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松：克宫风云录

　　2020年，应该是个不平静的年份了。这才开年半个月，国际风云变幻之莫测与激烈已经让我们有些头晕目眩。美伊关系紧张升级，伊朗导弹击中客机，中美贸易谈判第一轮协议签署，……还有就是昨天晚间突然站上头条的梅德韦杰夫率全体内阁辞职。本来这些天恹恹的想着偷懒，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爆炸性新闻又怎能让我停

下敲键盘的冲动呢？

　　既然梅姐夫非要抢头条，盖住中美第一轮贸易协议签署的风头，我们自然也要尊重他。让他也在我这里坐上头条。

　　事实上，自2010年以来，我就一直在好奇梅姐夫什么时候退出江湖。然后，九年时间过去，他才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排队。这个现象曾经让我迷惑好久。难道梅普之间的友谊真的那么坚固？难道梅姐夫排队的耐心竟然如此之高？百思不得其姐啊……

　　咱们不要阴谋论，按照常理来推测一下这件事。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普京和梅德韦杰夫不是同一类人。普京当然是个实干家，强硬派；而梅姐夫则无疑更具有理想主义色彩。当然咱们对这两位人物的了解都不全面。并不能从他们的人生历程以及生活细节上来解剖他们究竟属于怎样的人格定位。只能从我们看得到的东西上来分析一下为什么我会做出这样判断。

　　我相信，关于普京是个实干家和强硬派，这一点应该不会有争议。这么多年了，他所干的每一件事都在证明这位的确很强硬，且更是越来越圆滑的强硬。能够把俄罗斯带到今天这个地步，普京居功至伟。除了我们这些吃瓜的觉得他很不错，就是俄罗斯自己的国民也对他信心百倍。这个从每年普京举行的总统热线的热度就可以看出来，当前的俄罗斯，没有人可以获得普京那样的支持度。

　　至于梅姐夫，判断他是理想主义者最重要的依据就是他完美的执行了自己和普京之间的政权更替协议。如果一个人没有理想主义光辉普照，就很难从权力的引力中摆脱出来。虽然在权力交接时还是出现了一丝丝不和谐的声音，但梅德韦杰夫毕竟完成了自己的承诺。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而2010年，梅德韦杰夫和奥巴马在华盛顿举杯共欢的时候，也大致证明了梅姐夫理想主义的一面。从和普京的交权协议上看，梅德韦杰夫绝对是个爱国者，而从他就任总统时期和美国关系的亲密度来看，他又是一个亲美者。二者并不矛盾。或者在梅德韦杰夫看来，当年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之所以在全盘西化后还是会沉沦深渊，主要原因还是俄罗斯自己没有做好，也或者是俄罗斯必然要经历的阵痛。如果可以取得美国的真心支持，说不定俄罗斯可以真的融入到西方世界中去。

　　爱国者和亲美者存于一身并不矛盾，但无疑却和普京的治国理念是有矛盾的。首先普京无疑也是爱国者，所以，他和梅姐夫并没有本质上的矛盾，矛盾的焦点存在于通过怎样的方式来让俄罗斯变得更强大，更富庶。这大概也是普京第二次就任总统后梅德韦杰夫仍然可以一路做总理做到现在的原因，也是梅德韦杰夫这个总理总是在政权边缘行走的原因。对于普京来说，梅姐夫可以用，但不能大用。基于他亲美的案底，2010年后，梅姐夫实际上就已经失去了成为普京之后再度成为总统的机会。

　　这或者是普京和梅德韦杰夫之间的一个协议，梅姐夫当一任过渡总统，好让普京完成自己治理俄罗斯二十年的理想。而普京完成二十年之约后，再把总统的位置交给梅德韦杰夫。如果真有这份协议的话，相信这份协议最终得到执行的本身就足以证明梅德韦杰夫是个理想主义者。而我认为，这份协议是存在的，梅德韦杰夫也是相信的。

　　但最终这份协议还是遭到了一丝改变。或者普京依然愿意把总统的位置交给梅姐夫，但他希望可以改变一下宪法，让总理的权力更大一点。这个我们可以参考一下土耳其的埃尔多安。埃尔多安当总理时，就是议会共和制，这时候总理的权力最大。当埃尔多安总理任满无法继任的时候，他又开始竞选总统，然后修改宪法，把土耳其改为总统共和制，这时候总统的权力最大，总理成为一个执行者。

　　普京刚好做了相反的事情。此前他一直是总统，中间干过一届总理，就是在那一段时间里，梅姐夫和奥巴马交好，格鲁吉亚对南奥塞梯发动了八日战争，这都让时任总理的普京有些焦躁。这种焦躁其一来自于权力的旁落，其二是因为对于梅姐夫处理国事能力的不放心。美俄在2010年差一点就真的走到一起，要不是查普曼间谍事件的适时爆发，如今的俄罗斯或者已经是另外一种模样。最重要的是，普京第三个总统任期选举前夜的俄罗斯骚乱，让普京心生警惕。虽然梅德韦杰夫最后还是站到了普京一边，但此前梅德韦杰夫的一些表态还是有着不利于普京的因素。这说明，在面对权力诱惑时，或者说在面临发展之路选择时，普京和梅德韦杰夫的分歧并不小。梅姐夫最终绕过了欲望，但却在欲望面前犹豫太久。

　　即便这样，选择梅姐夫作为自己的总理，也是普京最好的选择。毕竟梅姐夫是一个通过考验的人，其个人的人品以及爱国素质普京是知道的。选择这样一个人来和自己打配合，普京是有把握拿捏住的。如果换上一个新人担任总理，其最终的不确定性增高不说，磨合期也会让普京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够用。而普京如果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目标，时间对他来说无疑是很重要的。

　　是的，时间很重要。从现在看来，二十年时间是不足以完成一个伟大俄罗斯复兴目标的。最起码在普京看来时间肯定不够【也或者害是权力的依恋】，所以，他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完成自己目标。但本次两届总统任期完成后，他如果还想执掌国政，就只能再次入手总理一职。只是这十年间，他一方面已经极度弱化了俄罗斯总理这个职务的功能，另一方面，当年他第一次任职总理时，梅姐夫差一点和奥巴马握手成功，这都让他非常不放心。所以，他必须要未雨绸缪，在自己还没有就职总理前，先对宪法进行修改，以增强总理这一位置的权威。所以我们说，他做的和埃尔多安做的刚好相反，但目的却非常一致。这大概也是目前他俩关系很好的原因之一吧。

　　再次修改宪法是需要全民投票的，目前普京的声望显然可以帮他完成这次投票，就像埃

尔多安也是凭借自身的声望来获得修宪成功一样。但是经过这样修改后，即便梅德韦杰夫下一届还可以当选俄罗斯总统，那依然摆脱不了花瓶的身份。对于一个已经当了十几年花瓶的人来说，辞职或者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即便是辞职，梅德韦杰夫仍然给了普京最大的支持，而不是我们感觉上的逼宫。事实上，目前普京在俄罗斯的地位无可撼动，无人可以对其逼宫。为什么我要说是梅姐夫对普京的支持呢？原因很简单，如果是负气辞职，他完全可以以个人身份宣布辞职，借口也有很多。身体原因或家庭原因都可以拿来一用。但他宣布内阁全部辞职，实际上是帮了普京一个大忙。他带走了自己的摊子，让普京有了可以摆个新摊子的便利。

　　这就像我们家庭装修，新房装修总是比旧房装修要好弄的多。如果梅姐夫以个人名义辞职，留下一大堆内阁旧班子，那么新总理上来后，就得有所取舍，这就会造成内阁班组的不稳定。而全部辞职后，新总理上台后就可以任意挑选某人重新入阁而不会招致怨言。因为这是招聘而不是辞退。好比像防长绍伊古，外长拉夫罗夫这样的人，都是普京的重要心腹，当然得留任。而此前一些属于梅姐夫的人，自然也就跟着一起解散了。这将会给新内阁班组的权力交接带来最大的便利。得罪人的是梅姐夫而不是普京或新任总理。

　　接下来，普京新启用的总理一定是个过渡性的人物，也或者是个考察性的人物，但肯定不会是一个铁腕人物。因为下一届总统选举后，总统的一部分权力将会移交给总理。所以这个人就要像梅姐夫一样，不能有太大的政治野心，还要对普京忠心耿耿。

　　这些年，俄罗斯过得非常不容易，全面靠拢西方已经在解体后被证明是没有活路的。梅德韦杰夫之所以还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政治经验的不足，以及自身对美好愿望的期盼。但普京非常清醒，他知道，俄罗斯只能靠自己。经贸上游走于中国和欧洲之间，安全上，最大限度的发挥俄罗斯的现有资源，让俄罗斯保持大国地位。至于美国，只能是博弈的对手，而不可能是合作的伙伴。一旦俄罗斯靠近美国，目前自身最为仰仗的安全防务能力将会再次被阉割。因为美国最不需要也最害怕的就是俄罗斯的这一点。美俄之间，就当前形势来说，天生相克。当然斗转星移之后，他们或者也会有合作空间，但目前不行。所以，梅姐夫亲美姿态展示的时机不对。

　　总体来说，当前的俄罗斯还是有着一个比较团结的政府班组。即便梅普之间对于执政理念存在分歧，也用一种较为理智的方式予以解决，而没有负气行事。当然，从目前普京对梅姐夫

的安排来看，未来梅姐夫接任俄罗斯一哥的可能性依旧在。我们注意到，普京提议设置俄罗斯安全委员会副主席一职，准备以此安置梅姐夫。这个安全委员会，也就是前期的克格勃，而普京也是出身于此。可以想见，如果梅德韦杰夫真的接受这一任命，那么他必然会接触到更为激烈的国家间对抗和更为残酷的政治博弈。这对于性情偏柔，过于理想化的梅姐夫会不会一次锻炼和捶打呢？果真如此的话，那未来较长一段时间里，俄罗斯将会拥有越来愈多的国际话语权，以及更好的国民经济发展。

　　没有什么比一个稳定而坚强且有核心的领导班子更重要了。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可以在几十年中，从建国初期的一穷二白发展到今天的煌煌盛世。而俄罗斯虽然在三十年前打破了前苏联的旧瓶子，如今的普京却试图把瓶子里的酒收拢一部分装到俄罗斯这个新瓶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