才发现自己可能没落了。这时,要挑战自己、否定自己那是非常困难的,必得发生最大的、颠覆一切的危机。近代以来与列强发生的各种战争,签订的各种丧权辱国不平等条约——甚至被昔日的小弟日本所打败,才真正震撼中国,让中国猛醒。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一个文明而言,有这样的历史事件其实是件好事。所谓多难兴邦,也有这样的意思。


我们再看个例子。制度。


美国是非常制度自信的,美国人会把批判落位在政党、政客、利益团体甚至选民身上,但除了激进左翼外,鲜有人会觉得美国的核心制度,包括宪法、政制、主导价值观存在什么缺陷。大多人会认为,美国制度尽管不是完美,但也近乎完美了,至少在各种制度体系里“最不坏”的。这种制度自信源于过去一百多年美国作为一国家经历的成功——无论是国内的繁荣,还是在国际上的地位。它帮助欧洲消灭了纳粹(至少在西欧部分),在日本投放了两颗原子弹,将亚洲人民解救于苦海,把旗子插到了月球,还打败了苏联——一个来自另一个竞争意识形态体系的超级霸主苏联,并捍卫了“自由世界”。美国的眼里的自己尽是成功,始终是第一,并且人们认为这种成功不是源于哪个种族或具体的文化,而应该归因为政治价值、政治制度。这样,它就很难看到自己存在的缺点和问题。


这就是成功带来的“包袱”:成功反使得自己自满、自大、固步自封,为最后的衰落奠定了基础。所以,人、企业、政治制度、文明与国家,都是一样的。如何不落入“成功”的陷阱,始终保持清醒,保持危机感,保持自我批判和自我怀疑,是最难的。


这时我们再看中国共产党就发现它是不一般的。作为一个有百年历史的政党,它仍然还有非常强的自我意识——它不是一个用来分配政治资源的组织和平台(如同西方选举政治里的政党一般),而是一个有很强的基因传承、认同(identity)、文化、价值观与理念、历史记忆与历史感(historical perspective)、极强的纪律性与动员力的政治组织。它不仅仅是一个政治组织,而且是一个在组织上(organizationally)非常“有机”(organic)的“政治生命体”。它能够保持历久弥新的状态,并且有意识的改正和完善自己,对纲领、目标和实现手段都能够适时做出必要的大调整及大定位(虽然这种调整也需要时间)。


我以为,这不仅仅因为党所采用的认知论和方法论的问题(譬如说受到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指导,坚持唯物主义,能够看到并尊重客观规律、保持与时俱进等等),也不是个别领导人或班子的问题(尽管这样的因素极为重要),主要还是因为它的基因、传承、经验、历史记忆。它的历史如此曲折。从建党,到大革命,到国内革命,到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再到抗美援朝,再加上建国后前三十年的社会主义建设。它接受了一个非常不利的国内国外基础条件,在这样的环境里建成、发展起来,并独立进行了曲折的摸索。它经历的历史非常复杂,是付出了血的代价的。它在历史上有正面教训,也有反面教训的。这是这样的历史,是这个党与众不同。如果我们把它看作是一个人,那这个人是经历了无数风雨的沧桑,凝结了无数智慧的人。


苏联之所以亡党、国家解体,一个原因在于当年的革命来得太容易了。中国共产党则用了二十八年的曲折路程才夺取政权,过程中积累了无数教训。正因为中国共产党经历过波折,所以它才能更好的应对新的挑战。


所以,建国前三十年是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它为中国的经济建设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经验教训。没有这三十年,就没有后面改革开放的三十年。



三、非政治的诠释



发展到了2021年,由于常年的积累与传承,中国共产党的话语体系已经变得非常厚重,完全自成一套体系,与时代与现实世界是有所“脱节”的,外人很难理解党的话语,同时党不可避免的“机构化”、“官僚化”了(类似于“大企业病”),不再善于沟通。


这时,一部分人选择放弃:哎呀,太复杂了,不研究了,爱怎么地怎么地吧。群众不理解,党员不走心。另一种人则选择把党所有的历史与政策都用纯政治的角度去理解。这种看法认为,要掌握党的“真谛”,就要透过其表面的措辞,看到背后的政治权力的博弈与斗争——因为归根到底一切都是权力与利益的分配。这种观点不仅仅非常cynical,而且很简单(simplistic),很低级(low)。它可能比较适合解释西方选举政治下的政党,但却离共产党的内核很远。这就是为什么在党在推动行业整改、提出共同富裕口号时,一些人觉得认知框架及底层逻辑被打破了,他们发现需要重新认识中国共产党。


作者以为,不妨用一些政治世界以外的类比去理解中国共产党。比方说把它看作一个企业(或组织),一个从创业阶段艰难发展起来,经历了异常曲折的成长经历,逐步壮大起来,成为一个非常成功且庞大的机构(和任何大机构一样,它也会臃肿起来,犯一些“大机构病”、“大企业病”)。这个企业有非常强的历史感、文化传承、价值观导向,也有很强的员工纪律和规章制度。这个企业很自律,很有自我意识,充满危机感,总会想到自己是否能够生存下去(“活下去”),怎么才能做得更好。在没有外部挑战时,它也总在内部发起头脑风暴:“请企业全体高管们闭门头脑风暴,设想谁能够打败我们?我们在怎么样的情况下会失败”?它非常注重管理层的选拔和评估,关注管理者团队的传承;它非常关注企业的文化建设及企业价值观在员工心目中的内化。它也特别注重股东/管理团队与员工的关系,希望拉近所有人的距离,而不致造成太大的内部差距。它关注如何在所有的利益攸关者(“员工/消费者/股东/监管机构/社会责任与伦理”)之间找到更好的平衡。它关注的不是短期(季度、半年、年度)的盈利,而是长期主义:一个企业应该设立什么样的愿景及远期目标;一个企业应该如何成就伟大。为了达成这样的目标,它需要发展哪些最有长期竞争力的业务,限制哪些偏离主业、偏离初心、使得人心浮躁、增加内部矛盾的业务。为了实现目标,它愿意去做一些非常困难,但可能从长期看正确的事。它会积极听取员工、股东的意见,找到大家的共识,但也会做出选择,并动员各方一起付出努力。


这就是一个“非政治的”、“世俗”的诠释。我的建议是,不要总从狭义的政治角度去看待中国共产党,这样反而不容易理解它。不妨从企业、机构、组织的角度去看。我相信许多人很快就可以发现答案。


(未完待续)


http://www.CaaO.net●☛█▼▲◐●☛█▼▲◐◐◐◐●☛█▼▲◐东方金报网●☛█▼▲东方金报网
在线下载列表

相关文章

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