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9天确诊破万病例全球第三 俄罗斯何以进入疫情快车道
来源 最天下
记者 | 安晶
如果一切按照最初的设想，5月9日，俄罗斯会在莫斯科红场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庆祝二战胜利75周年。
在此之前的4月22日，俄罗斯已经对宪法修正案进行全民公投。总统普京大概率将在2024年继续参选，理论上可担任总统直到2036年。
但如今，俄罗斯眼前出现的是截然不同的画面：连续九天新冠新增确诊人数破万，累计确诊221344例，超过英国和意大利，成为全球累计确诊第三大国。
仅在两个多月前的3月2日，莫斯科才报告首例本地确诊病例。
现在，莫斯科的累计确诊和死亡人数已经占全国的一半以上。莫斯科市长索比亚宁还警告，莫斯科的实际感染人数要高出数倍，约30万人已经感染。
在疫情初期，作为最早做出反应的国家，俄罗斯火速关闭了远东地区中俄边境口岸。但此后，专注于修宪和内政问题的俄罗斯放松了警惕，为弥补旅游收入而让通往欧洲国家的大门敞开。
从初期的检测严重不足到现在的检测翻倍，检测的增加也伴随着俄罗斯确诊病例的激增。与此同时，当局推出的新措施引发的人群聚集以及五一假期中的民众出行，也让疫情雪上加霜。
受疫情影响，普京的支持率已经降到历史低点的59%。
唯一能让俄罗斯暂时松口气的是，该国的病亡人数一直保持在低位。截至5月8日，累计死亡1723例，死亡率仅0.9%。
国门大开
5月7日，莫斯科市长索比亚宁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筛查结果显示，人口1270万的莫斯科有2%到2.5%的居民感染新冠病毒，共计约30万人。
莫斯科卫生部门官员透露，近期的新冠病毒检测多次出现假阴性的情况，而无症状和轻症患者正在增加。
索比亚宁指出，莫斯科正在提高检测能力，从此前的每日检测2万次上涨到现在的日检近4万次。
他表示，确诊病例激增并不是坏事，“而是一个加分项”，能让当局及时隔离患者、控制疫情传播。在确诊患者上涨同时，莫斯科近两周的住院人数已经趋于稳定。
上周接受采访时，索比亚宁直言，俄罗斯的疫情加剧是受到欧洲，而非中国的影响。
早在1月30日，俄罗斯就宣布关闭远东地区中俄边境口岸，暂停向中国公民发放电子签证。
但直到3月16日，俄罗斯才开始限制往来欧盟、瑞士、挪威的航班。而且仅为限制，莫斯科飞往欧洲各国首都的航班依然不受影响。而在那三天之前，世界卫生组织就已经宣布欧洲成为疫情“震中”。
今年2月，俄罗斯旅行社协会数据显示，2019年俄罗斯共吸引了510万名海外游客，比上一年增加五分之一。其中有近30%来自中国。
当时俄罗斯判断疫情仅出现在中国境内，关闭中俄边境将造成今年大量游客流失。为弥补中国游客的空缺，俄罗斯计划对其他53个国家推出更为便捷的电子签证，游客能在俄罗斯任何地方最长停留16天。
除旅游收入的考虑之外，从2月到3月中旬，相比新冠疫情，宪法修正案一直占据着俄罗斯内政的焦点位置。
索比亚宁透露，在过去一个半月，超过100万人从欧洲等地进入俄罗斯，其中只有12万为莫斯科人，“这100万人中有一半到了莫斯科，又从莫斯科前往俄罗斯其他地方”。
他认为，俄罗斯正在面对一个“欧洲剧本”。莫斯科报告的首例本土确诊患者正是从意大利度假后返回俄罗斯；第二大城市圣彼得堡的首例确诊则是从意大利回国的留学生。
检测迟缓
在3月底之前，俄罗斯对新冠病毒检测设立了一系列严格的条件，包括前往海外、与前往海外人员有过密切接触、65岁以上出现疑似症状等。所有检测样本都需要经过位于新西伯利亚州的俄罗斯国家病毒学与生物技术研究中心二次检测。
这也导致俄罗斯在初期的病毒检测数量严重不足。
据牛津大学数据统计，截至4月1日，俄罗斯的检测次数仅为每1000人2.79次。到5月6日，这一数字才升至31.75次。
目前，俄罗斯已经进行了560万次病毒检测，检测力度从10天前的日检10万次上升到日检18万次。
俄罗斯官方和众多分析人士均认为，检测能力的提高是俄罗斯近期确诊病例激增的主要原因。牛津大学的统计也显示，伴随着检测次数增多，俄罗斯的累计确诊不断攀升。
但与此同时，政府推出新措施时一度引发的混乱以及部分民众对居家令的漠视，也让疫情更为复杂化。
为进一步限制民众出行，重灾区莫斯科于4月11日宣布将从15日起实施电子通行证，驾车和乘坐公共交通的居民必须出示电子通行证。
据《莫斯科时报》报道，这一政策宣布后，由于担忧被禁止入城，大量在郊区躲避疫情的莫斯科市民扎堆赶回市区，造成了新的感染风险。
电子通行证正式实施前一天，莫斯科当局宣布，由于信息填写错误，90万份电子通行证申请被取消，此前共发放了320万份通行证。
而在解释电子通行证的作用时，莫斯科当局以4月10日的数据为例，指出当天有350万人出门并在外长期停留，对至少600万人造成了健康威胁。但在实际效果上，发放320万份通行证与当局举例的350万人出行并没有太大区别。
在电子通行证生效当天，莫斯科的各大地铁站外排起长队。需要乘坐地铁的居民必须等候工作人员挨个手检通行证上的信息，有乘客等了半个小时才坐上地铁。
同一天，由于警方检查通行证，进城的公路上也出现大堵车。部分民众在社交网络放出排长队和堵车的照片，吐槽在如此完美的病毒传播环境中，本来没有病的人也会被传染。
从22日起，莫斯科才开始通过闸机、验票机和监控摄像设备自动查验地铁乘客和驾车出行人员的电子通行证。
莫斯科于3月29日宣布实施居家令，普京也宣布从3月30日开始全国带薪放假一周。由于疫情继续蔓延，放假命令已经延长到5月11日。
在普京宣布放假后，部分民众开始外出聚会、烧烤，开启了度假模式。索比亚宁抱怨，莫斯科至少有20%的居民不遵守居家令。
截至目前，仅在莫斯科，警方已经以违反居家令共开出了220万美元的罚单。
俄罗斯Meduza新闻网调查发现，在五一假期期间，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有约7万人乘飞机和火车，前往俄罗斯其他地区。由于大部分人购买了单程票，推测大部分旅客为返乡旅客。
除了无视居家令规定的民众外，还有民众因丧失收入来源，在街头举行抗议游行反对政府的限制性措施。北高加索地区弗拉季高加索的抗议游行吸引了2000多人参加。
截至4月底，俄罗斯的登记失业人数超过120万。俄罗斯政府已经推出了两项经济刺激计划，总价值超过260亿美元，但中小企业依然面临巨大压力。
民意下滑
独立民调机构列瓦达中心最新公布的民调显示，4月，普京的支持率下降到59%，为20多年来的最低水平。3月，普京的支持率为63%。
该机构上一次统计的普京最低支持率是在1999年，当时普京还在担任总理，支持率为53%。
但此次民调同时也显示，对于修改宪法、让普京继续参选，民众的支持率上升到47%，高于3月的40%。
与其他西方国家领袖相比，普京的59%支持率并不算低。法国近期多个民调显示，总统马克龙的支持率在46%到51%不等，为2018年6月来的最高。
盖洛普的民调显示，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支持率已经下降到43%。德国民调机构Forschungsgruppe Wahlen的数据则显示，总理默克尔的支持率激增到了79%。
对于列瓦达中心的民调结果，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表示了怀疑。他指出，不同机构的民调会展现不同的结果。
俄罗斯舆论研究中心的民调显示，普京4月的支持率为69.8%。在准备参加宪法修正案公投的受访者中，有58%对修正案表示支持，仅有25%反对。
在此次疫情中，目前仍能让俄罗斯略感欣慰的是确诊患者的低死亡率。
俄罗斯大部分确诊患者的年龄在18到45岁之间。莫斯科新冠应急中心指出，莫斯科45%的重症患者都在60岁以下，上呼吸机的患者中有近40%为40岁以下。
俄罗斯确诊患者年龄分布。图片来源：Statista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数据还显示，俄罗斯的千人床位数在OECD国家中排名第三，甚至高于德国。每千人有8.1个床位。
图片来源：OECD
但西方媒体一直对俄罗斯的低死亡率存有质疑，怀疑大量病逝患者被归为肺炎或其他疾病死亡，而非新冠死亡。
今年2月，莫斯科的肺炎患者人数达到7312人，比去年同期上涨了53%。1月，肺炎患者人数比去年同期上涨37%。
一名达吉斯坦医生在接受自由欧洲电台采访时称，他所在的医院近期有12名病亡患者被标记为肺炎死亡。但他推断其中有80%都是新冠死亡。
与此同时，由于防护设备短缺，俄罗斯发生了多起一线医护人员辞职的情况。近期还有三名医护人员跳楼。民间统计显示，俄罗斯已有97名医护人员因感染新冠死亡。
上周，普京在召开新冠疫情会议时已经要求相关部门继续提高防护设备产量。本周四，特朗普与普京通电话，表示美国愿为俄罗斯提供援助。援助的物资或包括呼吸机等医疗设备。
对于低死亡率，俄罗斯官方表示，由于该国受疫情影响时间晚于很多国家，因此有更充足时间做好应对准备。
世卫组织驻俄罗斯代表武伊诺维奇4月底称，俄罗斯的医疗系统目前还没有出现超负荷运转的情况，因此“大量患者都能得到治疗”。
5月11日，莫斯科又有4032名新冠病毒感染者经治疗后康复，累计治愈已达17822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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