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神彧：光焰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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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小树又要讲一些，可能很多人都不爱听的东西了。

　　最近这段时间，有两则相似的新闻让我印象深刻。一则，是津门曹校造假事件，一则，是无锡大车压烂架桥事件

　　先从前者说起。小树作为科研工作者，太熟悉相关套路了，曹校这回的造假可谓是板上钉钉。用隔壁大树镇长的话来说，曹校的造假“堪称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级别最高，数量最多，时间最长，乃至影响最广的论文造假案，其规模甚至在全球范围都罕见。”

　　有关其细节，毋庸赘言。作为通讯作者，作为导师，如果不为文章负全部的责任，那根本无导师制的必要了。同时，曹校组的造假数量如此之多，范围如此之广，必然是因为其课题组道德风气全面溃烂，从逻辑上来说，其执牛耳者必然是直接的指使者和第一责任人。

　　可在主流网络舆论场上，小树却惊讶地发现，有不少人对他持有相当宽容的态度：

　　这是我从两个普通的新闻微博上截的，基本是按热评的顺序来的。以小树的互联网经验，同时配以检查后发现，这些评论和点赞可以说大部分都是来自网友们自发的行为。如果是机构统一指挥的话，通常都是先从删文和限制新闻为始，而不是直接指挥水军。

　　面对如此严重的学术道德事件，群众出奇地理性客观中立，甚至直接为造假者开脱。这样的行径，用“微博受教育程度低，做过科研的人少”已不足以解释了。

　　评论告一段落，接下来来看无锡塌桥事件。

　　这个事件，我从始至终都有在关注。只不过群众的态度，也让人颇为讶异。

　　要是放在五年前、十年前，大家首要的态度，必然会是对豆腐渣的声讨。毕竟对于普通人的认知来说，单单一辆卡车就能把钢筋水泥的高架桥弄塌，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从我的观察来看，自事件的发生开始，各大新闻号的评论区，主流都是在谴责超载，而且是超载车辆的本身而非交通管理部门。之后，桥梁工程专业人士确认了超载是罪魁祸首后，这些声音变得更响亮了。至于排在后面的设计缺陷和施工问题，大家似乎都不太关心。

　　小树认可这个调查结果，也无意继续纠缠，关键是这事件发酵的过程，相当有意思。

　　2

　　窥一斑而见全豹，为什么说曹校和无锡这两个事件是相似的呢？

　　无需理论铺垫和逐级论证，答案本就是非常朴素的，即，人们已经开始习惯于主动维护利维坦了。

　　这不能说是驯服，而是一种理性与感性融合的选择。灯塔的熄灭，使得人们开始贪恋起家里的温暖光焰。

　　姬轩亦说过，

　　在我们生活的时代，初步形成的世界体系正在全体系的经济危机中滑向一个阶段性的底部。通常来说，这种危机有两个结果，如果出现体系外强国改变体系结构，则意味着主导国权力的更迭，如果没有出现体系外强国，其结果极有可能是蔓延到所有权力中心的内乱，这意味着洛克体系的摇摇欲坠和霍布斯体系的如影随形。

　　窗外的怒风与哭泣，更使得人们切身认识到家中光焰的珍贵，这种庆幸又幸福的感觉，压倒性地重构了一切，如同曾经一次次发生过的那样：

　　维护光焰，人人有责。

　　月初，我发了《从台湾政坛，看政治斗争的衰败》，后台评论区里，居然没人愿意稍加讨论第4部分。嗯，这也是我今天写这篇文章的初衷所在。

　　他们的行为模式特别朴素。谁能给自己带来好生活，尤其是在对比别人的差生活时，谁的一切就都是对的，注意，是一切。

　　因此，他们过去批评的东西，如今自觉地拥抱了起来。虽然不过十年二十年，可这个转变还是堪称迅速，以至于他们现在拥抱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以理性划上边界，就已揽入怀中。

　　光焰亲切温馨，但灯下难免有阴影，难免有炭黑蹦出。将之分辨，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是一个极难的事情。

　　就拿明公来说，他在谈论国际政治时，光是将美国政治行为逻辑以共和党和民主党来进行最基本的划分，就让许许多多的人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的感觉。本身，不把一个国家视为一个人格化的整体，在我们身边，就已然是一种极罕有的思辨素质。

　　而鲁迅在《诡辩的魂灵》中有这么一句话：

　　你说甲生疮。甲是中国人，你就是说中国人生疮了。既然中国人生疮，你是中国人，就是你也生疮了。你既然也生疮，你就和甲一样。而你只说甲生疮，则竟无自知之明，你的话还有什么价

值？倘你没有生疮，是说诳也。卖国贼是说诳的，所以你是卖国贼……

　　我且不从恶意去揣摩诡辩者，只是钦佩于诡辩者对于人性的洞察与提炼，因为这些个逻辑，正是普罗大众对于事物思索的链条。

　　不求思辨素质，只求良中挑少许莠，都是个艰巨挑战，甚至，你会因为这一点点的冷水触怒他人——

　　既然利维坦是伟大的，它的正面意义远大于负面意义，它与人们的血肉亲缘更令人感动，那么，它所有的一切都应该被接受，被合理化，无论是根须末节上沾着的泥土——曹校，还是皮屑一般的——高架桥。

　　正如你从来崇拜的伟岸父亲/祖先，不该有任何瑕疵。如果有，你会自动为其擦拭和美化。

　　这几乎可称之为定式了，而你不可以挑战这个定式，伍豪同志的训诫还言犹在耳：人民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回到政斗的那篇文章。

　　这篇东西，是在为媒管洗白，是因为它的永续存在性和全球普遍性需要被正视，它的正面意义需要被肯定，以及对意识形态短板的查缺补漏势在必行。而其他人，他们踊跃参与洗白，不过是由于它

是某个整体中的一部分罢了。

　　以至于，政坛博弈这种本就影影绰绰的东西，当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很简单，第一，它本身不是这个整体的法定配件，第二，它对于整体来说，当然是个负面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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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小树还得说，这总体来说不是个坏事。

　　有个很经典的两个部落理论，内容大致如此：甲部落都是反战主义者，纯理性，反权威，坚信人的价值高于一切；乙部落则特别原始，他们忠诚于酋长和图腾，坚信只有杀掉敌人才能上天堂。这两个部落要是开战了，谁能赢？毫无疑问的是，甲部落要被屠得干净。

　　且不说武不武德，光是这份忠诚，在今儿的乱世就是极为珍贵的凝聚力，就是高效率的第一保证。历史的更迭，不就是高效率的组织，更替低效率的组织嘛。

　　无锡的桥啊，最后还是不痛不痒放下了，津门的曹校啊，不知又是怎样的结果呢？总之，人民群众似乎都不怎么怪他们。

　　只能说，在灯塔隳堕之季，他们幸运地蹭到了光焰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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