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君：耻感几何？负责接待从武汉撤回侨民的一名日本官员跳楼自杀

　　我在琢磨一个问题：中国发生疫情，武汉人出不了城，北京人窝在家，厦门人买不到口罩，更多地方的人到处打听物以稀为贵的双黄连，可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日本官员究竟有什么理由要自杀？

　　2月1日，从日本传来一则不幸消息，一名负责接待从武汉撤回侨民的日本官员自杀身亡。我听了一激灵，先想到仙鹤，然后叠化成富士山，因为我不知道，如果让我来写悼词，究竟该用鸿毛，还是该用泰山。

　　这位37岁的男性官员当天在埼玉县和光市的“国立保健医疗科学院”坠楼而死，警方推断是跳楼自杀。但是死者没有留下遗书。

　　据悉，该官员是从东京警视厅借调至内阁官房的，负责接待因肺

炎疫情而从中国武汉撤回的日本侨民。从1月29日至31日，日本连日出动三架包机，已从武汉撤回565位此前滞留在那里的日本人。

　　为什么要自杀？有人推测，是因为连日来工作紧张导致心理压力过大。不过这显然把事情简单化了。压力大，一般情况下死不了人，自责大才容易出事，尤其是发生在将责任和名誉看得很重的日本公务员身上。

　　据日本厚生劳动省表示，乘专机返日的日本人，已出现8起感染案例，第一班为4名，其中两名为无症状病毒携带者；第二班两名，为无症状病毒携带者，第三班两名，其中一名为无症状病毒携带者。

　　自杀官员的同事说，他在出事前一天并无显出异样。不过有人说，有大约100人被安置在这家医院，接受为期两周的隔离治疗；因为有家不能回，有些人情绪焦虑，不是非常配合。这或许给这位官员造成了较大心理压力。

　　日本官员的自杀，只能用日本人的思维去理解。这条消息如果传到中国官员的耳朵里，他们一定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自杀？

　　不光他们，连我都糊涂了：武汉发生疫情，中国各地遭灾，一个日本官员为什么要跳楼？

　　每天都在传播正能量的某知名公众号说，“珍惜生命，自杀不能解决问题”。这话没错，我觉得在疫情发生地的官员中，对此的认同率怎么也在百分之一百二吧？

　　又说，“没有一个冬天不能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这话听着也对，当口罩、护目镜和防护服不够用时，对那些因领不到物资急得快要哭出来的人，甚至包括医护人员，某些机构的官员是否也用到了这样富有诗意的安慰话？

　　其实，就算有人不配合，多了几个漏网之鱼，或者有闲言碎语说，由于你的失职，日本国又多了几个肺炎确诊病例！可那又怎样？至少我没去过华南海鲜市场吧？也不供职于武汉市政府吧？疫情防控中心大门冲哪，我哪里知道？再说，红十字会的在编名单中也没有我。

　　怪只怪这位正值壮年的日本人不懂中文，假使他能够阅读中文新闻，看到近期那些五花八门的消息，那他至少可以很轻松地为自己找到几条开脱的理由。其中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毫无愧色地活着。

　　这位日本官员为什么会死？思来想去，还是因为缺钙。

　　“我们中国演员，早就集体补过钙了。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泰勒！没来得及给你们美国文艺界补钙，就差一步啊，你就是因为缺钙才死的。”

　　傅彪说的是演员，可是官员也一样。如果你不是一个智力低下者，看看有些官员在这场疫情中的表现，你不觉得他们很像演员吗？他们为什么没有学日本的这位桑？就是因为他们早就集体补过钙了。

　　日本历来有耻感文化，当因错误招致外界强烈批评和指责时，有人就可能选择自杀。

　　2014年8月5日，日本大师级的细胞生物学家笹井芳树在位于神户市的日本理化学研究所大楼内自缢身亡，原因是，他的学生小保方晴子被指在有关STAP细胞研究的论文中涉嫌造假，而笹井芳树是该论文的共同通讯作者。

　　事实上很多人认为，所谓论文造假并非有意为之，而是在这项居于世界顶尖水平的研究项目的验证中出现了失误。媒体连篇累牍的批评和指责让笹井芳树背负沉重压力，他把全部责任揽过来，最终因心理无法承受而选择自杀，以表达自己的内疚。

　　他在给小保方晴子的遗书中写道：“我的死与你没有关系，请一定将STAP细胞再现出来。”

　　一位被公认为指尖已经触碰到诺奖的科学家，在生命最后一刻，保持了品德的高贵和承担责任的勇气。权威的《自然》杂志发文哀悼，称，笹井芳树是在干细胞和再生生物学领域具有先驱性业绩的非凡学者，他的去世对国际科学界是一个巨大损失。

　　大家离去，令人惋惜。可是，你可曾看到，在近年频发的学术风波中，哪些被指研究论文造假的中国学者，有哪个曾经摸过一下家里的晾衣绳？

　　2011年9月12日早晨，在日本北海道札幌市，中岛夫人起床后，发现丈夫不在家了。桌上堆着一些信封。18日早晨，一名钓鱼者在距离北海道小樽市海岸1公里的海上发现一具男尸，经鉴定，那就是中岛夫人的丈夫，北海道铁路公司社长中岛尚俊。警方调查后认定，中岛系投海自杀。

　　5月27日，北海道铁路公司一辆列车在一处隧道脱轨并起火，造成数十名乘客受伤。此后，该公司又相继发生铁道信号灯失灵，司机疲劳驾驶等事故。一系列事故和舆论压力让中岛“身心俱疲”，在多个场合，他一再鞠躬致歉：“发生了如此可怕的重大事故，我深表歉意！”；“让您担心了，实在对不起！”。

　　失踪当天，中岛在家中留下的十多封遗书中，其中就有写给妻子的，其中写道：“工作上的事，给您添麻烦了……”这是因待人谦和被公司同事称为“笑脸”的中岛留给妻子最后的话。

　　需要指出的是，脱轨事故只毁了一列车，伤了几十人，但是并没有死人。可是即使这样，舆论的压力和内心的自责已经让中岛尚俊无法承受，他选择了投海，以死谢罪。

　　在关于这位日本老铁路人之死的文章中，有一篇的名字是这样取的：《中岛尚俊，你怎么不生在中国？》。

　　其实，就在北海道铁路事故发生的两个月后，即7月23日20时30分05秒，在浙江省温州市境内，发生了由北京南站开往福州站的D301次列车与杭州站开往福州南站的D3115次列车动车组列车追尾事故，造成40人死亡、172人受伤。这就是震惊中外的“7·23甬温线特别重大铁路交通事故”。

　　后来的调查报告认为，时任铁道部长刘志军和时任铁道部副总工程师兼运输局局长张曙光应付主要责任。二

人均被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只不过不单纯是因为事故本身，刘志军被判受贿罪、滥用职权罪，张曙光被判受贿罪。

　　如果美国文艺界补过钙了，泰勒怎么会死？如果中岛生在中国，就算列车出轨了，就算有旅客受伤了，他也不至于投海而死啊！

　　如上面提到的公众号所说，自杀不能解决问题。是，过度的

耻感会让人走向极端，最后就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来平息舆论和令自己得到解脱。这对自己和家庭都是悲剧。

　　这样的说法，我相信会得到众多中国官员的热烈鼓掌，对啊，再怎么也不能死啊！可是，这些官员恐怕不愿意接受接下来的阐释：如果官员队伍能保留最基本的耻感，很多事情，包括这次殃及全国甚至影响世界的肺炎疫情，也不至于糟糕到这种地步。

　　当然，我们的官员也有自杀的，但好像从没听说过谁为谢罪而死。也是，没有耻感，没有自责，谁会自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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