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坏蛋捶你胸口[快穿]》作者:明晞   文案:   论如何将一个贱受改造成五讲四美、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这大概是一个互相救赎的故事……   白玉连是一个典型的白莲花贱受,作天作地,遇事只会嘤嘤啼啼地顾影自怜,博取他人同情,终于有一天他矫情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情敌的哥哥决定替天行道,开车撞死了这只名叫白·假·莲花·真·心机婊·玉连的妖孽。   濒死之际,系统横空出世,贱受改造计划正式启动!与天作,其乐无穷,与地作,其乐无穷,与主角作,其乐无穷,与系统作,其乐无穷!   就让我们愉快的作(Xiang)死(ai)作(Xiang)活(Sha)吧!   白玉连:嘤嘤嘤,人家这么可怜为什么要杀死人家?   白玉连:嘤嘤嘤,大坏蛋,也不知道哄哄人家,人家用小拳拳锤你胸口!大坏蛋!   系统:……改造那个贱受,势在必行!   本文又名《贱受,你节操掉了》,《前面那个贱受,我们谈谈!》,《莫开腔,自己人!》   1、扫雷:1VS1,he,未免造成误会,就算你们再讨厌煜煜,蠢作者还是要顶着锅盖告知,所有世界的攻都是煜煜,你们要对煜煜有信心啊,穿越有深层原因;   2、进度:世界一(大夏王朝小楼主)【已完成√】 世界二(摸金校尉小粽子)【已完成√】 世界三(肾虚仙宗小狼孩)【已完成√】世界四(外星人拯救地球)【已完成√】 世界五(鬼校)【已完成√】世界六(混沌洪荒)【进行中--】;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系统 快穿 穿书   主角:白玉连、黎煜 ┃ 配角:各个世界人物 ┃ 其它:贱受改造计划 第1章 大夏王朝小楼主1   眼前的景物正在飞速地发生变化,无数的色块与光斑迅速地重组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点一点出现在白玉连的眼前,最终定格在他的双眼所能够看到的画面上。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麦色的肌肤上挂着晶莹的汗滴,一点点顺着精壮的肌理往下流淌,流过细密结实的八块腹肌,流过性感惑人的人鱼线……   除了画面,各种感官也在不断恢复,眼前的男人正激烈地在他的身体里驰骋着,撕裂般的疼痛与灭顶般的快感让他几乎立时便要晕过去。   【叮!首个世界传送成功,贱受改造计划正式启动,每个世界中存在着不同数量的选错即死的情况,请宿主根据不同的情况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里是……对了,在那个白茫茫的空间里有个声音说要将他流放不同的世界,接受改造……然而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下身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   白玉连秀雅的眉峰一皱,潋滟的泪光瞬间涌上了他的眼眶,开口便夹杂着呻|吟:“轻、轻点……我疼……”   清纯中带着魅惑,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与怜惜,这些小伎俩已经被白玉连用得熟练无比,然而,他还没享受到身上男人的爱抚与安慰,眼前的男人蓦地抽身而出,披好衣服后,用冰冷与鄙夷的目光注视着他,同时右手不知何时掐住了白玉连的脖子:“卫子京,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窒息的感觉非常不好受,白玉连委屈极了,他做错了什么?被情敌的大哥用车撞死,还被投放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绝对不会再想经历第二次,向来软弱的他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求饶之色:“我错……咳咳、了,放、放过我吧……”   见他如此,男人眼中的厌恶与鄙夷更甚,一瞬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于是,白玉连就在复活后不到片刻再次死亡,重新回到了那个白茫茫的空间。   “咳、咳……咳咳咳……”白玉连捂住脖子,剧烈地咳嗽了几分钟后又嘤嘤啼啼地哭了起来:“我做什么了,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掐死我……呜呜……”   美人梨花带雨,掩面而哭,自是一番好风景,只可惜,在这个空间中注定无人欣赏了。   【任务失败次数X1,惩罚噩运光环一道,可叠加】   【请宿主尽快做好准备,进行第二次投放】   系统冰冷冷的声音让白玉连更委屈了,恨恨地道:“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任务失败了,把我送过去,照样是个死!”   【已经提醒过宿主做出正确选择,失败锦囊已放入宿主储物栏,请自行查看】   “储物栏?”   白玉连的话音刚落,一道墨色的储物立柜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偌大的空间中没放几件东西,其中一个格子中正放着一个红艳艳的锦囊。   白玉连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锦囊,只见锦囊中放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正宗的瘦金体书写着一行字:   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这是什么意思?”白玉连声音中犹带着哭腔,眼眶也红红的,只可惜这次系统没有再回答他。   白玉连此人生前是正经八百的文科生,修更是的汉语系,虽然常爱顾影自怜伤春悲秋的性格让很多人讨厌不喜,之后一系列的感情纠葛更是狗血得让大多数人反感唾弃,可真才实学还是有几分的。   他想了一会,缓缓记起这两句诗乃陆游所作的绝句,歌颂的是梅花傲骨凌霜,宁愿凋零也不愿向东君,也就是太阳祈求延长花期的高洁品质。   白玉连矫情归矫情,可却不是蠢人,立马意识到这是在暗示他在那种环境下不能示弱,要如梅花般宁死不屈。   可软弱如他,在面临生死的关头又怎么能够毫不畏惧英勇赴死呢?   想着想着,又黯然垂泪,自顾自地怜惜起自己的遭遇……   好在系统似乎终于看不下去他这难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又破例给了提示。   【储物栏的完美表情面具可以给宿主提供帮助】   白玉连一惊,他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玄异遭遇,死而复生,生而复死,大喜大悲之下,之前哪里有仔细听系统的话,更没有查看过储物栏,听得还有转机,连忙打起精神查看起来。   只见储物栏里还躺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他将面具拿出,只见下方漂浮着说明与用法。   完美表情面具:敷于脸上,可随意念无破绽变换表情,时效五分钟。   白玉连喜不自胜,做了好久心理建设,再次跟系统确定自己做完所有的任务后可以返回现实之后,终于将羽毛般洁白轻薄的面具放到脸上,“系统,传送吧。”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无数光斑在眼前重组,还是这个房间,还是这个场景,还是一样的男人,一样的动作。   戴上完美表情面具后,白玉连的眼神中自发地绽放出了屈辱的光芒,他如远山般的眉毛紧紧地皱着,红润诱人的双唇紧抿着,不让自己的嘴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呻|吟。   这样的表情让身上的男人动作一顿,眯着眼道:“卫子京,你不是最喜依附权贵了吗?这会儿倒装起清高来了?”   男人说话的时候身下没有半分停顿,然而白玉连在这样身体与精神的双重侮辱中仍旧没有流露出一丝屈服之意。   男人眸光一沉,似是在沉思,或者,在追忆什么……   不过这样的恍惚只出现了一瞬间,几息之后,男人粗鲁地将白玉连的身子反转过去,继续索要着。   白玉连的脸在埋入枕中之前霎时松懈下来,属于他本人的软弱再次流露。   好险好险,白玉连在心中感慨。   男人的暴行不知持续了多久才结束,白玉连也终于坚持不了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看不到男人的身影,守在一旁的侍女见他起身,连忙搀扶着他去净室洗漱。   【叮!第一次危机选择正确,下面开始传输任务世界资料】   系统挑选的所有世界其实都是存在于小说之中进而演化而来的小世界,既然是小说,就存在主角,存在剧情 ,这也即是系统要提供给白玉连的世界资料。   这是一个历史中并不存在的架空王朝,叫做大夏,大夏王朝建立有千年之久,从初期的繁荣到中期的鼎盛,如今已经是略显衰败的末期了。男主沈乐容是当朝丞相的第三子,大哥二哥都在朝中颇有建树,他作为最小的儿子,在家中极为受宠,十六岁那年在花灯节被五皇子姬璟铄所救,自此一颗芳心遗落。春猎之日更是一马当先与心上人一同骑射,博得喝彩无数,春猎之后向心上人表明心意却遭拒绝。   之后两人数次在危险之中同进同退,在一次舍身相救之后,姬璟铄终于接受了他,后又因小人之口得知姬璟铄有一个和他十分相似却死在他手上的初恋,自己不过是替身,于是愤然离去,之后便是种种误会、坦白、误会、坦白……   几经波折之后,互诉衷肠的二人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后来狄戎来犯,大军压境,王朝内部因夺嫡之乱内讧不断,关键时候五皇子挺身而出,与爱人沈乐容共赴沙场,最后一并壮烈牺牲,大夏王朝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而白玉连此时的肉身,正是那个应该死在姬璟铄手中的初恋,准确地说,白玉连此时确实是已经死过一次了,然而在系统这个逆天神器的帮助下他成功度过了危机。   【主线任务:洗白卫子京,阻止大夏王朝灭亡,三位可攻略对象好感度达到生死相许】   洗白?是指挽回卫子京的声誉吗?白玉连有些摸不着头脑。   卫子京的名声在京城权贵的圈子里可谓是臭出了天际,臭出了高度,大夏王朝虽有好男风的传统,但都是你知我知,私下进行,权贵们养那么几个男宠传出去都是风流雅事,也没人会去诟病。这位卫公子倒好,断袖断得人尽皆知,少年时便爬了太子姬瑾瑜的床,行为嚣张跋扈,欺压平民,想若是被其父卫修远知道了,想必也会从棺材中气活过来。   此人遭太子厌弃后竟然开了一家全是小倌的吟风楼,这些小倌中不乏才子,却不思进取,不入仕途,整日吟诗作对,喝酒抚琴,尽享风月之事,任何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都可以成为吟风楼的座上宾。   卫家现任家主卫子京的大伯勃然大怒,将卫子京从族谱上除名,渐渐的,卫子京便成为了正人君子眼中的过街老鼠。   然而,卫子京却并非如传言中那般不堪,吟风楼也并不是什么月下花前的风月场所,而是为太子收集消息的情报组织,卫子京在太子眼中就是一个用得趁手的工具。   理清了人物背景后,白玉连知道昨晚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五皇子姬璟铄,此番大皇子姬瑾瑜失势,太子之位被废,人已经被软禁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文案已开,目前存稿中,厚脸皮求一波预收藏~   《怪事谈》:孤村鬼事、寻找替死鬼的“河神”、招灵游戏、民宿凶咒、婧园历魂……曾经遭遇过的所有怪事,我将一件件地讲给你们听……   能够看见鬼魂的特殊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痛苦的根源,一直到现在的释然麻木,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而更不容易的是,在大多数人都抱怨真爱难寻,且行且珍惜,并且以实际行动随便找个人凑合过日子的时候,这样一个游离于日常生活之外的,特殊的我,能够在鸡飞狗跳的见鬼生涯中,遇到一个能陪我一直走下去的人。   注:1、非天师,写实风;   2、第一人称叙述,增强代入感,介意勿入;   3、吓不吓人,见仁见智,建议尝试后再决定自己能不能接受(反正作者自己表示不吓人doge脸)。 第2章 大夏王朝小楼主2   侍女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白玉连,但她们却发现今天的楼主和往常好像不太一样,具体说不上来,模样身段都没差,可却没了平日里那目中无人、残忍刻薄的气质,其间有侍女不小心扯痛了一下白玉连打结的头发,竟然也没有被拉出去领罚。   侍女退下后,一道黑色的人影无声无息地落入了房间之中,来人恭敬地半跪在白玉连的身前:“楼主,属下失职,太子府戒备森严,没能将消息传递进去。”   白玉连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进入角色,也还没思考出该如何完成主线任务,只能竭尽全力地绷着,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请恕属下斗胆一问,楼主是否打算另投五皇子门下?”   昨晚五皇子在吟风楼过夜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整个京城都在传卫子京那个贱人又勾搭上了五皇子。   “下去吧,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暗卫葵七蓦地抬起了头,深邃的双眸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对峙了片刻,就在白玉连快要撑不住,觉得自己已经露馅了的时候,葵七起身后退,双脚在地上微点,消失在了白玉连的视线中。   白玉连为了将养身后的伤口,在床上躺了一天,临近夜晚才打算出门查看一下情况。   他的房间在吟风楼顶层,推开房门,只听得楼下一派莺莺燕燕歌舞升平,白玉连只巡视了一圈便听得一楼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随意点了几个人跟着他便朝着争吵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你们这是在耍爷吧?一会儿抚琴,一会儿唱歌,爷花了钱,就是来寻欢的!”   只见人群中一个身形臃肿的中年男子正抓着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之手,嘴里喋喋不休,吟风楼的人如何与他讲理他也不听。   按理说,往常遇到这种事情,楼里训练有素护卫早已不由分说将这个人赶出去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太子落难,树倒猢狲散,以前这些人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才对楼里卖艺的公子们客客气气,如今太子自身都难保,谁还管这许多。   这个吴大人不大不小是个京官,此时喝醉了酒,正闹得不可开交,主管左右为难间,就见楼主卫子京带人走了过来。   “楼主,你看这……”   “卫公子,你来得正好,这个人我要了,要多少钱,你开价吧!”吴大人长着满脸横肉,被挤得都快看不见的小眼睛里泛着猥琐的光芒,令得周遭的人皱眉不已。   就当这是个游戏,就当这是个游戏……白玉连不断地催眠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吴大人,吟风楼规矩,李公子是清倌,不卖身的。”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还不都是出来卖的,我叫你一声公子是给你面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我呸!在床上还不是个骚|货……”   听得他辱骂楼主,众人气得火冒三丈,暗中捏紧了拳头,在场的清倌个个都是练武好手,是卫子京发展起来的亲卫,真动起手来,这个吴大人讨不了一丝好处,只是事后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就在众人以为脾气向来不好的楼主马上就要翻脸,叫他们把这个闹事之人扔出去的时候,白玉连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有些无措地问:“你要如何才能不为难李公子?”   白玉连不是真正的卫子京,没有卫子京的脾气,也没有卫子京的魄力,他还真不敢就这么把人扔出去。   “要我不为难他也行,只要……卫公子你肯陪我一晚,毕竟上得了那位的床,想必功夫也是一绝吧……”说罢便把手伸向了白玉连。   围观的客人哄笑一声,开始窃窃私语。   “楼主!”   白玉连脸色苍白,就在那只手快要抓住他的手之时,只听得耳边传来“咔”的一声脆响,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截住了吴大人的胳膊,那一声脆响只怕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顺着这只手往上看,白玉连看到了一张阴云密布的脸。   “殿下……殿下饶命啊!”吴大人彻底酒醒了,肥胖的脸上冷汗直冒,心底直把那些说卫子京失了靠山是丧家之犬的人骂了千百遍,瞧瞧,刚走了太子,又来块铁板,这卫子京的手段当真了得!   姬璟铄松了手,吴大人连忙连滚打爬地带着手下的人跑出了吟风楼,开玩笑,京城的人都知道,如果说太子是尊笑面神,那么五皇子就是尊哭阎王!得罪谁也不愿意得罪他啊!   原本松了口气的白玉连看见姬璟铄那张脸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只见姬璟铄一身墨色锦袍,上面绣着玄色暗纹,端的是尊贵无比。   “跟上。”姬璟铄丢下两个字便上了楼。   白玉连有苦难言,只得跟他上了楼,只怕今夜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五皇子姬璟铄为吟风楼出头,楼主卫子京背叛太子,转投了五皇子。   姬璟铄坐在房中,目光中带着审视:“卫子京,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以你的势力,根本不必在意吴仲良,刚才为什么不躲开?”   是吗?他的势力有这么强?只可惜他初来乍到,根本不清楚啊!完了完了,直觉告诉白玉连,现在的他必然是又面临着一开始那种选错即死的情况,稍有不慎,又会走到死路上去,他虽然死不了,但那个噩运光环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可不想再叠加一个。   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关键时候,白玉连想到了那个锦囊,脑海中逐渐出现了对策。   此人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妥妥的白莲花,不然也不会被贱受改造计划挑中,演技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只见白玉连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整个人如同一株傲立在寒风中的松柏,“东主式微,大势已去,赶走一个吴大人,还会有朱大人邓大人……难道结局会因为我的反抗而改变吗?”   此时的白玉连,仿佛全方位开启了影帝模式,竟未露出丝毫破绽。   姬璟铄心中一动,恍惚间似看到了多年前,这个惊才艳艳的人,孤绝地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道:“子京……”   通过这人空茫的眼神,白玉连知道,姬璟铄这一声,叫的不是现在站在这里的卫子京,而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卫子京。   幼时的卫子京与姬璟铄的关系可不是如现在这般,两人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卫子京的父亲卫修远是国子监祭酒,为人正直笃善,曾任当今圣上的太傅,深受人敬仰,幼时的卫子京天资聪颖,巧言令色,远近皆传神童之称,此逸闻不知何时传入了圣上之耳,便将他钦点为了五皇子姬璟铄的伴读。   两个天赋同样过人的孩子相处时虽然时有纷争,但都是小打小闹,一直到十五岁结束进学,两人都一直是惺惺相惜,引以为知己。更不为人所知的是,两人的关系并非知己那么简单,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早已在尚书房的榕树下立下了执子之手的誓约,十八岁的姬璟铄早已将人吃干抹净。   然而世事无常,卫子京的父亲卫修远在他十五岁那年与世长辞,他的大伯接任了卫家家主之位。他的大伯对弟弟卫修远本就无甚感情,从小便嫉妒弟弟的优秀,对弟弟的这个儿子更是冷漠刻薄,卫子京的母亲早年便离世,卫修远也没有再续弦,那时的他在府中孤立无援,因为家主的态度,府中的人都只当他是透明人,再也没人捧着他,只有无尽的奚落与苛待。   直到……卫子京十六岁那年,卫府的人终于发现了他最后的利用价值,大皇子姬瑾瑜心悦于他。   卫府的人这才惊觉,养在府中的这个透明人还有一张脸可以看。卫家主母暗中给失意的卫子京下了药,连夜送到了大皇子床上。   姬瑾瑜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如此热情,被突如其来的满足冲昏头脑的他根本没有察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一夜之后,卫子京绝望的眼神令姬瑾瑜惊醒,但愧疚已经无法挽回什么了。   两人便维持着合作关系,姬瑾瑜替他扫平卫家,他替姬瑾瑜收集情报,做姬瑾瑜手上最利的刀。   而不知道其中真相的五皇子姬璟铄不肯相信传闻,几次质问卫子京为何背弃誓约,卫子京每次都沉默以对。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卫子京说:“从前的卫子京死了,现在留下的,只有爱慕虚荣,攀附权贵的卫子京。”最好的他已经死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得去了。   白玉连梳理完他们的关系,心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计划,误会,只要是误会,终究能够解除,方式恰当的话,感情反而会更上一层楼……只是,借他说出口的真相毕竟不如借他人之口说出来得震撼……   由此可见,现实生活中矫揉造作的白莲花白玉连其实就是一个心机婊,给他一个舞台,他能作天作地,作出一个世界!   房间中的两个人心思各异,竟保持着诡异的和谐。   “卫子京,我给你一个机会,投入我门下,如何?”或许是白玉连故作姿态的一番话让姬璟铄心中升起了那么一丝微茫的希望,沉默良久,他竟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扫雷:主角攻只有一个人,永远是一个人,贱是贱,咱不浪哈…… 第3章 大夏王朝小楼主3   “五皇子说笑了,殿下身边应该不乏愿意为您效劳的人,子京乃败军之将,实在担不起如此殊荣。”白玉连已经看准了姬璟铄只吃宁死不屈的那一套,此时发挥起来,只觉得如有神助。   “还是说,殿下看中的不是子京的才能,而是子京的……身体。没想到大皇子穿过的破鞋,您也会有兴趣?”自轻自贱的话一字一句吐出,白玉连脑中的计划已经成型。   白玉连的话音刚落,姬璟铄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眼前的人已经钳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压在了墙上。   那个他曾经小心翼翼放在心头惦念的人,那个他曾经深爱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嘴里说着如此刻薄的话……   姬璟铄幽深的眸子中闪烁着怒火:“卫子京,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白玉连抿着嘴,一脸坚忍,丝毫不服输地与他对视。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无情!”姬璟铄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白玉连知道他的心中已经产生了怀疑,如今大势在姬璟铄手中,他夺嫡的可能性比任何人都大,一个只知道贪慕虚荣,攀附权贵的人为什么会对他抛出的橄榄枝熟视无睹呢?为什么会流露出那么不屈的神情呢?   除非,他的卫子京,那个惊才艳艳的卫子京从来都没有变,除非,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查!五年前太子府那晚,所有的婢女侍卫,还有卫府当值的所有下人,都给我查!”这是他给卫子京最后的机会,也是给他自己最后的机会。   “楼主……”葵七静立在白玉连面前,神色是止不住地忧虑。   葵七并非他后来投靠姬瑾瑜后招揽的暗卫,而是从小便跟在卫子京身边的护卫,他和姬璟铄、姬瑾瑜之间的纠葛,葵七知道得一清二楚。   “启动所有情报网的人员,全力阻止姬璟铄查到真相!”   “楼主!您这又是何苦,五皇子知道真相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是!”葵七坚持了一会,终是退下了。   系统要求的是好感度达到生死相许,即便姬璟铄通过探查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即便两人重归于好,只怕他们的感情也会出现嫌隙,再也回不到当初了,白玉连当然要在此之前好好布置一番,作天作地,让姬璟铄发自内心的真正对他改观。   而他,早已经想好了最适合告诉姬璟铄真相的人,自然是软禁在太子府中的大皇子,姬瑾瑜。   【宿主,这是你第一次让我觉得我没有选错人,还有得救】   嘤嘤嘤,原来系统也不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嘛,混蛋,欺骗了人家这么久,大坏蛋,人家用小拳拳锤死你!   【……】系统怀疑,自己选中的宿主莫不是有多重人格,嗯,值得开发,也……值得研究。   嘤嘤嘤,选错即死啊,吓死人家了,如果我露了一点怯,姬璟铄一定毫不留情地杀掉我了,大坏蛋,也不知道哄哄人家!   【……】系统一直知道,自己选的这个宿主内心戏一向很丰富,事实证明,它是对的,丰富到让系统承受不来。   白玉连是贱受白莲花无疑,他性格有缺陷,软弱敏感,渴望站在他人的羽翼下,与一尊杀神你来我往,选错即死,这样的事情让原来的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然而人都是有创造力的,他不傻,他知道想让自己在如此不利的环境下活下去只能用非常规的办法。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伪装自己的方法,选定一个对象,通过试探,塑造自己的人设,制定一个计划,然后按照这个计划实施下去,催眠自己,这只是个游戏,这只是个游戏……他只是其中一个演员,他需要按照剧本演下去,用反复的心里暗示让自己相信,他就是那个人,他就是那个坚贞不屈,不愿用已经被玷污的身躯面对爱人的卫子京!   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在于,白玉连学过正规的催眠,有业余催眠师的资格证,催眠别人或许不易,催眠自己,或多或少是有效果的,而白玉连设定的他从催眠中醒来的信号就是系统的声音!   【不得不说,我对你刮目相看】人类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它很期待白玉连能成长到哪个地步。   你以前真的看错人家了啦嘤嘤嘤!   系统本来还想提醒一下白玉连他这个方法的危险性,这样反复的自我塑造,恐怕最后的结局,很可能会落得自我毁灭的下场,不过看着白玉连发嗲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   大坏蛋,帮人家把任务面板调出来一下嘛!   系统打了个寒战(?),表示对大坏蛋这个称呼深恶痛绝,但还是把任务面板调了出来。   任务完成度2%   可攻略人物好感度:   姬璟铄:20   (0:陌生人,   1~10:萍水相逢,   11~20:点头之交,   21~40:熟悉,   41~60:亲密,   61~80:倾心,   81~99:痴情,   100:生死相许)   其他可攻略人物栏还是灰的,应该接触到才会点亮。   嘤嘤嘤,小姬姬好抠门啊,才给人家二十点的好感度!   【……】小……姬……姬……系统感觉有什么一直坚|挺的东西刹那间碎掉了……   嘻嘻,其实在人家看来,小姬姬没给人家负的好感度已经算是重情重义了,而且现在好感度越低以后升得越快嘛,小系统你不用安慰人家啦!   【……】谁特么想安慰你。   此时京城的时局可谓是动荡不安,圣上中毒,太子被废,各路人马互相制肘,大小官员人人自危,生怕自己站错了队。   然而,寻常百姓可不会管那许多,该吃吃该喝喝,该玩该乐,不会因为朝堂的风云变化而发生任何改变。   时值三月,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将近,各家适婚男女无不在为这个节日做着准备。大夏民风开放,并无什么未出阁的姑娘只能待字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花灯节既是已有婚约的恋人相会的日子,也是少男少女们寻觅意中人的日子。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对白玉连来说,唯一重要的是这一天是主角沈乐容与姬璟铄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这天晚上,横穿半个京城的湮水河上飘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灯,大大小小的茶楼雅阁里飘出阵阵欢声笑语,不时有烟花在深蓝色的夜空中绽放,整座城可谓是灯火通明。   吟风楼当然也是热闹的,可今年,作为楼主,白玉连不得不缺席了。   一道清瘦的身影孤独地穿行在人流之间,身影的主人气质斐然,眉如远山般忧郁,眼胜湮水般多情,如同清风明月般令人见之忘俗。然而,如此人物,手里却提着一壶忘忧,周身落寞的气质与节日的热闹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道今年的灯王会花落谁家啊。”   “董家的二公子在前些日子的春闱中一举夺魁,才情享誉京城,想必今年的灯王他是势在必得了!”   “董二公子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今晚的斗诗会他参不参加还不一定呢……”   “我看赵家的公子也不错,春闱时所作的诗可谓是惊艳四方!只可惜在策论上输了董二公子一筹啊。”   “我看你们猜的都不对,没看见现在花枝数量最多的是那位沈小公子吗?”   “沈小公子?这又是何方人物,为何吾等都未听过此人才名?”   头先说话的人露出了一副“这你都不懂”的表情,接着道:“小公子姓沈……”   “难道是,沈丞相家的公子?”   “可不就是吗,这位沈小公子素有才气,但还未到弱冠,所以还没参加过春闱,你们不知道是应该的。”   大夏王朝子弟从六岁开始进学,一直到十五岁后才能开始参加各种科举考试,加入各种诗会和学会,一直到了二十岁弱冠才能报名春闱。   “那这位兄台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实不相瞒,小生有幸曾和沈小公子参加了同一场诗会,没想到他虽然年纪轻轻,诗中的意境却远超吾辈所及,实在惭愧啊……”   斗诗会进行到高|潮,热情的观众几乎要把湮水河边搭的台子掀翻了。   “下面,是今次斗诗大会最后一组题目,各位请看!”   精致的红绸在侍童手中展开,只见上面正书写着两个大字“家国”!   此题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这题不仅是今晚,可以说是这几年来花灯节斗诗大会出得最大的题了!   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才子们会用什么方法,在不触及政治敏感的情况下巧妙破题呢。   人群中的白玉连手里提着忘忧,嘴角缓缓勾起。   中华上下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涌现出了无数足以流芳千古的大诗人,经过时代的筛选,去粕取精,传承下来的都是财富,作为一个文科生,白玉连的记忆力不可谓不好,天时地利都齐了,老祖宗们,他在这里且先谢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扫雷:连连是实打实的文科生,作者是实打实的理科生!下面化用古人诗词,求不喷嘤嘤嘤   晋江居然把坚|挺和谐了……到底是谁比谁更污…… 第4章 大夏王朝小楼主4   台下喧嚣无比,台上却落针可闻,文人对政治都是敏感的,此时往内看正值一朝君主交替时节,往外看又有狄戎虎视眈眈,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题目,只怕是斗诗大会幕后之人有心试探,谁也不敢多生事端。   才子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该怎么做,提笔斟酌片刻,写下的都是些打擦边球,吟风弄月,与家国关系不大的语句。   写完之后,立刻有侍童将宣纸收起放到一处,供众人传阅。   因为才子们的有心敷衍,半柱香的时间都快过去了一般,仍没有出现太过出彩的诗句,台下的观众时不时地往台上扔一两枚花枝,完全没有往年那般人声鼎沸票数相互僵持的情况。   蓦地,人群间爆发了一阵惊呼,只见一人正拿着某位才子的作品惊叹不已,周围的人连忙围过去争看。   “是沈小公子的作品!”   “写的什么,我们看不到,快给大家念念啊!”   “都听好了,沈小公子诗云: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为家共饮和。擒尽妖邪扫地网,收残奸宄落天罗!”   “好!不愧是沈小公子,端的是豪情万丈!”   此诗一出,台下叫好连天,源源不断的花枝抛向了沈乐容所在案台,然而,台上的人听闻此诗却是齐齐变了脸色。   台上,一位身形消瘦的青衣公子摇了摇头,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愚蠢。”   春闱魁首董斌叹了口气,收残奸宄落天罗,收尽汉奸逆贼,打入天牢……有心人一听都能想到,这不是暗示着大皇子一案吗,这个沈小公子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为他的家族招来了祸端啊……   “想必这次灯王定是要落入沈小公子手中了!”   “且慢,这里还有一首作品……”一人手拿一张宣纸,脸色有些发白,细听的话,还能发现这人声音也有一丝颤抖。   “这次参加斗诗大会的只有九位公子,哪里来的多出的一首?”众人质疑。   “你们看台上!”   众人回身望去,只见一个面若冠玉的白衣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最后一个本来无人的案台之前,正在自饮自酌,眉间似有醉意。   “这人哪来的?”   “你们看那酒壶,他手上的酒好像是千金难求的忘忧啊,这人来头肯定不小!”   “甭管哪来的,他手上有花灯翎就有参加斗诗大会的资格,兄台,你快念念这最后一首诗吧!”   “是啊是啊,别卖关子了!”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拿到诗的男子擦了擦汗,艰难地念出了诗句:“ 誓扫狄戎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未扰王城梦中人。”   寂静,有那么一刹,原本热闹非凡的湮水河边失去了声音,只听得台上一人自斟自酌的倒酒声和远处天边烟花绽放的轰鸣声。   近年来,边关战事不休,狄戎数次来犯,但皆是以大夏的胜利收尾,人们沉浸在胜利的号角声中,却听不到远方为这片土地抛下头颅洒下热血的战士的哀鸣……因为强大,所以不会有牺牲吗?不是的,大夏并不是所向无敌的,每年在战场上失去生命的战士数量逐年递增,在这样庞大的数字下,会有多少个家庭因为战争妻离子散?会有多少的忠魂埋骨无定河边?边疆人民流离失所,京城贵族仍在醉生梦死,未扰王城梦中人啊……   多么讽刺啊!   更关心国事的人还知道,近年来的这些“胜仗”打得是越发艰难了,几乎都是惨胜,是在牺牲了大夏无数热血男儿的情况下,才收获的来之不易的胜利!而身处王城的天之骄子们啊,他们仍未醒觉!   再望向台上那名白衣人时,人人眼中都带着敬意,数不尽的花枝投向了最后一个案台!   【这个逼我给满分】   白玉连仍一身孤傲地静坐着,就差在脑门上写个“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了。   不远处临水楼上,一人倚栏而坐,手里拿的正是与白玉连手中如出一辙的忘忧。   姬璟铄饮下最后一口酒,神色复杂,“卫子京,究竟那一个才是真的你?”   事实上,在白玉连出现在人群中的那一刻他便注意到了他,一袭白衣,一身寂寥,与周遭的环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看起来是那么孤独,孤独到让他想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不,他应该是恨他的,背弃誓言,贪慕权势,他有什么理由原谅他?   这些天,他的手下追查当年那桩往事,竟然一无所获,卫家倒台后,卫家的下人被转卖到各个地方,难以考证,而太子府的人则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干净到……让他不得不产生怀疑!   “公子的家国之忧实在令人叹服,在下沈乐容,敢问公子大名?”沈乐容在拜读了眼前人的诗之后才认识到自己目光的狭隘,自己空言报国,却对眼前战事的心酸艰险视而不见,对王城的靡靡之音听而不闻,若论境界,他差了眼前这人不是一星半点,这次斗诗,他输得心服口服!   白玉连笑了,沈乐容觉得,这一笑仿佛冰雪初融,春回大地,不知勾走了台下多少少女的芳心。   “在下卫子京。”   台上众人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谁都有资格说王城贵族醉生梦死不问天下大事,可你个吟风楼楼主,怎么看画风都不对啊!   只有沈乐容仿佛并不了解卫子京的“光辉事迹”,俊秀的娃娃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原来是卫公子。”   “各位,经过统计,本次斗诗大会获得花枝数目最多的是卫子京公子,本次的灯王归卫公子所有!”   灯王是一盏拳头大小,由纯金打造的花灯,是才情的象征,所有才子都以拥有一盏灯王为傲。   白玉连知道,今年的灯王却没那么简单,谁拿谁倒霉。   将灯王放入怀中,白玉连避开了所有道喜的人独自离场,鱼儿,应该已经上钩了。   “咦,卫公子呢?”沈乐容懊恼不已,他只是跟赵公子说了几句话,卫公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白玉连似乎喝醉了,走路都带飘,专捡一些没人的小巷子走,倒是方便了跟在他后面的人。   我不怕,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白玉连不断地催眠着自己。   京城中的人在这一晚仿佛都集中到了湮水河边去,往日里热闹非凡的街道此时竟是一片寂静,白玉连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着,蓦地,只见眼角寒光一闪,凌厉的长剑斜刺过来!   白玉连连忙往旁边一滚,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剑,再起身时便发现数十个黑衣人出现在了街道中,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锋利的剑间从不同角度向他刺来,白玉连艰难地闪躲着,不会武功的他在这种情况下险象频生,身上中了数剑,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白衣。   最后一剑直指他的喉咙,躲不过了!赌吧!白玉连闭上了眼。   显然上天是眷顾他的,只听“叮”的一声,黑衣人手上的剑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暗器击断了,又是一波蒙面人从远处冲了出来,加入了战斗。   醉意上涌,大量的失血更是让白玉连的脑袋昏昏沉沉,快要倒下时,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杀,一个不留!”姬璟铄冷漠地吐出命令,周身的戾气惊人。   看见卫子京沐浴在血泊中时,姬璟铄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滔天的怒气全发泄在了这群黑衣人身上,怀里的这个人,就算死,也只能死在他手上!   望着这人苍白的脸,姬璟铄只感觉仿佛有一把钝刀子正磨着他的心脏。   姬璟铄带来的人显然比这群黑衣人的身手高出了数倍,不消片刻便全部解决了,手里抱着一个伤员,姬璟铄径直回了自己府中。   “传太医!”   戏还没演完,我不能昏过去,不能昏过去……   受伤加醉酒的贱受白莲花白玉连终于有机会施展他的手段了,此时不示弱更待何时!   白玉连无意识地在姬璟铄身上蹭了蹭,嘴里不知道在呢喃着些什么。   鬼使神差般的,姬璟铄俯下了身,凑近去听。   “铄……”   没来由的,姬璟铄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青年眉头紧皱着,“说好给我带的忘忧呢……”   姬璟铄浑身一震,忘忧……   “铄,真的吗,这是忘忧的秘方?太棒了!”   “唔,取冬季梅花入窖,藏过一春,至初夏时令方可饮之……”   “铄,这样能行吗……”   “铄,好香啊,你快来尝尝!”   “噗……怎么是苦的!”   “我就是等不及了嘛,好吧好吧,夏天再来。”   想尽办法为恋人弄来了忘忧的秘方,急性子的少年却往往等不到初夏便将忘忧开了封,却又受不了酒中的苦味,这些不合格的酒,通通入了姬璟铄的口中,姬璟铄也由着他耍赖,少年时候,恋人的小性子很多,自己却总是甘之如饴地让着他,他们的感情炙烈而真诚,没有一丝杂质。   姬璟铄当然看到了今晚卫子京手上提着的忘忧,什么时候,你也能忍受未到时令的忘忧的苦味了呢?   是不是,从背叛我的时候开始的呢……一想到卫子京后来的转变,姬璟铄心中升起的温情瞬间荡然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   扫雷:1VS1,受不会和除攻以外的人发生关系的。   沈乐容的诗化用自洪秀全的《吟剑诗》   白玉连的诗改编自晚唐陈陶著七言绝句《陇西行》   原文: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第5章 大夏王朝小楼主5   耀眼的金线划破了暗沉的天际,也惊醒了窗边独坐的人,不知不觉,他竟在卫子京的房里坐了一整晚,原来,还是在乎的吗?   “唔……”醒来的白玉连自然也看到了窗边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窃喜,看来昨晚故意勾起姬璟铄的回忆还是有效果的,至少现在姬璟铄不会动不动的就想送他去见阎王了吧?   白玉连身上的伤看着吓人,但其实都只是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修养几日等伤口愈合后便又能满血复活了。   定了定神,白玉连马上入戏。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守着我?”   “姬璟铄……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姬璟铄发现,这三个问题,他竟一个也答不上来,将脸藏在了窗柩旁的阴影里,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脸上的矛盾与痛苦。   “真可怜啊,只可惜我不喜欢你啊,一点都不喜欢了。”   “五皇子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啊,给自己戴过绿帽子的人也能轻易原谅吗?”   “够了!”   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姬璟铄此刻的心情一点也不平静,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样伤人的话,只要你说,只要你一句话,哪怕是骗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爱的人从来都是我,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你心里是有我的不是吗?你昨晚还提到了忘忧,为什么就回不去了呢?   可是,这些藏在心里的话姬璟铄终究说不出口,他仅存的骄傲不允许他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一般去挽留眼前这个人。或许,在旁人眼中,他永远是那个阴晴不定杀伐果断的哭阎王五皇子,但他也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自己的真心屡次被人践踏之后,他也会受伤,也会心痛,痛到恨不得把与眼前这个人有关的一切统统毁掉!   挣扎着坐起身,白玉连拿出昨晚藏在怀中的灯王,径直扔给了姬璟铄。   “你们要的是这个吧?”   姬璟铄一怔:“你知道这是什么?”   白玉连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冒着被刺杀的危险去参加那个斗诗大会,从男主手里将它夺过来。   花灯的机关里藏着的是以黄金制成,有调兵遣将之用的虎符,劈为两半,其中一半交给将帅,另一半由皇帝保存,只有两个虎符同时合并使用,持符者即获得调兵遣将权。   这一半,是属于皇帝的。   大夏王朝花灯节斗诗大会由来已久,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它的幕后东家是谁,只传是一位权势滔天的世袭贵族。谁也不曾想到,这背后之人竟是大夏王朝历代皇帝!   在一个所有士人都放下心防,酣畅淋漓,畅所欲言的节日里,通过文人所做诗词,衡量他们的人品,解读他们的志向,了解他们是否具有忠君爱国的品质,确实是一智举。   这一代承宇帝中毒弥深,感自己大限将至,可放眼王朝外部,那些少数民族早有反心,都等着自己死了好从大夏版图上咬下一口肉,再看王朝内部,诸位皇子为争储君之位,已经斗得不可开交,血溅三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把这一半虎符交到哪个皇子手中他都不放心!如果大夏的基业毁在了自己的儿子手中,他就算是死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他要将虎符交到一位心怀家国天下,忠肝义胆的仁人志士手中!日后,希望无论是他的哪个儿子招揽了这位义士,也都能在其辅佐下,退狄戎,肃朝堂,保大夏国泰民安!   这本来算得上是大夏历代皇帝传下来的最高机密了,可承宇帝到底是小瞧了他的儿子们,为了这个皇位,皇帝身边的人早已经被多方势力所渗透,虎符藏在灯王里的消息至少都被两方势力得知了。   这才有的白玉连拿到灯王后遇袭的事件,这些皇子早已派出了自己的幕僚们在斗诗大会上力求夺冠,没想到杀出了沈乐容和白玉连这两个程咬金,不过没关系,明争不行,不是还能暗抢吗?   不过这些事,白玉连知道,卫子京却不能知道。   “不知道,不过既然有人废了这番功夫都想要子京的命,想来问题也该出在这个灯王身上,昨天的斗诗大会,连董斌赵礼等人都出现了,能让这么多方势力都垂涎的东西,怕端的是珍贵无比了。”   “你既知它珍贵,还将它给我?”姬璟铄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些什么,明知道眼前这人无情至极,可他仍抱着一丝可笑的期望。   “子京想了想,如今大皇子倒台,虽然你我都知道,朝阳殿投毒一事并不是大皇子所为,但想来大皇子再想东山再起恐怕是难于登天了,纵观几位成年的皇子,还是五皇子登上大宝的机会最大……”   “子京愿意归顺五皇子门下,还请五皇子日后君临天下,莫要忘了子京的功劳才好……”   “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你眼里就只有这些东西吗?”   白玉连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五皇子乃是天潢贵胄之身,自然不懂财富和权势的可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求得的东西,我为何就求不得了?”   姬璟铄很想质问他,既然你只知追名逐利,又为何能写出那样心怀天下的诗句,可到底,说不出口。   “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个机会,当我的禁|脔,如何?”姬璟铄问得咬牙切齿。   “好啊 。”白玉连答得云淡风轻。   明明是顺从的话,姬璟铄的心却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如你所愿,你要荣华富贵,我给你便是,但你,永远也别想逃出我的牢笼。只是,我要的,你却永远也给不了我,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心。   姬璟铄的双眼深沉如暗夜,好似浸满了毒水的目光刺得人从骨子里发寒。   【姬璟铄不会黑化了吧?】   小姬姬太脆弱了啦,到时候真相大白他怎么承受得来捏?   ……   打那以后,白玉连就被软禁在了姬璟铄府上,彻底过上了养伤,吃饭,吃姬璟铄,三点一线的生活。   朝堂上那些人得知虎符落入了姬璟铄手中,自是一番腥风血雨,捶胸顿首,只叹自己晚了一步!   当然,这些都不关白玉连的事,又是一日春光明媚,白玉连躺在院子里,开始了养膘、咳、不,是养伤生活。   统统啊,姬璟铄把人家关在这里,这让人家还怎么去接触其他攻略目标嘛。   统统,再这么等下去等到人家年老色衰了还如何去勾|引,咳,攻略其他对象嘛,到时候大夏都灭亡了,咱们俩也完蛋了。   你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帮帮人家啊,穿墙术?千里眼?顺风耳?移花接木瞬间转移大法?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你把我当什么了?】还有,不要欺负它读书少,最后那两个功法说的是一种东西当它不知道?   我把你捧在手上,虔诚地焚香……   【够了】这是一段有旋律的对话。   好冷淡,人家超想哭的,大坏蛋,都怪你,要抱抱嘤嘤嘤。   【呵呵】它在考虑要不要上哪去搞一副耳塞来……咦?耳塞?罪过罪过,是屏蔽器,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太过凶残,搞得它的系统数据都出现混乱了。   对了,话说那个沈乐容怎么会出现在可攻略人物栏里面啊喂,统统你知不知道,两个受受是没有性福的!   我跟你说,这个0和0啊……   眼看着白玉连都快要开始为它解释人类性|行为的详细过程了,系统连忙出声解释。   开玩笑,它已经忍受了这么多天白玉连和姬璟铄两个人酱酱酿酿的精神污染了,再来一遍文字说明,它真的承受不起!   【攻略,并不是指非要情人间的生死相许,任何感情,包括人类间的友情,亲情,都可实现,通过不同攻略对象,攻略方式,改造宿主的性格,实现人类社会的大和谐,才是贱受改造计划的终极目标】   早说嘛,吓死人家了,人家还以为要和小乐容受受相亲……嘤嘤嘤好羞耻啊。   要去勾搭一个未成年□□小弟弟,想想都突破了贱受的底线。   【原来你还有底线这种东西啊】阿弥陀佛。   不过如果真的要那样那样才能完成任务回家的话,人家也不介意去试一试啦略略略。   【、】人类都是大骗子。   事实证明,背后是说不得人的,说曹操曹操到这句古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白玉连正要把一个樱桃扔进嘴里,就见原本恭恭敬敬站在他身后的侍女蓦地上前,抬起了头。   眉清目秀,清纯可爱,好一个俏人儿!不对不对,这是沈乐容的脸!   “嘘,卫公子,不要声张,我是来救你的。”   同志,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感谢组织还没忘记我!   统统你看,组织终于派人来接人家了!   【……】什么鬼!   沈乐容真可谓是神助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侍女服,竟然真的浑水摸鱼地将白玉连带了出去!   【宿主,劝你不要作死】   统统你不懂,人类的感情是越作越深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姬璟铄叫小姬姬,那么,姬瑾瑜叫什么?【邪魅一笑】 第6章 大夏王朝小楼主6   说起来,沈乐容倒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傻白甜,白玉连记得剧情里这位可是直接将灯王当做定情信物送给救命恩人姬璟铄的。   眼见着不像是回吟风楼的路,倒像是去太子府的路,白玉连不由得出言试探道:“沈公子不要管我了,卫子京孤身寡人,莫要拖累了沈公子才是。”   沈乐容回头,神色认真:“卫公子放心,是太子哥哥要我来救你的。”   白玉连恍然大悟,是了,沈丞相是太子的亲舅舅,沈乐容是太子的表弟,剧情最初,沈家确实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一直致力于帮太子翻身。当然最后没有成功,若不是沈乐容后来和姬璟铄好了,估计姬璟铄也是不会放过沈家的,现在他阻止了沈乐容和姬璟铄相遇,也不知道最后沈家保不保得住。   卫公子真是个好人呢,温柔又善良,长得也好看,沈乐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解释着,“太子哥哥怕你不相信,专门叮嘱我要亲自去救你出来呢。”   太子姬瑾瑜对卫子京确实也是一往情深,明知道这人爱的不是他,也愿意将人留在身边,还帮他报仇,如今姬瑾瑜自身都难保,在明知道虎符已经不在卫子京身上的情况下,仍然千方百计地想救他出来。   可是可是,就算知道姬瑾瑜对卫子京有很深的感情基础在,也不代表着卫子京就敢这样贸贸然的去见他啊!   鬼知道姬瑾瑜和卫子京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他要是再行差踏错,不又是一个死字?   “沈公子啊,我看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吟风楼,等明日一早我再去太子府登门造访吧。”   “卫公子,现在外面很危险,吟风楼的人都被五皇子控制了起来,还是先去找太子哥哥从长计议吧。”   什么太子不太子,都被废了还这么叫,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呢?   即使白玉连有心想反抗也不行了,这一来,卫子京一个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不是沈乐容这小牛犊子的对手,这二来呢,他也没地方去,回吟风楼就等于自投罗网,他才刚从姬璟铄府里出来,不想这么快回去,而且回去之后,不知道有什么惩罚等着他呢。   于是白玉连只得硬着头皮跟沈乐容去了太子府。   昔日门庭若市的太子府如今已是鲜少有人造访了,门前的匾额看起来都像是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这姬瑾瑜,软禁归软禁,把自己府上弄成这个惨样子是要做给谁看?   看来姬瑾瑜吃了栽赃嫁祸这一堑之后,做人是真的低调起来了。   “太子哥哥就在里面,卫公子快进去吧。”   沈乐容这小崽子把他领到姬瑾瑜的院子门口后就不动了,新人求带啊亲!   白玉连深吸了口气,端起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迈步走了进去。   穿过清幽的回廊,只见一个蓝衣人正在院中提笔作画。   “大皇子。”   蓝衣人闻言放下了笔,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教人看不懂其中潜藏的情绪。   果然,正如传言所说,大皇子姬瑾瑜就是一尊笑面神,外人很难能揣测他的心思。   姬瑾瑜不动声色地净了手,笑道:“子京今天怎的如此客气了?”   白玉连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药丸,看来卫子京和姬瑾瑜私下相处是很随意的,应该叫什么?名字?   然而再要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卫子京只能出言补救:“今时不同往日,礼不可废,莫要落了他人话柄。”   “嗯,有道理,那公子是否可以告诉本宫,你,是谁?”   妈呀!掉马了!姬瑾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姬瑾瑜原本含情脉脉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如果说眼神可以伤人的话,只怕白玉连现在已经要被他剜下一片肉来了。   “你是姬璟铄的人?说,真正的卫子京呢 ?”   【叮!被攻略对象识破,即死效应触发!现在开始将宿主传送回系统空间!】   【任务失败次数X2,惩罚噩运光环一道,可叠加(2)】   【请宿主尽快做好准备,进行第三次投放】   辣鸡系统!人家会死还不是因为你!也不给人家一点提示!人家怎么知道姬瑾瑜会吃哪一套!   【辣鸡宿主,系统不接受任何质疑,自己没做好功课怪我咯?拿到世界资料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推理出卫子京的情感倾向,从已有的资料来看是很容易猜出卫子京和姬瑾瑜的相处模式的!】   若能接受这个解释白玉连就不是白玉连了!只见他将脸一拉,当场就凄凄怨怨地跟系统吵了起来,那个委屈劲儿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系统欺负他了呢!   良久,系统发现,有些人是会蹬鼻子上脸的,自己越理他他还就越来劲了,干脆不出声了,让他一个人演他的独角戏去!它还就不信治不了白玉连这朵奇葩了!   白玉连见他使尽浑身解数系统都不肯搭理他了,果然安静了下来。   跟系统闹一闹,心情果然好了数倍,白玉连抹了一把脸,干活!   【……】辣鸡!   拿出那个新出现的失败锦囊,只见里面的纸条写着:湘妃危立冻蛟脊,海月冷挂珊瑚枝。   妈|的!还是一个意思,看来卫子京跟姬瑾瑜的关系确实是不怎么好,竟然还出言来试探他,这个大皇子,果然奸诈无比!   统统,走,咱们报仇去!   【传送开始】我其实比较想先向你报仇。   再次回到太子府,白玉连面无表情地道:“大皇子。”   “子京今天怎的如此客气了?”   呵呵,客气你个大头鬼,白玉连心中冷笑。   “子京一向如此,殿下应该早已习惯了才是。”   遭到嘲讽,姬瑾瑜却一点也不尴尬,只是一双妖孽般的桃花眼染上了委屈, “子京,本宫对你的情谊,你就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一句话说得柔肠百转,然而白玉连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想嗑点瓜子。   “请殿下不要再说这些令人误会的话了。”   “误会?你怕谁误会?姬璟铄吗?”   “没有的事。”   “你跟他又在一起了?”   “殿下,我跟他没有可能了。”   白玉连跟姬瑾瑜你来我往的时候还不忘抽空看了一下他的好感度,80!果然很高呢!   大姬姬太给力啦!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大……姬……咔擦,本来就碎了的某样东西彻底变成了渣渣……   “算了,不说这些,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子京是怎么看的?”   “五皇子得到储君之位的可能性最大。”   “是吗,子京是这样希望的吗?”   “就事论事罢了。”   “子京,放下一切,跟我离开可好?”   “我不想去争了,我不想再去管这京城纷扰,只要你在我身边,去哪都好……”   姬瑾瑜说这话时一双勾人的眼睛中盛满了神情,要不是白玉连早知道这货是吃硬不吃软的抖M,没准他还真会为了增加好感度而答应他。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如今大夏内忧外患,殿下既然身为皇子,便要担负起造福黎明百姓的责任,怎么能说出这种一走了之的话呢?”白玉连言辞凿凿,一脸不认同,似乎从来没想到大皇子竟是一个如此不负责任的人。   可算是出了心头这口恶气!哼哼。   姬瑾瑜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这个人一向如此不是吗,虽然京城人都传卫子京败坏门风,丢了一生清正廉直的卫老先生的脸,但他从来都知道,这个人是何等的才辩无双,心怀家国天下。   从少时起,卫子京便如同一个小太阳一般,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惊叹的,佩服的,还是羡慕的,嫉妒的,他总能成为众人的焦点,即便是尚书房最迂腐的老学究,也是表面上斥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暗地里还是喜欢他的。   他如同一个发光体一般,让人想要飞蛾扑火般扑向他,只是,他的眼里却从来没有他姬瑾瑜,无论是在他作出令太傅都拍手叫好的策论时,还是在他拼尽全力夺得春猎第一时,这个人只会围在姬璟铄身边嘘寒问暖。   仿佛就因为他是太子,是注定要当皇帝的人,他所有的优秀都变成了理所当然,谁也不会因为他拿下什么第一而表扬他一句,反而会因为他偶尔的失利指责他。   在尚书房进学时,他看着两个少年两小无猜的互动,只觉得刺眼!   为什么他就不能拥有这样炽烈真诚的感情?为什么卫子京不能像看着姬璟铄一样看着他?是的,他嫉妒了,卫子京若是属于他的该多好。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做下那件事吧,他想拥有卫子京,但他绝对不想伤害他。   “子京,我只是……爱你罢了。”   系统提醒白玉连姬瑾瑜对他的好感度涨了,果然是个抖M!就喜欢人家不给他好脸色看,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最是能磨人了吧。   白玉连皱了皱眉,“殿下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爱不过是占有欲罢了。”   不,不是的,或许一开始是,但在这么多年的执着后,这种感情早已变质,爱的开端就是想要独占不是吗?   心里这样想着,但姬瑾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他的喉咙,令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大概是因为知道,说出来这人也不会信吧。   不信,不理解,不认同,这不就是这个人这些年来对待自己的态度吗?自己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扫雷:连连是一个贱受,不可能这么快就对任何一个男性动心,至少要经历几个世界之后啦,现在只走肾!   我还以为现在没榜单不会有小可爱看到我的文,没想到有读者留言啦,真素好开心!   沈渡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0 07:51:09   沈渡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0 11:34:35   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0 14:51:19   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1 10:28:53 第7章 大夏王朝小楼主7   要说在太子府和在五皇子府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下人们看白玉连的眼神了,在太子府里,白玉连可是正儿八经的幕僚,哪像是在姬璟铄府里,他就是个暖床的,连带下人们看他的眼神都像是看那种以色侍人吃软饭的主,虽然白玉连干的就是那事儿,但也架不住所有下人都来眼神鄙视他一番啊。   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也是最重要的,姬瑾瑜不限制他的自由啊!这些天他闷在府里都快闷出鸟了,早就想出去见识见识了!   一出去发现,法克,卫子京名声又臭出了天际,人们才刚因为他赢得了斗诗大会灯王而对他有所改观,结果现在又一朝回到解放前。   辗转在两个主子之间,还是以色侍人,可不得臭吗?   人们都传,五皇子至今未娶妻就是因为卫子京,卫子京在五皇子府里那一个多月里夜夜笙歌,被宠得不行,可谓是蓝颜祸水!   白玉连在街上溜达得正欢,冷不丁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他还没反应过来。   【叮!噩运光环触发!请宿主提高紧惕,注意生命安全!】   去哟,教科书式的祸从天降啊,早知如此他还出什么门啊,规规矩矩地在府里待着不好吗?   【噩运光环是随机触发的,你待在哪也没用】   你走,人家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白玉连警惕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果然发现几个行为举止十分违和的人跟在他身后。   不能自乱阵脚,不能自乱阵脚。   “没意思,还是回去吧 。”   白玉连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不动声色地调转了头往回走。   眼瞧着距离太子府只有一街之隔,白玉连加快了脚步,没成想不知从哪里伸出了一只手,迅速地用帕子蒙住了他的脸。   闻见帕子上刺鼻的香气,白玉连拼命地挣扎着,可那双手却像灌注了铁水一般,怎么也挣脱不了,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慢慢流失了……   再睁眼时,白玉连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在了椅子上,眼前是一个十分昏暗的小房间,标准的绑架戏码。   谁要绑架他?绑架他有什么用吗?   就这样在这个小黑屋里被饿了一天,白玉连终于被人带到了这个宅子的正厅去,这个宅子并不大,出了后院便是前厅。   此时的白玉连腿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了,双手却仍旧被反绑在身后。   到了一看,一个锦衣人已经坐在了主坐上,白玉连心念急转,说出了这个人最有可能的身份,“四皇子?”   “卫公子请坐。”   “四皇子身份尊贵,卫某只是一介平民,废这功夫把卫某绑来不知所为何故?”   白玉连勉强维持着镇定,若说这个世界中最大的反派是谁,怕就要属这位四皇子了,此人心狠手辣,幼时便为了引起皇帝的注意亲手杀了自己的母妃,还嫁祸给皇帝当时的一个宠妃,之后在原文剧情里还屡次给男主沈乐容和姬璟铄下绊子。   “若是我以卫公子的性命相挟,你说,我五弟肯不肯交出虎符呢?”姬琏恒手里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道。   原来是为了虎符!   “四皇子要的可不是虎符,是皇位啊,交出虎符就等于将皇位拱手想让,五皇子可不会为了卫某做到这个地步,四皇子的计划只怕是要落空了。”   “卫公子不要妄自菲薄,我五弟对你的感情,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啊,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令大哥和五弟不和,暗示卫夫人将卫公子献给大哥了。”   “是你!”白玉连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怒火与屈辱,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恨意一股脑地倾泻而出,原来就是眼前这个人,毁掉了他的一切,将他和姬璟铄越推越远!   劲爆!都说十个反派九个都是话唠,看来这本小说也逃不出这个套路啊,这位大兄弟真是神助攻,来吧,尽情地嘴炮吧!   “卫公子不用生气,我看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我那五弟对你还是一片痴心的。”   “四皇子端的是好算计,诱导太子和五皇子自相残杀,作壁上观,眼见着太子势力越来越强,竟然不顾父子亲情,策划了朝阳殿投毒一案,一举废了太子!”   姬琏恒轻抿一口茶水,不置可否。   “想来花灯节那晚袭击卫某的黑衣人也是四皇子的人吧?”用的是疑问语句,说出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那晚确实是可惜了,”姬琏恒看了一眼已经孤身一人来到宅子中的姬璟铄,接着道,“如果当时到手了的话,就不必这样麻烦了。”   “卑鄙!”   “姬琏恒,虎符我带来了,放了他。”姬璟铄没有带任何人,孤独的身影却并不显得单薄,反而带着教人安心的感觉。   白玉连紧咬着下唇,神色复杂。   “五弟还是先将虎符给皇兄,也好让皇兄先验验真假。”   “放了他,这是我说最后一次。”   “五弟,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啊,如今大势在我。”姬琏恒挥了挥手,埋伏在暗处的高手瞬间冲了出来,将这个宅子团团围住。   “卫公子,我说的没错吧,五弟对你可谓是一往情深,明知道这是个陷阱,还是孤身一人来了。”   没错,这是一个陷阱,是一个明谋,虎符都是次要的,姬琏恒特地将见面地点选在远郊的这个宅子里,就是为了要姬璟铄的命!   如今承宇帝已经上不了朝了,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死一个皇子也没人管得了。   “姬璟铄!我都说不喜欢你了,你还管我干什么?你觉得你的命很不值钱么?”白玉连的声音颤抖着,仿佛有汹涌的情绪被他极力压制着。   “我大概是疯了吧。”从很早以前就疯了,为一个叫卫子京的人疯了。   姬璟铄垂下了眼,抽出了藏在衣袖里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断了绑住白玉连手的绳子,并将他护在了身后。   眼前是无尽的刀光剑影,任何3D电影都做不出这样惊险刺激的效果,白玉连吓得脸色苍白,只一个劲地往后躲。   渐渐的,强悍如姬璟铄也开始招架不住了,身上添了数道伤痕,反观一点武功都不会的白玉连倒是一点伤都没受。   姬琏恒有些沉不住气了,对着手下们大喊道:“攻击卫子京!”   woc!痛……痛、痛、痛!向来没脾气的白玉连都快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这个姬琏恒真是把姬璟铄的死穴踩得准准的!   唉,看来白玉连不借机刷点好感度都对不起这位反派的助攻了!   “你走啊姬璟铄!我不需要你救我!”   姬璟铄充耳不闻,仍然艰难地替他挡着刀。   “我爱的是姬瑾瑜,我一点都不爱你你知不知道?”   一直面无表情的姬璟铄突然笑了,那个笑容很浅,浅到如果不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卫子京,承认吧,你还是在乎我的,你说这些话就是想激我走。”   “可是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知道无力杀出重围的姬璟铄不再奋起抵抗了,反而一把将白玉连揽入了怀中,一张英俊坚毅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执拗的神情,“子京,你是在乎我的,说你在乎我好不好?”   “我……”白玉连哽咽了,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子京,我好想你……”   高大的男人将下巴埋到了另一个清瘦男子的颈窝里,说话的气息却染上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我后悔了,这几年,为了所谓的骄傲,所谓的面子,克制着自己不去找你,不去见你……”   “我后悔了,我真该把你锁起来,不管你愿不愿意,把你藏得远远的,不让任何人看到……”   男人深情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武器,瞬间击溃了白玉连这些年为自己设起的层层心防。   “铄……”   被姬璟铄护在怀里的白玉连的瞳孔急速收缩,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姬璟铄一把推开了去。   长剑,穿胸而过。   “子京!!!”   “卫子京!!!”   刚带着人赶到门口的姬瑾瑜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最爱的人,为了保护另一个人,被无情的长剑一剑穿胸!心痛如绞,莫过于此了吧。   他多么希望现在倒在血泊里的人是他,可他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为什么总是这样,当年,他晚了一步认识卫子京,现在,又晚了一步去救下他,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叮!可攻略人物姬瑾瑜好感度达到生死相许!】   “姬、琏、恒……”姬璟铄原本放下的长剑蓦地倒转,对准了还保持着持剑动作的姬琏恒。   没错,动手的正是等不及亲手收取胜利果实的姬琏恒,本以为可以一剑了结了姬璟铄的性命,哪料到一直对姬璟铄表现得冷漠无情的卫子京竟为了救他愿意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姬璟铄手里的剑毫不留情地划破了姬琏恒的喉咙,飞溅的鲜血带着可悲的弧度,机关算尽又如何,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姬璟铄,你听着,我救你是因为不想让你因为我丢掉性命,我不想欠你的……”   “我爱的人一直是姬瑾瑜……从前和你在一起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不爱……”   “闭嘴!”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的姬瑾瑜失控般地大喊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对卫子京露出如此凶神恶煞的表情。   “你以为我还会配合你吗?卫子京,我不想再由着你了……”   “姬璟铄我告诉你,他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你!”   “我和他,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壮士,干了这碗狗血我们就是兄弟了!   沈渡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2 13:51:14   风雨晦暗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2 21:40:10   风雨晦暗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2 21:40:31   风雨晦暗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2 21:40:49 第8章 大夏王朝小楼主8   这便是白玉连一直坚持着打算让姬瑾瑜告诉姬璟铄真相的原因了,发没发生过关系这种事外人哪能知道?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比姬瑾瑜更清楚那晚发生了什么,连原文中的卫子京都以为他们发生了关系。   “可能这就是我自私的报应吧,我最终还是没有得到你。”   将卫子京送回王府求医后,姬瑾瑜对着姬璟铄,将当年的真相娓娓道来……   “子京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当年,我默默地看着四弟想方设法地将我喜欢子京的事告诉了卫夫人,我是能猜到卫夫人会怎么做的,但我默许了她的做法,甚至当我在床上看到被下了药的子京时,我的心里还带着一丝窃喜,我以为我可以拥有他的。   我不想伤害他,我希望我和他能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做那种事,所以我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些痕迹,并没有真的要他,可是当我在第二天看到他的眼神时,我发现我错了……   他一个人蜷缩在床边,身体瑟瑟发抖,脸色苍白,他的眼神是那样绝望,他用表情告诉我,他不喜欢我,一点都不!   我告诉他我的后悔,我告诉他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其实事实也是如此,但他只是摇头,他的神情太痛苦了……   即使这样,我还是没有告诉他真相,或许是私欲作祟吧,因为我的心里对他还存了一丝幻想。   我告诉他我会帮他报仇,我希望仇恨能给他一些力量。   之后的很多年,我们便保持着合作关系,我替他报仇,他替我收集情报,仅此而已……”   姬璟铄神情麻木地听完了整个故事,或许从白玉连不顾一切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些什么,这个人是爱他的,这种生死相许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   瞧瞧他都做了什么,没有在爱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没有在爱人最需要安慰时给予理解,没有在爱人受万人所指时去维护他,甚至在爱人忍辱负重默默地承担了一切之后去欺辱他,去强迫他……   当年卫老先生去世,卫家大变,他竟没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恋人总是用最乐观的笑容,最温柔的态度来面对他,现在想在,那笑容背后隐藏的是否是苦涩?那温柔背后强忍着的是否是心痛?   他怎么没想到,他的恋人是那样倔强和骄傲,即使是伤心至极也是不会让他察觉的,连姬瑾瑜、姬琏恒都知道的事他竟然一无所知,那时的卫子京,是否有对他失望过呢?   姬璟铄双手无力地虚握着,神色颓然……   一晃时间过去了一个月,白玉连在昏迷的时候一直隐隐约约能听到系统提示他好感度涨了,但被长剑刺穿胸口实在是太痛苦了,他很难长时间保持清醒。   不过谢天谢地,姬琏恒的那一剑并没有刺中他的心脏,不然白玉连又要当场狗带再回一次系统空间了。   “卫公子胸口的伤已经愈合了,只是老夫瞧着卫公子现在的情况,是高热难退啊,老夫开了几种治高热的方子却都不管用,病情反反复复……老夫无能,卫公子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天意了。”   御医叹了口气,示意药童收好药箱便向姬璟铄告辞了。   【宿主,你还不打算醒过来吗?】   不要方嘛,现在任务完成度多少了?   【62%,最大的反派四皇子提前死了,储君之位已经板上钉钉是姬璟铄的没跑了,按照系统的测算,姬璟铄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一定能做个好皇帝的】   小姬姬太没有良心了,都知道真相了还不给人家把好感度加满。   这倒是真话,从那日回到王府起,姬璟铄的好感度就一直定格在了90,没有任何增长。   【你打算怎么做?】   照人家的推测,小姬姬一定是因为愧疚才迟迟不肯加好感度,现在他最需要的是卫子京的原谅啊。   【那你还不醒?】   哎呀,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来做什么,虽然姬璟铄可以心无芥蒂地重新接受卫子京,两人可以重头来过,可那些对卫子京的伤害已经铸成了,这些事会成为二人心里的一根刺,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了。   【……你到底想怎样?】   釜底抽薪。   如果那些惨烈的过去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的话,那么两人的结局应该会是不一样的吧,如果时光能够倒转,一切都回到原点,月老的红线,是否会再次将他们紧紧牵在一起?那些错过的人,错过的事,是否依然会如指间沙、篮中水一般无法挽留?   躺在床上的青年,安静得如同画中之人,他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他的呼吸微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守在一旁的姬璟铄形容十分憔悴,深邃的双眼里已经爬满了不少红血丝,眼下是多天不曾睡眠留下的青黛,他太恐惧了,他怕他不能从阎王手中抢回他的子京,他怕这个人下一秒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   蓦地,他发现青年如蝶翼一般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姬璟铄一惊,生怕是自己眼花了。   再看去时,青年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无比,如同初生的婴儿,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   “子京,你醒了?”姬璟铄的声音颤抖,像是怕打碎这场美梦。   “你是谁?”青年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神色懵懂。   姬璟铄大惊,请来太医,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抵是因为那场高热……寻常人烧了这么多天醒来不是痴了便是傻了……卫公子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大夫唯唯诺诺说了很多,就差直说白玉连发烧烧坏脑子了,姬璟铄心痛不已,但与白玉连沟通的过程中,发现他该有的生活常识和以前学过的知识仍是在的,这才堪堪放下了心。   很快,白玉连苏醒,但再也记不起前尘往事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姬璟铄对此又惊又喜又忧,一时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醒来后的白玉连对他十分依赖,并且对自己从前的事表现得非常好奇,姬璟铄也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与他一起回忆,当然,不包括那些糟糕的事,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他们初相遇时那般。   姬璟铄在京城偏远处买下一座别院,这一方小小的院落远离市区,环境清幽,成为了两人的一方小天地。   一切都恰到好处,所有的伤害与误解都成为了过去式。   对姬璟铄来说,这样美好的生活唯一不和谐的地方便是时常会有些讨厌的家伙来打扰。   自从知道白玉连的现状后,姬瑾瑜扬言这回要和姬璟铄公平竞争,势必要先他一步得到白玉连的心,反正他现在也无心王位,远离了那些权利纷争,他有的是时间来追求白玉连,在发现白玉连喜欢和沈乐容亲近后,他还特地派出了小表弟沈乐容当助攻。   所以白玉连这养伤生活也算得上是热闹了,整日不是和姬璟铄看看书,就是和姬瑾瑜下下棋,偶尔还看沈乐容那小子献个宝。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白玉连终于收到了系统提示他姬璟铄好感度加满的消息。   统统啊,下次帮人家挑一个现代社会嘛,这古代人的娱乐方式真是太单调了。   【你以为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米虫的生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天夜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院子里,男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白玉连感觉到有粘湿的血液从他背后的衣料渗透过来。   是的,这个男人从背后捂住了白玉连的嘴。   “不许声张,不然杀了你。”   白玉连哪敢,隔着衣料他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拥有一具强壮的身体,于是连连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借你的地方待一晚。”男人放开了他,粗粝的声音带着杀伐之意。   见男人自顾自地开始给自己上药,白玉连一动也不敢动,借着月光,他只能确定这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   白玉连的别院虽然看起来只有两三个粗使下人,但在暗中有不少姬璟铄派过来的护卫,这个男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身手绝对不简单。   因为不能确定这个人的身份,白玉连抱着试一试的希望打开了可攻略人物栏,赫然发现里面多了一个名字,齐昊。   骠骑大将军齐昊!封号定远,人称拼命神将,少年成名,在数次与狄戎的战役中,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形势。   得知这人的身份后的白玉连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了,因为他在之前看世界资料的时候就知道,这人虽然在战场上凶名赫赫,但却是这个世界里少有的正直仁义的角色,此人从小在边关长大,深谙战争给人民造成的苦难,平生志向便是平定西北,结束战争,他用一生践行着这个目标,最后在京城破城之日以身殉国。   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人怎么会为难他一个文人,想必刚才说杀他也就是吓唬他而已,想通了其中关键,白玉连已经决定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于是当下白玉连便决定无视齐昊,继续倒头大睡。   齐昊听着耳边逐渐变得均匀的呼吸声,心下默然,暗道这些读书人心可真大,也不担心自己是否会伤害他,不过看着白玉连毫无防备的睡姿,齐昊感觉自己连日来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房中的两人已经醒了过来,白玉连是特意留了个心眼叫系统提醒自己早起,齐昊则是一向浅眠,且作息规律。   白玉连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气质粗犷落拓,剑眉斜飞入鬓,自有一番气势。   齐昊说到做到,这便要走。   见眼前的青年气质儒雅,周身都是书卷之气,全然无害的样子,齐昊也不忍心欺负他,学着那些读书人的语气,挠了挠头道 “在下深夜造访实属迫不得已,若有冒犯之处请先生见谅。”   “在下这便告辞了。”   “阁下请留步。”   齐昊目光一凝,久经沙场的的威压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阁下不要误会,子京见阁下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不如先在小院修养一段时间,也好躲避祸端啊。”   “你想收留我?不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吗?”   “子京只是想和阁下做个交易。”   说话一向习惯直来直往的大老粗齐昊有些不耐了,“有话直说。”   “这座小院位置偏僻,又是记在……五皇子名下,想必追杀你的人也不会找到这里来,阁下在这里养精蓄锐是再适合不过了,子京愿意收留阁下,只希望阁下答应子京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待到阁下伤好之时,请带我离开这里!”白玉连身体前倾,双眼微红,情绪似有不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收藏完全没怎么动QAQ 看来我要更勤奋了,今日双更   沈渡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3 10:22:32 第9章 大夏王朝小楼主9   六宫鸣钟,哀声不绝,国丧。   承宇帝到底没有坚持到传位大典那一天便去了,好在他在驾崩之前便颁布下了诏书,传位于五皇子姬璟铄,所以宫内众人手忙脚乱一番之后,大抵没有引起什么混乱。   然而,就在所有人马不停蹄地准备丧礼和新帝的继位仪式时,令人震悚的消息从西北传来了。   狄戎大举入侵,半月之内连下数城,敌军过处寸草不生,无数难民正拖家带口地南下。   边关战事危急,向来剽悍的马上民族这次似是早有准备,攻势十分迅猛,正趁举国哀悼,臣民素缟时来犯,再加上本来边关将士这几年就被狄戎扰得烦不胜烦,还以为这次如以往一样是规模不大的小交锋,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齐昊此次进京便是预感到了狄戎会有大动作,也预料到了以平陵隘口现有的兵力完全不足以抵挡狄戎大军,于是只身回朝请命,希望承宇帝能够将另一半虎符交给他,好教他调集驻守在其他各郡的五十万兵力,去往前线抗敌,同时,有他在京中也能在帝位交接之时稳住京中局势。   齐昊自幼在边关长大,靠无数的战功发家,完全没有见识过京城这些骄奢淫逸的贵族们防不胜防的手段,各种阴谋诡计向他倾轧过来,险象环生 ,毕竟,可以号令百万雄师的虎符,谁不想要?拿到齐昊手中的虎符说不定就能与姬璟铄一较高下了,这皇位最后能落在谁手里,还没有定论呢。   饶是如此,齐昊也只能艰难地跟这些人虚与委蛇着,一直到现在,承宇帝驾崩,边关战事大规模爆发,多方势力正处于最艰险的博弈中。   齐昊有齐昊的想法,姬璟铄却也有他的打算,姬璟铄想先借齐昊之手击溃拥护七皇子的太后一脉,然后拿到齐昊手中的半枚虎符,再御驾亲征,没有什么是把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最让人安心了。   姬璟铄忌惮齐昊在军中的威望,齐昊不认同姬璟铄将天下百姓作为他博弈棋子的行为,太后一脉恨不得他们咬起来,自己好坐享渔翁之利,局面一下子陷入了僵持之中。   这些天,姬璟铄开始变得非常的忙,同时不想让白玉连陷入争□□谋的危险之中,于是来城中这所别院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了,殊不知,那个令他焦头烂额的人物,正是这座小院的座上宾。   将他安排在暗处的守卫视若无物,每天在别院中来去自如,也不知道姬璟铄知道以后会不会气得直接削了齐昊的脑袋。   齐昊也很忙,每天会去各个地方见各个想要拉拢他的人,同时还要和那些混迹在禁军中的旧友联络,更要不间断地接受边关的战报,保持对那边形势的了解……   这还不算,最令人窝火的是他每天都要应付各种暗杀,最惨的一次,他在一天之内遭到了三批人马的三次截杀,白玉连每次帮他处理新增的伤口时都会感叹这人的生命力真是无比顽强。   齐昊跟白玉连熟起来之后,渐渐发现卫先生真的是一个博古通今的大学士,除了熟读了四书五经、圣人经典之类的他眼中没有任何用处的玩意儿之外,还精通各种兵法,卫先生在行兵布阵上的造诣甚至在他之上,不,应该说超出了他数倍还不止,就是去军中当个总军师也是使得的。   他觉得每次跟卫先生讨论兵法都是人生一大快事,他总能在卫先生轻描淡写的点播之下受益匪浅,一个没上过战场的读书人竟有这般见识,教他直叹与白玉连相见恨晚。   这不,齐昊又一次用毫不掩饰的欣赏眼神注视着他,那眼中的炽热,看得白玉连直起鸡皮疙瘩。   统统,日天真的很欣赏你的学识啊。   【每次和他讨论兵法都拿我当资料库,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   哎呀,人家又不是学军事专业的,你这不是叫我出丑吗。   【和他讨论这么多天兵法有什么用吗,好感度仍然只是好友的程度】   你不懂,日天一个只知道打仗的大老粗,恐怕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根本就没有点亮恋爱这个技能,或者换句话说,就是少根筋,哪能那么快就对我爱得死去活来。   我现在和他讨论兵法,一来是展示我的才学,让他觉得我是特别的,二来不是为了让他多懂一些东西,也好完成主线任务里阻止大夏灭亡的任务啊,他这个拼命神将的称号真的是拼命拼出来的,在战场上,不懂得行兵布阵只晓得拼命,你便是再厉害也逃不过一个败字,总不能次次都能凭他一个人靠拼命扭转乾坤吧?   虽说齐昊是个榆木脑袋,很难让他在男男之情这方面开窍,但在白玉连这些天的刻意引到下,他也慢慢地明白了白玉连的“处境”。   男儿志在四方,怎能被这一座小院所困,像妇人一样,幽居在深宅小院中等人临幸?更何况像卫先生这样才华绝世的人呢,这该是何等的侮辱与折磨?   所以,齐昊这两天看他的目光中除了欣赏,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   由此可见,脑补的重要性,白玉连不怕他多想,只怕他不敢想。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白玉连自然是心情大好,连带着每天看齐昊的眼神都仿佛看儿子般温柔,直看得齐昊这等脸皮厚的人都红了脸才肯罢休。   “将军,你最近是怎么了,被那院子里的小白脸灌迷魂汤了吗?”每天无缘无故地微笑真的很吓人的好么?况且露出这样傻兮兮神情的不是别人,是那个一向粗枝大叶的骠骑大将军!下属心里的阴影面积都快突破天际了!   齐昊面色一肃,拍了拍下属的脑袋,“你小子不懂不要乱说话,卫先生是隐于闹市中的高人。”   注意轻重啊,您那一掌下来别人都快脑震荡了……得了吧,还高人,其实就是美人吧,把咱们将军迷得团团转的美人,下属在心中腹诽。   京中的局面一度非常尴尬,七皇子要皇位,齐昊要兵权,姬璟铄要皇位更要兵权,得了,这就没法谈了。   直到平陵传来消息,昭峡关破了,各方势力这才紧张了起来,昭峡关一破,如果再没有大军去援助,戎贼直捣皇城那就是几个月的事。   这些势力中,属齐昊最为恼火,他每天能收到前线传来的最详细的战报,多少士兵战死沙场,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的心在滴血,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到前线去。   “五皇子真是毫无仁德之心,他倒是还稳得住,再这样下去,别说是狄戎了,等那些穷凶极恶的流民涌入京城,管他什么王孙贵族,诸侯天子,统统吃|屎去吧!”   齐昊手下的人全都愤慨不已,摩拳擦掌,恨不得直接绑了五皇子让他交出虎符。   姬璟铄其实也坐不住了,再这么拖下去,登基大典还举不举行了,兵权日后还可以想办法夺回来,可这王位……   于是各退一步,齐昊拥护姬璟铄上位,打击太后一脉,姬璟铄将虎符赐给他,封他为平乱大将军,带兵北上。   可怜一直坐山观虎斗,并时不时地从中作个梗的太后一脉,便成了姬璟铄和齐昊博弈中的炮灰。   【宿主,你真的要跟齐昊走?】真是好无情,无义,无理……   跟系统斗法斗了这么久,白玉连早就能摸清系统那点小九九了。   给我发布主线任务的你难道就不无情,不无义,不无理取闹了么?   别忘了,我这可是为了完成任务,目标:刷满齐昊好感度,打退狄戎!   【经过系统测算,就算你不去平陵,大夏这次也是不会灭亡的,只要刷满沈乐容的好感,你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沈乐容?小屁孩一个,刷他的好感度有什么意思……哪像日天,想到给齐昊上药时看到的那身材……白玉连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所以……这才是原因么?   【我很好奇,像你这么婊的人当初是怎么会对黎煜死缠烂打七年的?】   听到那个许久未闻的名字,白玉连心口一窒,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跟系统贫嘴,玩笑般地开口唱道:“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够了!】   什么嘛,人家唱得很难听吗?   【忽略那完全不在调子上的旋律,完全没有规律的节奏,感情还是够的,我真的不想打击你,真的,宿主,咱以后还是别唱歌了】莫开腔,我们还是朋友!   人家就要唱!!……   “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莫开腔,自己人!】   两分钟以后,系统阵亡,白玉连完胜。   放下腔,白玉连不屑地撇了撇嘴,呵,谁还没个初恋吗?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   用完就扔,为小姬姬点个蜡。   在这个虐狗的节日里,依旧保持更新的阿明QAQ 第10章 大夏王朝小楼主10   白玉连走的时候没有跟姬璟铄告别,新帝登基大典那一日,姬璟铄在城中巡游并接受万民礼赞时,看遍了每一张或激动或敬畏的面孔,没有哪一个是白玉连。   新帝心里有些慌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底慢慢累积,他神思恍惚地完成了后面所有繁琐的仪式,终于有机会脱身,他的子京呢?他要去找他!   来到那个熟悉的小院前,藏着的暗卫立马现身为他开门,他伸出手想让暗卫等等,但阻止不及。   门开了,里面没有人,他找遍了小院房间里所有可能藏着他的子京的地方,都没有,子京呢?   他命人给子京裁制的衣服被收得干干净净,那些子京向来喜爱的小玩意儿也都统统不见了,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了,子京是自己走的?   “他哪有能力在不惊动你们的情况下自己离开?废物,都是废物!院中进了人都不知道!”   “还不去找?!”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想让我找到吗?我又要失去你了吗?   仿佛有一只来自深渊的利爪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无尽的惶恐将他笼罩着。   禁卫军开始以皇城为中心,向各个方向延伸去找人,然而,一无所获……   直到,威虎隘大捷的消息传来,用兵如神的子京先生一战成名!向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拼命神将齐昊将军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一个在前方,一个在后方,一点一点诱敌深入,一举歼灭了十万狄戎大军!   举国欢庆,都赞卫子京乃天神下凡,是大夏王朝的救星……   然而姬璟铄却开心不起来,他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子京在战场?这么说当初是齐昊带他离开的?战场刀剑无眼,残酷至极,子京若是伤到痛到……若是去了命……他想都不敢想!   姬璟铄已然坐拥王城,然而他觉得自己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他急红了眼,恨不得马上飞过去将子京带回来,周身的暴戾之气不知吓退了多少朝臣。   他派了大队人马想去接子京回来,却被他固执的爱人拒绝了,他只得叫那些人留下来保护他,一定不能让他受一点伤害。   他整日提心吊胆,边关频繁传过来的捷报都不能抵消他的恐惧。   在终于确定子京只是坐镇后方,绝不会上前线之后,他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又马上在四起的流言下提了起来。   子京先生与拼命神将在战场上生死相托,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又从何说起?   原来,当日齐昊带了五万精锐夜袭敌军粮仓,未曾料到当初带回敌军粮仓所在地消息的那个斥候,根本就是狄戎安排的间谍!   齐昊到时,五万士兵顿时就被“粮仓”四周山脉中一涌而出的敌军团团围住,狄戎早有准备,誓要将齐昊困杀在此处。   守在后方的卫子京收到消息后,竟然没有派兵去支援,当机立断带了三十万人马去攻打敌方大本营。   残阳染血,地势起伏不定的大庸关地带,随处可见带血的残肢断臂,折断的刀叉剑戟,齐昊带领的人马苦战了三天三夜仍旧没有杀出重围,包围圈在一点一点缩小,一个又一个的战士倒下了,剩下的人已是强弩之末,绝望开始在他们的心中蔓延。   “将军,看来是不会有援军来了,我们被放弃了……”   “卫子京那厮!竟然不肯派一点兵力过来!天杀的读书人!……”   “夜袭粮仓的计谋是他提出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该死的奸细!”   “枉费了将军对他的信任,把指挥权交到他手上!”   “都给老子闭嘴!军师自有他的谋划,有时间废话不如多杀几条戎狗!”群情激愤下,齐昊并不能阻止士兵们对卫子京的质疑,但他深信卫子京一定不会是奸细,并且一定不会放弃他们。   “对!我们就是拼死,也要给将军杀出一条血路来!”   “送将军出去,宰了卫子京那厮!”   “老子把话撩这,谁再敢诋毁军师扰乱军心,老子直接割了他的舌头!本将愿意以性命担保,军师绝对会来救咱们的!别给老子还没坚持到那天就提前丢了命!”   “既然将军对军师深信不疑,吾等便相信将军!”   “相信将军!相信军师!”   与此同时,白玉连也面对着同样的压力,狄戎大本营虽然分出了大部分兵力去包围齐昊,但依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在久攻不下的情况下,一众将士难免对他的决定产生质疑。   “军师,将军那边情势已经非常危急,再不撤兵去大庸关支援,将军恐怕……”   刘副将说出了其余将士们的心声,帐中的人脸上皆是难掩的焦虑,明显对白玉连的决定非常不认同。   “大庸关距此不眠不休都有五天的路程可走,等我方大军到了那里,敌猛我疲,又如何支援?将军将指挥权交到卫某手中便是信任卫某,也请诸位相信我,我定不会辜负大家……况且,我亦相信,将军乃不败战神,定能坚持到卫某攻下敌军大本营之时!若将军因卫某的决策送了命,子京定不会独活!”   白玉连深情并茂的语言令将士们都沉默了,好半天后,终于有人陆续开始响应他。   “军师对将军情深义重,末将相信军师!”   “末将也愿意相信军师!”   “相信军师!相信将军!”   “他奶奶的,咱们跟那群狗娘养的戎贼拼了!一定要为将军争取时间!”   承平帝元年八月初十,平乱大军一举击溃狄戎主力,生擒敌军将领耶鲁克及数十万普通战士,总军师卫子京与敌军以将易将,以兵易兵,救出了困守在大庸关十五天的拼命神将齐昊及剩下不到万数的士兵,此役过后,敌军元气大伤,因交换原则保住性命的万数狄戎落荒而逃,而大夏军师卫子京与平乱将军齐昊于千里之外生死相托,克敌制胜的故事也成为了百姓们口口相传的佳话。   齐昊回来时,人坐在战马上,胡子拉碴,周身都是干涸之后凝结成块的血迹,整个人像是刚被人从乱葬岗中扒出来的一样。   白玉连站在军营外,数日的不眠不休令他身形急剧消瘦,看到齐昊时,那憔悴不堪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放松的笑容。   【叮!可攻略人物齐昊好感度达到生死相许!】   【叮!主线任务洗白卫子京确认完成,阻止大夏灭亡确认完成,三位可攻略人物好感度达到生死相许确认完成,任务完成度达到100%,请宿主选定合适的时机死亡以便回到系统空间!】   旷野的大风将营帐外的篝火吹得忽明忽灭,打了胜仗的将士们在一夜狂欢之后醉得东倒西歪,人事不知,这样的夜晚似乎拥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让白玉连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几步之外的齐昊正神色恍惚地倚在营帐边上,手中提着一个酒坛,他难得地卸下了盔甲,玄色的长袍被大风刮得呼呼作响。   “世人皆道男子相恋有违天和,遇到子京之前,我亦是从未想过会对一个男子动心……”   借着篝火的光,白玉连能看到他微醺的眉眼。   “将军别怂……嗝……把咱们军师娶回家……”地上的醉汉不知何时翻身醒来打了个酒嗝,说完这句话又倒了下去。   “对,别怂!”   “上啊,将……”   附和都是一些醉得天昏地暗的士兵,往往一句话没说完就去见周公了。   “这些天,我脑子里总会出现和子京相处的画面,耳边萦绕的都是你的声音……”齐昊古铜色的脸上竟泛起了红潮,双手不自觉地抱紧了酒坛,“……子京是怎么想的呢?”   这大概是将军这辈子最温柔的时候了吧,醉得迷糊的将士这样想着。   白玉连有些迷惑了,任务完成之后他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此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统统,怎么办?   【请宿主自行选择】   世间究极难题,论一个将死之人是否应该接受别人的告白。   算了,他对于这个任务世界而言只是过客罢了,之前是因为任务,现在都要离开了为何还要去耽误他人。白玉连承认,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动摇了的,   毕竟这样被人温柔以待的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未被系统选中之前的那么多年,那人对他若有一丝这样的温情,他最后也不至于……   “对不起。”   齐昊轻轻地抱了抱他,没再说什么。   抵达京城的那天,白玉连深切体会到了被人夹道欢迎,感恩戴德的滋味,齐昊和几位副将再加上白玉连,作为这次平乱的功臣,将一同接受承平帝的封赏。   高坐在殿堂上的承平帝神情十分淡漠,视线掠过白玉连时眼中亦未掀起半分波澜,白玉连本以为姬璟铄会因自己的不辞而别勃然大怒,这般反应,倒教他心底涌上一股寒意……   白玉连是在一片漆黑中醒来的,浑身像是被巨轮碾过,哪哪都不对劲,这是哪里?他不是在新赐的府邸中睡下的吗?   试着动了动,只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阵嚓嚓作响的铁链声。   exm???   他的手脚都被人用铁链拴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束这个世界,开始新世界。   作者小透明一个,很多东西都在学,写文这个东西也只能在边写的过程中提升,万望诸位不要嫌弃,陪着阿明一起成长吧比心~ 第11章 大夏王朝小楼主(完)   一个人躺在漆黑的环境中很难计算时间的流逝,白玉连不知道他被姬璟铄关了有多久,他只知道每过一段时间姬璟铄便会如鬼魅一般出现,为他的世界带来片刻的光明。   风灯的光芒并不十分明亮,姬璟铄的脸被映照得忽明忽暗,以往深邃如夜空的双眸爬满了令人心惊的阴霾。   “子京离开之后,朕便命人在宫中造了这间地下室……”   姬璟铄一寸一寸地亲吻着他的肌肤,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周身升起的那股颤栗之感令白玉连的肌肉不可抑制的紧绷了起来。   “子京喜欢吗?”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颈侧,令人愉悦的触感正在辗转向下,渐渐来到敏感处,白玉连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身下的布料,嗓音颤抖,“别……”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与抗拒,那双大手温柔地抚慰着他,但却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那略带薄茧的双手所经过之处,一簇又一簇的小火苗瞬间被点燃。   “我不会再让你逃跑了,子京以后,只用看着我一个人就好了……”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唔,不会逃跑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白玉连觉得自己快要被密室里无边的黑暗折磨疯了,手脚都被缚住,他就是想自杀离开都不行。   姬璟铄亲了亲他的嘴唇,语气似是宠溺似是无奈:“乖,等你彻底听话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你知道,我总是拒绝不了你的要求……”   瞬间被充满的感觉令白玉连眼中涌出了生理性泪水,男人的动作是与那温柔话语完全不符的猛烈,白玉连这条在风雨中沉浮的小船顷刻间便被巨浪掀翻了。   看来姬璟铄这一次是铁了心要让他长长教训,无论白玉连如何哀求他都不为所动,只承诺会放他出去,却一直不见动作。   这日,白玉连照旧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和系统侃天侃地,听见动静,知道是按例给他送饭的小太监来了,连忙精神抖擞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每天也就这点盼头了。   锁住他的链子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质量上佳的同时重量却非常轻,并不会影响他在小黑屋中的行动。   正准备接过食盒的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今天送饭的这个小太监身形似乎比往常那个要高上许多?   白玉连抬起头,发现小太监也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   好、好眼熟!思考了几秒后,白玉连差点热泪盈眶,“葵七?”   “楼主。”   白玉连整个人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一把扔掉食盒,将自己被缚住的手递过去:“快帮我解了这锁链,吟风楼其他人呢,是不是已经在外面接应了?快,趁着姬璟铄还没下朝,咱们有多远跑多远,最好不要和他正面撞上……”   “楼主,你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略带讥诮的话语从葵七口中缓缓吐出,他眼中那难以掩饰的恶意令白玉连吓了一跳。   “啥?”原本还在窃喜的白玉连懵了,这、这位兄台,你崩人设了。   “都说战场残酷,戍边将士往往十不存一,竟也没能要了你的命。”   葵七一边说一边抖了抖衣袖,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泛着冷光的匕首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白玉连缩了缩脖子,统、统统,死亡回归的时候痛觉是可以屏蔽的吧?   【宿主放心去死,100%屏蔽!】   “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这滋味好受么?”   匕首的凉意顺着脖颈直接侵入脑髓,白玉连无助地往后躲着,然而那把匕首却一直如影随形,仿佛在寻找着划下去的最佳角度。   “当初若是让四皇子一剑杀了姬璟铄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么,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全是你自找的啊……你太多事了,楼主。”   “你是姬琏恒的人?”欺辱、下药、误会、决裂、和好……散落在记忆里的一幕幕被无形的丝线一点点串连了起来,电光火石间,白玉连想通了一切,原来一直藏在卫子京身边为四皇子传递消息,诱导卫子京不断徘徊在两位皇子之间的人竟然是葵七!   本来还惊叹原来的卫子京死的时机太早,也太巧,刚刚好激化了姬瑾瑜与姬璟铄之间的矛盾,原来是因为有葵七这枚棋子在其中运作,原作中的葵七当真做到了深藏功与名啊。只可惜白玉连出现了,代替了原来的卫子京,也搅乱了四皇子的全盘计划。   葵七的脸上染上了某种偏执的疯狂,低哑的声音像是浸了毒水,“明明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主子身边了……”   “葵七,你作为我的贴身护卫,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认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会背叛我!”   “主子救过我的命,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可怜虫罢了!”   葵七情绪激动,握着匕首的手一抖,一条细细的血线立时出现在白玉连的颈间。   “你喜欢姬琏恒?”   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至极的笑,葵七竟没有反驳白玉连的话。   “对,我爱主子,我这条命从很早以前就是他的了,我已经想到了为他报仇的最好方法,我要让姬璟铄也常常痛失所爱的滋味,真是让人期待啊……”   白玉连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打了局部麻醉药的病人,眼睁睁地看人切开了自己的动脉与气管,呛进气管里的血液让他本能地咳嗽了起来,明明其他感官无比清晰,却独独少了痛觉,真是奇妙。   统统,这种事情多来几次我怕我会产生心理阴影。   【习惯了就好,下次一定给你安排个不一样的死法】   哦,那我先谢谢你了哦。   葵七表情兴奋,一张脸上沾满了还带着热气的鲜血。   好变态。   视野渐渐变得模糊了,白玉连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姬璟铄那张目呲欲裂的脸。   我在这个世界最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他了吧,白玉连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这样想着。   系统空间还是老样子,如同在九天之上开辟的一个空间,周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完成度等级评价A级,奖励混沌点数两千点,系统商城正式开启!】   竟然还有奖励这么高端?快打开商城让我看看都有些什么。   【如果没有奖励的话,像你这样的弱鸡去到高魔位面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系统商城里面的东西果然很丰富,并且画风清奇,从现实世界的枪支弹药,武侠世界的剑谱刀法,到仙侠世界的心法口诀,再到魔法世界的咒语权杖……应有尽有,无所不含,无所不包。   白玉连又不是一个心如止水,四大皆空的和尚,哪个男孩小时候没做过英雄梦?哪个少年没有过中二期?看到这些怎么能不眼热?   好棒!如果把这些全学会拯救世界都不在话下吧?统统,这些我都能兑换吗?   【当然可以,只要混沌点数足够】   明白了,先给我兑换一桌满汉全席吧!白玉连刚刚看过,像这种不含灵气的食物在系统商城里的售价是十分低廉的。   饱餐过后,白玉连兑换了一本初级格斗术(体质+5),花掉了一千点,他没敢把点数花光,打算留着应付任务世界里的突发状况。   一道柔和的光线没入了他的眉心,白玉连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身体也变得暖洋洋的,像是刚泡过温泉,舒服极了,心念一动,便跟着脑中的那个小人的身法动了起来。   系统商城的这种兑换方式仅仅是让你学会,并不是直接让你掌握,想要提高熟练度达到融会贯通还要靠自己练习。   每次任务结束都会有四十九天停留在系统空间的时间,白玉连一边享受美食,一边练习格斗术,四十九天眨眼就过去了。   【传送正式开始,新人保护期结束,这个世界将不再为宿主提供世界资料,请宿主自行摸索,预祝宿主顺利完成任务】   woc!没有世界资料,那不是两眼一抹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怎么完成任务!!   【你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两眼一抹黑】   统统,你好样的,等着接受宿主的怒火吧,我要去投诉你!   白玉连睁开眼,周围果然是如系统所说的一抹黑,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姬璟铄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气愤地坐起了身,却没想到他的身体上方竟然有一道坚硬如铁的木板,这一下撞得他眼冒金星。   他这才发现,周围的空间十分逼仄,连转身都困难。   是谁!是谁把他锁在箱子里了?白玉连捂着脑袋,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白玉连感受了一下“箱子”的形状,咽了口口水,统统,我该不会是在棺材里吧?   【BINGO!】   短暂的恐惧之后,白玉连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兴奋之中,好刺激!难道他这次穿到了传说中的吸血鬼身上?   这么厚实的棺材,在血族中应该算得上是豪华大床了吧,说吧,我这次的身份到底是亲王还是公爵?先说好,最少子爵,不能再低了……   【准确地说,你应该叫僵尸】   僵尸?僵尸是什么等级?怎么没听过……不对,僵、僵尸?!   统统,我艹你大爷! 第12章 番外君(可看可不看)   葵七如愿以偿地看到那个男人发了疯,这个王朝年轻的皇帝颤抖地抱起了倒在血泊中的爱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哑着嗓子,充斥在心间的悲拗之感令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葵七淡漠地欣赏着他的表情,渐渐地,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快意至极的笑声,好半天他才发现那笑声是从自己的嘴中吐出的。   姬璟铄没有杀他,也不允许他自杀,真是残忍啊,两个丢了心的人,如同两抹徘徊在阳世的幽魂,守着那早已故去的人。   葵七在很小的时候便被送进了卫府,他出生贫寒,身份低微,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对买下他的主人感恩戴德,或许是天生便长了反骨,他非但不感谢卫家,反而觉得不忿。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注定只能待在暗处成为别人的影子?凭什么他连保留自己名字的权利都没有,只能以一个代号被人呼来唤去,凭借着别人的施舍过活?   卫子京从小便是天之骄子,他当然体会不到他的痛苦,或许他还在心里认为他自己是一个从不苛待下人的好主人吧?   葵七的世界从来都是灰暗的,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被卫子京夺走了,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沉闷生活中,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他甚至开始怨恨他的亲人,为了几个钱,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地狱。   这样了无生趣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承宇帝二十三年的那个冬天,那一年他十三岁。   临近春节,卫家家主慷慨地给他们这些不用当值的下人允了假,他无所事事地游荡了几日,最终还是回了家。   他的家在一个嘈杂拥挤的小巷尽头,刚一进门,父母的脸上便涌上了喜色,那时的他虽然年纪小,但却看得清楚明白,那喜色不是看见许久未归的孩子归家的欣喜,而是看见摇钱树的欢喜。   “老大回来了,吃了回来的吧?”他的母亲拉过他的手,摸了摸他身上穿的衣服,“这缎子面料真不错,拿给妈,妈给你弟弟妹妹改两件小衣服,你那些旧衣服不是还能穿吗,你体谅体谅妈,家里是真的不容易……”   他看了看手里拿着小糖人的弟弟妹妹,没有说话。   他的父亲坐在炕上,手里拿着酒杯,杯中的酒可不是一个贫苦家庭负担得起的。   父亲见他半晌不开口,终于忍不住了,“你今年过年的赏钱呢,应该不少吧,卫大人向来大方……”   又来了,他们就像是黏在他身上的吸血蛭,非要榨干他身上最后一滴血。   “你每个月的月钱还不够家用,你是要饿死你爹娘和你弟妹吗?”   “我听人说卫府下人娶亲是有补贴的,你别说妈不疼你,妈早给你相看好了一门亲事……”   “老大你别不识好歹,我和你妈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我们把你送到卫府去,你能有一顿好饭吃,有一件好衣穿?”   将自己锁在了狭小的房间中,他不想再面对家人丑恶的嘴脸。   当天晚上,一个远近闻名的寡妇被送到了他的房里,那女人上来就开始扒他的衣服,他第一次体会到,哀莫大于心死,失望过后还有绝望。   为了钱,还有什么是他这对父母做不出来的?心底升起的暴戾如同焚原的烈火,连带他整个人一起烧得灰飞烟灭,去死吧,不过是同归于尽。   他忘不了他的父母在第二天清晨看见那个女人尸体时的表情,他只觉得快意。   他的父母惊恐极了,生怕这件事牵连到他们身上,于是马不停蹄地绑住了他,准备将他扭送至官府。   在去往官府的路上,他开始怕了,他真的要为了这些不爱他的人毁了自己吗?他还不想死,他还想活!   他在雪地里翻滚着,挣扎着,漫天飞雪中,他看到了一个撑着伞的锦衣少年,他颤抖地伸出了冻得通红的手,抓住了少年的衣袍。   “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你救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锦衣少年怔了怔,嘴角绽放了一抹柔和的笑,从此,他便是他的全世界……   骠骑大将军齐昊回京受封后主动交出了虎符,然后请命戍守边疆,再也没回来过。   姬璟铄最后一次见到齐昊时,齐昊对他说了很多。   “我真是太失败了,把子京拐走了那么久也没能得到他的心。   我常常觉得子京的笑不是发自内心的,他身负惊世之才,活得却并不潇洒。   他严格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一颦一笑,都是他的保'护'伞,他很压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那个人或许是你吧……   为了子京,我不想恨你……”   那天,姬璟铄在冰冷的王座上睁着眼坐了一晚,第二天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多岁。   此后,他将寝宫搬到了地下室,每晚入眠时都会将自己的双手双脚锁起来,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自己。   沈乐容得知卫子京的死讯后一个人哭了好久,他想不通为什么那样温柔的一个人会英年早逝,然而,如今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软弱了,沈家等老牌世家在承平帝上台后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打击,他的两个哥哥被削了职位,父亲也主动请辞,他强迫自己要坚强起来,他还要照顾父兄,还要撑起这个家。   他还要安慰比所有人都更更消沉的瑜哥哥。   “姬璟铄啊,我为了他主动退出了夺嫡之争,没想到你到头来却是个废物,竟然没能护住他,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瑜哥哥,你怎么又喝酒了?”   院中的酒坛滚了一地,蓝衣人披散着头发坐在地上,一双桃花眼噙满了晶莹的液体。   “瑜哥哥……”沈乐容见他这副样子也红了眼,小心翼翼地去扶他。   “别管我!”姬瑾瑜一把推开了他,又跌坐在地上。   “你凭什么叫我别管你?你看看你,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就你还活在原地,你觉得死去的卫哥哥看见你这个样子会好受吗?”   “滚!”   面对着姬瑾瑜的怒吼,沈乐容不为所动,仿佛是习以为常了。   “是,你心疼卫哥哥,那你知不知道,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心疼,你知不知道……”沈乐容捧起姬瑾瑜憔悴的脸,“你到底知不知道……”   温软的触感令姬瑾瑜瞬间清醒了过来,桃花眼瞪大到了极致,“乐容……”   夏书帝王传记载,一代明君承平帝在位期间,对外平西北,定南荒,将帝国周围所有少数民族都纳入了大夏版图之中,对内肃朝堂,轻徭役,修建了大量造福百姓的水利工程,奠定了后世数百年太平盛世的根基,丰功伟绩数不胜数,只一点被后世人诟病不已。   承平帝终生未娶,及至晚年才在宗室中过继了一个养子,传与他皇位。有野史记载,承平帝之所以未曾选秀立后,乃是因为一片痴心早已赋予了那位平西之战中用兵如神的总军师卫子京先生,这位卫先生有着神鬼莫测的排兵布阵之法,往往令狄戎望风而逃,实属当世豪杰,再没人能与其比肩,能让承平帝记挂一生的人,其风采可想而知,只可惜这位人中龙凤早早地便离开了人世。   所谓天妒英才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只是预热加导入剧情,人物关系并不复杂,也没有令人拍手称快的打脸情节,本来没想写番外,觉得没必要,但看见有妹子在评论区求了,就动手撸了这个番外~   PS:蠢明真是一个有求必应的作者,你们已经把我吃死了QAQ 第13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1   冷静下来后,白玉连终于发现了他现在这副身体的诡异之处,躺在这被密封得严丝合缝的棺材中,他竟然没有一点窒息的感觉,他不需要呼吸!手抚上左胸,没有心跳!地下的墓穴按理来说应该是寒气逼人的,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他失去了温度……他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所有生命体征!   这具身体,没有味觉、嗅觉、痛觉,甚至连欲|望都不会产生,用这样的躯体活着的人生还不如一条咸鱼好吗?   【给你一具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的身体你还不满意?】   我太满意了,替我谢谢你全家:-)。   【不用客气】   那么问题来了,我特么要怎么在这种四肢都不着力的情况下从这副质量上乘的棺材里出去?!   【等吧,睡美人】   呵呵,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墓道中响起,由远及近,这行人似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嘴中不停地骂着脏话。   “明殿的闸门放下去了吗?”   “放了放了,老四亲手布置的炸药,隐哥放心,那些东西不会再追上来了。”   众人惊魂未定,这一趟夹喇嘛凶险异常,谁能料到秦岭一带的深山老林中还有这等大凶之地,还没摸到地宫便折了十几个人手。   “这秦王老儿当真是下了血本,竟在这皇陵周围设置了三道天堑,密林毒瘴、雾谷幻境、蛇窖毒虫,一道比一道狠毒,这还只到了陪葬陵……”罗隐啐了一口,眼神幽幽地飘向了走在队伍正前方的女子,“下回再有这种差事,别说是什么许局了,天王老子来请大爷都不干!”   “是,隐哥说的是。”   跟整座皇陵占地的规模比起来,这座陪葬陵并不算大,墓道也不长,不多时,众人便看到了前方主墓室的影子。   甫一进入主墓室,数十道狼眼战术灯的光圈便将这间墓室的情形照得一览无余。   “我的天啊……”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发出了惊叹。   墓室用巨大厚实的山石砌成了拱形,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具铜角金棺,九道与墓顶直接相连的铜锁将棺椁紧紧地缠了起来,棺上用巧夺天工的手法雕刻着无数祥云瑞兽,顺着九道铜锁看去,之间连接着铜锁的石壁上一律是栩栩如生的浮雕,这些浮雕连绵不断,一直到墓室的穹顶,分不清哪里是开始,哪里是结束。   这极具冲击力的景象震慑了在场所有人,这些人中多年浸淫古代丧葬文化的老五声音颤抖地道:“隐、隐哥,你确定这真的是大秦的皇陵么,秦时的雕刻工艺古朴大气,往往以寥寥数笔勾勒活灵活现之神态,绝不会似这般精致细腻,美轮美奂……”   然而,这个问题谁也答不上来,即使是掌握了最多皇陵资料的许天伶也是惊疑不定。   “咱们是来盗墓,又不是考古,管那许多作甚,只等升棺发财,不过隐哥,这棺椁瞧上去也太邪门了吧……”   古时收殓尸骨多用石棺和木棺,只有少数得了传染病或者入殓前就有尸变迹象的尸身才会用铜角金棺镇压,更遑论眼前这副棺椁上还用了九条铜链将其锁了起来。   “隐哥,这棺材里的粽子,怕是凶得很啊……”   这时,一直走在队伍前方的年轻男人嗤笑了一声,“罗隐,你的人不行啊……”   男人边说边拿出了一根蜡烛放在墓室的东南角,不紧不慢地点了火,看来是要准备开棺了,这般做派,是传统的北派摸金校尉的规矩,在场的其他人可不讲究这些。   罗隐此人最怕被人拿来攀比,跟别说眼前这个在行里处处压了他一头的男人,当即便有些恼羞成怒,搡了那个手下一把,“芝麻大点胆子还求老子带你下地,回娘胎里待着去吧!”   说罢便叫其他人拿出工具,想抢在滕南之前在金主面前露一手。   许天伶并没有理会这场闹剧,只专心地查看着墙上的壁画,似乎对棺材里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铜链在地下待了几千年,早已脆弱不堪,罗隐的手下扬起分重铲,三下五除二地便把锁链拍了个粉碎。   见他们粗手粗脚没个轻重,许天伶连忙过来阻止了他们的进一步动作,棺椁失去了锁链的遮掩,她发现这棺上雕刻的花纹并不是普通的祥云瑞兽,而是如同周围的浮雕壁画一般,是带有叙事性质的。   “这是……秦王求仙……是的,没错!”许天伶的情绪十分激动。   “开棺?”见金主终于有了开棺的意思,滕南横了她一眼,收起了一直以来的慵懒姿态。   “开!”   滕南取下了一直挂在腰间的黑折子(可组装的钢管,用于开棺)、探阴爪(探墓工具)等物,手法娴熟地卸了棺椁的四个铜角,那如行云流水般的组装、拆卸动作,看得罗隐手下的人眼睛都直了。   最后一个铜角被拆下来时,棺椁中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响声,原本密不透风的金椁应声而开,从正中间分成了两半!   只见那一分为二的地方正好是椁(椁,套在棺外的外棺)上雕刻花纹中的一条大河所在之处,金椁一分为二,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那装饰花纹的整体性,这种精湛的工艺不知道失传了多少年,他们这些千年后的现代人自诩站在了人类智慧的最顶端,却也只能望洋兴叹,哪能复原出其一二分风采?   金椁中躺着的的倒是常见的木棺,棺上绘着的是与金椁上雕刻手法如出一辙的花纹。   “这、这画的是仙人赐药!没错,没有错,真的在这里……”许天伶抚摸着木棺上的花纹,一路上都不假辞色的她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沉睡在棺中的白玉连隐约听见外面好像传来了闷闷的吵闹声,这棺材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他听得并不真切。   终于有人来了?鬼知道他都睡了几天了!白玉连一个激动,试图弹起来,又一次撞在了棺材板上。   “咚!”   “什么声音?!”   聚在棺椁四周的众人吓了一跳,本来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研究着最好的开棺办法,乍一听到棺材中传来的闷响,直吓得头皮都炸了起来。   老三吓得双腿发寒,感觉自己的背后起了一溜的鸡皮疙瘩,强咽了口口水,“隐哥,八成是起尸了……”   罗隐心里也没底,瞅了眼许天伶的脸色,试探地道:“许小姐,咱们还开棺吗?”   许天伶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开,按照事先说好的,这棺中的金玉冥器,你想拿多少拿多少,出去后就把协议上的另一半酬金付给你。”   听到冥器和酬金几个字,罗隐定了定神,脸上浮现出了这么多年在道上混出的煞气,拼了,管他黑凶白凶,这千年老粽子,老子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南哥,一起?”   滕南点了点头,手上猛地用力,只见他原本精瘦的双臂上肌肉扎结,血管暴起,直接用探阴爪在棺材密封的地方起了一个缝。   罗隐见状连忙抬住了棺材一边,他们俩一个在棺头,一个在棺尾,口中历喝一声“起”,一口气不断地将棺材板掀了起来。   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蜡烛,只见它猛地闪烁了几下,到底没有熄灭,滕南松了口气,视线回到棺中,待看清棺内的事物时,饶是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亦是大吃了一惊。   棺中的“人”身着锦衣蟒袍,头戴琥珀束发冠,五官一如那壁画般精雕细琢,脸色死白,面容却十分安详,修长的双手交叠在腹部,手指上带满了各种宝石戒指。   这“人”除了没有呼吸之外跟活人一般无二,简直就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在没有肉眼可见的防腐措施的情况下,竟然能保证尸身千年不朽……”滕南喃喃自语道,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老五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隐哥,问题会不会是出在这木棺之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能保尸身不腐的昆仑神木?”   “去你娘的,还神木呢,老子刚才检查过了,这就是普通的楠木棺材。”   许天伶回过神来,对身后的手下道:“把他带走。”   罗隐双眼微眯,伸手拦下了试图上前的两人,“许小姐,这棺材里的东西肯定都成精了,照我看直接给他来两梭子撂在这,你这么贸贸然地把他带走,万一半路上尸变了,不是害了兄弟们吗……”   “对啊,隐哥说得对。”   “酬金翻倍。”   “许小姐,我罗隐虽然是个大俗人,可关乎到手下一干兄弟身家性命的事,可不是你出多少钱的问题……”   两方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手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再看那滕南,只见他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汝等是何人,竟敢踏足吾安眠之所?”   神秘的声音好似从幽冥地狱中传出来的一般,众人回头,只见那原本应该躺在棺中的青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坐起了身。   “起、起尸了!”   如夜莺一般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安静的地宫,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寒……   作者有话要说:   找人撸了一个封面,你们喜欢么 第14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2   这一惊非同小可,早已是惊弓之鸟的罗隐等人本能的抬起了枪,枪口中喷出明灭的火光,许天伶阻止不及,只见原本站在棺尾的滕南一跃而起,单手撑在金棺上,提气起身,身体在半空中一翻,右脚不偏不倚地踹在了罗隐胸口上,罗隐向后一倒,原本指着白玉连的枪口亦是仰倒。   只听得“砰”“砰”两声,子弹打在了穹顶的浮雕上,浮雕的碎石哗啦啦地往下掉,众人被砸了个满头满脸。   “呸!”“呸!”   众人伸手挥散掉落下来的石灰,漫天扬尘中只看见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这碎石一起掉了下来。   白玉连趁乱跳出了棺材,思索着自己是先开溜好还是继续留下来虚张声势装神弄鬼,且唬他们一唬!   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石块开裂的声音,滕南脸色一变,大喊道:“不好,那浮雕是一块连在一起的整体,穹顶要塌了!”   众人连忙避让,耳边石块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密集,终于,穹顶不堪重负,一整块都塌了下来!   轰隆一声闷响,地都震了三分,只见白玉连原本躺着的石台被掉下来的巨石砸了个粉碎,弧形的穹顶上开了个大洞。   白玉连惊魂未定,又见一条条幼儿胳膊粗细的巨虫随着石块一起从洞中掉了下来,这虫通体暗红,体长而扁,全身分十五节,每节有组长的足一对,最后一对足特长,几十对复眼前的触角更长,毒颚很大。   白玉连差点没被这些丑陋的虫子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自己好若一道青烟,马上就要升天了。   这些人马上反应了过来,“是那些蚰蜒!”   白玉连有一句麻卖批不知当不当讲,你他娘家的蚰蜒长这么大?!   “该死的,好容易堵住了前殿,没想到从这里把它们放了进来!”   这些毒虫数量众多且行动迅速,不一会便落满了墓室中央,它们将墓室中央一分为二,中间是一道虫流,谁也过不去另一边。   刚刚白玉连慌不择路,竟然跟那个叫罗隐的刀疤脸隔在了虫流的一边,这人刚刚还要举枪杀他,他哪敢跟他待在一处?可他更不敢冒死去穿过那道虫流!   那边,许天伶看着和罗隐等人隔在一起的白玉连,目露焦急,可这些虫子很难杀死,再不走只怕所有人都会被啃成骨架子。   “走!”滕南拉了一把许天伶,态度强硬。   “罗隐,别忘了你和我父亲的协议!”许天伶最后看了白玉连一眼,咬牙跟着滕南退进了右耳室。   罗隐跟提小鸡崽子一样一把抓起了白玉连,带人退进了左耳室。   “把这道门爆破!上面掉下来的岩石条会堵住门口!”   “是,隐哥。”   老四连忙检查了身上的炸药,然后在门上设置了多个爆破点。   “退!”   老四一按开关,砰的一声炸响,穹顶上的石条应声而落,瞬间堵住了通往主墓室的门。   老三放了个照明弹,只见这间巨大的耳室里还有不少刚刚随他们一起冲进来的蚰蜒,连忙手忙脚乱地提铲去拍,这种蚰蜒你就算把它斩成几节它照样能活,只有把它拍成肉饼才能令人安心。   “隐哥你看,好多冥器!这回咱们发了!”   耳室向来是墓主人放陪葬品的地方,只见这间墓室地上堆满了瓶瓶罐罐,四周还有青铜制的巨鼎和战马,正对面的墙上立着一道书架,上面堆放着的竹简大多都已经腐烂了。   “鼠目寸光的东西,汉唐以前的货随便拿出去一件都是国宝,你他娘的想进号子里蹲着老子可不想!那小妞是当老子傻呢……”   “都给老子把荷包看紧了,这间墓室里的东西一样都不许动!先给老子把这些虫子都拍死再说!”   处理完蚰蜒,众人才想起这里还有一只千年老粽子等着解决。   这伙人心里有点怵他,你说这在棺材里躺了几千年的粽子跳出来还和你站在一起你不怕?于是纷纷远离了白玉连,把他晾在角落里,凑到罗隐跟前等着老大发话。   “隐哥,怎么说,是要……”老六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罗隐咧了咧嘴,脸上的刀疤随着肌肉扭曲了几分,打开了随身带着的通讯器,“老板,看到你要的东西了,下一步怎么做。”   “杀。”通讯器里带着冰冷杀意的声音回荡在耳室里,那声音听不出男女,无端地给人一种毒蛇一样的狠意。   杀?要杀了他?我去,再一次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那通讯器里的人是谁?不是刚刚那个女人的人吧,毕竟那个女人并不想他死,罗隐到底是谁的人?   白玉连第一次享受到了爆头的快感,虽然被爆的那个人是他,这具身体是没有痛觉,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自己的脑袋射成马蜂窝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   又一次回到系统空间,白玉连气急。   统统都怪你,你要是给了我世界资料我会这么容易的就死了么?   【任务失败次数X1,惩罚噩运光环一道,可叠加】冷漠.jpg   鄙视你。   这次的失败锦囊里面写的东西对白玉连来说简直就是天书,什么叫做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原本是比喻不许别人侵入自己的利益范围,可他一个死人,与世无争的,侵犯谁的利益了?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统统,送我回去吧~这次一定站好队,紧紧抱住一开始救他的那个男人的大腿!   再次见到那些丑陋的巨虫,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白玉连还是被吓得屁滚尿流,趁着穹顶还没完全塌,赶忙双腿打颤地一溜烟跑到了许天伶那边。   “你没事吧?”许天伶表情疏离,可那关心却是实打实的,这让白玉连十分怀疑这个女人闯入这座墓穴的真正目的。   “无碍。”白玉连开口,连番的刺激让他多了一点人气。   “走!”滕南一手拽一个,退进了右耳室,许天伶的人连忙跟上。   见右耳室里有一道巨大的立式珊瑚屏风,一行人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屏风推到门前,挡住了那些源源不断的虫子,那些虫子因为体型过大,挤在屏风的缝隙里,一条也进不来。   ……好恶心,白玉连连忙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叮!第一次危机选择正确,下面发布主线任务:找到长生】   长生?长生是谁?你是要我找到长生这个人还是说要我找到长生不老的方法?像我这样的僵尸,不老不死,不生不灭,这样算长生吗?   【请宿主自行摸索】   还有,这次不让我刷别人的好感度了?   【你觉得以你现在这具身体的状况还能去撩汉?】   好像确实不现实哦,白玉连摸摸鼻子。   右耳室的格局跟左耳室完全相同,但其中摆放的东西却大相径庭,只见这间墓室中堆放着的全是金银珠宝,一个个金锭子在手电的照射下反射出暗沉的光,而那些银锭子早已锈得变了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块块石头呢。   白玉连心中大叹可惜,这墓室中没有在左耳室中出现过的竹简,也就是说没有记载墓主人生平事迹的文献,他还想通过那些文献了解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呢!可惜可惜,老天和他开了个玩笑,若是和罗隐那帮一心求财的亡命之徒换换,岂不两全其美?   许天伶带来的人素质显然比罗隐那伙人高多了,见到这满地的财宝竟也没有大呼小叫。   见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了激动与渴望,许天伶看了一眼立在一旁当摆设的白玉连,皱了皱眉道:“这里的东西都是墓主人的,你们不能带走,出去后我会让父亲给你们加酬金。”   然而人类的欲|望与贪婪显然不是短短一句话能够遏制得了的,在绝对的利益驱使下,人类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白玉连看得出,这些人服从的表面下暗潮汹涌,迟早会出乱子。   “汝等是何人,可知私掘陵寝,其罪当诛。”白玉连好歹也当了一年多的古人,这会儿唬起人来,架子倒是十足。   许天伶听到他开口,面上露出了几分喜色,迟疑了半晌道:“这位……前辈,晚辈打扰您安眠实属迫不得已,待到离开皇陵范围,晚辈定当将实情告之。”   白玉连颔首,没有再说话,他要当一个通情达理的古人,毕竟形势比人强,这些人没有剥夺他的人权,把他当做怪物对待已经算不错了,而且照目前看来他不觉得自己离开了这群人能够安全走出这座墓。   想来心酸,就算出去了,他一没身份,二没户口,放在现代社会就是个黑户,要想做什么还是只能仰仗他人。   “我们来时的路都被封死了,如果找不到其他暗道,只能反打盗洞出去了。”   滕南检查了一下墓室的四壁,用手拍打时发出并没有发出回声,“看来是没有暗室。”   他说罢拔出了腰间的重铲,一铲下去,墙面土崩瓦解,赫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土质硬度适中,可行。” 第15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3   白玉连仔细打量着这一行人,发现除了那个身手极其漂亮的男人滕南外,其他人于倒斗摸金方面大抵都是外行,属于许天伶找来的保镖或者户外生存专家一流。   滕南下手稳、准、狠,一铲一个坑,那坑方方正正,一个连一个,看着十分赏心悦目,而在一旁配合他的人下手则完全没有章法,要么方向不对,要么力度不够,看着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力气不足,不能帮忙打盗洞的人则聚集在墓室中央,合力将堆成小山似的财宝移开,清理出了一小块空地,供众人歇脚。   “这是什么?”说话的人站在墓室正中央,惨白的手电光正照射在他所指的地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尊鎏金嵌玉的神像正立在墓室正中的石台上,这座神像造型极其古怪,非佛非魔,亦不像中国古代某个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只见此神像身着鎏金道袍,以玉带束腰,以宝石为眼,须发及膝,脚踩祥云,飘飘欲仙,倒像是某个道教传说中的真人。   晶蓝的宝石在手电的照耀下反射出惑人心神的光芒,处处透露着诡异,一开始说话的那人双眼发直,伸手便要去取那神像。   “等等!”一旁带人打盗洞的滕南见有情况也走了过来,只可惜晚了一步。   “啊?”那人手中抱起十寸高的神像,表情茫然。   “咔咔咔……”   一阵机括运转的声音从地底传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一软,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心中骇然。   “啊——”   “不好,是翻板陷阱!”滕南一惊,想要提气往上掠,但见头顶的翻板一转,地面再次闭合,看不到一丝缝隙,没机会了!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秒的时间里,滕南心里凉了大半截,这种防盗的陷阱下往往设置有锋利无比的尖刀利刃,可以瞬间穿透盗墓者的胸膛及五脏六腑,一旦中招,活着爬出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众人下落的高度大概有四五米,身体砸中坚实的地面时,滕南只感觉一阵气海翻涌,却并没有其他不适,没有尖刀阵?他的心中不免升起一股荒诞之感,多年的经验使他在下墓时从来不敢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因此他并没有感到庆幸,没有刀阵,那只能说明这墓下一定隐藏着比刀阵还要危险数倍的东西!一种能轻而易举地取走他们这些入侵者性命的东西!   念及此,他的神经瞬间绷紧,周身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再看其他人,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莫名其妙,这会儿都撑着地板骂骂咧咧地试图站起来。   某人扯着嗓子叫了一路,这会儿落地时却发现身下的触感并不是坚硬的,而是温软的。   “你还要在我身上趴多久?”   滕南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注意着自己怀中这人,刚才要不是这人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他一定能提气借着那翻板的惯性回到上层地面上去,只见这人似乎被吓得不轻,脸色比刚从棺材中出来时还要苍白几分,一头及腰的青丝垂落在他的颈侧,挺痒的。   “失、失礼了。”白玉连终于回过神来,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这条刚抱住的“金大腿”。   “滕南,怎么回事?”许天伶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们带进来的照明设备并不足以照亮这个未知的空间,黑暗变得更加浓稠了,能见度被降得很低,十米之外全是看不到边际的漆黑。   滕南心里也憋着火,这一路下来许天伶的人拖了多少回后腿已经数都数不清了,就是罗隐带的那批人都知道什么该动什么不能动,这帮乌合之众临到要出去还能给他捅出乱子来,因此开口难免带上了几分讥诮:“翻板陷阱没有出口,中招必死,多亏了你的好手下,这会儿虽然没死成,可这出去的工程量又要增加好几倍了。”   眼见着确实是自己这方的失误,许天伶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她为人骄傲,这会也拉不下脸给滕南道歉,只得强硬地道:“你只管按照合约带我们出去就是了,酬金少不了你的,我的人我自己会管束。”   滕南气笑了,他答应带这队还真不是为了钱,闻言也不想跟她客气了,“懒得跟你废话。”   说罢便去查看周围的情况了,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如果再让这些虾兵蟹将胡来,就算是请来十个他和十个罗隐,也带他们不出去!更何况……眼下的情况诡谲异常,谁知道有什么危险潜伏在暗中。   白玉连见两人呛声,气氛僵持,许天伶脸色变了几变,连忙开口道:“二位莫要内讧,当务之急是找出生门。”   这批盗墓贼挖了自己的坟,还要他这个墓主人来劝架,这叫个什么事!   滕南闻言眼睛一亮,“生门?你的意思是,这处大阵是利用奇门八卦布置的?”   滕南是北派传人,分金定穴是看家本领,在阴阳风水,五行八卦方面造诣极深,这也是这次许向华费尽心机也要请他带队的原因,世间墓葬格局千变万化,但大抵脱离不了伏羲六十四卦的推演,若这地方真是按照奇门八卦设置,他们这些人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白玉连颔首,他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修考古学的基友,经常让他帮忙代课,因此他对地下墓葬也有一定了解,故才下此推测。   “难就难在,如何找到破局的线索……”滕南陷入了沉思。   “前辈说您得对,”许天伶试探地道,“不知前辈对这陵寝的构造布局是否了解?”   白玉连摇摇头,目光深沉,眼神沧桑:“沉睡太久,以前的事,大多都已经不记得了。”   白玉连不知道的是,他这具身体长了一张十分显小的娃娃脸,看着就像是尚未成年的少年,硬做出前辈高人的深沉姿态,气势没有几分,滑稽倒是占足了。   滕南觉得好笑,但对他的话又有些失望,知道不能勉强,于是率先向黑暗中走去,“都跟紧了!”   行了不久,白玉连看到远方竟然出现了影影绰绰的黑影,行走在光线昏暗的地底,人的视觉和精神很容易疲惫,白玉连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伸手揉了揉眼睛一看,还在!   离得近了,众人更能清楚地看到,那些都是姿态各异的人影!   “那些,是人吗?”   白玉连头皮发麻,不敢再往前走。   “你们待在这儿不要动,我去看看。”滕南将手电换到左手,右手从裤袋里抽出一把战术突击刀,放轻脚步地摸了过去。   众人紧张地等待着,只见滕南走得越远,身影便变得一如那些黑影般模糊不清,手电的光像是大海中的小灯,也变得不真切了。   蓦地,那光停住了片刻,又转了几道弯,晃了几晃,终于开始往回走。   滕南出现在众人视野内,面色古怪地看了白玉连一眼道:“是人,不过是死人。”   众人震悚,“怎么会有死人立在这种地方?”   滕南嗤笑,“这本来就是埋葬死人的墓穴,这地方有死人很奇怪吗?”   说罢又看了白玉连一眼,我们之间不还有一个么?   白玉连被他看得十分膈应,猜想他口中说的死人情况大概是跟自己有点相似?   众人勉强克服恐惧继续向前,来到了那些人影跟前。   确实是死人,这些“人”身着玄铁盔甲,手持长|枪或大刀,有的胯|下还骑着战马,个个怒目圆瞪,似乎正满怀恶意地注视着他们这些入侵者。   滕南检查过,这些“人”的身体确实没有腐烂的迹象,但和他们在主墓室里挖出的这个小粽子不一样,这些“人”的身体僵硬,似乎有石化的迹象,而那个小粽子的身体却是有弹性的。   白玉连看到这些死人,哪能还不明白滕南之前那古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瞬间像被人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吾跟他们不一样!”   滕南见他这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十分有趣,存心想逗他一逗,沉声道:“我看这些人的情况与你如出一辙,莫不是你以前的朋友,要不要我帮你唤醒他们?”   “不,不必,吾并不认识他们。”   白玉连听了他的话,越看越觉得这些尸体栩栩如生,完全不像死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向他扑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向滕南身边蹭了蹭。   越往里走,尸体变得越来越密集,白玉连只恨不得黏在滕南身上才好。   滕南看得清楚,这些战士的尸体是成合围之势一圈一圈往外扩散的,越往里,尸体越多,仿佛在正中间守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走出最后一圈尸体时,白玉连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定神望去,只见前方有一座高高的台阶,台阶成圆形,数不清有多少阶,最高处隐在了黑暗中。   “奇也怪哉,吾等不过下落了几丈高,怎会像是到了另一方天地一般?”   许天伶见状问自己的手下:“我们还剩下多少照明弹?”   “只有一个了,大多数都在罗隐那边。”   “放!”   手下闻言拿出了发射照明弹的枪,熟练地填装好后按下发射,一抹刺眼的白光向高处升去,只见台阶最上方是一个圆形石台,石台上立着一个高约两米,宽约三米的大炉子,上面镂空雕刻着各种龙形凤象,精美繁复,只可惜锈迹斑斑。   “是丹炉!”许天伶惊呼出声。 第16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4   深不可测的地宫,层层叠叠的尸体,仿若古老祭坛一般的石台,笼罩着神秘色彩的丹炉 ……眼前的一切,无一不超出了众人的认知范围。   “都上去看看。”已经走到了这里,许天伶断没有再往后退的道理,她有预感,她此行的目标,就隐藏在那座丹炉里。   滕南双眉紧蹙,似是觉认为不妥,他总觉得自己心里那股不安之感正在逐渐加重。   许天伶见他没有动作,有些不悦地道:“滕南,你不能阻止我,你知道我父亲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愚蠢,世界上哪会有真正的长生不死之术,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许向华异想天开,难为你也愿意配合他演这出戏!”   听得长生二字,白玉连心神一震,这一批人竟是为了探寻长生的秘密而来,这岂不是同他的主线任务是一致的?   “你信与不信与我无关,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父亲会全力配合我。”   滕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迈步走上了石阶。   走上石台,丹炉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眼前这方矗立在黑暗中的巨型丹炉看上去古朴而又威严,让人心中顿生敬畏之感。   这丹炉通体漆黑,看起来并没有金属的质感,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成的,丹炉旁共有四道木梯,以供炼丹者操作。   许天伶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看看。”   闻言,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出列试了试木梯的坚固程度,见还可以承受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之后又点了三个人跟他一起,几人从四个方向齐齐发力,拉起丹炉盖子上的圆环。   丹炉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皆是往后一退,伸手捂住了鼻子,除了没有嗅觉的白玉连。   白玉连左瞅瞅,右看看,发现众人都像看勇士一般凝视着他,连忙慢半拍地捂住了鼻子,“啊,好臭。”   众人:这真是他们看过的最不走心的表演……   仿佛动物尸体腐烂的刺鼻气味一阵阵冲击着众人的嗅觉,这味道又腥又苦,让人胸口直犯恶心。   “里面是什么东西?”   一人打着手电仔细地观察了半天,如实道:“黑乎乎的一团,也不知道是什么。”   “能拿出来吗?”   “太深了,够不着。”   许天伶将视线转移到了滕南身上,滕南阴沉着一张脸,伸手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扯下了木梯,三两步跳了上去,大概估计了一下丹炉的深度之后,随手组装出了一把长度适中的洛阳铲,小心翼翼地将丹炉中的事物带了出来。   “呕——”那东西暴露在空气中之后,腐烂的味道越发浓重了。   众人强忍着不适向铲中看去,只见出现在铲中的东西倒真如之前那人说的一般,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松松软软的,看着就像一堆烂泥。   白玉连见状失望极了,心道千年前先人炼制的金丹过了保质期后竟然是这副模样,看来也不会真有什么能让人长生不死的功效。   许天伶倒是一点也不嫌弃那东西,亲手拿出密封袋将那堆烂泥装了进去。   滕南皱了皱眉,“这丹炉不对劲,炉底的厚度与炉壁的厚度相差太大了,丹炉的深度比我从外面目测浅了十厘米有余。”   换做是寻常人定不会发现这微小的误差,但像滕南这种传统拜师学艺的摸金校尉,明察秋毫的眼力是从小被师傅压着观察水面起伏练出来的,自然一眼可以看得出来。   白玉连心里直呼好厉害,顿时星星眼:“汝是说,这炉底有东西?”   滕南点点头,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这只小粽子有一双圆圆的猫眼,双瞳黑白分明,眼角又微勾,跟他小时候养的猫简直一模一样,当这样一双眼睛带着满满的崇拜看向他时竟教他心底泛起几分异样的感觉。   得到他的肯定,白玉连好奇地趴下身子,想钻到炉底去查看。   身边传来一阵响动,炉底顿时又多了一个人,滕南抽出另一只备用手电打开了递给他, “拿着。”   “多谢。”   炉底的空间并不大,白玉连感觉自己后背贴到了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失去了温度的他对这种正常人的温暖实在是太渴慕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不往身后那人的怀里钻。   白玉连伸手摸了摸炉底,触手冰凉,温度竟然比他的身体还要低上几分,质感有些粗糙,又伸手敲了敲,咚咚咚,他听不出个所以然,只得转头向滕南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你看上面的图案……”滕南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炉底各处慢慢滑过。   白玉连瞪圆了眼,愣是没瞧出上面有什么图案。   滕南见他一脸疑惑,恍然道,“是了,以你的眼力大概是看不见的,这样,你把手放上来,贴住。”   白玉连听话地伸出手贴上去,手背上露出了五个浅浅的肉窝,滕南哑然失笑,看起来跟他养过的猫更像了。   干燥的大手覆在了白玉莲的手背上,慢慢指引着他。   “这里,感受到了吗?”   “真的有!”   摸过一圈之后,白玉连脑袋里逐渐出现了这些图案的雏形,图形由内而外,正中间是一朵十二瓣的莲花,往外是……   “星象图!”   “没错,三垣二十八宿,紫薇垣,太微垣,天市垣,“口”字型的鬼宿,“一”字型的壁宿……“   白玉连又摸了摸,果然与滕南说的分毫不差。   “可是,它们的位置好像不对……我记得与亢宿相对的应该是娄宿,翼宿旁边应该是张宿……”   “你仔细看,这些星宿图案都是独立的,是可以移动的……”   白玉连举起手电,凑近了边用手边摸边观察,见每个图案边都有一条细细的纹路,这道纹路遍布了整副星宿图,这是用来移动图案的卡槽!   “即是说,只要将星宿归位,就能打开这炉底机括的开关?”白玉连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一回事,激动地给自己和滕南分派了任务,“来,吾负责东七宿和北七宿,汝负责西七宿和南七宿!”   两人通力合作,互相补足彼此记忆的缺漏,不出一会儿便将整副星宿图归位了。   耳边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成了!   “许小姐,炉内出现了一个打开的暗格!”   “快上去看看!”白玉连一把将滕南推出了炉底,自己也一股脑儿地爬了出来。   暗格内藏着的是一块通体碧绿的古玉,看上去如同一泓波光粼粼的秋水,即使尘封了两千年也丝毫不减其光彩,这玉呈椭长方形,有三指宽,三尺长,背面镌刻着莲花花纹,正面是两个飘逸的小纂。   “这上面的两个字是什么?”滕南在众人身上环视了一周,最后将玉递到了白玉连这个古人跟前。   白玉连头皮一紧,好在系统配备了翻译功能,不然这个马甲掉得就很感人了,难道要他伪装成一个来自古代的文盲?忒丢人!   迅速地扫过那两个字,不知为何,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他的东西!   “汝等竟然不识字?”   滕南哭笑不得,这可真是冤枉,现代社会有多少人会去修习古字,更别说个个认得全却?想是如此想,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只得硬着头皮道:“小纂我认得的不多。”   白玉连强忍着笑,露出了一个夹杂着鄙视与同情的眼神,   “此二字为毕砚,”顿了顿,又接着道,“这玉应该是我的。”   “毕砚,毕砚是你的名字吗?”   白玉连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不记得了。”   不好意思,他就是这样一个智障儿童:-)。   滕南叹了口气,将玉抛给他,“既然是你的,你拿着吧。”   许天伶见费尽力气破开机关收获到的只是一块莫名其妙的玉,失望极了,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招呼众人继续寻找出路。   “咚、咚……”   耳边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钝刀摩擦地面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座地下空间的寂静,众人听得毛骨悚然,连忙向石台下望去。   “这些死尸,刚才离石台有这么近吗?”   “他们动了……他们在动啊!”   地下空间的平衡在不知何时被打破了,原本矗立在各处的死尸竟然动了起来,一反之前死气沉沉之态。   “他们复活了啊!”   说是复活,但这些人的情况与白玉连又有所不同,他们的双眼带着野兽般的凶光,看上去并无神智,或许是因为刚刚复活的原因,他们的动作极其不协调,四肢僵硬,步伐缓慢。   可饶是如此,这些死尸组成的包围圈仍在一点一点的向他们逼近!   不知是谁率先扣动了机枪的开关,战斗瞬间爆发,火力从石台上往下倾泄,这些怪物没有知觉,子弹打在他们身上简直像是打在石板上,只能稍微延缓他们的行动,并不能杀死他们   “冲,朝一个方向突围!”   滕南冲在最前方,白玉连只得往众人中间躲,他虽然在系统空间里学习了初级格斗术,但总不能让他手无寸铁地跟这些身体堪比岩石的怪物近身搏斗吧?他还想多活几天呢!   这时,队伍左侧负责火力输出的男人被马刀削掉了半边脑袋,立时倒了下去,露出了身后的众人,马刀再次扬起,那个曾今拿起神像害他们沦落到此地的瘦小男人首当其冲!   瘦小男人也是个反应力极快的,当即拉了站在他旁边的白玉连当挡箭牌。   滕南双手端着枪,在最前方压制其他僵尸,不能分出火力来救援,眼看着白玉连要人头落地,额上的青筋全部暴起跳动着。   白玉连就地一滚,抬头望去时,发现僵尸的大刀并没有斩下来,那僵尸呆呆地举着刀,似乎有些迟疑。   白玉连心中又是庆幸又是悲愤,难不成他真的跟他们是一个物种?不,他拒绝接受这样的侮辱!   作者有话要说:   忙了一天来更新啦,探墓恋爱两不误的狗男男送上~~~   感谢投雷的小伙伴:   沈渡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6 17:54:13   沈渡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9 12:40:48   一意孤行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21 03:24:03 第17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5   被削掉半边脑袋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混合着脑浆流了一地,那个举着马刀的僵尸仿佛一瞬间失明了,看不到一旁满脸惊诧的白玉连,转而去攻击其他人了,队伍中的一个男人见状连忙掏出手|枪补上了左边的空缺。   这血腥而怪异的一幕震惊了所有人,站在白玉连周围的人纷纷连退了几步,似乎想离他远点,尤其是那个拿他当了挡箭牌的瘦小男人,此时看他的眼神如同看怪物一般。   白玉连气得牙痒痒,宝宝委屈,宝宝心里苦。   “到我身后来!”   听到滕南的声音,白玉连眼前一亮,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众人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好在这群人虽然在倒斗方面不专业,身手还是极为不错的,填装子弹的动作十分流畅,几番配合下来,持枪的人渐渐有了默契,密集的子弹没有一刻中断,倒真教他们杀出一条路来。   远离了尸群的最中心,周围的僵尸渐渐变得稀少起来,众人松了一口去,也顾不得东南西北,随便选了一个方向逃去。   从下墓以来就被各种东西追得疲于奔命,众人心里皆是苦不堪言。   身后仍有僵尸在锲而不舍地追赶着他们,一行人凭借着手电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奔跑着,这个空间的地势十分广阔,也不知跑了多远,眼前的景色不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又渐渐出现了一些模糊的黑影。   众人警惕起来,却又不敢放慢脚步,怕被身后的僵尸追上,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跑。   “操!”   眼前的黑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竟然仍是那些凶性十足的僵尸,众人连忙刹住车,又落到了一个被前后包抄,进退维谷的地步。   有眼尖的人一眼看出了那远处的巨大黑影竟是他们刚刚背向逃离的石台,惊呼道:“又是这里,我们又跑回来了!”   “怎么回事,是鬼打墙?”   滕南看了看身前和身后那些熟悉的尸体,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在脑海中划过,心念急转却又抓不住,当即扣动枪扳,选了一个方向开火,口中喊道:“跟着我,继续突围!”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众人已经突围了无数次,但每次都会重新跑回那个石台前,有体力不支掉队的人瞬间便会被斩死在乱刀之下,原本十个人的队伍现在已经只剩下了六个人,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急促的喘息声回响在这寂静的地下空间,几人脚步凌乱,分寸全无,如果再找不到破阵的方法只怕所有人都会横尸当场!   因为已经确定这些僵尸不会攻击自己,白玉连倒是没有其他人那般紧张,因为体质的缘故,他这会儿竟然还面不红气不喘,他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僵尸,竟比一直无暇思索的滕南先一步想到了破阵的关键。   “是星象图!这些僵尸也是星象图的一部分!”   队伍前方的滕南闻言精神一震,那一丝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却又抓不住的线索被白玉连一语道破!   是了,确实是星象图,他们被困在这个不知名的阵中,无数次回到原点,跑了这么远,他也观察到了一些僵立在原地始终没有动作的尸体,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这些尸体还没到复活的时间,现在想来,这些不动的僵尸所摆的姿势,确实是星象图啊!   那炉底的机关早已暗示了他们此处阵法的关键,他们却一直没有参破,愚蠢地在这地下打转,差点枉送了性命!   此前,他和白玉连的思维一直局限在一个定式之中,认为他们身处的阵法必定是按照奇门八卦布置的,殊不知这只是一个先入为主的思维误区,因为一直跳不出这个怪圈,所以才没想到星象图这上面来。   想通这一切后,滕南迅速地制定好了计划:“刘钊,你和我掩护大家,小粽子,你指导其他人将尸体组成的星象归位!”   小粽子?什么鬼!   算了算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也没时间计较这称谓问题了,他虽然不会死,但他还要靠着这一群人带他出去呢,更重要的是,那个叫许天伶的女人似乎掌握着他的主线任务的线索,至少,他不能让那个女人在这里死掉!   几人依照计划行动起来,因为之前已经重组了一遍星象图,此时白玉连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幅十分清晰的星象图画面,因此一眼望去便能发现不对的地方,于是飞快地招呼着其他人搬动尸体。   因为人手不够用,那些穿着盔甲的尸体又死沉死沉的,连向来娇生惯养的许天伶也上手和其他人一起抬尸体了。   以石台为中心,其余的二十八星宿呈放射状向周围辐射开来,在白玉连的指导下,复原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唯一比较艰难的一次是搬动一具骑着战马的尸体,因为要连着那青铜马一起搬,众人连拉带拽,最后累得跟死狗一般才把那具尸体搬到了正确的位置。   最后一具尸体复位后,白玉连出声提醒:“星象图已大功告成!”   滕南朝白玉连点点头,默契的合作让两人心中都产生了一种得遇知己的满足感。   见滕南再次选了一个方向突围,白玉连知道,大阵已破,这次他们一定不会继续回到那个该死的石台了。   果不其然,众人跑了没多远,眼前便出现了一条宽敞的墓道,墓道的墙壁上一律是线条精美的壁画,几人顿时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色,扔掉了手中被用得发热的枪械,瘫坐在了地上。   大家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离开这个鬼地方,再没有人去关注墓墙上的壁画了,即便是一直对这些壁画十分狂热的许天伶也只是瘫坐在地上,双眼发直。   倒是白玉连对这些壁画十分感兴趣,他在这一路早已对这个世界有所猜测,这应该是一个以真实世界为背景的小说世界,于他而言,这便是一个类似于他所在世界的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与他所知道的历史应该是大致相同的,因此看到这墙上的叙事性壁画时,他立即反应过来这墙上绘制的那些小人像代表着什么。   是秦始皇时代,图中的皇帝头戴冕冠,冠前悬有珠帘,腰负佩剑,更系有黄赤大佩,身着黑色的祭祀大礼服,上衣下裳,脚蹬翘头鞋履,端的是威严无比,绝对是秦始皇无疑。   墓道开始的一幅壁画上,始皇站在一个高高的祭坛上,神情莫测,祭坛下跪着几位戴高山冠,穿袍服,手执笏板,佩绶的士大夫一流的人,这几人身后又跪着许多刻画得比较简单的人物,也不知道在举行什么仪式。   后面的壁画又绘有几位士大夫带无数童男童女出海的画面,波涛汹涌的海面被刻画得十分传神,白玉连心里立刻便有了答案,是徐福!   之后又绘有许多历史上记载过的事迹,诸如秦王射鲛鱼,徐福遍访三座仙山……唯一不同的是,徐福并未如历史上所说的一般去到了平原广泽后再也没有返回中国,他不仅回了,他还又和其他几人去往了当时中原的内陆地区。   徐福要做的是前往三座仙山拜访仙人,请求仙人赐药,从海上归来后,按照地理位置推测,他最后要去的一个地方是方丈山!   壁画中并没有记载那一行人在方丈山中的所见所闻,而是直接跳到了他们再次返回咸阳,从壁画的线索来看,徐福应该是已经获得了长生,回到皇城想要将长生的方法献给秦始皇。   最后一幅壁画定格在了秦朝的宫殿里,始皇端坐在金鳞池上的皇位上,神情并不舒展,徐富等人趴跪着,看不见脸。   按照历史的记载,秦始皇确实是在公元前二百一十年驾崩了,由此看来,始皇并没有获得长生,历史上得到长生的至始至终只有徐福一人而已!   浏览完这些壁画,白玉连终于对他这个身体之前所处的时代有了一点了解,能葬在真正的秦始皇陵,并且墓葬的规制如此宏大,看来这具身体生前的地位并不低,说不定就是之前为始皇寻找长生的那几个士大夫之一,令人不解的是,这人英年早逝,难道是因为没有令始皇得到长生而被赐死了吗?那么徐福呢?他如今又在何处?   还有那个地下空间中的僵尸,他们是怎么回事?是有人特地将他们制成那样以守护某个秘密,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是那个秘密的一部分呢?不说他们,就连白玉连现在的情况也十分奇特,他到底算是活人还是死人?   似乎所有的谜团都围绕在了一个人身上——徐福!只有找到了这个唯一知道历史真相,并且唯一做到了长生不死的人,才能真正探知到当年一行人在方丈山见到了什么,以及在班师回朝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长生不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8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6   白玉连脑海中思绪繁多,但凭借着现有的信息确实难以窥得真相,既然许天伶的人能找到这里来,说明她的手里也一定掌握有一部分资料,如果能合作是再好不过了,而那个一心想要他命的罗隐,表面上是被许天伶雇佣,却不知真正的雇主是谁……   几人拿出了水和食物补充消耗掉的体力,喝了一点水,许天伶终于缓过神来,拿出了背包中的相机将墓墙上的壁画统统拍了下来。   休息好后,众人继续上路,许天伶手上虽然有陪葬陵的地图,但在地下空间转了这么多圈之后,她也不知道这条陌生的墓道会通向何处。   墓道尽头是一道约有一丈高的石门,门上有不少龙形异兽的石雕,这种古老的龙形与之后经过几千年演变发展的传统龙形大不相同,应该是属于最早的夔、螭、虺之类的神兽,两扇门前皆悬有粗重的青铜圆环。   众人合力将石门拉开了一条可供人通过的缝隙,滕南打头阵,率先迈步走了进去,听见前面传来了一阵不正常的响动声,白玉连紧跟其后,快步走了进去,还没等看清这殿中的摆设,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呼呼的风声,只见一柄铁铲正抡圆了朝他削来。   这一下若被击中可还了得,千钧一发之际,白玉连一矮身,堪堪躲过了这道攻击,身体的反应往往快于思考,他在弯腰的一瞬间对偷袭他的人使出了一招抱腿顶摔,那人似乎没有料到他能躲过,收势不及,被白玉连顶翻在地,白玉连见一招得手,迅速地反手压颈锁喉,将那人按在地上。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几息之中,白玉连凭借着本能使出了才学的格斗术,竟然也有模有样,抬头望向前方的滕南,只见他嘴里叼着手电,双手亦是制住了一个偷袭者。   老四被滕南用拳指关节抵住了肋骨下方,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忙求饶道:“南哥,南哥,自己人啊,我是隐哥的手下。”   “对啊,南哥,您快叫这位……这位放开我啊。”   门后的人此时都已经进来了,见状连忙拿手电去照那两人的脸,只见那两人脸上、身上露出来的皮肤皆长满了大块的红斑和水疱,极其吓人,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肉,两人的脸都肿得跟猪头一样,上面还挂着脓水,还好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足以让众人确定他们的身份,只是认不出是罗隐的哪两个手下。   滕南对白玉连点了点头,放开了对老四的钳制,“罗隐呢,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这两人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中染上了什么病?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白玉连被这恐怖的红疮吓得够呛,连忙松开手从地上跳了起来,嫌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老三感觉背后压着他的力道一松,连忙起身解释道: “是机关!黑脸李塞进来的那两个新人不听隐哥的话,手脚不干净,动了耳室里的东西,结果触发了翻板陷阱,大家伙全掉进了水银池里……   我呸,那两粒臭狗屎还想拉咱们兄弟当垫背的,踩着老六的身体爬出了水银池,老六当场就陷进水银池里再也没出来了,其他人上了岸也够呛,汞中毒,全身发痒,皮肤溃烂,有几个兄弟不小心喝进去几口,立时就不行了,手脚抽搐,在地上打滚呕吐。   隐哥气得不轻,在池边和那两个东西动起手了,谁料到那个地下空间机关重重,动手的时候又触发了连环机弩……   那些短箭带着铁锈,力道不轻,从各个方向射过来,沾上了不死也要残,混乱中大家伙就走散了,我和老四挨得近,逃到了同一个墓道,最后走到了这里,我们也是刚到,听到石门后有动静还以为是那两个杀千刀的,便打算先发制人。”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看来罗隐那边的情况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竟然能在陵寝里设置水银池这种大型机关,真是平生罕见,也只有秦始皇会有这个财力和气魄了。   许天伶看了看他们此时所处的墓室的构造,对照了手上的地图,发现这里应该是主墓室下方的一间配殿,两方人合计了一番,他们刚过来的路肯定是不能再走了,决定从配殿绕回主墓室,过了这么久,那些蚰蜒应该已经退去了,他们可以从那里重新到右耳室继续打盗洞出去。   这次有了经验,只要避开翻板陷阱所在的区域,便怎么也不会再中招。   众人按照许天伶的地图,选了另一条墓道走,墓道尽头是一道竖井状直上直下的悬梯,这种悬梯年久失修,只怕人一踩上去就会坍塌,几人商量着要搭人梯上去。   白玉连站在竖井最下方,一瞬间感觉后背汗毛倒立,心头升起一种强烈的被人窥视的感觉,连忙用滕南给的那个手电向甬道上方照去,只见竖井上方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上面有人!”   闻言,众人齐齐向上方看去,只见那一方圆形的空间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宛如恶鬼的脸,那张脸极其丑陋怪异,紫红色的脸肿得几乎看不见五官,脸上的皮肤凸起,几近透明,脸部中央有一条长长的口子,带着脓水的肉从口子里往外翻开。   一行人的神经本就未彻底放松,乍一看到这样一张脸,几人吓得几乎马上要往上开上几枪,就在这时,那张脸上的嘴动了动。   “我是罗隐。”   众人一愣,仔细瞧了瞧那张脸上的口子,确实与罗隐脸上那道伤疤的位置如出一辙,原来,罗隐掉到水银池里后,脸上接触了大量水银,恰好又是敏感体质,脸上肿得越来越厉害,以至于撑裂了原来那道伤疤,才会变成如今这副骇人的样子。   白玉连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后怕,幸好之前跟罗隐一起走的那一次直接挂掉了,没有遭这份罪,此时心里别提多畅快了,该!叫你丫把我打成马蜂窝,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既然上面有人,众人便不用搭人梯了,直接让罗隐放下了绳子,挨个踩着悬梯爬了上去。   到了上面才发现,除了罗隐,还有几个同他一样面目全非的手下。   “隐哥,那两个杂碎呢?”   “死了。”   罗隐脖子也肿了,声带被压住,嗓音非常粗粝,像是被人卡着脖子说出来的,听得他们一阵不舒服。   “死得好!”老三老四狠狠地啐了一口,也没敢问罗隐那两人是怎么死的。   原来,罗隐和几个手下早早地便找到路上来了,但没有许天伶在,他们怕又踩到陷阱,也不敢贸然行动,转了几圈,阴差阳错走到了竖井边来,见下面有动静,于是便探出头来查看。   因为之前的事,白玉连再也不敢靠近罗隐了,这绝对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罗隐看自己的眼神不怀好意,滕南显然也察觉到了,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罗隐的视线。   众人不敢逗留,再次出发,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主墓室里一片狼藉,但已经没有了那些可怕的虫子,望着墓室穹顶上那个大洞,白玉连心惊胆战,生怕又掉下来一堆虫子。   几枪打碎了他们之前用来堵右耳室门的珊瑚屏风,一行人鱼贯而入,里面还是他们掉落下去之前的样子,虽然有一部分珠宝随着他们一起掉下去了,但四周的地上仍然散落着不少金银之物。   罗隐的几个手下瞪圆了眼,迫不及待地从墓室周边开始扫荡,许天伶这次没有再阻止 ,只是向白玉连投去了歉意的目光,毕竟她之前答应过罗隐墓中的陪葬品他可以随便拿。   白玉连对她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滕南指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皱了皱眉道:“墓外的环境你们都清楚,考虑好自己的负重能力,别白费力气拿了这么多东西到时候却带不走。”   知道滕南所言不假,疯狂扫荡着的几人动作顿了顿,下手不再那么凶猛,开始仔细地挑选了起来,力求用最轻的负重带走最多的财富。   收获完了战利品,几人也没忘了正事,拿出了旋风铲开始打盗洞,有了旋风铲,打盗洞的速度比滕南等人之前快了数倍,除了许天伶和白玉连二人,其他人轮番上阵,只用了三个小时,便看到了上面的封土堆。   最后一铲下去,耀眼的日光瞬间倾斜进了盗洞里,众人一个接一个爬出了盗洞,终于重见天日,望着周围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许天伶等人是晚上九点钟左右下的墓,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时分了,短短一夜间,二十多个人的大型队伍此时只剩下了十二个人,这还是加上了白玉连后的数字。   一行人找到了他们之前驻扎的帐篷,看见一系列现代化的产品,白玉连适时地流露出了惊讶的情绪。   “汝等之前所用的暗器和这些工具,都甚是精妙,不知是哪位高人所造?”白玉连眼中满是惊叹。   暗器?说的是枪吧,滕南一噎,这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你所处的朝代距今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评论很少啊,收藏涨得像蜗牛orz我可能上了假榜……还是说遇到了一群假读者QAQ   小天使们放马过来调戏我嘛~   沈渡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24 11:14:57 第19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7   两千多年?!白玉连一怔,眼中流露出脆弱的神色,“两千年了……墓中无日月,外界却已沧海成桑田,那吾,吾……”吾应当如何自处?又该何去何从?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滕南叹了口气,他们这一伙人,无端地唤醒了眼前这干净得如白纸一般的人,残忍地让他面对两千年之后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揉了揉白玉连的头,滕南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说:“不要想太多,既来之则安之……”   说着看了看远处的许天伶,凑近了白玉连的耳边,低声道:“在弄清楚你的身体状况之前,这些人不会拿你怎么样,等到你记起以前的事情,他们,或许还会需要你的帮助……”   听到滕南这满含深意的话,白玉连瞪圆了眼睛,似是有些紧张,伸手抓住了滕南的衣角。   白玉连张了张嘴,似乎努力适应着这些人口中现代化的称呼和语法,“那你呢,你害怕我吗?你会保护我吗?”   滕南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脸映入了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那双眼睛里只有他,满满的都是不安和依赖,他觉得自己心中某片柔软的区域被狠狠地击中了。   “我不怕。”伸手握住了在自己衣角作怪的那只手,滕南牵着白玉连进了属于他的那顶帐篷。   他只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至于第二个问题,他没有办法回答,长生一事牵扯甚广,事关重大,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护得住这只小粽子,况且,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朝不保夕的人,对小粽子的保护,说不定还会为他招致祸端……   即便滕南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白玉连也已经很开心了,试问世上能有几个人能心无芥蒂地与一个活死人做朋友?能拉到一个盟友,他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白玉连开心的样子,滕南原本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这人真是很容易满足啊,也许是太没有安全感了吧……   捏了捏白玉连的手,滕南征求他的意见:“我给你找一身方便一点的衣服?”   “谢谢你!”白玉连早就对身上这十二层厚厚的殓服有意见了,活动起来束手束脚的,极为碍事。   滕南找来了自己的T恤和裤子,至于鞋子,他们两的鞋码差别太多,穿他的反而更碍事,只能先将就穿之前的了。   白玉连拿着衣服,眨了眨眼,一个古人可能会穿现代的衣服吗?No!   于是干脆又将衣服递回了滕南手中,自己平举了双手,摆出一副“快替本少爷更衣”的架势。   滕南会意,还别说,他还真擅长这个,扒死人身上的殓服这种事他做过少说也有不下二十回了,只不过……   “你先躺下。”   这种殓服的规制极其繁复,由内而外,一层有一层的规矩,死者入殓之前还会有专人将之前套好的殓服以金丝银线缕结,要想完好无损地将这种衣服扒下来,非常考验盗墓人的手艺,很多精致的殓服便是毁在了学艺不精的土夫子手上。   滕南让白玉连在睡袋上平躺下,自己翻身两腿岔开跪在了白玉连的身上,双膝抵在他的腰间,因为一边要在死者身上摸冥器,一边要防止死者尸变,所以滕南这一双长腿练得十分有力,几乎在抵在他腰边的一瞬间,白玉连就感觉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   滕南指尖夹着一片薄薄的刀片,小心翼翼地从殓衣的领部开始割开缝合的银线,从头至脚,手法娴熟。   奇怪,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白玉连有些焦躁。   蓦地,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他感觉滕南手上的动作一顿。   “你脸红什么?”   白玉连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羞恼,要命了!作为一个纯同,被一个男人以这样羞耻的姿势摸来摸去,谁会受得了!况且还是一个长得挺帅的男人,就算他这具身体不会有欲|望,也难免会心猿意马啊。   白玉连挣扎着想起身,可腰间那双腿牢牢地把他钳制着,他感觉有一阵阵灼人的热度透过那剩得不多的布料传过来。   “行了,不逗你了,你别动了。”滕南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也说不清自己对这只神秘的小粽子存了怎样的心思,他只知道,眼前这人实在太可爱了,最好能一直放在身边,不时逗一逗。   嗯,就跟他以前养的猫一样。   好半天,白玉连才憋出两个字:“放肆!”   滕南见他眼眶红红的,眼中雾气迷蒙,连忙举手投降,继续剥粽子。   白玉连看到滕南眼中自己的样子,感觉发现了新大陆,天了噜,这具身体竟然是个爱哭鬼,一激动就眼红,太破坏他前辈高人的形象了!   滕南不愧为倒斗界的翘楚,剥殓衣的速度惊人,在不损坏衣服的情况下,从开始到结束,竟然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脱下最后一层殓服时,白皙的皮肤一瞬间暴露在了空气中,在古代是没有底裤这种东西的,被剥得精光后,白玉连只觉得下身凉悠悠的,羞耻极了,连忙伸手去捂裆。   “都是男人,怕什么。”   白玉连欲哭无泪,就是因为是男人才怕啊老哥。   滕南的骨架比白玉连要粗上许多,穿上他的衣服后白玉连只觉得身上空空荡荡的。   帮白玉连卷好裤脚后,滕南拿着剪刀在他的头发上比划了半天,犹豫再三还是没能落下刀,白玉连这一头长发长得太好了,他对自己剪头发的技术实在不放心,还是到了外面请专业的人剪吧。   队伍里所有的高蛋白食品,诸如鸡蛋、牛奶之类的,全部进了那几个汞中毒的人的肚子里,经过了一番休整,这些人的症状稍微缓解了一点,至少不会再手脚无力,恶心想吐了,具体有没有出现肾衰竭等严重症状还要等到出去后去医院检查。   收拾好后,众人拔营上路,过了正午时分,阳光便很难能照进这座参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了,有了来时的经验,一行人返程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疾行了一个小时后,滕南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我们已经接近守护皇陵的三大天堑之一蛇窖毒虫了,大家做好准备。 ”   众人面色一肃,目露骇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忙不迭地将驱蛇丸绑在了自己的脚踝处,好在这种生物防护圈往往是进来不易出去却是比较容易的,因为要防止毒虫破坏皇陵,皇陵中心数百米范围内都种满了蛇灭门等驱蛇植物,他们已经折了不少蛇灭门的枝条绑在了身上,这一关问题应该不大。   滕南走在最前方,用登山杖不断拍打着前方的草丛,以惊动潜伏在草丛里的蛇,白玉连不时可以看到被蛇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架散落在草丛中,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走了不久,渐渐能看到毒蛇出没在他们身边了,越往外走越多,树上挂着的,草丛里盘踞着的,非常密集,这些蛇通体墨色,头部是形状明显的三角形,嘴里吐着黑色的蛇信,一看就有剧毒。   这些毒蛇目光阴冷,不怀好意地注视着他们这一群入侵者,它们的背部高高隆起,白玉连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们身上带有蛇灭门的话,这些蛇会毫不犹豫地露出毒牙向他们扑过来。   在蛇群的注视下前行,这种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众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唯恐惊动了这些毒蛇。   眼看着马上要走出毒蛇的包围圈,众人只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阵由远而近的“嚓嚓嚓”的声音,赫然是一大群爬行动物经过压倒草丛的声音。   “什么东西?”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条暗红色的虫带正飞速地向他们靠近。   “他娘的,真是阴魂不散!”   “这些蚰蜒不怕草药,快,清出一条防火带!”   众人不敢耽搁,立马开始动手拔除周围的野草和灌木,不出一会儿便清理出了一条真空地带,将仅剩的燃料全部倒上去后,冲天的火光拔地而起,一条长长的火焰带拦在了众人身后。   “快跑,这些蚰蜒数量太多了,火焰带牵制不了它们多久!”   这些虫子悍不畏死,利用虫海战术很快便能扑灭这些火焰,众人明白这个道理,毫不迟疑地发足狂奔起来。   白玉连紧紧地跟着滕南身后,不知疲惫地奔跑着,发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完全消失不见了,转过头一看,哪还有一个人的影子?   “其他人呢?滕南……滕南?!”   密林间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股朦胧的白色雾气,白玉连惊恐地在原地转着圈,发现就连本来一直跑在他前方的滕南也不见了!   “喂!你们在哪?”   “喂!你们在哪——” “你们在哪——” “在哪——”……   明明在森林这种开阔的地带是不会产生回音的,但白玉连一嗓子喊出后,耳边竟传来了一阵“在哪——”“在哪——”的回声,这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   统统,统统,你快说句话,不要吓我。   统统,系统!   没有回应。   为什么连系统都会不见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20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8   斑驳的树影一瞬间全部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雾气中,周围的光影急速地变幻着,白玉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其中,一时间竟忘了此间是何方。   好熟悉……   那些早已被他埋葬在记忆深处的人和事一点一点显现在他的面前,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从各个角度注视着他,这些人的嘴巴不停地翕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白墙红瓦的小洋房在他的眼前勾勒出了雏形,熟悉的街道出现在了他的脚下,记忆中的小巷里总是有暖黄的日光照耀着,小小的他爱极了在这一带撒丫子打滚,与父母相熟的长辈们见到他总会露出慈爱的微笑,然后拉住一刻也停不下来的自己,调笑着往自己的小兜里塞上一两颗糖……   白玉连浑身一震,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回到过这里了,仿佛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便再也未曾踏足过这条路,这条路上承载有太多太多他们一家三口之间的回忆了,就算是现在,他仍旧没有勇气踏进那座小房子。   他心中充满了悔疚与痛苦,恨不得掉头就走,可身体的本能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他不由自主地迈步往前走着,拐过街角,一栋熟悉的建筑霎时出现在了眼前。   他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双手撑在自家的大铁门上使劲推,小脸憋得通红,终于推开了一条缝。   小孩得意地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只见他脸上还带着猫胡子,脚上只穿了一只鞋,带着卡通图案的袜子大大咧咧地踩在地上,这时,小孩的身后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声。   “连连,穿好鞋再往外跑,不穿鞋大哥哥会笑话你的……”   听到这个声音,白玉连震惊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光芒,只见一只大人的手毫不费力地推开了铁门,一个五官清秀的妇人走了出来。   “妈妈……”   女人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将小男孩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温柔地给他穿上了另一只鞋。   “不穿鞋的话大哥哥不会和你玩哦。”   小男孩脸鼓鼓的,似乎对母亲拦住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但听到“大哥哥”三个字后,眼睛一亮,勉为其难地耐住性子等着母亲给自己穿好鞋。   是了,这是自己幼年时家里居住的那座小别墅,那时他的母亲总会手里拿着一只小鞋子,又好气又好笑地追在自己身后,小时候的他顽皮得紧,总不会好好地听妈妈的话,却唯独对一个人言听计从。   “到了大哥哥家不许顽皮,不许乱动哥哥的东西知道吗?”   小男孩拍拍胸脯,“连连不拿哥哥的东西,除非哥哥主动给连连玩!”   “乖~”妇人刮了刮小孩的鼻子,又拿出小帕子把男孩的脸擦得干干净净,这才满意地道:“去吧,记得跟阿姨问好。”   蓦地,白玉连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妇人嘱咐完后便转身进了铁门,白玉连连忙上前,想去拉妇人的手,“妈妈,别走……”   白玉连想跟着进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着,只能不受控制地跟在那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身后。   这个方向是要去……不,他不要去!白玉连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呛进气管里的泪珠让他难以抑制地咳嗽得弯下了腰,他竭尽全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双腿,却发现自己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小男孩身后,根本摆脱不了!   小男孩家住在街尾,他要去的那家人住在街头,不一会儿便到达了目的地,小男孩高兴极了,跳起来按响了那家人的门铃。   这是一座风格雅致的洋房,从外面望去,能看到这家人爬满卡特兰的阳台和精致的落地窗,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这户人家的主人极具艺术气息。   别找他了,他不会理你的。   白玉连伸了伸手,想拉住那个傻乎乎的小男孩,然而手里抓住的却只是一团空气,他的手径直穿过了小男孩的身体!白玉连愣了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脑海中一片空白,一瞬间竟然抑制住了自己胸中激荡的情绪。   一个长相美丽的女人打开了门,看见门口被烈日晒得满头大汗的小男孩,连忙把他拉进自己家里。   “连连来了,你煜哥哥这会儿在练琴呢,快坐下,先擦擦汗。”   小男孩听到楼上传来的一段段美妙的旋律,眼里冒星星,“哥哥弹得太好听了,连连也要学钢琴,妈妈已经答应连连了!”   女主人将小男孩抱起来放到沙发上,眼里满是笑意,“连连先上去找哥哥吧,阿姨给你们准备水果。”   小男孩裂开嘴,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吧唧一下在女主人脸上亲了一口,“谢谢阿姨!”   女主人看着男孩迈着两条小短腿往楼上跑,被他逗得不行。   小男孩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摸到了琴房,小心翼翼地踮起双脚打开门进去。   纯黑色的钢琴前方有一道笔直的身影,悦耳的音符如行云流水一般从那人的手指尖倾泻而出,从窗边吹进来的风掀起蓝色窗帘的同时,亦掀起了那男孩额前的碎发,碎发下是一双专注而沉静的眼睛。   黎煜确实是天才中的天才,这时候的他才九岁吧,竟然已经能够完整地弹出李斯特的《夜之和谐》,一支许多成名已久的钢琴家都不敢轻易挑战的练习曲,那时的自己年龄尚小,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可此时的白玉连却不同,少年时的他为了和黎煜有共同话题,也不知哪来的毅力,竟逼着自己听遍了各种能让他昏昏欲睡的经典音乐,所以此时自然能听出他弹的是什么。   白玉连曾想过,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或许会失控,会愤怒,会痛苦,会崩溃,甚至会怨恨,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计耳光,他发现,他仍然没办法对他产生丝毫怨恨之情,他仍旧控制不住自己贪恋地注视着这张脸的目光。   你看,我从小就喜欢你,到现在,还是这样。   白玉连,你果然跟那些人说的一样,犯贱啊,贱到骨子里了,无论被怎样对待,都是你活该。   心痛吗?痛,可也不致命啊,反正死不了,痛着痛着就习惯了呗,仿佛又回到了出车祸之前的时候,这种痛的滋味,他尝过太多次了。   小男孩不敢打扰他,自己撅着屁股拖了一张垫子过来,坐在大哥哥脚边,这个熊孩子也只有在黎煜身边时,才会如此乖觉。   害怕被讨厌啊……   一曲弹罢,黎煜合上了钢琴,看着脚边坐得端端正正的小男孩,嫌恶地皱起了眉。   “你怎么又来了?”   “连连来找哥哥玩,哥哥弹琴的话,连连一定不会打扰哥哥的。”   “不弹了,没心情了。”   “那我们来拼图吧,连连带了最新的拼图!”小男孩说罢取下了背上背着的小书包,拿出了一盒崭新的拼图。   “幼稚,你几岁了还玩这个?”   男孩眨了眨眼:“连连五岁了。”   黎煜没有再理他,径直在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坐在窗边看。   见大哥哥不搭理自己了,男孩似乎有些委屈,撅起的小嘴都可以挂酱油瓶了,却也不敢哭闹,只是默默地将拼图摆出来自己玩,拼好一块,抬头看黎煜一眼,眼巴巴地想让大哥哥跟他一起玩。   这时,女主人端着带凉气的西瓜走了进来,见两个孩子各自坐在一边,都不说话,佯怒道:“煜煜,怎么不和弟弟一起玩?”   小男孩连忙摆手道:“连连很厉害的,可以自己拼好,不用哥哥帮忙,哥哥看书,连连拼图……”不赶他出去就好。   女主人放下西瓜,捏了捏男孩的脸,“阿姨知道连连最厉害了,渴了自己拿西瓜吃哦。”   男孩闻言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不,哥哥比连连厉害多了,哥哥会好多种乐器,拿了好多奖杯,没有人比哥哥厉害!”   女主人一愣,很少有小孩子愿意承认别人比自己强,于是开口逗他:“哥哥这么厉害,连连喜欢哥哥吗?”   “连连最喜欢哥哥了!”   白玉连看见,窗边的黎煜听见这话后捏着书页的手瞬间握得死紧,是了,被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喜欢,一定很恶心吧?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着,转眼间天快黑了,小男孩的拼图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块。   男孩兴奋地将最后一块拼图递到了黎煜面前,献宝一样将黎煜拉到了拼图前,“哥哥把最后一块拼图放上去吧!”   男孩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这样的话,这副拼图也算是他和大哥哥共同完成的吧?   白玉连清楚地记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些不忍地移开了眼。   可纵然看不见这一幕,那些残忍的话却不容拒绝地飘到他的耳边。   “你怎么这么讨厌,我说了不玩了。”   黎煜转头要走,男孩锲而不舍地抓着他的衣角。   耳边传来“唰唰唰”的纸片碎裂的声音,拼图的碎片漫天飞扬,那些纸片穿过白玉连的身体,无情地落到了地上。   男孩呆呆地看着一地的碎片,眼中涌上泪珠,这个年龄的小孩本来便应是情绪化的,因为怕被黎煜讨厌,他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哭闹,但在此时却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了,转身夺门而出。   “哥哥最坏了!”   下楼时遇到了女主人,女主人惊讶极了。   “连连怎么哭了,是不是哥哥欺负你了?”   “呜……没,没有……呜……”男孩哭得厉害,说不清楚话,绕开女主人往家的方向跑走了。   白玉连漠然地跟在男孩身后,哭什么呢……更过分的事,以后多了去了,谁叫你贱呢? 第21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9   那天晚上,有一个傻小孩,蜷缩在被窝里,哭到了半夜,第二天母亲来叫他时才发现男孩已经发烧发得昏迷了过去。   男孩躺在病床上,眼巴巴地望着门口,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的茄子,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来。   “妈妈,大哥哥会不会来接我出院啊?”   住院后,男孩原本圆润的小脸瘦了一圈,妇人怜爱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她不想看到男孩失望的样子,可是已经等了一天了,马上就要到最后的出院时间了,一会儿就会有护士来收拾病床,那孩子应该是不会来了。   男孩有些失望,将头埋在了被子里,固执地不肯离开。   “连连,阿姨和哥哥来接你了,你有没有听护士姐姐的话,按时吃药啊?”   “蕾姐,不好意思啊,这孩子任性得很,非吵着要见大哥哥。”   “哪有,连连多可爱啊。”   躲在被子里的小孩听见外面的对话,一把掀开了被子,看到站在病床边的黎煜后,嘴边咧开了一抹灿烂到极致的笑容,就像一只看见骨头的小狗,整个人又充满了活力。   男孩爬下床,自己穿好衣服和鞋子,小心地将自己的手塞到黎煜的手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仰头看向黎煜,“哥哥,我们走吧。”   黎煜这一次破例地没有甩开男孩的手,只是板着一张脸,牵着他往外走,一路上,男孩始终带着甜甜的笑。   跟在他们身后的白玉连脸上不禁露出了苦涩的笑,这个傻小孩,永远都是这样,记吃不记打,仿佛一点也不记得牵着自己的这个人正是害自己住院的罪魁祸首。   恍惚间,眼前的画面一转,原本跟团子一样的小男孩像一颗抽芽的幼苗般长高了,也长瘦了。   那些熟悉的街道、洋房仿佛也不像最初的记忆中那般色彩鲜明了,短短几年间,岁月已经给它们留下了破败的痕迹,整个世界变得暗沉起来。   长到九岁的男孩看着那一件件搬上卡车的家具,哭得声嘶力竭,哭声中的悲拗让在场所有大人都为之揪心。   只可惜他最想打动的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无动于衷。   “哥……嗝、哥哥,你……呜,不要搬走好不好?”男孩抱着黎煜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地往人家身上蹭。   黎煜看着衣服上那一大圈的水渍,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伸手将男孩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径直上了车,再没有看他一眼。   男孩徒劳地想要去拉那即将发动的车,被身后的妇人严厉地制止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卡车,男孩终于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他停止了哭泣,将脸埋在了母亲怀里,因为之前哭得太厉害,身体还不时地抽搐着。   这是男孩第一次知道,原来眼泪是没有用的,再多的眼泪也无法感动一个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人,所以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哭闹,都不能令那个人转头了。   白玉连的痛苦丝毫不比那个九岁的男孩少,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再经历一遍这些事情?   画面再次变幻,不再局限于幼年时的白墙红瓦,记忆中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般飞速地在他的眼前划过,最后定格在了一个装饰精美的卫生间。   只见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清秀少年正紧张地站在镜子前,唇色发白,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   这里是……白玉连瞪大了眼,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不,他不要回到这里!   白玉连终于承受不了,崩溃地跌坐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往外跑,却一次又一次地被不知名的力量拉回来。   “不,我不要……”   求你了,无论是谁……让我离开这里,我不要回到这里……   巨大的痛苦与惊惶让他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向他袭来。   “不要,带我走……”   “小粽子?”   “带我走……”   “小粽子!醒醒!”   白玉连犹带着泪珠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还没等看清周围的环境,他已经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手脚慌乱地挥舞着,声音带着哭腔:“让我走!”   滕南紧了紧怀中的人,“小粽子!”   白玉连眼前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顿了顿,他才看清滕南那张满是焦虑与担忧的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没事了,是幻境。”滕南放柔了语气,哄小孩一样拍着白玉连的背。   白玉连摸了摸满是泪痕的脸,幻境里窒息般的痛苦还未褪去,他感觉自己的心仍在一阵阵地绞痛着,那些他最不愿触及的回忆被翻出,那些血淋淋的伤口被撕开,却原来是幻境,黎煜,你看,我都死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他浑身颤抖,如同婴孩一般蜷缩着,喉咙里发出了小兽一般的呜咽。   “没事了……”   小粽子的情况非常不对劲,皇陵外的第二重天堑雾谷幻境确实有让人致幻的能力,据说在最早的时候,这种能力能够强到让人精神恍惚永远也找不到皇陵的入口,但在经历了无数次斗转星移的两千年后,这种致幻的效果已经很微弱了。   它对意志越坚定的人影响越小,对执念越深的人影响越大,其他人在他的提醒之下都陆续清醒了过来,只有小粽子,竟然陷入了深度昏迷,滕南毫不怀疑,如果没有旁人在,小粽子一定会深陷幻境之中无法自拔,到最后不断地自我厌弃,直到死去。   到底是怎样执念,才能够让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依然无法放下呢?   【对不起,宿主】   【你的内心太过抗拒那段回忆了,潜意识里一直排斥着外力的侵入,所以我进不去你的幻境】   白玉连闭上了眼,借着背上那有规律的拍抚,心里默数着数字。   【宿主,不要这样!】   十,你很累了。   【宿主!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还要再次封存那些记忆吗?】   九,无有惧怖。   【宿主!】   八,净心守志。   七……   “小粽子,你在做什么?”   背上的拍抚蓦地停了下来,白玉连的自我催眠不得不强行中断了,他的眼皮再次掀开,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漠然。   这种全然陌生的冰冷神情令滕南心口一悸,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不想看到小粽子脸上露出这种神情,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之感油然而生,那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得的绝望,这种绝望里杂糅着佛常说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种切肤之痛,仿佛在很久以前就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里了。   突然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促使他将怀中的小粽子搂得紧紧的,郑重地承诺道:“别害怕,我答应你,我会保护你。”   催眠进行到一半被强行中断的感觉并不好受,白玉连头痛欲裂,脑海中好像有飓风刮过,将他的记忆绞得支离破碎,一块块记忆碎片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重现,那些美好的瞬间是那么地短暂,往往一闪而过就消失了,而那些痛苦的,绝望的记忆则像一部部漫长的影片,一幕接着一幕……   “大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连连,我跳级了,现在念高一,我们是校友了!”   “不记得吗……我叫白玉连啊,小时候经常找你玩的那个啊……”   “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不说也可以,我就看看你,不会打扰你的……”   “我还是想来找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你交女朋友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我发誓,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   “我不是……我不是变态……我没有不要脸……我就是喜欢他……只是喜欢啊……”   “好难受,你在哪,你来看看我好不好,就像小时候一样,接我回家……”   “嘟——”   电话中尖利的忙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病房中,苍白的少年将自己藏在了被子中,走廊里,有人听见了一阵阵压抑的低泣声。   “小粽子,别哭了,不要害怕 ,我带你走。”   靠在滕南怀里的白玉连意识十分混乱,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一个人一直在他的耳边温言絮语着,感受着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他渐渐安静了下来,眉宇也慢慢地舒展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玉连只感觉到身下一阵颠簸,他睁开了一双空洞的双眼,天很黑,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一条崎岖的山路和一个黝黑的后脑勺,白玉连有些茫然地呢喃道:“黎……煜……”   清醒只维持了一瞬,下一秒,白玉连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背着他的人身形顿了顿,转瞬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南哥,马上就要进入密林毒瘴的范围了,你还背着这个死人做什么,他就是个累赘,我看干脆直接扔这里,让他自生自灭好了。”老三凑过来想和滕南搭话,好心地建议着,想要套套近乎,毕竟北派的滕南就是他们这一行里的金字招牌,没见着那些跟着滕南下过地的人出来后夹喇嘛的身价都翻番了吗?这叫什么来着……对,名人效应!   滕南掂了掂背上的人,好让他趴得更舒服一些,看上去并没有要接老三话的意思。   自己讨了个没趣的老三讪讪地退了下来,跟身边的人抱怨道:“想不到声名在外的飞天龙也会这么听一个小妮子的话,让背就背,这还不想撒手了?”   走在一旁的罗隐冷冷地看了前方的滕南一眼,神情晦涩不明。   皇陵外的第一道天堑,也是最为凶险的一道——密林毒瘴。   在这个方圆千里都处于无人区的深山之中,环绕着一种极为致命的瘴气,沾之即死,人的血肉将会从碰到瘴气的皮肤处开始一点一点溃烂,无药可医,除非你有过人的勇气,能当机立断地将那处皮肉剜去,否则早晚会被腐蚀成一副骨架子。   被这种瘴气接触到四肢还好说,还可以选择断肢保命,一旦被接触到头脸、胸口等关键部位,只怕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   许天伶等人也是研究了几月才想出了突破之法——从水下潜进来,绕过毒瘴的范围。   一行人来到了之前上岸的溪流处,取出了之前藏在这里的潜水工具,开始做下水的准备工作。   滕南知道白玉连不需要呼吸,自己穿戴好潜水服后便给白玉连戴上了好几层口罩,以免他不小心喝进水。   所有不防水的物品都被封进了塑料袋里,水下探灯也已经准备就绪,滕南打了个手势,众人纷纷下水。   水下的环境并不能与陆地上比,失重的感觉和强大的水压令白玉连再次醒转,朦胧中,他看到有人正稳稳地托着他向上游着,就像是要将他一点点带离绝望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够粗长了吧妖精们~ 第22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10   西堰坐落于华夏版图西方众河流交汇之处,是一座三线小城,城中有不少具有历史背景的古建筑,这里算不上什么出名的旅游城市,除了国定假期,鲜有人至,整座城被一条叫做临仙大道的主干道划分成两个泾渭分明的部分,古城和市区。   它同样还是一座多雨的城市,夏末秋初,阴沉沉的天空中几乎每天都飘着缠缠绵绵的小雨 ,这也算得上是这座城市的特色之一。   走出无人区范围后,众人换乘了好几次客车大巴才到达西堰,已经有接应的人等在那里了,罗隐等人去医院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确定没有大碍后,才拿了药去住处。   一路上,白玉连的精神状况十分不稳定,每天沉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很少。   一行人到达古城的时候已近傍晚,细细的雨丝在夕阳的柔光下恍若一个个跃动着的小精灵,然而连日的行程已经令得他们无暇去欣赏这座古城中的美景了,他们只想快点走到住的地方。   众人落脚的这家店从外表看上去是仿古风的亭台楼阁式建筑,内里其实就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   滕南静静地打量了一番,这才牵着同样带着一身潮气的白玉连迈步走了进去,众人进去后才发现,或许是因为地理和气候的原因,旅馆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那般温暖干燥,而是从内到外散发着一股经年不去的霉味,惨白的墙壁也因为渗水留下了一道道扭曲丑陋的痕迹。   “谁他娘的选的这破地方……”   “三哥,少说几句吧,咱们包里背着的东西可都是见不得光的,再说了,这么一个小地方哪来的星级酒店啊?”   “四哥说得对,而且一会儿黑脸李来了,咱们少不了要赔笑脸,毕竟他那两个宝贝徒弟都折在咱们这群人手里了……”   “我呸,他徒弟是人,咱们就不是人了?他徒弟害死了我们好几个兄弟,还连累我们受这活罪,”老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这笔账又怎么算?”   “不要吵不要吵……这些事情还是回了房间再说吧。”老四抹了一把汗,说到底,他们这伙人,尤其是隐哥,手上都不干净,真要算起来,指不定谁吃亏呢。   坐在柜台后的是一个年纪看上去并不大的女生,此时正双手抱着热水袋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电脑屏幕,因为太过专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滕南的靠近。   滕南伸出手敲了敲柜台,试图引起女生的注意。   女生浑身一震,似乎吓了一跳,这才抬起了头,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只十分修长好看的手,很明显是属于年轻男性的,这令她精神一震,连忙向上看去,入眼的是一张疲惫但仍不失帅气的脸,这张脸的主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娃娃脸青年,那青年留着一头长发,似乎对男子特别依赖,神色恹恹的,小巧的下巴正搁在男子肩膀上。   见女生似乎有些呆愣,没有询问他的打算,滕南只好先开口了:“一间单人房,六间标间,谢谢。”   声音很有磁性,低沉性感,任是再挑剔的声控也会忍不住赞赏一句,可女孩听完后却明显地流露出了惊讶的情绪:“你们要住下来?”   身为一个旅店的前台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十足十的怪异,一行人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难道这座小旅馆有什么问题?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女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你们应该也知道,发生了那种事……哎,她们都跑光了,留我当班也好,她们的工资就都归我一个人了……不过说起来,已经有好多天没开过张了吧……”   女生似乎好久没与人交流的样子,说起话来喋喋不休,手忙脚乱地办好了登记入住的手续。   这种青旅是没有房卡的,甚至没有钥匙,需要开门的时候都是店主拎着一大串钥匙跑上跑下地帮忙开门,于是众人便在女孩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的房间。   滕南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们想住三楼可以吗?”   女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般地答道:“不可以!”   “好吧。”滕南做出只是随口一问的样子。   女生有些紧张地拨弄了两下钥匙,似乎很不想提起的样子:“三楼才重装好,一股味儿,还得放两个月,放两个月,老板是这么说的。”   “就你一个人看店吗?”   “还有一个叔叔,前几天刚找的零时工,小地方嘛,民风淳朴,安保向来不错,你们这么多人,不用担心。”   女生说完这句话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路过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时还无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许天伶一直以来都十分忌惮滕南,不是很愿意让白玉连老跟这人待在一块,但自从出了雾谷幻境后,白玉连的状态一直十分反常,只有跟滕南在一起时才会安静下来,无奈之下,只得再三嘱咐滕南照顾好白玉连。   滕南眼中带着惯有的讥诮,“你放心,不会破坏你们的长生美梦。”   许天伶皱了皱眉,“你知道我和父亲是为了谁,你作为她的亲哥哥,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们的做法呢?”   “你真的以为许向华费尽心机地将真正的秦始皇陵地图弄到手是为了巧莹吗?简直笑话,他为了找到地宫的入口,期间害死了那么多人,就算真正得到了长生不死的方法,大概也没人消受得起吧。”   滕南说罢,也不等许天伶回答,直接牵着白玉连进了房间。   掀开电灯开关,只见眼前的房间十分逼仄,两张小床勉强地挤在一个房间中,滕南看了看表,有些庆幸他们在停止热水供应之前到了这家店。   李小霞面带不解地下了楼,在现在这个网络信息畅通的时代,即使是鸡毛蒜皮的地方新闻不出半天也能传遍全国,这些人没理由会不知道这家店几个月前发生的事啊,知道了还敢来住店,真是奇怪,难道是像网上那些人说的,来探险的?寻求刺激?也不像啊。   她前几天还指着网上的帖子嘲笑那些信誓旦旦要来的网友,她是打心底觉得不会有人真正跑过来的,毕竟,当时的场面那么惊悚血腥,即使过了三个月她还时不时地做噩梦呢。   白玉连躺在床上,双眼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耳边传来一阵水拍打在地面的声音,是滕南在洗澡。   【宿主,你好点了吗,要不要兑换一点安眠药,系统出品,必属精品,保证你吃完后晚上不再做噩梦】   给我兑换五点敏捷吧。   白玉连的精神状态是不稳定,但他也没有傻掉,在皇陵里还好说,真正到了现代社会中,他身边至少有两方人对他虎视眈眈,其中至少有一方人迫切地想要他的命,他有预感,罗隐身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背景神秘,不是单个人可以抗衡的,就算滕南说要保护他,他也不敢托大,多一点能力也就多一分保命的机会。   毕竟,他绝对不想被永远流放在这无穷的位面之中,直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他还有想做的事,还有想见的人。   即使想起了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但也不至于瞬间将他打垮,毕竟车祸前那么多难以忍受的日日夜夜不也过来了么,他想,他应该学着为自己而活了。   他的前半生,始终围着一个人打转,仿佛这是他生来的使命,这是他第一次,想要抗拒这种使命。   所以,他会努力完成任务,如系统所希望的那般,改变自己。   【叮!兑换完成!】   一股熟悉的暖流在他的周身流过,片刻后,白玉连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只可惜这具身体没有温度,这种温暖只维持了一会儿便消散了。   滕南冲完澡走出浴室时,便看到小粽子乖巧地坐在床边看着他,神色平静,似乎又变回了刚从棺材里醒来时的样子。   滕南松了口气,开口询问道:“要洗澡吗?”   白玉连看着他赤|裸着的上半身,有晶莹的水珠顺着小麦色的胸膛流啊流,流过形状优美的腹肌,流过若隐若现的人鱼线,最后消失在了牛仔裤边缘……   咽了咽口水,白玉连忙不迭地点头,“要!”   滕南把他带进浴室,一本正经地给他示范了沐浴露怎么样,按哪里花洒可以出水等问题,白玉连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滕南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语气似乎有些失望。   ……你失望个什么鬼!   “需要帮助的话记得叫我。”滕南满眼戏谑地从上到下打量着白玉连,那眼神就好像能穿透那层薄薄的T恤看到里面的风景一样。   白玉连被他盯得脸上火辣辣地,连忙赶他出去。   “等等,你的头发还是不要洗了,太长了不方便,待会儿我带你出去剪了。”   洗完澡后,二人穿过临仙大道,去往了商业区,滕南给他挑了几身合身的衣服,又添置了几双鞋子。   去剪头发的时候,造型师对他这一头乌黑的长发都惊艳得下不去手,最后还是店长出马,亲手为白玉连剪成了一头清爽的短发。   从理发店出来时,滕南摸了摸白玉连柔软的后脑勺,又捏了捏他光滑的后颈,心里十分不得劲。   “剪的是我的头发,我都没有舍不得,你可惜个什么?”还有,不要捏他的后颈行不,他又不是猫!   “你不懂,你现在的样子太丑了。”滕南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满脸忧郁,硬是拽出了一副“你放心,即使你很丑,我也不会嫌弃你”的表情来。   呵呵,我建议你去照照镜子,并且承认我帅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专栏求收藏,阿明带你们飞~比心么么哒~ 第23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11   滕南从看到那个女孩反常的举止开始,便慢慢回忆起了几个月之前看过的那则新闻,那件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震惊各方,少有人不知道,也是他们这群人忙碌了几个月,又在深山里过得不知今夕何夕,才会忽略掉种种反常的地方,订了这家店,这倒是巧了。   因为出事的地方离他们要找的地方很近,当时的媒体从各个渠道报道这个事件的时候,他还特地留意了一下出事的地名,正是西堰!   如今看来,那便绝对是这间小旅馆无误了。   大概是因为前些日子睡得太多了,白玉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眯了一会还是无法入眠,便跑到另一张床上去找他这些天的专属抱枕,抱枕十分自觉,打开被子让他钻了进去。   白玉连抱着滕南的腰,用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滕南身上的气息总能令他感到安心与满足。   很少有人能给他带来安全感,没想到在任务世界却能遇到这样一个人,真奇怪,白玉连想。   见他睡不着,滕南便把这家小旅馆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变作故事讲给他听,也好教他提高紧惕。   顺便……吓他一吓。   想到小粽子吓得往自己怀里钻的样子,滕南恶趣味地勾起了嘴角。   “在几个月之前,这家店生意还很好,因为位置就在景区里,时不时地还会出现客房爆满的情况,旅游旺季时,想要住宿还得在网上预订排号才行……   我记得好像是五月十三号吧,这家店的三楼出事了……   当时三楼住了一对夫妻和他们四岁的女儿,五个在网上自发组织游览古城的驴友,还有三个口音很重的外地男人。   出事的那天晚上,二楼的房客听见楼上传来了许多杂音,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有刮擦墙壁的噪音,有女孩的啼哭……总而言之,当天晚上谁也没睡好,但毕竟是旅游区,人多且杂,也没人下楼去向前台投诉。   结果直到第二天才有人发现,出事了。   从二楼到三楼的楼梯间有一道铁门,当时起来买早饭的房客赫然发现铁门后躺着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房客吓得话都说不清了,连忙下楼拉了前台的服务员来看。   前台强压着恐惧打开了铁门,尸体失去了铁门的支撑一瞬间摔了下来,落在二楼地上时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后来法医验尸的时候才发现,这具尸体皮肤没有丝毫弹性,身体僵直,简直就像是石头一般,更奇怪的是,这个人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更没有致命伤,他身上沾染的血迹都是别人的,几个法医各执己见,始终不能确定这个人的死因。而这个人,正是那三个外乡客之一。   之后的事暂且不提,且说当时前台也吓得面如土色,但出于责任,她还是硬着头皮上去叫三楼的其他人。   越往上走,血腥味愈加浓重,整个三楼的走廊,满地都是鲜血,客房门是木门,不比铁门结实,只见所有的客房门都被人用暴力破坏了,每一间房前都散落着血淋淋的残肢断臂,走廊正中间还有一个只剩下半个身子的人,白花花的肠子都掉在外面……   最惨的是那个小女孩,几乎被人剁成了肉酱,一家三口、五个驴友、三个外乡客,在那一晚,无人幸免……   原来,那天晚上,二楼房客听到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其实是被砍掉的头颅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而那刮擦墙壁的声音,则是一家三口中的女人反抗时指甲扣刮地板的声音……   事情闹了一周后,眼见着社会影响越来越大,警方终于决定结案,对外说是其中一个外乡客突发精神疾病,杀死了三楼所有人,包括他的同伴,事后清醒了过来,这才畏罪自杀。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晚上,楼道里如果不是有那一道防盗的铁门,只怕旅店里所有人都难以幸存。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来这家店住,旅店老板迫于无奈,辞掉了好几个员工,最后将三楼重新装修,停业了一两个月,这才重新开张,只可惜生意一落千丈,别说是回到鼎盛的时候,就是跟一般的民宿也没法比。”   听完了整个故事,白玉连沉默了良久才幽幽地道:“滕南,你不去说书,真是浪费了人才。”   滕南仿佛丝毫不懂得谦虚为何物,毫不客气地道:“过奖过奖,其实说书只是本人的一个业余爱好,倒斗摸粽子才是主业。”   说罢还在白玉连的身上摸了几把。   白玉连嘴角抽搐:“那让你给我讲故事,还真是委屈你了哦。”   “不委屈不委屈,你想听什么小的随时乐意效劳,什么封门村太师椅,神农架野人,罗布泊消失的公路……”   现在盗墓贼的路子都这么野的吗?给他点颜色他还开起染坊来了?   “别贫了……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死在铁门前的外乡客的情况,跟我们在陪葬陵里见到的僵尸的情况十分相似?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滕南见他一双眼睛十分有神,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心里大叹可惜,没想到这只小粽子胆子还挺大。   “之前不敢肯定,但去了一趟陪葬陵之后,我现在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断定,那三个外乡客来路一定不正,说不定就是伪装成游客的土夫子,他们绝对接触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一种能将活人石化成僵尸的东西!”   “可是西堰这里距离皇陵还有那么远的路程……且不说路程,光是那三道天堑,都不是以他们几人的能力可以突破的,若说是从皇陵中带出了什么东西,这也说不通啊!”   “问题的关键便在这里了,西堰附近,绝对有秦朝遗迹!”   “其实我一直在疑惑,为什么许天伶会那么坚定地认为只要进到了秦始皇陵就能找到长生不死的方法呢?如果始皇的手中真的握有长生的秘密,他又怎么会作古,又怎么会在两千年前驾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王朝覆灭?”   滕南闻言,深深地看了白玉连一眼,斟酌良久才道:“因为许向华找到了徐福的后人,徐家宗祠里刻着一句话,及至皇陵,方能得长生。”   “就凭这一句无从考证的话?这话是不是徐福刻的都还两说呢!”   “你不明白许向华对长生的执着,他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原来是为了给自己续命!”   “是,巧莹只是他的幌子,他在利用许天伶,他真正打的什么主意我比谁都清楚。”   “巧莹是谁?”   “许巧莹,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讲讲呗。”   “故事太长,以后再讲给你听,现在,快睡觉。”滕南一把按下白玉连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哎呀,你这人!还真是说书先生不成?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   滕南老神在在地道:“欲知前因后果,请听下回分解。”   白玉连好奇得跟心里有只小猫在挠一样,可面前这人说睡就睡,无论他怎么弄他都不接话了。   闹了半晌,白玉连也累了,慢慢地在滕南怀里合上了眼睛。   黑脸李在道上成名的时候国内还处于十年浩劫时期,因为少时家里的长辈也算是封建社会余留下来的老先生,他作为顽固分子的儿孙,背景自然不纯粹,社会地位低到了泥里,才长到十七岁,便被发配到祖国偏远的大山里去插队。   当时的先锋队不知道,他们是派了怎样一个祸害到了山区里去。黑脸李的长辈是识得几个字,有教书的,有算命的,可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把戏,他们真正干的这一行是见不得光的,这群人被俗称为卸岭力士,有移山填土的本领,说白了就是挖人家祖坟的。   让黑脸李去插队无异于纵虎归山,此人白天老老实实地帮农民干活,晚上就出没在各个深山老林中,拜访那些无人问津的荒塚,此人在西北待了十年,所有摸上来的冥器都藏在了茅屋的地窖里,当年回老家的时候,手中拿出的冥器震惊了所有同行,甚至一度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后来这人也学会了收敛锋芒,不再与人夹喇嘛,转而退居幕后,训练了一大帮徒弟为他代劳,又在长江以南的地带建立了不少盘口,专门出这些从地底下带上来的货,渐渐成为了行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小旅馆的正厅里还亮着灯,但这种老式的灯泡十分昏暗,开着反而更让人昏昏欲睡。   前台的女生已经被罗隐的人赶回去睡觉了,此时罗隐正坐在破旧的皮质沙发上,嘴里吞云吐雾,他在等人。   正厅里的挂钟都快指到十二点了,几人才听到院里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都是练家子啊,罗隐抖了抖烟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率先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头,他的目光矍铄精明,树皮一样的老脸上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   黑脸李。   道上传闻他年轻的时候开棺摸尸,遇到了一只极其凶悍的黑粽子,一时不慎中了尸毒,这种毒不像是普通尸毒那样用糯米就能拔除,只能用人的阳气来抗,因此这么多年过去,黑脸李的脸上始终带着黑气,这也是他名号的由来。   罗隐数了数他身后跟着的人,最后还是决定先开口:“李叔,您那两个徒弟不厚道啊。” 第24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12   夜晚变得十分漫长,正厅里只听得到男人粗粝的低声絮语和挂钟指针转动的滴答声,分针转过了一圈,罗隐才堪堪将他们此行的经历讲述完毕。   从一开始许天伶找上门来,到一行人想方设法地研究出了进入地宫的线路,再到他自己对于皇陵中存在的东西的猜测,最后到他们破开地宫,升棺发财时所见到的一个尸身保存了两千多年的活死人,之后众人又落入陷阱之中折损了不少人手云云……   此行可谓是凶险诡谲,刺激万分,罗隐一行人回想起来时,对自己如今还能完整地坐在这里也是唏嘘不已。   黑脸李仰坐在皮质沙发上,眯了眯眼睛,嘴里还叼着民间自制的叶子烟,苍老沙哑的声音从喉咙中吐出:“若不是老夫的两个徒弟本事不够,没命回来,你小子可不会这么老实。”   在这种搁道上横了几十年的狠角色面前,罗隐也没把握耍花招,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   下墓之前的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合规矩,他出于另一层考虑,在黑脸李放话要塞人进来长见识时,并没有将此行的目的地原原本本地告知,也没有透露皇陵的丝毫信息,按理说像黑脸李这样的大人物,见他这般不给面子,一定会绝口不再提塞人进来的事,可怪就怪在,即便如此,黑脸李还是将他那两个徒弟送了进来。   既然人送到了他手上,出了事,便是他的责任了。   黑脸李那两个徒弟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但真算起来,因为他之前不守规矩,对墓穴的事情保密,所以双方都有错,就看黑脸李想要怎么解决了,或者说,就看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李叔,您那两个徒弟在我的眼皮底下没保住,确实是我看顾不周,可您看,我的人损失也不比您小,您看这……”   “你说错了,不是两个徒弟,是五个徒弟。”   “五个徒弟?!”   入住旅店的第二天,接应许天伶的人便找上了门来,为首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发福,脸看上去倒是一团和气,这人身后跟来了一群专家团队,据说都是在医学、生物学领域颇有名气的人物。   白玉连没想到许天伶背后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一时也不好反抗,滕南见白玉连被人当做实验品一样对待,脸色黑得跟锅底一般,只是控制着自己没有当场发作。   “这位小兄弟……哦,不不不,应该说是前辈,您看,您对您生前的事还有没有一点印象啊?”   生前……这句话要是拿出去说那可是十足的怪异,可在这个场合下,竟也没有人觉得违和。   许向华长了一张商人一样精明的脸,没想到却是从政的,手里头的权利还不小,在他到之前,小旅店里的一群土夫子已经结完酬金走光了,毕竟就算是合作关系,两方人的属性也是天然的兵和贼,谁也不想在谁的眼皮子底下多待。   “都不记得了。”   “真的都不记得了吗?前辈,您再好好想想?”   “……实在不行的话,鄙人还雇佣了国外顶尖的心理学专家,您可以试试催眠……”   听到“催眠”两个字,白玉连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抗拒。   “我给您约个时间,就三天之后?”   白玉连的心中涌上一股怒火,这里的人,除了滕南,根本就没有人会真正把他当做人看,并且丝毫不会在意他的意愿!这种象征性的询问根本就是一种变相的通知!   这时,白玉连发觉自己的身前笼罩上了一层阴影,原来是不知何时进来的滕南挡在了他的面前。   “血也抽了,检查也做了,许局长该放人了吧?就算他来路特殊,在法律上也算是自由人,就算许局长您再有权有势,恐怕也不能枉顾公民意志,限制公民行动,甚至私自进行催眠吧。”   许向华脸色一变:“你懂什么?你知道他到底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还是只是不愿意配合?”   许向华说这话时情绪激动,张牙舞爪,丝毫不顾及白玉连这个当事人还在场。   “我相信他。”   见他不为所动,许向华脸上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滕南,你也希望巧莹好起来吧,你没有看到,巧莹现在已经瘦成什么样了,做化疗做得掉光了头发,在医院里时,还说想要见哥哥呢……”   滕南脸色一变,眼神中染上了几分痛苦,却仍旧不让步:“我查到过你在国外的治疗记录。你不用拿巧莹当幌子,我是她哥哥,我自然会想办法救她,但不是靠去为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古人!”   说罢不顾许向华难看的脸色牵起白玉连径直走了出去。   二楼客房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白玉连在思考,自己是脱离了许向华的团队独自破解长生之谜的可能性大,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丧失人权地任由他们研究破解长生之谜的可能性大,滕南则站在窗边,眼神飘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向华的那一群专家团队在他身上做的研究根本就是毫无底线可言的,或者说,他们的底线是不适用于自己这个在他们眼里已经是“非人类”的生物的,继续留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他们只会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   况且,催眠……   蓦地,站在窗边的滕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白玉连:“你信我吗?”   “信。”不需要任何理由,只因为眼前这人能给予他安全感,他能感受到他的真心。   “我带你走。”   白玉连看着眼前这个逆着光的高大身影,觉得此时耳边的这四个字比任何话都要动听,几乎立时便要将答应的话脱口而出,只是,他还有主线任务要完成啊。   想到任务,白玉连只得摇了摇头,“我不想当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我想弄清楚之前发生的事,知道长生的真相,留在这里,希望更大。”   听到他拒绝,滕南的嘴边竟绽放了一抹温和的笑,“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想得到长生的方法,跟我走,即使只有我们两个人,也能找到长生。”   他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份卷宗递给白玉连,眼中还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得色。   白玉连接过卷宗翻看,竟都是古文字,幸好他有翻译器……片刻后,白玉连瞪大了双眼 :“你刻印了皇陵的地图和徐福手札的残卷?!”   滕南将食指放在了嘴边,“嘘。”   “这是许天伶手上那份?”白玉连神色有些古怪,原来盗墓贼果然也是属于贼的一种么,竟连妙手空空也会,日后在倒斗一行混不下去了,直接改行做贼也能日入斗金啊……”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没做过小偷……好吧,只做过这一次。”   滕南揉了揉白玉连的头,等着他的回答。   白玉连毫不迟疑:“我们走!”   两人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跑路。   “不能走正门吧?”那群人是绝对不会放他离开的。   滕南整理好放有他所有装备的背包,用手紧了紧背包的带子,随口答道:“当然,走窗户。”   窗户后直接是另一户人家的院子,白玉连伸出头看了看,只见他们虽然身处二楼,高度并不高,可这后窗外全是长满青苔的墙壁,直上直下,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更别说跳窗中途可以落脚的地方。   “咱们还是系跟绳子吧,一会儿崴了脚反而碍事。”   “不用,”滕南好笑地拉过白玉连,“我发现你对我还是没有一个精准的定位啊……”   什么定位?不就是摸金校尉么?白玉连见他双手撑到了窗前,提气跃了上去,猜到他要干什么,心底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人从盗墓贼变身毛贼,难道还能变身飞贼不成?   只见滕南在窗台边一个起落,飞身掠了出去,离开屋子的一瞬间还借势在那墙壁上点了点,白玉连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见滕南已经站在下面向他张开了双臂。   “come on,baby!哦,不对,忘了你听不懂,应该是来吧,宝贝儿!”   看着滕南那一副骚包的样子,白玉连发现自己有些手痒,很想在那张欠揍的俊脸上来上一拳。   两人一路疾行,又在临出景区时买了两顶印有景区纪念品的鸭舌帽套在头上,最后来到了商业区内的一家KFC,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许向华发现他们离开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搜寻他们的位置,无论是住宿还是买票,滕南的身份信息是肯定不能用了。   给就近的熟人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又让熟人托熟人,滕南终于找到了一个就住在本地的同行,联系对方时,那人手头还有事,答应天黑之前会来接他们,为他们解决住宿问题。   “既然时间还早,接着那天晚上,继续给我说说你的事呗。”白玉连狗腿地将所有薯条都推到了滕南面前,自己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做出一副准备听评书的样子。   滕南看了看表,决定满足白玉连的求知欲,将手托在了头边做出追忆状,“爷的事迹,可不是一天两天说得完的……” 第25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13   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呢?   奇怪?不贴切。   谦虚?算了吧,眼前这人跟这个词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   出乎白玉连的意料,滕南在之前讲别人的故事时能够讲得那么生动形象,那么绘声绘色,可在叙述自己的经历时,却是平铺直叙,客观冷静,与之前说书先生的形象判若两人。   也不是说他个人的经历毫无亮点,恰恰相反,他之前那短暂的人生中所经历过的事情不可谓不出彩,甚至还颇具传奇性,他过着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生活,这种生活只要拿到任何一个颇具表现力的创作者手上,都会变成一部精彩的作品。   只是,他讲述的方式,太过平淡了,平淡得仿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故事里的主角。   好在白玉连也不是真的想听故事,他只是简单地想要了解眼前这个人,通过他的寥寥数语,白玉连也基本能窥得他此前生活的部分光景。   以下便是他大概了解到的。   滕南最初的记忆是在福利院,对于更早之前的事情则没有一点印象了,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送到那里去的,他只知道,从记事开始,自己每天的生活便只有一个目标,保护好自己,还有那个比自己更加懵懂更加脆弱的妹妹。   现在的福利院里大多都是身体有缺陷的弃婴,只有少数是因为父母双亡而无人抚养的孤儿,但那时的福利院跟现在不一样,因为政策的关系,许多家庭承担不起超生的后果,数不清的四肢健全的婴儿被沿街抛弃,直接导致了每天都会有小孩被送到福利院。   因为福利院紧张的给养,这些身体上没有任何病痛的健康小孩,性格被养得发狠好斗,以大欺小,抢夺食物的事情时有发生。   滕南每天要做的便是从更大的孩子手下守住自己和妹妹的那份食物,其中的过程十分艰难,因为在那时候,福利院的规则从来不是关爱幼小,而是弱肉强食,有人在这样的生存竞争之中选择成为了掠夺者,主动出击,如骆西,有人却死守自己的底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滕南。   这大概也是他们两人后来会被师父选中带走的原因吧,他们两人的性格各有优缺点,师父用心良苦,希望他们能够互补,只可惜,他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   总而言之,在孤儿院的那几年,他学到的东西不少,比如,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制,在被人恶意苛待时反抗,自己想要时,去争,不是自己的,不争……种种之类的东西,很多都是他至今仍在沿用的教条,毕竟这些事情只能来源于自身的经历,即使是师父也是不能够教给他的。   他这辈子唯一后悔愧疚的一件事只有妹妹,那时的他太小了,不足以给妹妹更好的生活,七岁时的那个冬天,妹妹病得厉害,倒在床上,话都说不了了,他惶恐极了,去找照看他们的阿姨,阿姨仅仅是敷衍地给妹妹喂了一包退烧药。   药喂下去后,妹妹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好转,他不顾阿姨的阻拦,穿着单薄的衣服,冒着寒风去敲院长宿舍的大门。   那个冬夜,福利院灯火通明,一个面容严厉的中年妇女急切地追在一个干瘦的小孩身后,可那个小孩的脚下像是抹了油一般,跑得飞快,又像泥鳅一样怎么都抓不住,中年妇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吵醒的院长目光不善地从房里出来。   院长不是个好人,所有人都知道。   闹了半宿,妹妹终于被送去医院了,只可惜,错过了最佳的施救时间,病魔已经给这具幼小的身体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病根便是从那时候落下的吧。   治疗的费用不低,妹妹只住了一天院便又被送了回来。   那晚之后,因为院长的心情不好,福利院所有的孩子日子都不好过,每天的饭菜更加紧张了,吃饱肚子变得更难了,这种时候,滕南便成了所有孩子的公敌。   “愚蠢。”年龄不大的骆西也有了自己的一套价值标准,在自己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为了一个病怏怏的小不点得罪了院长,可不就是愚蠢么?   这是滕南第一次感觉到与所有人价值观不对等的滋味,从那以后,他便开始疏远骆西了。   那一整个冬天,妹妹的情况都在恶化,转机是在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到来的。   许向华来了,当时的许向华事业还处于上升期,正野心勃勃地想要往权利中心靠,那一年,他面临着一场至关重要的换届选举,同僚盯他盯得很紧,他必须做点什么。做慈善也好,投资民生项目也好,总之,他迫切地需要为自己经营一个良好的形象,打定主意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各个福利院,他要收养几个孤儿。   妹妹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选择,爱心官员收养病重女孩,当时还上了报,反响极好,一举为他达成了目标。   许向华给妹妹取名叫许巧莹,像这样的孩子,他还收养过几个,许天伶便是其中之一。   说到底,许向华再怎么动机不纯,毕竟也是在关键时候救了妹妹命的人,养育了妹妹这么多年,这便是之后滕南一直不愿意与许向华撕破脸的原因。   妹妹走的那天,滕南攥着拳头站在孤儿院门口,他发誓自己终有一天会接回妹妹,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   就在妹妹走后的半年,他亦遭遇了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他的师父来了。   第一眼,他便对师父印象深刻,以前来过很多想要收养小孩的人,没有一个,会像师父这样打眼,这样……奇特。   师父四十岁左右,穿着老式的长袍,布鞋,孑然一身,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一身说不出的风骨,可饶是如此,这样一副自己一个人都养不活的人竟还会有钱来收养个孩子?   师父来过福利院很多次,每次都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观察这些小孩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像其他大人一样要求他们一排排站好,像挑白菜一样挑来选去,很多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人又来了。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妹妹走的第二个春天,师父将他和骆西带走了。   师父的家在首都,是一座老式的四合院,胡同口还堆放着各家各户的杂物,他们住在院里,每天从清早到傍晚,都能听到胡同里传来的带着陌生京腔的叫卖声。   万征觉得自己开始老了,他感觉如今的社会变化太快了,他不希望北派传统的技艺没落在他的手上,他这一生与世无争,不像其他几个早早去世师兄弟那般,做过许多光耀门楣的事,但至少,他得将这一派的东西传承下去,他需要徒弟来继承他的衣钵。   他跟两个小孩讲清楚了自己收养他们的真正打算,也不在乎这样小的孩子听不听得懂他在讲什么,拜师当晚便说了一大堆老派的规矩,什么每天必须卯时起身给师父敬茶,给师父做饭,用过早饭之后,辰时开始练功……只要有一条记不住便要受罚,师父会让他们肩上挑着水桶金鸡独立……   他是师兄,骆西是师弟,师父教给他们两人的东西完全不同,每天骆西练缩骨,他练轻身。   小院中常常会传出一阵阵孩童的惨叫声,每隔几天,骆西便会被师傅塞到一个更小的坛子里练功。   而师父让他练习轻身的方式更是不羁,不是踩梅花桩,也不是过独木桥,而是让他追着他养的那只猫跑,猫跳多高,他就得跳多高,若是那猫一跃跳上了屋顶,他就也得跟着一步上房,稍有失误,便又是一顿罚……   所以,滕南最厉害的本事不是寻龙点穴,也不是打盗洞,而是他的基本功——轻功,以至于后来还得了个飞天龙的外号,而惯会缩骨打洞的骆西则因做事太过心狠手辣,下地丝毫不顾同伴的死活,得了个不怎么好听的诨号,遁地鼠,当然,这是后话。   之后,师父又传授了他们许多本事,他们二人的这些本领往往是互补的,渐渐的,他也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师父希望他们兄弟齐心,只可惜,滕南和骆西从一开始就不和,只能辜负师父的期望了。   十二岁那年,师父开始教他分金定穴之术,两个徒弟心里清楚,师父这是要把摸金符传给大徒弟了,滕南对师父充满了敬重与感激,而骆西则觉得师父偏心,一腔傲气与戾气难平,从那时开始,便跟着师父的朋友,就是那些道上的叔叔伯伯走各种地方,很少再回到那座从小长大的四合院。   直到滕南十五岁那年,万征去世,骆西在师父临死之前都没有回来看过一眼,滕南握着胸口的摸金符,按照门派的规矩,将骆西从本门除名。   师父走后,滕南开始运用师父传授的本领讨饭吃,最开始是单干,后来跟一群人合作,那些人对他的身手惊为天人,得知他是北派传人之后,便是被各种人找上门夹喇嘛,出道三个月便在道上打响了名声。   只有骆西处处与他作对,放出话来,无论是谁夹喇嘛,有滕南没他,有他没滕南。   众人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只道是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少年成名,难免谁也不服谁,这些人毕竟也不敢得罪骆西这个狠角,于是又两人之中有其中一人在的场合,便决计不会再叫另一个人。   之后很多年,两人在一条道上讨饭吃,竟也没遇见过一次,他知道,他那个师弟,大概是恨他和师父的。   再次见到妹妹时他已经二十岁了,当时下了个凶险的斗,出来后他就被送医院了,他是在医院里看到她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相认后,得知妹妹常年住院,饶是有再多的钱都不管用,他痛苦极了,只是没有表露出来,他与妹妹约定不惊动许向华,每次都是偷偷去看她。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妹妹告诉他,父亲找到了医治她的办法。   那天,许向华敲开了他家的门。   “滕南,我查到了你与巧莹的关系,只有你能救她了,以你的本事,找到皇陵绝对不在话下。” 第26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14   一直到傍晚,白玉连和滕南才等到了一个面貌普通,中等身材的男人来和他们搭讪,确认过彼此的身份后,两人上了老吴的车。   大概是知道滕南在行里的事迹,老吴对二人表现得十分热络,车子一路开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区,上了楼,老吴将他们带进了客房。   “我一个人过,家里有点乱,二位千万不要嫌弃,放心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谢了 。”   “谢什么,老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用客气。”   关上门后,白玉连开始研究滕南刻印下来的那份卷宗,因为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去皇陵,白玉连便将皇陵的地图暂时放在了一边,而那份徐福手札的残卷,倒是很有研究价值。   许向华请来的古文字专家只翻译出了手札的一部分内容,还有一大部分文字下是一片空白,没有丝毫注解,而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后半部分。   翻译完这本内容颠三倒四,被后人强行拼在一起的手札后,白玉连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神色,许向华破译的那一部分信息极具误导性,那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没有拿到手札后面记载的那东西,那群人就算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了皇陵中心,也不可能得到长生。   良久,白玉连终于整理出了一条思路。   当年,徐福一行人确实找到了传说中的最后一座仙山——方丈山,并且见到了所谓的“仙人”,“仙人”赐给了他们一种东西,姑且把那种东西叫做长生符吧,这种符只有在皇陵的正中心,天下龙脉之祖处的一个聚气宝穴才能发挥作用,因此才会有及至皇陵,方能得永生的说法。   所以,实现长生的前提,即是要先到方丈山找到那长生符。长生符只是白玉连给这个东西取的一个代号,不是说它真的就是一张符纸,它可能会以任何一种形态出现。   “那三个外乡客去了方丈山!”   “方丈山就在这附近!”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了意思相同的话,感觉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   “史书记载,方丈山是昆仑山的一条支脉,按照这一带的地理位置来看,完全能够说得通……如果说那三人拿到的是长生符的话,那么陪葬陵里面的那些尸体一定也是被种下了长生符,可是,为什么同样的东西,徐福用了可以做到长生,他们用了就会变成那种神智全无的怪物呢?而我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既然手札上没有记载,便只能到方丈山去一探究竟了。”   滕南说罢又拨通了老周的电话,让他去查那三个外乡客出事之前的行踪,以确定方丈山的具体位置。   “滕南,我有预感,我们这一趟可能不会太平,有人想杀我。”   “你是说罗隐?”   “你也察觉到了?”   “放心,罗隐曾经在地下欠过我一个人情,有我在,他不会动你。只是,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你产生杀意,他的背后恐怕有人……”   “是的,怕只怕那个幕后人还不死心,还会有动作。”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这么执着想要白玉连命的……   “会不会是徐福?”   白玉连点点头:“很有可能,也许在当年,我就是长生的知情者之一,甚至可能还是长生这个秘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徐福作为千百年来唯一一个实现长生的异类,绝对不会想让自己的事情暴露在阳光下,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斩草除根,杀死所有的知情者。”   滕南摩挲着大拇指:“这样一来,不仅仅是你,我们这些所有知道长生存在的人都有危险,说不定他现在便在某个暗处,窥探着我们的行动……”   “太可怕了,这样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人,难以想象他的势力会有多庞大,恐怕就是许向华在他面前,也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蝼蚁。”   “我们必须尽快展开行动,并且尽量不要暴露身份。”   明明已经解开了一部分谜题,两人却顿时又觉得他们陷入了更深一重的迷雾当中去,到目前为止,长生的秘密,仅仅只是揭露出了冰山一角。   这一晚,两人都睡不着了,临到天亮的时候,滕南接到了老周打来的电话 。   “南哥,你绝对猜不到我的人都查到了什么!那三个孙子,竟然都是黑脸李的徒弟!”   “也是那三个孙子仗着有黑脸李撑腰,平时做人太横,尽干些缺德事,老子一把案发当场的照片放到下面去,就教人把他们给认了出来,那仨人平时没少在我的盘口下压价,那副缺德像,就是化成灰我的人也能认出来。”   “我的人又搁这儿往上查,终于找到个口风不那么紧的,是其中一个人的媳妇儿,那孙子是个妻管严,到哪都要跟媳妇报备,那女人也是贪他的钱,那人死后马上改了嫁,我的人给了钱,那女人自然竹筒倒豆子,把他们之前去过的地方全都抖了出来……”   老周念了一连串的地名,滕南一一记下。   说到最后,老周的声音开始游移起来:“不过南哥,你查他们干什么,那三个人的死法邪乎着呢……我有个不成器的手下听到了一个说法……算了算了,没凭没据的邪门事,不说出来污你的耳朵了……”   滕南心想,再邪门的事情老子这些天也见得多了,难不成还能比他每天和一个小粽子待在一起更惊人?   “你说呗,你什么时候见你南哥怕过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老周支吾了一阵:“有人说吧,黑脸李那老东西快扛不住年轻的时候受的那口尸气了,想找神仙给他续命呢……你说这可笑不可笑,世上哪有神仙呢,这人果然越老就越迷信,为了多活两天连徒弟的命都不顾了,南哥,你要是跟黑脸李对上,能避则避吧,那老东西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早在老周说那三个人是黑脸李的徒弟时,联系到黑脸李之前硬塞人到罗隐队伍中的行为,滕南心里立时便有了计较,感情那些老不死的长生梦都做到一块儿去了?   听到老周的提醒,滕南还是十分感动,“谢了兄弟,这回算是欠了你个大人情。”   “你这么说就是跟兄弟客气了,见什么外,什么时候回了首都请兄弟喝个痛快就行!”   “行!”   挂了电话,滕南立刻上网将手中的地名与昆仑山的支脉对照,很快便圈定了西堰北边的一个山区,路途不算远,坐大巴半天就能到,这种交通工具有一个好处,不用实名。   白玉连也醒了,从滕南的肩窝处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滕南在手机上圈出的那个地点。   “确定是这里吗?”   “九成把握!”   “什么时候出发?”   “就今天下午吧。”   去往山区的人明显很少,上了车,两人才发现,车上除了他们便只有一个手里提着一筐农用品的老婆婆和一个看上去已经魂飞天外了的司机,山路曲折颠簸,车子开得很慢,耳边是司机放的时下流行的通俗歌曲,无论转过多少个弯,窗外都是一成不变的大山,白云连阖上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最近好像越来越嗜睡了……   猛地,白玉连感觉到身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颠簸,他整个人失重般地被甩了出去,有一只手正紧紧地揽在他的腰上,他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了。   【叮!噩运光环触发!请宿主提高警惕,注意生命安全!】   白玉连被系统的声音一惊,霎时间彻底清醒了,只见他们所在的大巴正从一个急转弯的山道处飞速地往下坠着,白玉连和滕南二人已经被甩出了窗外,两人的身上被峭壁上的利石划得皮开肉绽,飞在空中的血珠还飘到了白玉连的脸上。   最后二人被山脚下的大树接了一下,好悬没有被摔得缺胳膊断腿,大巴坠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落地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整辆车子都被砸得变了形。   两人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情况,发现只是腿上脸上的外伤比较多,并没有摔断骨头的内伤,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滕南让白玉连在远处等着,自己回去取来了他们放在车上的背包和行李。   取出行李后,滕南身后的大巴中开始有火花闪现。   滕南听到呲呲的声响后,警觉地往前一扑,身后的大巴瞬间爆炸,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山脚下这一方天地。   白玉连差点被这爆炸的余波掀翻,连忙跑过去查看滕南的情况。   滕南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呸呸地吐着吃进去的土。   白玉连见他背后的衣服被炸了个稀烂,背上的皮肤也被烫得通红,心里涌上了一阵内疚与心疼,这种情绪直接反应在了这张脸上,眼睛又不受他控制地红了。   滕南无奈,揉了揉他的头:“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白玉连已经不知道到底是这具身体的原因还是自己真的太担心这人了,开口竟带了一点哭腔:“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还没到目的地就发生了这种意外。”   滕南眸色渐深,“这次不是意外,是人为。” 第27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15   “人为?!”   “对,那司机大概是常跑这条线的,被人买通了,知道这里的山路有个急转弯,也知道从哪里跳车可以毫发无损,反正在我发现不对的时候,驾驶座已经看不到他的人了。”   “那那个老婆婆呢?”   “她在之前就下车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白玉连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看来真的有人在死死地盯着他们,伺机取走他们的性命。   拿出背包中的急救箱,两人互相上了药,一步一步互相搀扶着往远处山间有灯火的地方走,他们原本的目的地是更远处的一座村落,只是他们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继续走到那里去了。   “你觉得是谁做的?”   滕南毫不迟疑:“只可能是罗隐背后的人。”   “徐福啊……真是处心积虑……”   “咱们得赶紧离开,不能让幕后人发现我们还没死,虽好能趁机摆脱幕后人的监视。”   也是缘分,二人到达最近的一个小村庄之后,第一家敲开的门背后竟然是之前与他们坐同一辆车的那个老婆婆。   老婆婆见他们浑身是伤地站在门外,吓了一大跳,满脸担忧地把他们拉了进来。   “阿呀,怎么弄成这样子哦,狗娃,快起来给客人热吃的。”   两人连忙摆手表示不用麻烦,老婆婆却强势地走到另一间房将小孙子踹醒。   狗娃打量着家中的两个客人,眼中满满的都是好奇。   蔡婆婆得知了在她下车之后,车子坠毁山崖的事,吓得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要是让我这老婆子遇上这祸事,可不得把命交代出去吗,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你们两个后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是有福气的人啊。”   蔡婆婆守着他们吃完饭后,才将他们引到了自己儿子儿媳的那间房,让他们先在这住上一晚。   原来蔡婆婆的儿子儿媳都外出务工去了,老伴去得早,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照看着八岁的小孙子,她隔三差五便会去城里取用儿子打回来的生活费,顺便再添置一些日用品。   两人盖着还带着囍字的褪色喜被,别提多不自在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明明平时都睡一起的,可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大概都没有睡着,白玉连感觉到有一只长臂一捞,将已经快贴在墙上的他圈进了怀里,温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耳垂,耳边传来了一个戏谑的声音。   “老婆,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谁特么是你老婆?!白玉连气炸了,挣扎着想要脱离这个炙热的怀抱,可滕南的力气哪里是他能抗衡的,见挣脱不了,抬腿便去踢。   蓦地,他感觉到自己的膝盖碰到了一个滚烫坚硬的东西,白玉连浑身一僵。   “我硬了。”滕南咬了咬他的耳垂,性感沙哑的声音带着磨人的慵懒意味。   你特么硬了自个儿解决去啊,这种事情你知我知就好了,干什么还要说出来,很光彩么?这脸皮都快厚过城墙了吧!   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重点是什么来着,对了!   “你有龙阳之好?!”对着男人都硬得起来?   “遇见你过后大概就是了吧。”   这这这这……白玉连的心肝颤抖着,这是表白?   白玉连瞬间有点怂了,别以为他多会勾人,多有经验的样子,那些被人不齿的小伎俩其实都是之前为了那人才苦苦去学的,只可惜,那人从来都不愿看他一眼,他的那些小心机除了换回一堆人的辱骂外,根本没给他带来过任何好处。   也就是说,白玉连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再骚浪贱其实也就是个实打实的雏,从小就没被人这么露骨地表白过!   白玉连的心绪一瞬间乱了,不是因为滕南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也不是因为这人在他身上极具挑逗意味的暗示,而是因为……他竟然做不到直言拒绝这人,他对他有好感?   他已经放下黎煜了吗?不可能,黎煜就像是他的宿命,就像是一个魔咒,牢牢地禁锢着他,他从来没有对除黎煜外的任何人产生过这种感觉,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爱上别人……   所以,滕南,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喜欢你呢?   白玉连的脑子乱极了,眼前一会儿是黎煜那张永远带着疏离的脸,一会儿又是滕南那张慵懒肆意的脸……   见他走神,滕南惩罚般地在他敏感的脖颈处咬了一口,用自己的手牵引着白玉连的手向下探索着,“帮我。”   白玉连在覆上去的瞬间又是一个颤栗,几乎想缩回手,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既然他的心已经接受了他,自己又何必抗拒呢?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能一起做这种亲密的事,是他之前的那么多年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过了很久,滕南闷哼了一声,在他带着凉意的手上释放了,白玉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完了,他是喜欢上滕南了……   自己的问题解决后,滕南礼尚往来,想要帮白玉连。   白玉连连忙拦住他的手:“不用了,我的身体不会产生欲|望。”   滕南一愣,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将他身上的火气,从里到外地浇灭了。   “所以,你帮我,只是因为感激我,不是喜欢我?”   白玉连听到他这话差点没气笑了,你他妈的是猪吗,就算他没有欲|望,可这也不代表他作为人的感情也没有了啊!如果不是喜欢,他会帮他做这种事吗?   然而滕南的思维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不听到白玉连的回答怎么也不安心。   白玉连将头埋在了滕南的怀里,闷闷地道:“我喜欢你,真的。”   滕南终于安心,牢牢地将他锁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你自己说的啊,那就算定下了,我一定能找到办法让你的身体恢复正常的……”   白玉连小声地嗯了一声,为什么他再次喜欢上的人会是任务世界里的人呢?他们真的有未来吗?   “睡吧,老婆。”   艹,不要叫他老婆啊!   第二天天刚亮,两人告别了蔡婆婆,雇了村里唯一一辆皮卡车,往他们之前的目的地赶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个村子竟然比之前的那个村庄更加荒凉,蔡家村至少还能看到几个为数不多的青壮年,而这登云村,剩下的只有老弱病残。   “没办法啊,老天爷不赏饭吃,这方圆几百里的村落,都称得上是富庶,可就咱们村子,穷山恶水,一片贫瘠,种下去的稻子一粒米都长不出来,年轻人都到外面闯荡去咯。”   白玉连心中升起了一股疑惑,难道这便是临近仙山而出现的异象?   滕南站在村子的最高处,遥望着村子另一边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手里拿着罗盘,正在测算着什么。   虽是藏风聚气之所,却是敲骨吸髓之穴,这哪里是什么仙山,分明就是一座用阴毒法子将附近所有福地的灵气都吸拢过来的妖穴!   “只怕那所谓的仙人,其实是妖人还差不多!”滕南胸中意气难平,越是懂得阴阳风水的妙处,他便越是清楚这处妖穴的危害有多大,只怕再过上几百年,这方圆百里将再无人烟,住在这附近的人,轻则妻离子散,重则断子绝孙,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如此损阴德的法子,也不知道是两千年前哪个妖道想出来的!   听了滕南的话,白玉连惊讶地喃喃道:“看来,这长生不死之术的隐患,真是大了去了……”   滕南气愤不已:“借他人的寿元与福气给自己续命,到底是谁给那些人的权利?!”   “那时候,皇帝手中掌握着绝对的生杀大权,皇帝要谁死谁就得死,这权利可还够?”   滕南沉默了,古时候皇权至上,君为天,皇帝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也是稀疏平常的事。   “我倒要看看,那妖穴中供养着什么‘神物’!”   白玉连只得安慰地道:“你要是放心不下,我们事成之后将这妖穴毁去便是。”   滕南握紧了拳头,内心挣扎,说到底,他也是自私的,他虽然看不起如此阴损的法子,可却要借着这法子去救妹妹的命,知行不一,与那些移山填海,设置这座妖穴的人又有何不同?   白玉连大概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默默地站在他身边,“不管你怎样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终于,滕南松开了拳,心中默道,如果真的有因果循环这一说的话,那就让所有的报应都加之在自己身上吧,不要再为难妹妹了,她已经过得太苦了……   这时,村头处传来了一阵喧哗,看着那几道熟悉的身影,滕白二人对视一眼,都闪身躲到了一处草垛之后。   只见一个面带黑气的老头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罗隐和他的手下,还有一群陌生的面孔,一行人吵吵嚷嚷地进了村子。   “是黑脸李。”   白玉连颔首,他们也找到这里来了?也是,那三个外乡客毕竟是黑脸李的徒弟,做的事都是黑脸李授意的,黑脸李能找到这里也不奇怪。   等那群人在一户宽大的农家院落安顿好后,二人正打算从另一个方向走,又听得远处传来了一阵步伐声,二人连忙又躲了回去。   只见许天伶率领着一群步伐矫健的年轻男人,他们背后都背着不轻的负重,在村长的带领下进村了。   许向华的人破译了手札后面的那部分内容了?!   得了,算上可能还在暗中的幕后人,这回齐活了! 第28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16   滕白二人躲在草垛后暗中观察着,村口的动静显然也引起了农家院落中黑脸李一行人的注意,两拨人迎面撞上,神色都是一变,却暂时没有过多的交流,这种时候,就看哪一方动作更快了。   许天伶紧皱着眉头,面色不虞,她带来的这批人哪能跟眼前这些专业的土夫子比,就是找那仙人宫殿的入口,只怕都要好几天。   “许天伶会怎么做,告诉许向华让他带人把这批有案底的土夫子抓起来吗?”白玉连观察着那边的动静,一时十分好奇许向华那方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不会,一旦官方的势力介入,这件事就算摆到明面上来了,就算拦住了黑脸李一行人,许向华也会被人盯上,很难有机会再进山了。”   “也就是说,他们手上都攥着对方的把柄,不能闹僵,所以,许天伶是会选择跟他们合作?”   “没错。”   两人分析着眼前的局面,他们二人势单力薄,就算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没有半分把握,最好的方法便是抢在他们之前,找到方丈山中藏着的东西。   “滕南,你对那地方的位置有猜测吗,咱们可以先进去碰碰运气,实在找不着再躲在暗处,跟着这群人进山。”   “小粽子,我发现你实在太小瞧你老公我了,如果连我都找不着的话,还有那群歪瓜裂枣的事儿?”   白玉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自信?”   滕南双眉轻挑,流里流气地笑了笑:“就是这么自信。”   说罢拿出了那枚从不离身的桃木罗盘,与远处的山势比对着,眼中流露出一丝精芒,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风水,也称青乌之术,《葬经》有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因而,任何一个风水绝佳之地,必是藏风聚气之所,登云村附近的山脉乃昆仑祖龙的一支,气势虽不及祖龙磅礴,却也称得上连绵不绝,抱山环水,是为地龙,乃天然的福地,那妖穴虽非墓穴,但要乘风止水,汲取灵气,其位置走势必同时遵循形法与理法,观其水势,丁未坤申庚酉,生在甲卯,旺在乾亥,墓在……丁未!”   白玉连目瞪口呆,得得得,一个字都没听懂,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你是大哥,跟着你走行吧。   于是假惺惺地冲滕南笑了笑:“说人话。”   “西南方!”   滕南的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白玉连在这样的视线注视下,眼睛有些发飘,于是拽起他的手,“那就走吧。”   自信的男人果然帅爆了。   “喂,小孩儿,要糖吗?”   狗娃一个人在山上捉蚂蚁,斗蟋蟀,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人声,吓了一跳,回过头,见一个短发青年正坐在一座已经倒塌了半边的茅屋上,翘着二郎腿,手上抓着的是五颜六色的糖果,抛到空中,又精准地接住。   狗娃咽了咽口水:“要!”   青年利落地跳下房,落地的动作如鬼魅般轻盈,将糖果塞到了狗娃手中,“你叫什么名字,是这个村子里的小孩吗?”   狗娃嘴里包着糖果,含糊不清地道:“我叫蔡力,他们都叫我狗娃……不是登云村的,我从蔡家村过来的……”   “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啊?”   “我藏在皮卡车的草垫子下面,跟着两个叔叔坐车过来的……他们都没发现我。”   “两个叔叔?”   青年眸色渐暗,右手抚上了小孩的后脑勺,“跟我说说,那两个叔叔什么样的啊?”   山路并不好走,在这深山野岭之中,除却头先走过的那些经常有人走动的羊肠小道,剩下的路都需要他们自己去开辟。   走到半山腰时便听见远方山隘人声鼎沸,也不知道许天伶与黑脸李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只见一支鱼龙混杂的队伍正在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都是要进山的人。   两人心头一紧,加快了步伐。   路途本已够艰难了,怎料天公还不作美,只见原本一碧如洗的天空中,不知从何处飘过来的乌云越聚越多,路途还未走到一半,豆大的雨点说落便落,天河间像是被人撕出了一条巨大的口子,雨帘漫天,整个山间变成了白蒙蒙的一片。   “shit!”   两人立时便被淋了个透心凉,狼狈极了,艰难地跋涉着,但谁也没提回头的话,他们都知道,黑脸李和许天伶等人同样不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拦住,这个时候抢的就是时间。   两人一句话也顾不上说,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赶了近四个小时的路,山路蓦地一转,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有些坍塌了的盗洞。   正常人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只怕是早已两腿酸软,身心俱疲,好在两人都不是普通人,身体并没有出现不适。   “是黑脸李那三个徒弟留下的,是这里了!”白玉连精神一震。   滕南却目带忧色地望了望天,半晌才道:“天干之丁属阴之火,地支之未属阴之土,是火生土相生,遇水,则大凶!”   “想不到你还有当神棍的潜质啊,”见滕南神色严肃,知道他素来信这些,白玉连也不再打趣他,只是捏了捏他的手,“别想那么多了,今天就算有阎王爷亲自来收魂,咱们也要拿到那长生符!”   “胡说什么,”滕南将白玉连拉进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一会儿跟紧我知道吗?”   “放心吧,连你口中的那三个歪瓜裂枣都能安然无恙地进去又出来,如今有摸金符第三十五代传人在,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滕南摇了摇头,他虽然自信,却不自负:“今时不同往日。”   二人运铲如飞,又花了半个小时时间将那坍塌的盗洞打通,终于进到了地宫之中。   惨白的手电光划破了黑暗,地宫之中似乎有很好的排水系统,外面暴雨不止里边却少有积水。   不同于皇陵那边的建造风格,此处的雕饰古朴大气,更加接近先秦时代的审美,甬道十分宽阔,二人步履匆匆,沿着之前那三人留下的痕迹去往地宫中心。   一路顺利到几乎诡异,不消片刻两人便到达了地宫中心,这整座方丈山的四分之一山体都被人为地开凿了出来,地宫极大,黑脸李的那三个徒弟也不知研究了多久,打盗洞的位置恰恰十分接近地宫中心。   在这里,无论是门窗还是里面的回廊器具,全是就地取材,以岩石雕琢而成,工艺并不复杂,他们路过了简陋的起居室和不少方石造的丹炉,两人推测最早的时候这里应该是有一群沉迷炼丹术的妖道居住,但千年过去,那批妖人肯定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不但没有得到长生,还留下了这么个贻害后世的玩意。   也难怪那三个外乡客死的时候没有被警方搜出什么冥器,不同于寻常的古墓,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最中心是一道巨大的石门,已经被人炸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窟窿,两人矮身钻进去,里面空间极大,手电筒光圈太窄,滕南放了一颗照明弹,雪白的光芒平地升起,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两人具是一呆。   地宫非常之高,饶是照明弹的射程亦不能抵达它的顶部,去势已尽的照明弹在弹出的小降落伞的浮力下缓缓下降,只见眼前山石嶙峋,光影浮动,一圈又一圈的石梯呈回旋状向上蔓延,石梯旁尽是千奇百怪的石像,这些石像,或是远古时代神话传说中的人物,或是最早山海经中异兽的雏形,或站或卧,姿态不一,照明弹的光芒从上方照射下来时,这些石像会在地上投映出夸张狰狞的影子,光怪陆离,恍若幻境,站在如此巍峨壮观的石窟中,他们两个渺小的人类宛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环形石梯的起始处,有巨型石龟托着铭牌,上面用古老的文字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登仙路”。   迈步走上石梯,白玉连见众石像里影影绰绰地藏着一个并不那么突出的石雕,这石雕似乎非常大,绵延不绝,走过一圈都没有看到它的尽头,只得询问滕南:“这是什么?”   滕南扫了一眼道:“龙尾,走吧,毫无疑问,长生符应该在龙首处,那里是这座妖穴的穴眼,龙脉周围所有的灵气都会源源不断地涌向那一处,也只有那种地方,才能孕育出长生符那种能够逆天改命的东西。”   一路往上,这千年来从未加固过的石梯已经有了不少断裂处,最严重的几处直接被折断了的石像砸得渣都不剩,遇到这种情况,白玉连都是战战兢兢地被滕南带着飞过去,没错,真的是飞,轻功高到这种境界何愁不能上天,南哥威武!   两人走走停停,中途歇脚数次,终于来到了龙首处。   眼前是一个堪堪仅供两人站立活动的平台,平台上是一个有着十八般莲花的莲台,不同于其他石像,这莲台雕琢得十分精致,龙首便在莲台的正上方,一滴一滴的泉水从龙首口中吐出,落到莲台里,滴滴答答的声音十分规律,这泉水说不出的清澈,仿佛没有一丝杂质,清甜的味道沁人心脾,泉眼竟能千年不枯,不得不令人感慨当时建造它之人的匠心之绝妙。   莲心处,乳白色的莲子浸泡在泉水中,玲珑剔透。   白玉连伸手取出一枚莲子,嗓音微讶:“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莲子的颜色写错了,不是墨色,是乳白色,已改。 第29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17   “这便是长生符么?”   乳白色的莲子触感如玉,如同一个小小的热源,阵阵暖意从白玉连的手心扩散开来。   莲心共有九个小孔,每个小孔里都有一枚莲子,白色的莲子在泉水的冲刷下翻滚着,就在二人的注视下,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被白玉连拿走莲子的那个小孔里咕嘟咕嘟地冒出了细小的泡泡,下一秒,一枚新生的莲子赫然出现在了那个原本已经空空如也的小孔里。   白玉连惊得后退了一步,看着乖觉地躺在自己手中的莲子,迷惑不已,“竟会……源源不断地再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滕南信手又取了两枚莲子,“没时间理会这些了,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定是我们此行的目标,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说着伸出手指 示意白玉连往下看,“他们已经来了。”   往下望去,果然看见了星星点点的手电灯光正在逐渐往上移,“怎么办,上来的路只有一条,不能原路返回了。”   “在古人眼中,神仙都居住在天上,越是重要的建筑物,其高度也就越高,他们认为越是接近神仙的居所便越能受到仙人的福泽,这穴眼既然修到了几近山巅的位置,必是为了汲取所谓的天地灵气,所以这种建筑往往不会封死,龙首附近,必有风口!”   白玉连凝神感受着四周的空气,果然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流拂过脸颊。   滕南掏出打火机,橙色的火苗咻的一下窜得老高,二人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只见那火苗以极小的弧度朝白玉连的方向倾斜着。   白玉连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风口在你那边!”   喧哗声渐近,底下的一行人装备精良,那些断裂的石梯根本阻挡不了他们的步伐,即使没有滕南那一身神鬼莫测的轻功,他们仍是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上移动着。   滕南观察着身边陡峭的山石,确定有地方落脚后连声催促白玉连快走。   白玉连抬脚走了一步,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一丝若有若无的线索萦绕在脑海中,却始终抓不住,他转过头,视线再次落在了那方莲台上。   莲台……他们在陪葬陵地下空间里的那方丹炉底部也见到过,同样是十八瓣金莲,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零星的手电光已经快要照射到石台附近了,滕南几乎可以清楚地听到底下那些人的惊叹声,见白玉连非但没有跟上,还转身往回走,有些焦急地道:“怎么了?”   “我想确认一下……我总觉得我们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滕南不疑有他,一边将手电调到最大亮度以便白玉连仔细检查莲台,一边警惕地注视着下方,白玉连伸手在莲台的底部支座摸索了一番,意料之中地摸到了一处浅浅的凹陷,巴掌大小,形状规则。   果然!白玉连脸上有了笑意,就知道那块玉佩不简单!   从怀中摸出了当初在丹炉里取出的玉佩,上面的莲花纹路与眼前这座莲台的形状简直如出一辙,大小也与那处凹陷恰好吻合!   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到了凹陷处,只见莲台中原本只是小幅度翻涌着的清泉激烈地动荡起来,莲心的正中间有一枚小小的墨色莲子被一股汹涌的泉水缓缓托起,二人面露喜色,白玉连伸手去拿时,还没触碰到莲子便感觉到了一丝刺骨的寒意通过指尖直接传往了全身上下,立时打了个寒颤。   “奇怪,这白色的莲子与墨色的莲子,竟是一暖一寒……”   “走吧。”   滕南将手电亮度调回去,下面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人与他们的距离仅有二十米不到了,只不过暂且没有发现他们罢了,二人迅速撤离,闪身走到了山石后面去。   莲台后再没有石梯,在这万丈高空上攀爬极其考研人的心理素质,还好下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白玉连只能想象着自己脚下是平地,咬牙跟着前方的滕南。   滕南矫健地翻上了一处可供落脚的平台,又将白玉连拉上来,两人仔细地检查了四周,果然在一块凸出的岩石后发现了一道半米高的小门,因为这门是用来接引灵气的,并不是用来过人的,它更像是一个穹弧状的洞口,两人矮身钻了进去,洞里很潮,凉飕飕的冷风直直地往里灌。   风口越走越窄,到最后,两人几乎是匍匐着爬出去的,头上,脸上,身上,全沾满了洞里的黄泥。   外面雨势不减,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得人生疼,狂风暴雨席卷着一切,雨幕中,万事万物都被染成了灰白色,明明还是白天,视野内却是一片昏沉,仅仅勉强能够视物而已。   或许是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山势太高,这里的植被非常稀疏,下山比起山上来困难多了,两人办是走半是滑地裹挟着那些还没有渗入土面的泥水一路往下。   路太陡了,即使已经加过敏捷了也很难走得稳,有好几次白玉连脚下一滑,几乎要控制不住平衡整个儿地往下滚去,千钧一发之际,都是滕南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腰上系着的防滑带,又把他给拖了回来。   这场雨仿佛是老天爷愤怒的咆哮,天河决口一般往下灌水,轰隆隆的雷声在不远处炸响,那震耳欲聋的爆鸣声让白玉连怀疑这惊雷似要把整座山给劈开。   狂风暴雨不断挑战着两人的神经,当身后那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的闷响传来时,两人脑中那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了。   “跑,泥石流!”   山洪、石块、泥浆组成的泥石流带以惊人的速度冲刷下来,沿途还带起了无数根系不深的树木……   两人向着侧上方发足狂奔,眼看着就要跑出泥石流的必经地带,眼前原本满是灰暗之色的世界蓦地出现了一抹亮眼的彩色。   “叔叔,救命!”   半人高的男童挂在一颗小树上,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而那棵小树正是泥石流的必经区域。   “是狗娃!”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离狗娃最近的白玉连立刻改了方向。   “能走吗?”   男孩在雨中抽泣:“呜……脚受伤了……”   白玉连没有迟疑,一把将男孩抱在怀中,两人还没走出多远,泥石流已经铺天盖地地倾轧了过来。   男孩的手环着白玉连的脖子,头放在白玉连的肩上,面朝后方,没人看见他眼中盛满的阴鸷和脸上得逞的笑意。   白玉连眼前的画面定格在了男孩双手维持着向前推的姿势那一幕,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上一秒,白玉连看见远处的滕南脸上流露出了慌乱与急切,下一秒,男孩轻松落地,手中力量大得吓人,直接将他推向了身后的泥石流……   “小粽子!”   滕南带着惊惧的吼声响彻山间,可是瞬间被泥石流带走的白玉连已经听不到了。   “骆西,我操|你妈!”   成年男人的拳头带着破风的声响砸向了男孩,男孩不紧不慢地躲过,脸上还带着恶劣的笑,“滕南,没想到你竟然会对一个死人这么上心。”   眼睁睁地看着白玉连被泥石流吞没的滕南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对着骆西步步紧逼,嘴里不断骂着操|你妈三个字,心里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大块血肉,冥冥之中,他感觉这种失去全世界般的灭顶绝望感他仿佛不止经历过一次……   看着滕南不顾一切的疯狂状,骆西皱紧了眉,“拿人钱财□□,滕南,你要报仇也不该找我啊。”   滕南深吸了一口气,“谁让你干的?”   骆西舔了舔嘴唇,身体里传出一阵噼噼啪啪的骨鸣声,仿佛是被激起了战役,他的身量逐渐拔高,眯了眯眼,说话的腔调依旧阴狠,“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你会说的。”滕南的双眼黑沉沉的看不见一点光彩,向来平和的眉眼萦绕着骇人的戾气。   白玉连完全没想到那个小混蛋会把他推出去,被泥石流淹没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头,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摧枯拉朽的力量似要将他拖入地狱,他如同乘上了一班夺命列车,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移了位,全身上下应该有多处骨折了……   好在,他感觉不到疼痛,好在,他不需要呼吸。   “是泥石流啊!”登云村的村民们惊恐地望着他们世代敬奉着的神山,纷纷跪倒在地,向着方丈山方向叩首,“神山发怒了!”   “不,不对……神山好像塌陷了啊!”   四分之一的山体向地底陷了进去,从远处看去,方丈山断裂处全是赤红的泥浆与灰黑的岩石,就好像被一柄巨斧狠狠地劈开了来,早在千年前就被挖空的山体终于不堪负重,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场无情的天灾中荡然无存。   抢险救灾的人员还没有到,神山方向走出了一群人,当初进山的时候风光无限,意气风发,如今都成了残兵败将,眼尖的村民数了数,大概有一半的人都没能走出来。   许天伶甩了一把身上的泥,手里握着通讯器:“父亲,东西到手了,但是地宫塌了……”   “父亲!不行……如果配合工作的话,那些人说不定还有救……”   听着通讯器里近乎冷酷的话语,许天伶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空置的左手攥紧又松开,最终还是妥协了,“我知道了,我会给那些村民封口费,我们的人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看南南吊打作死师弟:) 第30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18   临到傍晚,这场大雨才收住雨势,乌云散去后,天空中竟出现了点点星光,救援队迟迟不到,登云村又全是一群老弱妇孺,根本没有能力进山搜救,村子建在深山之中,也没有通电,但在这天夜里,整座村子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火把,为那些被困在山里的外地人指引归处。   许天伶一行人给村里人发了封口费后就早早地撤离了村子,没有再回去营救同伴的意思,那群平日里喊打喊杀坏事做尽的土夫子此时都沉默了,他们不是不想守在这里等天亮了进去救自家兄弟,只是他们这群人,个个案底在身,身上还带着倒斗工具,到时候救援队来了怎么说?带着家伙来大山里旅游么?   罗隐和黑脸李早走了,这之后,陆续有人从山里走出来,七点不到,再没有人出来了,土夫子们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互相说着安慰的话,打算撤离。   “放心吧,搜救队都带着生命探测仪,我们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把自个儿也折进去啊。”   “就算……他们出不来了,咱们这些人也得出去帮他们照顾好妻儿啊……”   剩下的土夫子闻言都叹了口气,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心里挂念着那些没走出来的同乡或是兄弟,咬着牙离开了。   午夜十二点,老村长还守在村头,点了杆土烟,怀着渺茫的希望等待着或许生机尚存的年轻人……   又过了一刻钟,就在老村长昏昏欲睡之时,远处传来了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不止一道。   黑暗中,一个身穿黑色登山装的男人慢慢走进了视线,男人很高,长腿窄腰,脸隐在黑暗里,身上的衣服被划成一道一道的,露出了结实的肌肉,显然是经常锻炼的,这种人确实是不会被一场泥石流就夺去了性命。   走得近了,老村长才发现,另一道脚步声是从男人身后传来的,原来他身后还跟着人,也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未着寸缕,露出来的皮肤上带着淤青,那淤青显然不是天灾造成的,一看就是挨了狠揍。   走在后面的小伙子抢上前道:“老伯,可以麻烦你给我找件衣服吗?”   “不麻烦,不麻烦。”   老村长这才看清,青年不仅身上有淤青,脸也肿了,嘴角还挂着血丝,双手被绳子用一种奇怪的结牢牢绑住,绳子的另一端牵在前面那个男人的手中。   村长骇了一跳,犹豫着对滕南道:“小伙子,这是出什么事了,有话好好说啊。”   滕南无动于衷,“老伯,这是坏人,得绑着才听话。”   老村长左看右看,见被绑着的小伙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不好再问,只好去找了件衣服来。   骆西穿好衣服,嘴里再不吐出一个字,只冷冷地盯着滕南。   “还不服?”   肿着一张脸的青年啐了一口,示意滕南解开他手上的绳子,“再来!”   “老规矩,输一次,交出一条雇主信息?”   滕南还没说完,解开束缚的青年已经一脚斜踢了过来,这来势汹汹的一踢被滕南轻松地化解,接下来便开始了……单方面的虐杀……   “名字或者代号?”   “不知道,都叫他老板。”   ……   “联系方式?”   青年咬牙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   “你们见过几次?”   “两次。”   ……   这一晚,骆西不知被揍趴下了多少次,他不是愈战愈勇的类型,或许他一开始在山上时还能给滕南造成一点麻烦,但在输掉第一次之后,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心理上已经承认了自己不是滕南的对手,因此被揍趴下的间隔变得越来越短……   对于骆西这种人来说,什么道义什么规矩都是屁话,他丝毫不在乎出卖雇主信息会对自己的声誉造成什么损失,他从一开始接受雇佣便是因为滕南,雇主要他除掉滕南,而他,刚好此生最大的目标便是打败滕南,他要向师父证明,他的选择是错的。   然而事实证明,即使时隔这么多年,即使他在道上混得风生水起,任何人想动他都得掂量掂量,他却依然不是滕南的对手……   为什么……骆西神情阴鸷而癫狂,出手没了章法,很快便再次被滕南按倒在了地上。   师父……一定是师父藏了私,只教给了滕南,师父,你太偏心了……   又交了几次手,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滕南收了手,将骆西仔细地绑在了村口的大树上,自己一个人去村长家借宿去了。   今天白天他确实失去了理智,但冷静下来后,他想到小粽子的身体跟常人有异,不需要空气也能活,小粽子不会死,他一定是被埋在了哪个土层下,他在等着他去救他!   因为在山上与骆西打了一架,下山之后天已经黑了,夜晚的大山伸手不见五指,还得等天明了再找,四处搜寻无果的滕南便绑着骆西回了村子,已经持续奔波了一天一夜,他需要休息,他不能倒下,小粽子还等着他去救呢……   天刚破晓,一向浅眠的滕南便察觉到了身侧传来的动静,他一个激灵翻起身,想制住身边那人时,只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清澈悦耳。   “别闹,我好困。”   滕南僵直着身子,声音惊喜:“小粽子?”   “嗯……”   “你怎么找回来的?”   滕南等了很久,耳边却没了动静,原来人已经在说话间睡了过去,滕南哭笑不得,见白玉连身上一片狼狈,又心疼不已,连忙去找村长要来了帕子给他擦脸擦手。   却说白玉连能够找回来自是一番艰辛,他被泥石流带走后,等到周围平静下来时,身边各处都被碎石泥浆给封死了,头顶还有一颗巨树压着,四周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心道:“完了,我这具身体没有生命体征,即使是生命探测仪也找不到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死又死不了,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吗?”   还好一向坑逼的统统关键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的,他在统统的建议下,用仅剩的混沌点数兑换了电动凿岩机和风镐,身残志坚地自己开凿出了一条生路。   至于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呵呵……你能想象一个浑身上下骨头都移了位偏偏还感觉不到疼痛的人是怎么行动的吗?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实地再现了植物大战僵尸里那些僵尸们肢体不协调的动作,他移动得非常缓慢,那种身体歪斜加抽搐,四肢都不听使唤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死一死!   不知走了多久,白玉连终于感觉自己又找回了四肢的存在,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具身体不仅感觉不到疼痛,还具备着常人拍马也莫及的修复能力。   滕南替白玉连收拾好后,来到了村口那颗大树旁,见那大树旁已经没有了半个人影,绳子也都散落在了四周,只得叹气,那小子,缩骨功越来越厉害了,绑这么紧都能逃掉……   白玉连这一觉睡得非常死,连滕南替他换了衣服,又背着他坐车离开了山村都不知道。   再醒来时,天又黑了,自己正躺在一个小房间里,原来他们已经回到了之前滕南找的那个熟人家里。   “醒了?”坐在一旁翻看卷宗的滕南俯下|身来亲了亲他的眼睛。   白玉连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坐起来,“当时那个推我的小孩是谁,不是狗娃吧。”   “他是我的师弟,骆西,”滕南顿了顿,又贴着白玉连的额头道:“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不会接受幕后人的雇佣。”滕南自认为还是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师弟的,骆西的目标,从来都是他,他想要真真正正地打败他一次。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白玉连放柔了声音,“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或许早就迷失在陪葬陵里了。”   滕南知道他说的是雾谷幻境那一次,清楚那大概是小粽子的心结,也不再说道歉的话,两人静静地相拥着,气氛一时变得十分温馨。   “许天伶和黑脸李他们也拿到白色莲子了吗?”   “应该是。”   “不怕,咱们比他们多拿到了一样东西。”   滕南见他得意的样子,也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暂时便没提幕后人的事情,谁料白玉连虽然自得,但也不至于漏掉了最关键的事情,下一刻便开口问道:“你从骆西口中问出幕后人的信息了吗?”   滕南揉了揉白玉连的短发,“嗯,不多。”   “骆西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见过两次,一次是和罗隐一起,一次是进山之前,他们叫他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一直用同一个号跟骆西联系。”   “你把号码要来啦?”   “嗯。”   “你想怎么做,主动联络他吗?”   滕南摇了摇头,“会见面的,但不是时候,你怎么想的?”   白玉连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斟酌着道:“对我们有敌意的其实就许向华和幕后人两方,许向华如今认为自己拿到了最重要的长生符,那么我对他来说其实就不那么重要了……幕后人的话,如今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了长生相关的信息,甚至还有多方势力拿到了长生符,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应该已经无关痛痒了,除了可能知道长生的真正辛秘外,我与其他拿到长生符的人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如果我是他的话,应该不会急着想要除掉某一个人,而是制造一场除掉所有知情者的巨大意外……他会设下一个局……”   “皇陵,他会在皇陵设下天罗地网,我们这些人,为了长生,最终都要去到皇陵。”   “然而,明知山有虎,我们却不得不往虎山行。”   两人想法一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皇陵,那座巨大的坟墓所掩藏着的秘密,马上就要重见天日……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关于呼吸的BUG。 第31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19   “是啊,南哥,黑脸李那老不死的出了天价找道上的高手夹喇嘛啊……你说他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心动的兄弟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他们上一次去登云村那趟,一口气折进去十多个老手,大家伙犹豫着呢,赚得到钱也要有命花啊……”   “好家伙,他们还找了七八个算命的算出了最适合动手的日子,就在下周三,那伙人放了话,只要在周三之前联系上的,来者不拒……”   “什么,那地方很邪门吗?……真不能去啊?好吧,南哥你放心,我一定管好手下……”   滕南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那伙人如此大张旗鼓地召集人手去皇陵,也不知道会害掉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黑脸李和罗隐如今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而许向华那个人,绝对会想尽办法扼杀掉实现长生的一切不确定因素,他一定是和黑脸李达成了什么协议,到时候肯定会一起行动。   周三……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简直离奇得堪比电影,也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确定周三进皇陵后,算算还有时间,滕南带着白玉连上了去省会的客车,一来是为了添置一批前两次损耗掉的工具,二来是去看看许巧莹……   认回妹妹的这些年来,每次下墓前滕南总会去看看她,毕竟就算他本事再高,看得透机关,却也算不尽人心,盗墓贼在墓下因想独吞财宝而坑害同伴的事早已是家常便饭,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死在哪个古代王侯将相的墓里,再也回不来了。   白玉连强打着精神跟着滕南去了省会医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嗜睡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一天睡十多个小时都不够,常常会跟滕南说着说着话就睡过去了。   滕南发现白玉连身体的异样,也是忧心忡忡。   许巧莹住在一家私人医院,高级病房里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房间布置得十分雅致,落地窗外的阳台上种着不少稀有花卉,从阳台往外看,能看到下面院子里精美的喷泉和三三两两散心的病人。   女孩倚靠在床上,苍白,枯瘦,或许是因为太瘦了,大大的眼睛有些凹陷,即便如此,女孩的眉眼跟滕南仍旧带着几分相似。   看到进来的人那一瞬间,女孩的眼中闪过惊喜,脸上的笑容让人看着十分心酸,白玉连移开视线,见窗台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那几乎耀眼的绿意彰显着植物蓬勃的生机,与病床上快要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的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不由得有些恻然,植物尚且能够享受四时轮转,生生不息,而女孩却连还能不能看到下一个春天都不知道……   但愿所谓的长生不死是真的存在吧。   女孩性格温和,见到外人有些害羞,说话声音柔软轻细,十分惹人喜爱。   “姐姐跟我说,父亲下周三会带我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有治好我的方法,其实我是不太信的,只是,好久没有看到姐姐那么开心了……”   病床边的两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变,许向华此次进皇陵会带着许巧莹?!   滕南猛地站起身,示意自己先离开一会儿。   走廊里传来了滕南的通话声,起初他还刻意压低声音,后来声音渐大,夹杂着不赞同的愤怒。   房里的两个人都知道,滕南是在跟许向华打电话。   “哥哥喜欢你,”女孩冲白玉连眨了眨眼睛,柔和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狡黠,“这么多年了,哥哥从来没有过喜欢的人,我还担心他打一辈子光棍呢……”   白玉连失笑,“小丫头。”   “他虽然看起来自恋又无赖,像个大流氓,但那些都是表象,我知道,哥哥从小就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认定你了,真的……以后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帮我劝劝他,他真是个大傻瓜,一直对因为小时候没照顾好我而愧疚……你们要好好的,一辈子……”   女孩细声细语说了很多,说到一辈子三个字的时候,眼中向往的光芒一闪而过,再看时,却只剩下了看破生死的沉静与淡然。   怎么可能真的看破生死,上天亏欠这个女孩的太多太多了,白玉连觉得女孩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光芒太美了,那是对生的渴望。   刮了刮女孩的鼻子,“你不会先走的,你的一辈子还长着呢。”   女孩捂着鼻子,“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啊。”   滕南打完电话后又陪着妹妹待到了暮色西沉,临到要走,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走出医院,白玉连询问道:“许向华执意要带着巧莹?”   滕南点点头,眉宇紧皱,“谁都没有去到过皇陵最中心,在还没探明长生的真相之前就带着巧莹,许向华是在赌啊……到时候我们跟他们一起行动,许向华需要我的经验和本事,我需要保护好巧莹。”   “放心吧,会顺利的。”   二人手中有一枚黑色莲子,三枚白色莲子,在等待购置的装备到达的同时,滕南去市场买了一只活鸡来做试验。   被喂下白色莲子的活鸡在三个小时之内,身体逐渐出现了石化的迹象,等到全身肌肉都变得坚硬如铁之后,它失去了心跳,眼中露出凶光,昂首朝离它最近的滕南啄去,那鸡喙又尖又硬,一旦碰上绝对会被撕去一大块皮肉,好在滕南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掐住了它的脖颈,就着手上的刀利落地割了喉。   滕南放下刀,净了手,“如今算是真相大白了,当初黑脸李的那三个徒弟拿到的便是白色莲子,那三人中其中一人见这莲子触感如玉,通体玲珑剔透,还带着暖意,起了贪念,想要用身体昧下一颗,结果却酿成了大祸。”   白玉连叹息,“利令智昏,误入歧途,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旅店三楼那么多无辜房客。”   “陪葬陵地下空间中的那些死尸,应该也是在生前被喂下了这种莲子,只可惜黑色莲子只有一枚,不能试验了。”滕南把玩着手中的黑色莲子,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没有可能,我当年就是被种下了黑色莲子?你看,我的身体同样异于常人,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唯一与那些死尸不同的是,我不会石化,也不会发狂……有没有可能,长生符其实有两种,一种是那能将人变成僵尸的,温暖的白色莲子,一种是能将人变成活死人的,冰冷的黑色莲子?”   直觉告诉白玉连,他们应该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不要想太多,等到了皇陵中心,一切都会有答案。”   出发前一天,滕南托老周带的货终于到齐了。   滕南揉乱了白玉连的一头软发,“我去跟老周拿货,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知道了,啰嗦。”白玉连在桌边整理卷宗,头也不抬地冲滕南挥了挥手。   明明徐福的手札残卷早已经全部翻译了出来,白玉连却总觉得这手札的字里行间透露着说不出的怪异之感,然而不论他翻看多少遍,都找不出更多的信息。   “咚咚咚……”   门口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玉连伸了个懒腰,这才一个多小时呢,没带房卡吗?   通过门口的猫眼,白玉连看到门外是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短发青年,手里推着小推车,应该是来做房的。   “进来吧。”   白玉连打开门,将青年带进来,刚好房间里堆满了不少外卖盒子等着处理呢。   还没走过玄关,白玉连便感觉到自己后颈一痛,这一计手刀劈得白玉连眼睛发直,马上便失去了意识。   倒下前,他猜到了这个青年的身份。   靠,竟然在同一个地方栽了两次!   白玉连很想竖个中指。   还没睁开眼,白玉连便下意识地想要翻身坐起,谁料一翻身,一阵失重的感觉猛地袭来,直到身体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白玉连才彻底睁开眼。   地面上铺着暗色的意大利风格地毯,环视了一圈,白玉连才确定自己刚刚是从沙发上掉下来了。   这是一座位于高空中的公寓,通过单面透光的落地窗,白玉连能看到下方整座城市的夜景,客厅非常大,也很空旷,仅有的几件家具昭示着房子主人的奢侈和讲究,头上是一座精致华丽的水晶吊灯,整个客厅都沐浴在它散发出的光芒之下。   旋转楼梯处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白玉连双唇紧抿,浑身肌肉紧绷着。   是那个一直想杀他的幕后人。   来人大概三十岁上下,古铜色皮肤,面容坚毅,眉宇间带着杀伐之意,头发往后梳着,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考究,这人手里托着一只盛满红酒的高脚杯,见白玉连醒来,也不惊讶,淡淡地抿了一口酒,示意白玉连看茶几上。   上面放着一杯同样的红酒,酒液晶莹透彻,在吊灯的照耀下,泛着红石榴般的光,只可惜,白玉连喝不惯红酒,作为一个粗人,他只喝啤酒,大夏天里吆五喝六在大排档里喝的那种。   见他不动,男人也不勉强,嘴里吐出两个字,嗓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砚卿……”   白玉连眼中闪过茫然,砚?那玉佩上刻着的毕砚二字真的是他的名字?   而卿这个字倒是很有一番意思,卿在古代,可以是对位高之人的敬称,也可以是朋友之间或长辈对晚辈的爱称,更可以是……君主称臣民。   这人姿态矜傲,面对他时并没有敬意,之前又几次三番想要杀他,可见更谈不上善意,看着此人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矜贵与大气,想到最后一种可能,白玉连的瞳孔猛缩。   他想到那份手札的不对劲之处了!   那份手札上的内容是即时记录的,相当于一本日记,但记录者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客观冷静,无论是应该满怀着希望去方丈山的途中,还是找到长生之法回到咸阳后,一言一语,丝毫没有对长生的热切渴望亦或者找到长生后的激动难平,在一本私人日记中,没有人能做到情绪丝毫不外露,除非,他只是个局外人。   除非,他对长生并不执着……他们为什么没有想到,从头到尾,苦苦执着于长生不老之术的始终只有那一个人而已啊!   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白玉连渐渐看不清男子的脸了,一阵困意袭来。   男子端着酒杯,面容冷漠,“看来你的时间不多了啊……” 第32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20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几天,白玉连反复琢磨着当初失败锦囊里的那句话,他想通了很多事情,包括幕后人的身份,也包括他苦心布下的局。   最好的埋葬秘密的方法,不是斩断一切线索,消弭掉所有蛛丝马迹,而是故布迷局,虚实参半,甚至偷梁换柱,用真实来掩盖真实,即是说,他们眼前看到的、苦心查到的其实并非虚构,只不过被人打乱了顺序,置换了对象,并不是最终的真相,如此一环扣一环,让所有被这个瑰丽的秘密所吸引的人,自以为勘破了一切,最后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落入早已布好的陷阱之中。   真正获得长生的人,是嬴政,从权利纷争中脱身之后的很多年,他一直以徐福的身份活着,于暗中,除掉所有觊觎这个秘密的人。   白玉连觉得,与其说他是长生不死的受益者,不如说他是长生不死的囚徒,永生永世,都被长生囚禁着。   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嬴政的目光总会透过他飘向不知何处,嘴里说着一切不着边际的话,对于白玉连失去记忆的事,他也并不在意,他的眼中带着让白玉连心惊的淡漠,那种淡漠,仿佛早已经刻入了他的灵魂。   嬴政说,他不做皇帝后,有过很多身份,当过太平盛世中的朝廷重臣,也做过推翻皇权的乱世枭雄,当过寒窗苦读食不果腹的穷书生,也做过家财万贯锦衣玉食的巨贾……   他尝试了很多种活法,过完了千差万别的人生,像是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他什么都拥有过,也什么都失去过,可即便如此,他的神智却始终无法迷失在漫长的岁月中,他每每闭上眼睛,总能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眸透过千年的岁月静静地凝视着他,像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所以他麻木地清醒着……   他说,他对不起他。   反复地说。   这个他是谁,白玉连试探了很多次都没有结果,到最后,白玉连甚至觉得这只是嬴政臆想出来的一个人物,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距离那一行人进皇陵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嬴政却显得丝毫不着急,白玉连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安排。   白玉连每天清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大多数时候,他的身体沉沉睡去,意识却在不知名的空间里飘啊飘。   眼前的迷雾散去,周围是岩石筑成的宫殿,来往的人身着古装,袖裾飘起又落下。   这是梦还是幻境?他曾经来过这里吗?   白玉连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眼前的视角全凭意念转移,是梦吧。   意念被无形的力量吸引,他飘啊飘,飘到了藏在神山里的宫殿正门,正门修得古朴大气,十分宏伟,因为位于山腰处,周围笼罩着经年不散的雾气,远远望去,如同仙宫一般。   这是方丈山啊,这座山虽然跟之前白玉连和滕南见过的略有出入,但山下水口的位置完全一致,大抵是两千年前的方丈山吧。   殿门前,两拨人无形地对峙着,凑近了看,白玉连发现立在台阶上的是一个身穿一袭白衣的娃娃脸青年,青年身后跟着四个同样穿白衣的小童,那青年的模样,分明就是白玉连附身这具身体的主人,毕砚。   娃娃脸青年面容严肃,显得十分不近人情,“家师有言,顺天应命者悲,逆天改命者死,长生之术乃无上禁忌,有违天和,诸位请回吧。”   白玉连这才注意到,阶下有人身穿黑色袍服,大襟窄袖,身后跟着无数士兵 ,皆身披短甲,手持弓|弩、戈、矛等兵器。   是徐福。   徐福手中拿着一封朱漆竹简,俊逸的脸上带着不悦,“仙师莫不是要抗旨不遵?”   之后,这样的对峙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白玉连在宫殿里游荡着,他能看到,石宫中的方士们表情愈发沉重,山雨欲来。   僵局以石宫中的人妥协告终,就在徐福命重兵封山,百万弓|弩长剑直指石宫时,白眉老者出山接旨了,老者眼神悲悯,附身叩首,长跪不起,他跪的不是远在咸阳的君王,而是天地苍生。   三年之后,仙师移山填海,改换风水,炼出了长生符。   千里之外的君主得到消息后,大喜过望,下旨封仙师为国师,封仙师之徒毕砚为奉常,命徐福和毕砚带长生符回咸阳复命。   石宫中的人知道,命毕砚去咸阳,表面上是加官进爵,其实是作为人质。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长生符,一为阴符,其色如墨,通体冰寒,一为阳符,色如羊脂,通体温暖,阴符难得,阳符易得,以阴祭阳,方证永生。   临行前,老者为毕砚种下了阴符,并将一块刻有他名字的玉佩交给了他。   当时老者得了两枚阴符,同样被种下阴符的,还有徐福。   被种下阴符之人,寿命立减,将逐渐失去一切作为人的感官与体征,三年之内沉睡的时间渐多,清醒的时间减少,若未在三年里进行长生的献祭,将永远沉睡下去。   被种下阳符的人,若未在两个时辰内接受献祭达成长生,将变成神智全无的僵尸。   这就是长生的真相,无比残忍的真相,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需要任何代价的长生不死、起死回生之术,不过是以千万人之命,换一人之永生,以千万人之命练得长生符,再以一人肉身为祭,成全那一个人。   皇陵之心,昆仑山主脉,天下龙脉之祖,能够连接阴阳。   那里有一幅天然形成的太极阴阳鱼,得阳符之人需立于黑色阴鱼鱼眼那抹白点处,得阴符之人需立于白色阳鱼鱼眼那抹黑点处,阵法补全,献祭完成。   徐福是历史上第一个完成献祭的人,嬴政是历史上第一个获得长生的人。   在那互相纠缠的阴阳鱼图之上,帝王的脸上带着渴望与狂喜,他会成为千古一帝,在今后的岁月里,他将和眼前的人一起,把那些曾经日日夜夜诱惑着他的宏图抱负,一一实现……   眼前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着,帝王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徐福,何故如此?”   “汝可知欺君之罪的后果?”   那人没有回答,帝王开始感到惶恐,“徐福,朕命汝立刻停下来!”   徐福隐瞒了长生的真相。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神山石宫中所有人,都没能逃过这一劫,许是为了泄愤,又或是为了埋葬这个秘密,当时半数以上的知情者全都被活埋了,仙师亦是料到了这个结果才会给毕砚种下阴符吧,三年未到,毕砚提前选择了陷入沉睡,或许当他再醒来时,帝王已经明白了天命不可违的道理。   之后的两千年,长生的真相被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中,如今,这个秘密终究重见天日。   意识回笼,白玉连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车后座上,窗外的景物飞速变换着,是要去了皇陵了?   曾经的帝王坐在副驾驶上,向来淡漠的眼中流露出了诡异的兴奋,就像是即将要赶赴一场盛宴……得知了一切真相的白玉连觉得嬴政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要到终点了,砚卿。”   白玉连被他兴奋的语气弄得毛骨悚然,他口中的终点,绝对不会只是皇陵中心那么简单。   作为皇陵的修建者,嬴政会掌握绕过三大天堑的密道并不奇怪,那所谓的皇陵地图便是他放出的□□,所以他才会在那一行人出发时并不着急,依靠密道,他甚至可以在终点处提前等着那些人的到来。   而白玉连最担心的是,嬴政会选择同归于尽,让所有接触过长生辛秘的人永远留在皇陵,包括他自己,白玉连看得出,嬴政不想活了,他一直在等待着一切的终结。   窗外星子漫天,大大小小的散落在天穹中,忽明忽灭,所有车都停在了陵寝外的密道前。   白玉连下了车,见嬴政倚靠在车身旁抽烟,一张过于深刻的脸隐在了烟雾中。   “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他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   “你有想要献祭的人吗?”   白玉连沉默,不献祭会死,献祭也会死,区别在于献祭后方能见证长生,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他当然会选择后者。   似乎把沉默当成了默认,嬴政猛吸了一口烟,“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经历生老病死,看着沧海逐步化作桑田,自己却像个怪物一样一直活着,这种滋味并不好……”   白玉连点点头,“我知道。”   嬴政眯着眼,似乎想看清白玉连到底在想什么,不一会,又无聊地移开了眼。   他活了太久,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物太少了,死,算是一个吧。   白玉连见嬴政把目光投向了皇陵深处,那眼神太复杂,他看不懂。   一个短发青年从不远处一辆车上跳下来,手里拿着通讯器。   “他们已经过了第二道天堑了?”   “行……继续跟着,注意不要被发现了。”   骆西结束了通话,走到二人跟前,“老板,我安排在那些人里面的卧底说他们到蛇窖毒虫那了。”   嬴政掐灭了烟,又点了十个人,“走吧。”   密道的入口隐蔽而巧妙,如同在这座巨大的坟墓上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前方,确实是终点。 第33章 摸金校尉小粽子(完)   翻过三大天堑,越过陪葬陵地带,真正接近皇陵中心,身临其境了众人才知道,皇陵地图上所标注那看似咫尺的距离是多么的遥远,所勾勒的那芥子山河是多么的巍峨磅礴,这一带海拔较高,又多河谷,大大小小的瀑布镶嵌其间,众人所见过的最大的一条瀑布足有二十多米高,远远地便能听见震耳欲聋的水流声,雪白的浪花翻滚,宛如白练的河水咆哮着直泻而下,又在崖底的石床上砸得粉碎。   周围林木葱郁,谷峰相问,一行人行色匆匆,在无尽的参天古木中跋涉着,翻过最后一座大山,众人的视野豁然开朗,只见在众山环抱之间,一座覆斗状的山屿显得格外突出,从绝壁高处往下望去,山屿外围无数镇陵石兽沿着栈道排开,每一座石兽背上都托着刻满碑文的巨石……   “竟是开山为陵啊,这座陵墓所耗费的人力和财力简直难以想象,唐代之前,也只有始皇帝才会有如此魄力了吧……”   众人跋山涉水,日夜兼程,即使早有准备,在度过天堑时仍是一阵兵荒马乱,从未经历过这种长途跋涉的许向华身体很快就开始吃不消了,这会儿已是强弩之末,如今才将摸到了皇陵的大门,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因为皇陵已在脚下,众人决定就地扎营,休整一番,黑脸李、罗隐、滕南、许向华四人商量过之后,敲定了下墓时间,就在明天一早。   滕南身为北派传人,注定终生奉行鸡鸣灯灭不摸金的原则,只是他此番进皇陵并非是为了冥器,也就没有再遵循平时倒斗时的规矩。   许向华肥胖的身子深陷在折叠椅中,因为连日的赶路,一张脸白得吓人,此时,他的右手正拿着一个注射器,针头稳稳地扎进了他的左臂,熟练地将药剂推送了进去。   “滕南,我们一路行来,沿途没有发现任何有人进入过的痕迹,而且我可以肯定,后方绝对无人跟踪,你教我如何相信有那么一个神秘的第三方势力存在?”   滕南的脸色十分阴沉,“小粽子被他带走了,这是事实。”   许向华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是你把人藏起来了,上次不也是你一声不吭地把人带走了吗?”   “许局,我说过了,我和那人接触过,当初他雇佣过我去了结陪葬陵里那个人的性命,后来交易不成,我和他的联系就断了,你要是真觉得我和南哥俩人编了个谎话来骗你也成,我无所谓啊,要是有埋伏大不了一起死呗……”罗隐嗤笑一声,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滕南拿不定罗隐是真与幕后人没关系了还是幕后人安插在他们之间的卧底,因此一路上对罗隐也留了几分注意。   “你不信可以,但我绝不会允许巧莹跟着你去冒这个险。”   闻言,许向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时,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开口的黑脸李口中发出了桀桀的笑声,“罗隐,滕南,你们两个小子在这条道上也待了这么多年,哪一个拿出去,不得让那些小辈们叫一声哥,叫一声爷,到头来胆子还没我这个老头子大啊,”黑脸李嘬了口叶子烟,脸上的黑气诡异地扭曲着,又眯着眼道,“不管有没有这么个人,不管这个人是头老虎还是头狮子,敢当李爷的路,怎么着也得让他把命先交代出来再来说道,许先生,你说是吧?”   许向华到底是正经官场人,习惯了道貌岸然,黑脸李这一番话说得他心里一阵不舒服,但又想到这老头好歹也是和他想法一致的,便缓和了脸色,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滕南这十几天一方面要带队,随时注意许巧莹的身体状况,一方面还担心着白玉连的下落,早已是身心俱疲,见许向华和黑脸李二人完全被欲|望蒙蔽了心智,一心只想着长生不死,再懒得提醒他们,只丢下了一句话。   “巧莹必须留下。”   许向华摆摆手,“随便吧。”   然而让许巧莹留在营地的愿望到底是落空了,在他们下墓的前一天晚上,出事了。   许巧莹骨子里也倔,一路上再苦再累没有吭一声,这会儿结束了高强度的赶路,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谁料到这一放松就唤醒了在她身体里暂时沉睡的病魔,病来如山倒,当天晚上许巧莹就吐血了,是被和她睡在一起听到动静的许天伶发现的。   许巧莹得的是骨癌,死亡率最高的一种癌症,从八岁那年确诊,一直靠药物支撑到现在,这些年来,癌细胞几乎扩散到了她的全身上下,放疗化疗的用处已经不大了,这种病发病时十分吓人,身体中每一块骨骼都像是被碾碎了一般疼痛,稍微意志不坚定的人在发病时往往会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这是滕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她发病,纤弱的女孩躺在睡袋上,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她的下唇已经被咬得伤痕累累,刺目的鲜血染在一张小脸上,她流鼻血了,长期化疗的结果。   滕南痛苦地移开了视线,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种病不发病的时候也会痛,只是没有这么厉害,小时候我和她一起睡,我知道她在很多个夜晚都疼得没有睡着过……后来也许是习惯了吧,不用依靠药物入眠了,可就算睡着了,我也能看到她脸上压抑着的痛苦,像是在做一个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她当时还那么小啊……”   许天伶为许巧莹注射了止痛药,然而药物发挥作用还需要一段时间,许巧莹仍在无意识地颤抖着,许天伶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想让她好受一点。   这一夜滕南没有睡着,烟头在脚边堆了一地,第二天,他决定带巧莹下墓,不能拖了,他会竭尽全力抵达长生的终点,此番成功还是失败,端看天意了。   许巧莹醒来后,精神出奇的好,脸上挂着安慰的笑,让滕南不要为她担心,滕南心头一紧,他怕这是回光返照。   这一行渴望长生的人虽然心思迥异,各有各的算盘,但都知道皇陵下藏着的东西干系甚大,纵然他们带了很多人来,但都是为了应付皇陵外的那些东西,不是值得信任的人,他门一个也不敢带下去。   因此最后敲定的人有黑脸李和他最看重的两个徒弟,罗隐和手下老三、老四,许向华和他带来的三个保镖,许天伶姐妹,以及滕南,一行十三人沿着栈道下到了群山之下。   因为是皇陵,有专门的墓门,不用盗墓贼们再去挖开封土堆,一行人便沿着当时修缮的大道走,只是还得小心机关,这里的机关他们在陪葬陵就已经领教过了,谁也不敢托大。   有黑脸李、罗隐、滕南这几个职业的倒斗人带领下,众人依次破了吊石、弓|弩、流沙、伏火等多重机关,这些机关花样百出,途中险象环生,土夫子们还好,常年安于享乐的许向华脸上的肥肉不住地颤栗着,生怕下一秒就会从哪里冒出个机关夺去了他的性命,饶是如此,他也没说过一句回头的话,可见长生不死对人的诱惑之大。   滕南一直担心许巧莹会被吓到伤到,却不料许巧莹大大的眼睛中丝毫未见害怕的神色,有的只是对她以前没见过的世界的好奇,以及对地底这些新事物的兴趣,滕南松口气的同时又感到心酸,或许是因为妹妹的身体一直不好,他便总会下意识地将她摆在需要保护的弱者的地位,这会儿才知道是他误解了,他没有那么了解这个妹妹,如果上天能给她一具健康的身体的话,她一定能长成一个活泼勇敢的姑娘吧。   “前面是殉葬坑。”   去前方查看情况的罗隐回来了,脸上露出了一抹惧色。   “隐哥,殉葬坑有什么奇怪的吗?”   “皇陵里有殉葬坑并不奇怪,不过……算了,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众人接着往前走,还没等走进殉葬坑的范围,又听见罗隐道:“你们见过陕西秦始皇陵的兵马俑吗?”   听到罗隐的话,众人心中都存了不好的预感,到达之后一看,果然是殉葬坑……与兵马俑如出一辙的殉葬坑,用真正的人做的兵马俑!   脆弱的白骨难以支撑厚重的铠甲,人骨、铠甲散落了一地,这还是没清理出来的,若是清理出来,只怕下面层层叠叠埋着的都是骨头……   老四差点吓破了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这,怕是从生前很多年就开始准备了吧,都传秦始皇残暴,没想到竟会残暴到这种地步。”   众人不知道,这里的白骨大多都是当年长生的知情者,还有这两千年来妄图探寻长生之谜的人。   滕南观测过皇陵的地形,他早已推算出,这周围一圈都应该是殉葬坑,因此也并不惊讶。   踩着一堆尸骨过了殉葬坑,之后便再没有什么机关了,又过了一道巨大的穹形石门,众人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战车、石马、青铜巨鼎……一切的一切,都是皇室的规格!   就算不提能够惊天动地的长生之术,只论这眼前的陵墓,都是人类历史上巨大的奇迹啊!   黑脸李眼中爆射出精光,许向华本来苍白的脸上此时更是红光满面,二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滕南并不若二人那般失态,多年来的习惯让他越是在重要的关头,越是冷静过人,迈步跟上之后,右手放在了腰间的枪上,警惕着四周,“隐哥,我记得三年前下南宋时期那个斗时,你说过欠我一个人情,你跟兄弟说句实话,你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   罗隐也未放松警惕,嘴边却咧出了一个笑,脸上的刀疤也跟着动,“南哥,你还不了解我,我站钱那边。”   说罢便反手控制住了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们对话的许巧莹,黑洞洞的枪口指在许巧莹的太阳穴边,压低了声音道,“不要动。”   滕南一直提防着他的动作,谁料他竟没对自己出手,反而攻向许巧莹,摆明了抓住了滕南的死穴踩。   滕南额上青筋暴起,罢了罢了,人一旦有了弱点,怎么也是防不住的。   许巧莹这才被吓了一跳,一张脸更加苍白了。   许天伶不知道滕南和罗隐在卖什么关子,见二人起了冲突,罗隐还抓住了许巧莹,急道:“你不要伤她,一切好说。”   “你们两个,把武器扔了。”   老三老四站在一边,监视着他们的动作。   滕许二人只得将身上带着的枪和子弹一并扔到了殉葬坑中,这坑不深,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一时半会想要捡上来也是不可能的。   “南哥,走吧。”罗隐将枪抵在许巧莹身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跟上了前方大部队。   滕许二人无法,怕罗隐伤害许巧莹,一句话也没敢说。   “你们在后面干什么呢?”许向华催促他们跟上,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幕后人摆明了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隐哥,你也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要知道,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少废话。”   罗隐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旦踏出了那一步,想抽身哪有那么容易,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不过,他不会真的去杀滕南,就算这个人处处压了他一头,曾经救过他的命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恩将仇报的畜生。   看到罗隐暗中打的手势,滕南心中有了数,他们当中,还有奸细。   走过最后一尊青铜巨鼎,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台,高台前是白玉铺就的长阶,这种白色的玉石竟然散发着幽幽的荧光,眼前的画面恍若梦境。   “是这里了!”许向华激动难平,滕南暗道这人别还没走到终点他那心脏病就发作起来,最后死在半道上。   没错,许向华是心脏病,动脉硬化,之前已经去国外动过好几次心脏搭桥的手术,他没有几年可活了。   高台上摆着一座乌沉沉的棺椁,还未走近,众人便闻到一阵异香。   见多识广的黑脸李沉吟半晌才道:“这是昆仑神木啊!”   昆仑神木,天生便伴有异香,可保尸身万年不腐。   老四惊呼:“真的有昆仑神木这种东西存在啊,那里面躺着的肯定是秦始皇那个老粽子了吧?”   黑脸李点点头,示意两个徒弟上去开棺,电光火石之间,那两个一直话不多的徒弟竟突然暴起一左一右攻向了黑脸李,黑脸李纵然手段毒辣,经验丰富,终究是老了,无法与年轻人的力量抗衡,被重如泰山般的一拳砸到肚子上之后,再也没力气掏出枪了。   枪声响起,黑脸李的脑门上爆出一朵血花,老年人粘稠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曾经叱咤风云的一代人物,竟死在了长生前的临门一脚。   “老东西,还想跟我分一杯羹。”许向华慢慢从队伍中走出来,眼神轻蔑。   局势突变,罗隐挑了挑眉,没想到看着窝囊的许向华还有这等阴谋,果然,永远也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在官场中打过滚的人。   “你们,去开棺吧。”许向华冲那两个人命令道。   一想到最后的秘密就要揭晓,紧张的氛围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时,虚空中传来一声历喝,这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   “竖子尔敢!”   这声音似乎带着雷霆震怒,因为看不到说话之人,准备开棺的人皆是被吓得腿软。   “谁?谁在这里?”许向华没料到竟然会真的有人藏在这里,顿时暴起,双手持枪,似乎只要有人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给那人来上一梭子。   跟在嬴政身后的白玉连叹了口气,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棺材里面躺着的,应该是徐福。   之前他想的是,如果这里藏着的只有长生的契机的话,他们这些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徐福若在,这些人便非死不可,帝王不会饶恕任何打扰那人安眠的人,这之后,他更不会允许再有人进到这里来……   嬴政从暗处走出,原来,他们一直埋伏在高台四周,等待着这群不速之客,常年身为高位者的气势瞬间倾泻而出,岂是许向华能够比拟的。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头从深渊之中走出来的凶兽,眉宇间浸染着残暴不仁的戾气,伺机要从众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周围的黑衣人在他的命令下,手中的枪|支翻飞,和许向华带来的人战在了一处。   嬴政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好手,许向华的人很快便不敌。   见白玉连平安无事,滕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与罗隐对视一眼,两人瞬间出击。   擒贼先擒王,两人的攻势直指嬴政。   “罗隐,你背叛我?”   从很久以前开始,敢违抗他命令的人都死绝了!   见嬴政并不慌乱的样子,滕罗二人马上知道,这一击突袭不能得手了。   “隐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罗隐目呲欲裂,“老三,竟然是你?!”   他一直知道这队伍中还有那个男人的卧底,却没想到竟然会是一直和他出生入死的老三。   “隐哥,永远站在钱那一边,是你教我的啊,为什么你会摒弃这个原则呢?”   老四恨不得扒了这个叛徒的皮,“老三!枉我一直那么信任你,你却做了叛徒!”   见罗隐被制住,几秒的时间里,滕南改变了目标,既然擒不了幕后人,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先把小粽子救出来。   白玉连与滕南目光对视,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滕南虚晃一招攻击嬴政,脚下的步伐却神鬼莫测,凭借精妙的轻功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接住了向他扑来的白玉连,两人往棺椁的方向一滚,躲过了随之而来的子弹。   “砚卿……”   “别说什么我背叛你的话,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站在你那边的,我不赞同你的做法,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   嬴政轻笑,看着一行人向石台连接着的另一个高台退去,“算了,都无所谓了。”   见罗隐也摆脱掉老三跟了上来,一行人且战且退,从一座极其狭窄的石桥走向了另一座高台。   耳边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这处空间里四处爆起了火花,炸起的岩石碎块飞向四处。   一行人眼看着那座高台上没有任何可以下去的路,竟是退无可退!   滕南为罗隐给他的另一支枪填装上弹药,向白玉连问道,“那人是谁?徐福?”   “他是嬴政。”   滕南心神一震,却也来不及思考其他的了,这时,身后的追兵已经赶到,骆西走在正前方,刚刚还是人模狗样,这会儿已是灰头土脸。   “还要打?”滕南看到骆西,手中握着的枪举起。   骆西闻言破口大骂,气得连幼年家乡的方言都飙了出来,“打个球哦!命都要没了,那个疯子!”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所有黑衣人脸上都是愤恨与惶恐,完全没有再战的意思。   滕南愣了愣,“怎么回事?”   “他炸掉了皇陵的入口,包括密道,我没猜错的话,他在皇陵的各个承力点都装上了炸药!“   骆西说着,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在他们的左上方响起,整座皇陵一阵山摇地动。   “……看来是没猜错,他想同归于尽!”   众人吓得肝胆俱裂,恨不得趁现在还来得及马上从高台上跳下去找寻一条生路。   透过朦胧的烟雾,飞落的碎石,白玉连看到,在另一个石台上,嬴政怀中抱着一个老者,他的神色温柔,似乎在说着什么。   最后的时刻了……白玉连看着他们身处的这座石台上相互纠缠着的阴阳鱼像,一字一句地道出了最后的真相。   “……以阴祭阳,方证长生。”   白玉连拿出了之前他们在石宫中取得的黑白两色莲子,神情凝重。   众人这才知道,要达成长生,还需要牺牲掉一个人的性命!可试问这世上有哪一个人可以做到牺牲自己去成全另一个人?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沉默着站在一边的许向华动了,众人皆以为他被刚才的变故吓傻了,没想到他不仅没傻,还完完整整地听清了白玉连口中长生的秘密,他手上的两支枪在不知何时已经上了膛,一枪打向了滕南,一枪打向了白玉连。   因为一心二用,这两枪都没有打中要害,射向滕南的子弹击中了他的大腿下方,射向白玉连的子弹则击在了他的腹部。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许向华已经抢到了白玉连手中的黑白两枚莲子。   许向华拿到莲子后,一把掐住了身旁的许巧莹的脖子,“巧莹,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该是让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被擒住的许巧莹原本还心存一丝希望,不觉得父亲会伤害她,但在听到他冷酷无情的话语之后,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在父亲心中只是一个可以随时利用的工具,从前的那些看似温馨的父女情原来都是假象!   许巧莹的双眼噙满了泪水,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破灭,也罢,反正她本来也离死不远了,不如成全父亲,至少这人也曾无数次从死神手里将她的命救回来,没有感情,恩情却还是有的……   “父亲!”许天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她没有想到口口声声说要为妹妹寻找长生之法的父亲竟会做出这般举动,原来他所有的算计与谋划,都是为了自己!   许向华看着眼前满脸震惊的女儿,这是他收养的孩子中最优秀的一个,也是他期望值最高的一个,于是诱哄道,“天伶,快到父亲这来,帮我防住这些人。”   许天伶这次难得的没有听许向华的话,只是僵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像是难以接受这个打击,父亲的形象在她心中从来都是高大的,他热心慈善,为官清廉,对儿女尽心尽责,怎会如此,竟是如此……   见许天伶不动,许向华一脸失望,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命两个保镖挡在身前,自己吞下了一枚白色莲子,手里拿着黑色莲子往许巧莹嘴里塞。   “许、向、华!”滕南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右腿的剧痛让他实在无法站起,眼中带着似乎要择人而食的凶光,即便身受重伤,他手中的枪也没有失去准头,子弹连发,迅速将那两名保镖打倒在地。   众人明白黑色莲子的重要性,见那莲子即将被喂入许巧莹口中,隔得远的都不敢轻举妄动。   滕南红了眼,“许向华,你敢,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就在莲子被喂入许巧莹口中前一秒,离许向华最近的骆西动了。   “老东西,欺负一个小丫头算什么本事,好歹老子也是看着这个小不点长大的!”   骆西身形如电,攻势极为迅猛,许向华一个身患恶疾的普通中年男人岂会是他的对手?骆西左手擒拿手卸了许向华的肘关节,右手成拳,冲着许向华的肋下猛击,许向华吃痛,失了对许巧莹的控制,许天伶见状一把把许巧莹抢了回来,   触手可及的长生梦被人打断,许向华的眼中流露出了疯狂之色,不要命地和骆西打成了一团。   再狠的人也怕不要命的人,更麻烦的是,骆西清楚地感觉到这人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他一拳打下去像是打在石头上一般……   许向华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枚阴符,像是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任骆西再怎么抠都抠不出来,再拖下去,只怕所有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一旁的罗隐等人想要支援,可两人缠斗在一起,谁也不敢随便开枪,这么近的距离稍不留神就会误伤自己人。   形势渐渐变得危急起来,以骆西的本事,竟然几次没能躲过许向华的攻击,差点被打得呕血,不远处的爆炸声依旧持续着,四周飞石不断,令人心惊的轰隆隆的声响正在由远而近,不能再等了!   骆西神色一闪,决定破釜沉舟。   失去理智的许向华被他引到了高台边缘,骆西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纵身一跃,从高台上翻了出去,许向华毫不迟疑,也跟着跳了下去,连带着那枚阴符一起掉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众人一惊,见骆西用一招极为精湛的壁虎游墙又翻身上了石台,这才松了一口气。   “父亲……”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竟出现了如此戏剧性的变故,失去养父的许天伶姐妹一时失神地站在石台上,口中喃喃着父亲二字。   最后一枚阴符也没了,白玉连挣扎着起身,嘴边带着释然的笑,老天,看来你已经替我做出了选择。   白玉连走到许巧莹面前,不顾众人惊讶的眼光,将一枚白色莲子塞进了许巧莹嘴里。   当初他们拿到了三枚阳符,一枚做试验用掉了,一枚被许向华吞下,这是最后一枚。   “小粽子,你在做什么!”滕南大惊,瞳孔猛地收缩,一瞬间猜到了白玉连想要干什么。   白玉连最后冲滕南笑了笑,“这是我的选择。”   脚下的阴阳双鱼图可谓是鬼斧神差,白玉连在站到阳鱼鱼眼上的下一秒,整个阵法霎时间绽放出了极致的白光。   这白光非常刺眼,滕南在远处无助地趴跪着,他固执地不肯闭上眼,朝着白玉连的方向,一点一点地爬了过去,他的身后,留下了一抹骇人的血带……   白光中,滕南看到,小粽子的身体急速地衰老着,一头青丝转眼间变成了白发,原本细嫩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他看见,白玉连的嘴唇动了动。   他在说,“再见。”   【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找到长生!】   ……   轰隆隆的巨响已经来到了耳边,湍急的水流从各处凶猛地灌入了皇陵中,原来嬴政布下的炸药竟然炸通了地下水道,他们一直听到的轰隆隆的声响便是地下水往上漫的声音。   众人再醒来时,耳边是水花飞溅的巨响,身体被汹涌的水流冲刷着。   天空十分晴朗,万里无云,耀眼的阳光晃得人眼花,众人这才认出,这是他们进皇陵之前路过的那条巨大的瀑布。   河水被鲜血染成淡淡的红色,罗隐已经将一众被流水冲击到各处的人捡了回来,骆西废了大力气把滕南从瀑布下的石块上拖到岸边,又帮他把腿上的伤简单地包扎起来,累得精疲力尽,见滕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毫不客气地撸起袖子一拳砸到了滕南脸上。   “你现在的样子比以前还要欠扁一百倍!”   骆西甩了甩被砸疼的手,在滕南耳边吼道:“人已经死了!”   滕南没有反应,呆呆地望着天空中那轮太阳,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眨眼,他的眼睛里竟不受控制地涌出了一些水珠。   半晌,滕南侧过身子,颤抖地蜷缩在草地上,胸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   “小粽子……”   你说再见,真的还能再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接近九千字啊!就说够不够粗长,够不够爽!!! 第34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1   在一众修士眼中,每十年一度的会仙盛典是苍冥界里难得的大事,每逢此时,无论是宗门显赫的世家弟子,还是习惯云游四海的散修,无不腾云驾雾,兴致高昂地赶往南海圣地御灵岛。   举办会仙盛典的目的有三,一来是为大大小小的宗门提供一个推出年青一代杰出弟子的平台,将小辈们正式介绍到正派修士的圈子中,以促进各宗门之间的交流,二来是为了让道修三大仙宗聚在一起,商议决定接下来的十年里他们手底下的各种秘境的开启时间,这三来嘛,就要谈到这会仙盛典的另一个美称了,会仙盛典私底下又被修士们戏称作相亲盛典,所以,在盛典持续的一个月里,无论是多么贫穷落魄的修士都会把自己捯饬得人模狗样的,期望在这里找到能够共度一生的道侣,就算不能结为道侣,有缘分能够春风一度也是一桩美事,大家都懂的……   今年的会仙盛典已经接近尾声,海岛外,一个落魄的年轻散修姗姗来迟。   散修落地后,收好飞剑,交出请帖,抹去额上的汗珠,这才面带尴尬地在来来往往的修士中寻找着熟人。   这时,一众修士驻足的中心传来了一道热情的声音。   “曹兄弟,怎么这么晚才来,今年你可算错过大事了。”   人群中走出一个胖子,周身穿的戴的无一不是普通修士们想都不敢想的高阶法器,俨然一副土豪配置,胖子显然人缘很好,来往的人几乎都会停下来和他打个招呼,说两句话。   姓曹的散修看到胖子,紧张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下来,“让俞兄见笑了,说来惭愧,小弟在来的路上途经俗世一座小镇时,见镇上百姓受狼妖欺凌,于心不忍之下,想要除掉那为祸一方的狼群,怎料妖狼数量众多,生性狡诈凶残,曹某势单力薄,又才疏学浅,修为不足,不但没能剿灭狼群,还弄得这般狼狈……此番过来,还望在会仙盛典结束之后召集一些仁义之士,与在下一起去那小镇外铲除狼妖。”   “如此造福百姓之事,何乐而不为,盛典结束后,也算上我俞延乐一个!”   周围的修士目光古怪,俞延乐?造福百姓?别开玩笑了,这厮就是修真界的一大祸害,此人修为虽然不高,但却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老爹,到哪都能弄得一阵鸡飞狗跳,还打不得说不得,自家宗门的宝库被洗劫了还得笑脸相送……一听到这人竟大言不惭地把自己划到了仁义之士的行列里,众人感觉牙都疼了……   曹文彦大喜,“那小弟就先替镇上百姓谢谢俞兄了。”   俞延乐拍了拍曹文彦的肩膀,“你我之间,说谢谢就太见外了。”   一众修士见曹文彦竟能请动修真界第一出名的修二代俞延乐,去消灭区区一群微不足道的狼妖,纷纷侧目而视,暗地里猜测这落魄散修是什么来头。   曹文彦在修士们的注视下,浑身都不自在,额上又出了一层薄汗,连忙找了个话题,“俞兄,你先前说我错过了大事,是什么大事啊?”   胖子大笑,“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当时可是见证了全过程,落霞仙宗缥缈峰峰主碧烟仙子林婉清知道吧?肾虚,啊呸,玉虚仙宗青云峰峰主灵溪真人孟九歌知道吧?”   周遭的人闻言一阵无语,这俞延乐也是仗着身世过人,天不怕地不怕,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把修士们私底下对玉虚仙宗的戏称说了出来,这要是被宗主虚谷真人景纤尘听到了……众人打了个寒颤。   玉虚仙宗为什么会被称为肾虚仙宗呢?这就要追溯到该宗门那反人类的门规了,与只收女修的落霞仙宗相反,玉虚仙宗只收男修,并且只收长相俊美的男修,说得不好听一点,可不就是只收小白脸么,想象一下,一群面若冠玉的男修站在一起,啧啧,瞧那弱柳扶风故作清高的姿态,尼玛明明都是男人你们长这么白确定不是肾虚?   当然,这称号最初其实是从那些因容貌不过关而被拒之门外的男修口中传出的,毕竟谁他妈愿意在别人怜悯的眼光下被打上“丑逼”的称号?也怨不得那些人会怀恨在心,久而久之,随着被拒收的人越来越多,修士们积怒难平,既然正面刚打不过?取个绰号发泄一下心头的愤懑总行吧?出于一种隐秘而扭曲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叫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只不过没人敢在明面上这么喊罢了。   曹文彦点了点头,白净的脸上有些飘红,“知道,都说碧烟仙子是苍冥界所有男修的梦中,咳,梦中情人,修为上佳,姿容绝世,而灵溪真人则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炼丹之术享誉苍冥界,青云峰又称丹峰,负责了玉虚仙宗全部丹药的供给……”   曹文彦没说完的是,那灵溪真人也是生了一副得天独厚的好容貌,又因高阶丹药难得,此人被修真界男女老少争相追捧,有人预言,苍冥界下一个飞升之人必是得孟九歌之人,只可惜,孟九歌为人冷漠高傲,除了十年前死去的那位,还没有其他人能得了他的青眼,所有人都好奇,到最后谁能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就是这两位了,就在前天,碧烟仙子在岛上芳桃州对灵溪真人明言了倾慕之意,希望能与孟峰主结为道侣,当时很多名门修士都在场,落霞仙宗的女修们更是到了一大半……”   一向不理会这些桃色新闻的曹文彦也起了八卦之心,“两人成了?”   “成了就是美谈啊,那还叫什么大事,就是没成所以才出大事了!”   曹文彦吓了一跳,既然当时有那么多修为甚高的大人物在,还能出事?   “到底发生什么了?”   “当时孟峰主婉拒了碧烟仙子后,众人虽然觉得可惜,却也并不意外,谁料人群快散去之时,里面突然杀出了一个男修,直接抽出佩剑对孟峰主动手了,说是要让孟峰主为羞辱碧烟仙子付出代价,谁也没有料到还有人敢对那位出手啊,孟峰主潜心炼丹,并不是那个男修的对手,抵御不及之下,直接让那修士在他身上开了个血窟窿……”   曹文彦听得目瞪口呆,“那男修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可不是吗,”俞延乐看了看四周,又压低声音道,“那男修不简单,出手狠厉,招招致命,显然是早有准备,当时我就猜想这人是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   俞延乐声音更低了,“后来,在场的大人物反应过来,才联手把那个男修制住,之后,我又听江师叔说,那人是一个魔修伪装的。”   曹文彦倒吸了一口凉气,澄元真人江沅的话绝对不可能有假,如此说来,曹文彦也压低了声音,“是和十年前那件事有关?”   俞延乐点点头,“很有可能。”   想到十年前曾将整个苍冥界搅得一片腥风血雨的那件事,两人同时沉默了,都没有再说下去……   此时,岛上凝露州。   白玉连躺在碧海蓝天下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的白鹭飞起又落下,好不惬意,这修真|世界的灵丹妙药果然神奇,他才堪堪将养了一日多,身上那些吓人的血窟窿就已经结痂,伤得不重的地方都长出粉嫩的新肉了。   一想到他本人的职业就是炼制丹药,莫名的有些崇拜自己呢怎么办。   【宿主,你的脸呢?】白捡来的技能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白玉连浑不在乎系统的挖苦,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五年了,要不是前日在魔修袭击之下保住性命后,脑海里突然出现的那声【叮!第一次危机选择正确,下面发布主线任务:解除此界封印并渡劫飞升】,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度假来的。   上一个世界的经验告诉他,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所以赚到的混沌点数他一点没用,全留着随机应变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每每想到滕南最后看他的眼神,他总会感觉到怅然若失,但在经历了五年的时间后,他渐渐看开了,不可否认,他对滕南动心了,只可惜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注定有缘无分,只希望,真的还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统统啊,这个世界的任务好奇怪啊,解除此界封印,既然是修真|世界,那么各式各样的封印一定数不胜数,你指的是哪一个?还有,渡劫飞升,一听就不容易,猝不及防来个升级流宝宝真的很不适应啊。   【此界封印就是此界封印,请宿主自行理解,任务会根据每个世界的情况进行调整,不接受任何质疑和反驳】度假?想得美!冷漠.jpg   唉,真是无情,好歹宝宝也完成了两个任务了,就没有一丁点儿提示?   【看好你,加油】   手动再见:)   远处的白鹭似乎对这个躺在这里挺尸的人类十分好奇,扑扇扑扇着翅膀飞到了白玉连的跟前,黑溜溜的大眼睛甚是懵懂,这时,不远处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身穿蓝白云纹锦袍的男人径直向白玉连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来人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身材高挑纤细,若不是那周身那生人勿近的气势与细白脖颈上若隐若现的喉结,很容易教人错认了他的性别。   白玉连不敢放肆,连忙起身,拱手道,“宗主。”   作者有话要说:   专门给书呆大大送地雷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12 23:49:29   沈渡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14 14:29:36   专门给书呆大大送地雷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15 18:52:27   谢谢宝宝们喜欢,还是那句话,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5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2   白玉连初到此间时,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被别人揭穿了自己的身份,毕竟修真|世界中向来夺舍之风盛行,一旦被人瞧出端倪,必会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好在像一些御剑飞行啊,开炉炼丹啊之类的事情似乎已经成为了这具身体的本能,他只要站在丹炉前,马上就会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加入什么灵药,抑或是该在哪个阶段去加大灵力的温养。   五年,对普通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对于白玉连来说,却是供他恶补苍冥界各种常识和习俗的时间。   不过,真正让他能在一众熟人面前做到滴水不漏的助力却并不是那些介绍风土人情的书籍,而是藏在这具身体中的心魔。   没错,一向以清心寡欲著称的灵溪真人心中一直存在着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心魔,所谓成也心魔,败也心魔。   这心魔让本来天资卓绝的孟九歌修为一直停滞在分神期后期,始终不能迈入大乘期,这样的修为,放在玉虚仙宗诸峰峰主中,着实低了,可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一道心魔,无数孟九歌不愿触碰的记忆时常在白玉连脑海中闪回,这才让白玉连大致了解了孟九歌的前尘往事。   从练气入道开始,修士的修为被划分出了七个大境界,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大乘、渡劫,直到飞升,玉虚仙宗由五峰六十四脉加上数不尽的洞府组成,六十四脉每一脉的领主修为都到达了分神期,五主峰峰主除了孟九歌,修为都已至大乘期,宗主景纤尘更是拥有渡劫中期的修为,深不可测。   苍冥界修士众多,竞争激烈,玉虚仙宗又是三大宗门之一,如果孟九歌不是因为是前任宗主的亲传弟子,即现任宗主的师弟,又在炼丹一道上拥有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赋,青云峰峰主这个位置只怕也是坐不稳的。   白玉连接管了这具身体后,在修炼一事上从未懈怠,奈何孟九歌早已心魔深种,再难精进,本以为他和原主身为完全不同的个体,他应该可以轻易放下那些执念,却没想到到后来即使那些痛苦的回忆不再出现,他的修为也仍旧没有寸进,他这才想到,是欠了一份因果啊。   只是十年前那件事的当事人早已身死道消,化作一抔黄土,即便他想要还清这份因果也无从下手啊,所以他才会说系统提出的那个渡劫飞升的任务难于登天。   “……江沅对那魔修用了搜魂术,已经确认他是当年魔君齐鸿羽的手下之一,查清那人的身份后,江沅大怒,已经用传音符联系了诛魔台十二法老……”   景纤尘发现正在同自己说话的师弟又走神了,一双如秋水般动人的双目流露出了一丝不悦,“九歌,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白玉连猛地回神,见眼前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正半是不悦半是担忧地凝视着他,可不就是他家宗主吗,连忙点头道,“有听,诛魔台,与诸神台相对,乃上古众大能飞升之前留下的圣迹,用以惩治苍冥界中犯下十恶不赦大罪的魔修……”   景纤尘皱了皱眉,“我不是在考你这些……”   孟九歌从小便是天之骄子,为人高傲,不屑于去学习修真界中那些繁杂的规矩,这种性子很容易得罪人,在师尊太湖真人的授意下,以前亲近的师兄弟见他时总会考他一考,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习惯,及至如今,太湖真人飞升多年,大师兄景纤尘都当上了宗主,见面时还是会出题来难为他一番,刚刚白玉连走神,还以为师兄又在考他。   景纤尘叹了口气,“十年了,逝者已矣,无论是愧疚也好,执念也罢,过去的就应该让它过去,可是你们竟然都还没能放下,无论是你,还是江沅……”   白玉连眨眨眼,知道自己的师兄又在他走神的时候脑补了一大堆东西,不由得有些好笑,“宗主,九歌已经放下了。”   景纤尘明显不信,“若是已经放下,为何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孤身一人?为何那日碧烟仙子向你表白心意,亦是被你断然拒绝了?”   “啊,师兄,我原本还想着那日你为什么来得那么及时,原来是早就知道了碧烟仙子的事,想来看我的热闹吧。”   在外人面前向来说一不二的美人宗主有些心虚,佯怒道,“胡说,师兄是那种人吗,师兄是特地赶去救你的。”   白玉连在心中腹诽,骗人,当时来的那一大群人应该都是早就知道林清婉的事的,感情这修真界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一大群老家伙都指着八卦过日子了?   在白玉连狐疑的目光中,景纤尘状若无意地换了个话题,“就算不找道侣,徒弟总是要收一个的吧,你看五主峰哪个峰主像你一样,手下连个亲传弟子都没有?”   “你看看师兄那几个弟子,哪个不是又能干又贴心……”   景纤尘那三个亲传弟子确实出色,之前几天在会仙盛典上出尽了风头,也算是年轻一辈的领头人了,大弟子常山,土灵根,二十六岁已经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二弟子顾苏叶,木灵根,二十岁的金丹中期修士,小弟子天南星,火灵根,十六岁就到达了金丹前期。   这三个徒弟,个个都是百年一遇的天灵根,可谓是潜力无穷。   景纤尘虽然表面上对这三个弟子既严厉又苛刻,可在私心里对他们其实是极其满意的,尤其是小徒弟天南星,这会儿都快把人夸成一朵花了,即便如此,白玉连还是没有丝毫意动,主线任务的边都还没摸着呢,他哪里有心思收徒弟?   于是敷衍道,“行吧,下次再有资质上佳的孩子可以送到青云峰来。”   景纤尘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俞延乐那小子跟我说起,会仙盛典结束后会去凡间斩除狼妖,要不你和他们一起去?你这性子就是太孤僻了,应该多和宗门外的人接触接触,刚好那小子是个跳脱不服管的,你跟去俞宗主也放心。”   说到俞延乐,两人都有些头疼,那小子年纪不大,辈分倒高,长清仙宗宗主俞洪松跟他们的师父太湖真人是至交,老来得了个宝贝儿子,倒跟他们成了平辈,从懂事起就舔着个脸跟在他们身后,一口一个哥,叫得要多亲热有多亲热。   “知道了,我会去的。”   反正任务没有进展,四处走走也不错。   白玉连身上的伤放在凡人身上或许致命,但在修真者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会仙盛典结束时他肯定早就恢复如初了。   几日后,聚集在御灵岛上的修士们都陆陆续续地散去了,俞延乐得知白玉连会同他们一起前往凡间之后高兴坏了,召集了一大群狐朋狗友在御灵岛口恭候着白玉连的到来。   白玉连照例睡到了日上三竿,这才想起还有斩除狼妖这回事,连忙端起了高人的架子来到岛口。   俞延乐一行人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了,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耐烦之色。   瞧见白玉连的身影后,连忙上前热情地道,“孟哥,太好了,这回有你在,那群狼妖还不得乖乖束手就擒?”   说罢霸气地一挥手,“孟哥,快请。”   俞延乐身后是一艘价值连城的飞船,白玉连扫一眼便知道,这是地阶宝器,靠灵石催动。   真真是土豪啊,白玉连在心中感叹,面上却不显,“出门在外,不宜太过张扬。”   俞延乐有些为难,“可是,咱们这么多人,有些道友还不会御剑呀……”   又拍白玉连的马屁,“有孟哥在,谁敢觊觎咱们……”   “下不为例。”   虽然俗世常常被修真者们称作凡间,但并不是说修士们都是住在天上的神仙,只是问道修行的地方往往离凡人聚居的地方很远罢了。   苍冥界版图极大,一行人飞了三天三夜,这才到达了曹文彦之前路过的那个小镇,到的时候小镇一片黑灯瞎火,别说人了,鬼都看不到一只。   白玉连眼能夜视,环视了一圈,只见四周房屋破损极其严重,倒的倒,塌的塌,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曹文彦擦了擦额上的汗,惊疑不定,“村民们呢?我走的时候狼群已经被我打跑了一部分,难道是又回来祸害百姓了?”   白玉连好整以暇地在村头坐定,“你们分头找,注意安全,不要走远,有情况就回来找我。”   孟九歌在修真界也算是位高权重,众人下意识地便接受了他的指挥,向村中各个方向散去。   不多时,一个年轻修士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孟峰主、孟峰主,我找到村民们了!”   村子里剩下的所有人都躲在了冬天储备粮食的大地窖中,因为狼群对人的气味十分敏感,地窖外被村民们放置了大蒜、洋葱等各种味道极重的植物,那年轻修士也是个有心人,闻到气味后,一联想到这里有狼群为害,马上就猜想村民一定是躲在附近,连忙站在地窖上大声介绍了自己的来历,这才引出了地窖中的村民。   白玉连施了一个简单的传音术法召回其他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地窖行去。   其他村民都躲在地窖中不敢出来,只村长一个人站了出来,和他们交流。   “各位仙长有所不知,之前曹仙长走了之后,狼妖更加猖獗了,村里的家畜都遭了秧,人也死了不少,不过就在今天下午,同样有一群仙长先你们一步找到了我们,了解了情况后,已经进山剿灭狼妖去了,大家伙都在下面等着那些仙长的消息呢。”   众人得知已经有修士去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还要不要进山,只曹文彦一人仍放不下心,央求众人进山确定确定情况。   俞延乐对曹文彦一向言听计从,见他想去,也不愿让他失望,这会儿把目光投向了白玉连。   白玉连颔首,“去看看吧。”   众人到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山里遍布狼妖的尸体,众狼妖聚居的洞穴前,五六个修士正和一个小孩斗成一团。   小孩又黑又瘦,身材精干,穿着兽皮,浑身都是血,黝黑的眼睛中折射出狠厉的凶光,明明是一个人类小孩,却仿若一头残暴的孤狼。   白玉连定睛看去,那小孩的指甲又长又硬,牙齿十分尖利,如狼一般匍匐着进攻,嘴里正发出一声声骇人的低吼。   几个被小孩抓伤咬伤的修士怒极,却又无可奈何,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想伤害这个被狼群抚养长大的人类小孩。   小孩察觉到白玉连的目光,狼一样的视线转移到白玉连身上,看到那双眼睛,白玉连浑身一怔。 第36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3   这双眼睛……几年来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中的记忆猛地复苏,痛苦的,哀伤的,无助的,所有属于孟九歌的情绪排山倒海般向白玉连袭来,白玉连垂下眼,右手成拳,静立良久,才得以将心口汹涌的情绪平复下来。   原来是……故人之子。   当年追杀齐景夫妇的修士大能数不胜数,竟没有一人发现,鸾姝仙子景恬如怀孕了……想到那时的战况之惨烈,陨落修士数目之庞大,西海一带几乎被染成了鲜红的血海,不难猜测,鸾姝仙子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本以为斯人已逝,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没想到竟还有解除心魔的一线生机,这个孩子就是关键!   再看去时,那五六名散修已经将男孩双手反剪,按倒在了地上,男孩不停地挣扎着,那双与鸾姝仙子如出一辙的眼睛中带着刻骨的恨意。   “你这小儿,当真不识好歹,我等将你从狼穴中救出,你竟还恩将仇报!”   “畜生,认贼作父,简直糊涂!”   另一个修士捂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道,“你们与他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我看他也听不懂,还是直接把他送回村中,让村里人好生教养吧。”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男孩,男孩挣扎得更剧烈了,转头就在按着自己的修士手上咬了一口。   “啊,”修士吃痛,骂道,“真是兽性难驯!”   白玉连见那修士伸出手要打男孩,蓦地上前一步,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凌,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毫不保留地朝那几人碾压了过去。   几人一惊,额上一瞬间冷汗遍布,双腿也开始发软,注意到以白玉连为首的一行人后,勉强顶着压力询问道,“诸位这是……”   白玉连从黑暗中走出来,清冷的月光一瞬间洒落在了他的身上,恍若九天谪仙般的容貌与气质令在场众人心神一漾,只见那人粉白色的薄唇微启,吐出了冷得带着冰渣的三个字,“放开他。”   押着男孩的那两个修士下意识地双手一松,男孩并没有趁机反击,只是用凶狠而又戒备的目光注视着白玉连。   白玉连一步一步向男孩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男孩的背脊就撑得越高,那尖刺的牙齿咬得死紧,双手呈爪状,嘴里发出咔咔的响声,仿佛只要白玉连一靠近,他就会毫不客气地扑上去撕咬。   在场的人都为白玉连捏了一把汗,然而白玉连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男孩的抗拒与驱逐之意,仍在一步步向男孩靠近。   早在之前,男孩就认出了曹文彦是当初伤害过狼群的人,于是断定眼前的男人跟那人是一伙的,对待白玉连的态度自然不会友好。   白玉连已经来到了男孩跟前,一言不发地俯身将男孩抱起,动作十分温柔。   男孩在白玉连双手接触到他身体的一瞬间,张开嘴一口咬在了白玉连的肩上,这一口咬得极重,殷红的鲜血立时从白玉连的肩膀上涌了出来。   俞延乐大惊,“孟哥!”   嘴中传来了浓郁的血腥味,男孩感觉到男人的双手颤了颤,却意料之外地没有狠狠甩开自己,于是加重了嘴上的力道,几乎要从白玉连的肩上撕下一块肉来。   白玉连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右手轻轻地抚摸着男孩因愤怒与恐惧而耸起的背脊,“没事了。”   男孩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并没有因这安慰性的三个字而松开嘴。   白玉连浑然不在意男孩的冒犯,右手依旧拍抚着男孩的背部,嘴里重复着那三个字。   那几个散修几乎要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一个修为至少在化神期的大能,竟全然不顾自己地安慰着一个狼妖养大的男孩!   俞延乐一行人的惊讶丝毫不比那几个散修少,都说灵溪真人孟九歌为人清高孤僻,等闲之辈从来近不了他的身,更别说得到他的青睐,而眼前这个浑身污脏的小孩竟然能安然趴在这人怀中,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咬伤了他……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一个敢伤孟九歌之人现在已经在诛魔台享受九重灭魂法雷了!   白玉连不以为然,眼前的男孩戒备心很强,要想得到男孩的信任自然得经过一番漫长而艰难的“友好”交流。   男孩拥有着一股野兽般的直觉,他能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没有恶意,男人的手温暖干燥,拂过他裸|露的背部时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不自觉的,男孩嘴上的力道渐渐放松了。   感觉到男孩不再颤抖,白玉连柔声道,“我带你走,好不好?”   男孩抬起头,嘴角还带着血迹,他看见男人的眼睛,沉静得如严寒过后刚化开的湖面……   见男孩没有反应,一旁的散修建议道,“这位前辈,依我看,还是把这小孩交还到村民们那里吧,那里也许有他的亲生父母。”   一直沉默的男孩闻言猛地抱紧了白玉连,口中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羹……你……肘。”   男孩反复说了好几遍,白玉连才确定他说的是“跟你走”三个字,于是揉了揉男孩的头,“好。”   带着潋滟流光的飞剑从白玉连的袖间飞出,迅速地将二人托起,化作一道流星飞向天际。   天边,遥遥的传来了一道淡漠的声音,“俞师弟心怀苍生,一心想要救村民于水火,我会如实向俞宗主禀报的。”   往日里若是听到孟九歌说愿意帮自己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俞延乐一定会高兴得做梦都能笑醒过来,可此时的他显然还未从之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也顾不得孟九歌说了什么,转头对曹文彦道,“文彦,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还是那个目中无人,视教条如无物,还有着严重洁癖的灵溪真人么?!   曹文彦呆呆地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飞剑嗖的一下带着二人窜上了高空,男孩瞪大了眼,把白玉连抱得更紧了。   白玉连随手施出一道结界术,为男孩挡住夜空中的寒风,“别怕。”   男孩深吸了口气,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清冷的气息,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眸色暗沉。   白玉连御剑飞行的速度自是与那飞船不能相比的,天刚刚破晓,白玉连已经抵达了玉虚仙宗那直插|入云霄的山门外。   宗门内规定,只要进了山门,严禁任何人在宗内御剑飞行,可白玉连是什么人?怎会在乎这些莫名其妙的条条框框,向来习惯了高来高去,也没人敢拦他。   然而今日却不同,五主峰之一素华峰峰主莫崇渊亲自坐镇山门,莫峰主向来铁面无私,容不得任何人触犯宗门律令,见有人公然在宗内御剑飞行,也不管是谁,抬手就是一道带着金光的天罗地网向白玉连围拢过去。   这也是赶巧了,素华峰司阵法,近日正好到了五年一次的护山大阵加固之时,不然寻常时候也不会在山门前见到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峰峰主。   白玉连迎面撞上那道带着恐怖威势的天罗地网,丝毫不怵,乾坤袖一扬,又是一柄宝剑出现在他的手中,随手一劈,那天罗地网便化作点点星光散去了。   莫崇渊见来人还敢反抗,刚想布个夺命绝杀阵,但待看清来人的脸后,莫峰主一张俊脸不可抑制地扭曲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   “师兄,是我。”   听到这道清凌凌的声音,莫崇渊不情不愿地收回了布阵的手,若说这玉虚仙宗内谁敢在莫峰主眼皮底下枉顾规矩,公然踩着莫峰主的底线办事,数来数去,也只有孟九歌了。   这个最小的师弟向来无拘无束,也是当年被师父和一众师兄惯的,他想管也管不了啊,只得强迫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行了,进去吧。”   白玉连刚走出一步,又听到莫崇渊道,“等等!”   白玉连回过头,“师兄还有事?”   “你肩上是怎么回事?”   莫崇渊顺着白玉连肩上那一朵朵血花看下去,终于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男孩,大惊失色地道,“你上哪捡的小乞丐?”   目光落在男孩的脸上,莫崇渊更是忍无可忍,指着男孩的脸,“这……这……”   白玉连知道莫崇渊的意思,玉虚仙宗内就没有一个长相不俊的人,这男孩又瘦又丑,按照宗门规定这等长相之人是绝对不允许踏进宗门半步的。   “他是我的弟子,师兄莫要多言。”   白玉连丢下这句话后直接御剑飞回了青云峰,完全不顾山门前被气得七窍生烟的莫崇渊。   青云峰上,一众药童与侍从纷纷对自家峰主带回了一个丑兮兮的男孩这件事表示了震惊和好奇。   白玉连知道被人当做怪物一般围观的滋味并不好受,当即呵退了其他人,自己带着男孩来到了灵池边,为他清洗身体。   灵池中雾气弥漫,白玉连不动声色地测了男孩的骨龄,十岁,没错了……   男孩垂着头,任由白玉连动作,白玉连看得出,男孩虽然表面上姿态顺从,内心对他还是抗拒的。   许久,男孩抬起头,墨色的眼睛注视着男人的肩头,白衣上面的血迹已经变得暗沉。   “小伤,不要紧。”   一直到男孩黝黑的皮肤被池中的水汽蒸出了淡淡的粉色,白玉连才把人捞起来,给他穿上了事先让侍从准备好的衣服。   “跟上。”   男孩似乎听懂了,敏捷地爬行着上前。   白玉连皱紧了眉,“你要学着像其他人那样直立着行走。”   男孩呆呆地匍匐在原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白玉连只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教男孩走路,但这孩子不知道是因为一直习惯了四肢着地,还是智力方面有损,白玉连都教了两个时辰,一直到正午时分,男孩还是没有学会直立走路。   白玉连无法,想着一时半会大抵是教不会了,又不想让男孩被其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只好再次抱起了他。   孩子嘛,总是有自尊心的,幼年时周遭人的一丝轻慢和鄙夷说不定都会给小孩带来伤害,自己身为长辈,还是要多考虑一点的,白玉连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心。   怀中的人抱他抱得很紧,白玉连感觉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这孩子,是多没有安全感啊……   男孩的下巴放在白玉连没有受伤的一侧肩膀上,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男孩半垂着眼帘,轻轻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还有在看文的小伙伴让我看到你们的手好吗?(? ???ω??? ?)? 第37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4   孟九歌入道多年,早已到达了不用进食的辟谷境界,男孩却不一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日三餐都不能少,白玉连有心想要补偿这个孩子,自然不会亏待他,于是便命侍从们准备了一顿由灵植和灵兽肉制成的大餐。   白玉连的洞府修建在青云峰山巅,木质的建筑古韵十足,又有白云仙鹤环绕,当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此时,男孩正局促地坐在桌前,望着桌上精致的菜肴,眼中带着茫然,似乎不知道从何下手。   白玉连见状一愣,倒是他考虑不周了,于是又命人多加了一副碗筷,动手为男孩布菜。   男孩在白玉连鼓励的目光下,学着白玉连的样子,艰难地握住筷子,将碗中的食物往嘴里送。   尝到嘴里的食物那一瞬间,白玉连明显看到男孩的眼睛亮了亮,若不是顾忌着白玉连,只怕他早已狼吞虎咽了起来。   这孩子,以前跟着狼妖,只怕从来没有吃过熟食吧……白玉连眼中闪过一丝怜惜,“想吃什么就吃,不必在意吃相,我青云峰没那么多规矩。”   景恬如,你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啊,若是早知道自己离去后这个孩子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你还会做出那样决绝的选择吗?白玉连作为一个旁观者守着这段回忆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景纤尘一般,对鸾姝仙子产生了一种浓浓的失望之情。   男孩闻言紧抿着双唇,握着筷子的手指节泛白,并没有像白玉连预想的那样风卷残云地扫荡食物。   看得出,男孩很没有安全感,十分害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被嫌弃。   凡事都要慢慢来,见男孩仍旧拘谨,白玉连也不强求,只是不停地为他夹菜,男孩不挑食,白玉连给他夹什么他都会吃光。   估摸着男孩应该是吃饱了,白玉连命人撤了宴,再次抱起男孩,御剑去了封神台。   封神台这名字取得很大,其实也就是玉虚仙宗内所有内门弟子登记落户的地方。   它是一方由灵石驱动的石台,建在半空中,四面八方漂浮着许多玉碟,这些玉碟的光芒有强有弱,摆在一起煞是好看。   男孩站在白玉连身边,似乎对这些飞来飞去的玉碟一点兴趣也没有,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中只有白玉连的身影。   白玉连为男孩测了根骨,这孩子天资惊人,虽是五灵根,却是万年难遇的先天五行大圆满,寻常的五灵根又被称作废灵根,想要在修道一途上有所作为完全是难于登天,可灵根大圆满却意味着先天便具有对五行元素的极致亲和力,这种人在修炼上往往能一日千里,寻常人拍马也莫及。   举个例子,孟九歌是火木双灵根,同样是先天火木大圆满,在修炼进度方面,若不论那心魔,丝毫不比拥有单一天灵根的师兄景纤尘差,甚至还要更胜一筹,这也是为什么他本人性子如茅坑里的顽石,却仍能被师父太湖真人看重的原因。   由此可以推知,拥有着五行灵根大圆满的男孩的潜力该有多么惊人,然而,令人扼腕的是,男孩的灵根先天不足,似乎是在娘胎里便有损,想要踏上修炼之路,还需要白玉连花费不少心力。   但就算这灵根再难修复,也总比之前完全摸不着主线任务的头绪,无计可施的情况要好,大不了多在这个世界耗费几十年的时间,修炼无日月,几十年几百年的时光不过弹指一挥间。   “我名孟九歌,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亲传弟子,你可愿意?”   “愿……意……”也不知道男孩是何时落入狼群手中的,应该是很久没有练习过说话了,喉咙艰难地滚动着,勉强发出了这两个音节。   白玉连抚了抚男孩的头发,“有名字吗?”   男孩摇头。   白玉连清楚男孩的身世,料想即便是为了男孩的安全,鸾姝仙子也是不会为他起名的,因此也不意外。   “齐光,你的名字。”   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光,名字自古以来便代表着长辈对晚辈的祝福,这就是白玉连对这个孩子的祈愿,他希望这个先天不足的孩子能够健康长寿,一辈子平安顺遂,再也不必受颠沛流离之苦。   “谢……师父!”   齐光说话依旧吐词不清,可那师父二字却说得坚定异常,掷地有声,白玉连十分满意。   为男孩刻了命牌,点了长生灯,自此,他便是玉虚仙宗灵溪真人坐下大弟子了。   折腾完入门事宜之后已是日落西山,一天中最后一缕光芒消失在了远方地平线处,白玉连凝视着那些被隐藏在黑暗中的万丈高峰,一时间竟觉得那一直阻挡着他的化神期后期的壁障有所松动,汹涌磅礴的灵力在全身经脉中运转着,在灵力的冲刷下,那些经脉不断拓展、延伸,灵力流过的地方,皆呈现出了淡淡的金色……   不知过了多久,那翻腾的灵力逐渐平息,最后汇聚在了丹田中那个与白玉连一模一样的小人处,小人张开嘴,将所有灵力吸纳进去,那精致的小脸上竟流露出了一丝拟人化的满足,吸收完灵力,白玉连看到小人的身体更加凝实了。   化神期后期巅峰!孟九歌多年的积累并不是无用功,只是被心魔所困,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突破至大乘期了。   那个孩子,果然是任务的关键点,白玉连一高兴,马上执笔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唤灵鸽将信送往长清仙宗俞宗主处,他在信中将俞延乐狠狠地夸了一通,毕竟若不是那小子,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触到齐光呢。   若齐光没有踏上修炼之路,必然会如普通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百年之后,他还靠什么去完成任务?   白玉连本以为齐光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然而事实证明,他完全错了!   他才刚打算歇下就有人来禀报,齐光那边出事了。   白玉连到的时候,齐光正趴在床上,恶狠狠地瞪视着一众侍从,宛若一匹野狼般做出攻击之态,他那锋利的指甲上已经沾染了点点血迹,白玉连看到,有好几个侍从脸上身上都被抓伤了。   这孩子不许任何人碰他,即便是想要替他更衣都不行!   白玉连沉下了脸,他要补偿这孩子,却不是让他胡作非为,善恶不分,“你在做什么?”   齐光听到白玉连的声音,紧绷着的身体霎时放松下来,抬头望向白玉连,眼睛中盛满雾气,一张小脸上满是受伤的神色。   白玉连简直要气笑了,若不是男孩手上还带着血迹,他还要以为被欺负的人是他呢,这么小就知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还了得?打屁股!必须打屁股!   白玉连对付小孩的方式全来自于他爸,他自己小时候因为淘气,没少被他爸揍屁股,这会儿现学现卖毫不含糊,这孩子骨子里就带着兽性,他既然收下了他,就要负责教养他。   刚想动手,只见男孩身子一颤,一双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好半天才说出“我错了”。   白玉连心间一颤,小孩看他的目光中是全然的依赖,仿佛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自己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都是不可饶恕的一般,那眼神太过惶然无助,见他如此,白玉连哪还硬得下心来,只得干巴巴地道,“以后不准随便伤人。”   男孩闻言垂下头,不住地用手在被子上蹭,想要擦掉手上的血迹。   撕拉一声,被子破了,男孩顿住,头垂得更低了。   “好好休息,明日我会找人来教你识字说话。”还有走路。   白玉连说罢转身欲走,马上感觉到有一道微弱的力量抓住了他的衣摆。   “还有事?”   “跟……师父……一起……不要……在这里……”   “胡闹!”白玉连挥开那只拽着他衣摆的手,小孩子果然不能惯,他才刚退让一步,这孩子又提出新的要求。   男孩被挥开后并不死心,猛地上前一把抱住白玉连的腰,白玉连气急,刚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就感觉到腰际传来一阵湿意,男孩的脸埋在他的腰间,肩头一耸一耸的。   “不要……他们……要……师父……”   这、这这这……这可怜儿劲哦……白玉连觉得自己心间刚铸起的铜墙铁壁瞬间土崩瓦解,苍天啊,自己小时候若是不那么倔,有这孩子一半的示弱讨好的本领,也不至于挨那么多揍了……想想就有一把洒不完的辛酸泪!   白玉连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俯下|身抱起男孩,“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掉眼泪像什么话!”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语重心长,白玉连似乎丝毫没有想起自己曾经每每遇上某人时,也是一个小哭包。   白玉连将男孩抱回了自己的房间,想着偶尔退让一下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殊不知,有句话叫一步错,步步错,一步输,满盘皆输……   把男孩放到床上,白玉连右手中指和拇指一摩擦,一道橙红色的小火苗出现在了他的指尖,火苗欢快地跳动着,在白玉连的命令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跳到了灯盏上。   唉,他这本命灵火好用是好用,就是太不听话了!   白玉连的心声若是被那些年长修士听到了,只怕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见过哪个傻缺将本命灵火用来点灯的?人家会听话才怪!   火光驱散了一室黑暗,白玉连这才开始处理自己肩上的伤口,今天事太多,回来后他只是将血衣换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给这被小崽子啃出的伤口上药。   白玉连脱下衣服,手上沾了一点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着,嘶,真疼,这小兔崽子下嘴毫不留情,瞧瞧这几个血洞,真他娘深。   蓦地,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原来齐光不知何时爬到了白玉连的身后。   肩膀处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白玉连头皮一麻,感觉有一道微弱的电流从那里蔓延开来,传至全身。   齐光搂着他的脖子,专心地舔着他的伤口,动作带着十足的亲昵讨好意味。   白玉连想了想,没有推开他,狼群互相舔舐伤口是很正常的,这孩子被狼带久了,染上这习惯也不奇怪,这应该是一种亲近的表现吧,看来这小兔崽子是知道错了,孺子可教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玉连总感觉被小崽子舔过的地方痒痒的,伤口似乎有愈合的迹象。   “睡吧。”上好药,白玉连召回了本命灵火。   半夜,白玉连梦到自己一直在洗脸,脸上湿乎乎的,难受极了。   男孩墨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泛着幽光,他定定地注视着白玉连,像是在看着自己最珍贵的财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在上一章留言的小天使,就不一一回复了,爱泥萌哟~哼哼,泥萌这群小妖精,非要银家召唤才出来~   真心话,谢谢你们在蠢作者心灰意冷之时出现,只要你们还在,阿明就永远不会离开。 第38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5   青云峰峰主孟九歌收徒一事不胫而走,这消息如春风般霎时间刮过了玉虚仙宗五峰六十四脉,与孟峰主交好的一众峰主和领主纷纷表示想要一览孟九歌大弟子的风采。   白玉连好歹也在这边混了五年,哪能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们是抱着怎样的恶趣味,只怕是听说了他收了一个其丑无比的徒弟想要过来奚落他一番吧,顺便指责他无视门规,枉顾老宗主收尽天下美男子的意愿,白玉连怎么会给他们这个看好戏的机会,当机立断谢绝了所有人的拜访。   青云峰外的人都传孟九歌十分宝贝他这个徒弟,看都不给别人看一眼,只怕是貌似潘安,徐公再世,白玉连当然能听出这些人话中的讽刺与挖苦,他根本就不拿这些风言风语当回事。   要知道,鸾姝仙子景恬如当年可是风靡万千修士的一代红颜祸水,把孟九歌这朵高岭之花都勾给走了,看她弟弟景纤尘那出尘的样貌,都能窥得当年鸾姝仙子在世时的风采,而那魔君齐鸿羽也是妖孽一般的人物,没见过本尊的人从他能把众人求而不得的美人拐走这一风光事迹,就能知道这人长得一定不差,况且白玉连脑海中是有关于魔君的记忆的,齐鸿羽那一双凤眼恁地勾人,没遇上景恬如之前可是男女通杀的主。   这俩人生出的孩子能丑吗?再说了,不是有人总结出了一个道理吗,那些小时候好看的孩子长大后往往都长残了,反而是小时候不好看的都长成了大美人。现在是看不出来,等这孩子皮肤长白了脸长开了,绝对不会对不起玉虚仙宗只收美男子的规矩,那群跳梁小丑就等着打脸吧!   白玉连最近心情非常好,小徒弟教着,小修为涨着,每天沾着徒弟的光吃美食,再也不用怕崩人设,还得了一众侍从们温柔体贴的评价,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只一点让他不是很称意,他那个徒弟太粘他了!   白天还好,小徒弟规规矩矩地跟着宗门里的先生念书,一到晚上就不听话了,非要缠着白玉连跟他一起睡,只要白玉连脸色一沉,那孩子就跟一条被人抛弃的小狼狗一般黯然哀伤,想到这孩子从小缺乏父爱母爱,白玉连也不忍心让他失望,晚上睡觉时只得默许了他的存在。   他这个师父当得不容易哦,既当爹又当妈的,只希望这小子能像一棵小树苗般快快茁壮成长,让他早日解除了心魔,修为到达渡劫期,找到那劳什子封印,然后再飞升成仙,想想真是美妙极了!   又是一日,白玉连照例待在丹房里摸鱼,靠着身体本能炼丹,意识却神游天外,他这个峰主要负责玉虚仙宗所有丹药供给,又没有弟子帮手,只能整日整日泡在丹房里。   值得一提的是,孟九歌真的是一个天才,传统的一炉一丹的效率太低,他一人又难以分顾多炉,便命人造了一个巨大的炉子,凭借着自己得天独厚的本命灵火与过人的精神力炒大锅菜,啊呸,炼大炉丹,在他全神贯注之下,一炉可得九九八十一枚丹药,这效率,唰唰唰地就提上去了。   若是让其他诸峰的人知道,他们所吃的丹药是用如此不走心的方式炼出来的,不知道对着白玉连还能不能像以往一样谄媚地笑得出来。   “阿嚏!”   有人在想他吗?白玉连对着丹炉打了个喷嚏,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唾沫星子都飞了进去,丹炉颤了颤,终究没有异动。   ……   白玉连凝重地注视着丹炉,半晌之后,转过了头,管他呢,反正也吃不死人。   抱着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丹炉中传来一股焦糊的味道……   怎么回事?他的口水有这么大的威力?   白玉连连忙从高高的木梯上飞下来查看,只见这个巨型丹炉脚边出现了一道小小的人影,小人神情颓丧,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师父,对不起,我刚刚添了一些烈阳木做的柴火……”   原来是他这个小徒弟干的坏事,还好还好不是因为他的口水,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以后就不能在炼丹的时候打瞌睡了,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他的口水就流进去了……   两人心思各异,沉默地站在一起,男孩墨色的眼睛中翻涌着各种情绪,师父的口水怎么能让那群蠢货吃了去呢……   白玉连显然不知道小徒弟的真正想法,过了一会儿才假装生气地道,“多手多脚。”   “师父不要生气,徒儿知错了。”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白玉连也不可能真的罚他,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丹药,就让那群蠢货等着吧。   两师徒的脑回路诡异地达成了一致。   “你来丹房做什么?”   这个时候,小徒弟不是应该在内门弟子的学堂念书么?   见师父终于问起这个问题,男孩的鼻头蓦地红了。   哟哟哟,怎么了这是,被人欺负了?白玉连心疼不已。   “师父,那些人说我不配待在玉虚仙宗。”   不要想着一群孩子的恶意能有多大,白玉连深切地知道孩子往往有着一种天真的残忍,说出来的话也最戳人心窝子,只怕是那些小孩觉得齐光长得丑,一起孤立他吧。   能让小徒弟委屈成这样,想必那些小兔崽子说的话一定不好听。   白玉连清楚齐光将来一定能长成一个美男子,可他又不好明说,只得借用自己生前曾流行过的一句话安慰他,用一种看破红尘大彻大悟的语气说道,“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声色表象,又有何区别?”   “……”师父,你这样,徒儿真的没法接,说好的安慰的抱抱呢?   “须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眼看着白玉连都要超脱俗世,立地成佛了,齐光终于扑进白玉连怀中,再说下去就真的没搞了……   不委屈,不委屈,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等咱们齐光长大了,分分钟让那群丑逼自惭形秽,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明白什么叫做天生丽质难自弃,那群小崽子给咱们小光提鞋都不配!   当然这些话白玉连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他并不想让齐光知道孟九歌与他父母之间的恩怨。   齐光安静地趴在白玉连怀中,轻轻嗅着白玉连发间的香气,或许是因为与狼群在一起生活久了,他对气味十分敏感,他很喜欢这人身上的味道,其实他并不在乎那群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他只是想让眼前这个人更关注自己一点罢了。   就算是利用这人对他的怜惜吧,他只知道,他绝不会让这人抛下他。   抛弃,他从出生到现在,已经被人抛弃过数次……没有人知道,齐光自出生起便能记事,他清楚地记得,生下他的那个女人是如何一边说着爱他又一边无情地抛下他的,他还记得,被那个女人托付的富商是如何在拿了好处之后,悄悄把自己抛到乡下的,他更记得,那些村民是如何在狼群肆虐时把他抛弃在山中,献祭给那些狼的……   好在,狼群对他并没有如他的同类待他那般残酷。   之前的很多事,他虽然不懂,却记得清清楚楚。   原以为,他这一生受到人的关爱与恩惠还没有狼群给予他的多,却没想到会有一个人,从黑暗中向他走来,温柔地向他伸出了双手,即使他咬他伤害他,那人也没有放手……   既然你当时不肯放手,那么,今后,我也绝不会放手,师父,你别想像那些人一样抛下我,休想……   内门弟子的学堂建在天机阁,很少有人会整天待在学堂上课,大多数弟子都是偶尔来听一次课,毕竟在他们眼中,修行更加重要,不过谁都知道,孟峰主的徒弟齐光是个例外。   他是个傻子,十岁了大字都不识一个,从来不跟别人说话,听说好像连话都不会说,走路也就是不久前才学会的。   来上课的孩子除了齐光天天都不一样,然而就是这样流水的同窗,竟也能连成一气地排斥小狼孩。   不过这些孩子大多都是领主的弟子,知道齐光是峰主亲传弟子,身份尊贵,即使再看不惯他,也不敢当真实质性地动手打他,只是常常当着他的面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说出来的话难听极了。   这天,才刚下学,齐光就又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狼孩眼神冰冷,任这群人说什么也不还嘴,只是静静地等着这些人散去,他不想给师父添麻烦,他不想让师父觉得他不乖。   领头的孩子见眼前这个丑八怪一如既往地不说话,很快便觉得没意思了,准备撂下最后一句话就离开。   “傻子,丑八怪,你根本就不配做孟峰主的弟子,孟峰主早晚会厌弃你,不要你的!”   领头的孩子说完这句话正想走,只见眼前黑影一闪,那个一直不吭声的丑八怪竟向他扑了过来,男孩眼中怨毒的光芒没来由的让他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正是这股寒意绊住了他的脚步,领头的孩子躲闪不及,被扑了个正着,两人瞬间厮打在了一起。   一向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狼孩像是被碰到了逆鳞一般,他的双眼通红,发了狠般出手如电,尖利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伤痕……   那领头的孩子也不是吃素的,作为陆岳领主的弟子,十二岁便已经到达了练气十层,离筑基只差一步之遥,从小被称作天才的他哪里有任何人敢伤他,一时也红了眼,无数土刺凭空生出,扎向齐光。   土刺凭空出现,又去势极快,齐光瞳孔一缩,根本没反应过来,瘦小的身体就被扎了个对穿!   鲜血洒了一地,谁也没料到两个孩子间的打斗会闹到这个地步,周遭的孩子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也没人敢去禀报。   “啊——杀人了!”   良久,不知是谁吼了一声。 第39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6   白玉连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他才收下没几个月的小徒弟倒在血泊中,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去看看小徒弟的情况,或是去为他止血。   陆岳领主晚白玉连一步到达天机阁前,见着自己徒弟身上的血,还有灵溪真人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色,哪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齐光瘦弱的胸口被利刃所撕裂,一道狰狞的伤口一直从左胸延伸到了腰腹,伤处血肉翻飞,甚至能看到里面的内腑,眼瞧着整个人出气多进气少了,白玉连只觉得仿佛有一记闷锤击中了自己的心脏,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恨不得能以身替之。   明明今早见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地缠着自己……   原想着给小徒弟调理身体、修复灵根的计划瞬间变成了泡影,这样的伤势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连保命都难!   白玉连小心翼翼地抱起徒弟,灵力不要钱一般源源不断地向齐光的身体里输送着,只为了给他吊着一口气,齐光尚未练气入道,身体里没有形成灵力循环的大小周天,白玉连给他输送进去的灵力如石沉大海,很快就消散了,收效甚微。   冰锥一般的目光落在的陆岳领主和他的弟子身上,那个打伤了齐光的孩子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被这宛如实质的冰冷目光牢牢地钉在了原地,他这才感到后怕,连滚带爬地来到了白玉连跟前,“灵、灵溪真人……我不是故意的……”   谁都知道玉虚仙宗内伤害同门该当何罪,普通弟子私下斗殴都会被宗门除名,更别说他打伤的是峰主亲传弟子,黄磷见白玉连冷若冰霜,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又转头去求自己师父。   “师父……他们都看到的,是那个丑……是他先动手的,我不想的!”   陆岳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才堪堪坐上一脉领主的位置,十分清楚宗主还有宗门长老们对孟九歌的看重,见孟九歌这般着紧这个徒弟,心知此事是不能善了了……   自己的徒弟八岁入道,十二岁已是半只脚跨入筑基的门槛,反观那个小子,十岁了尚且一事无成,灵根又是斑杂的五行废灵根,真不知孟九歌为什么会对这样的废物另眼相看,既然不是自己的徒弟先动的手,错不在己方,只希望这人能讲点道理。   陆岳上前道,“孟峰主,劣徒出手伤人确实该罚,只是这件事也不单是黄磷一个人的错,错不在他,您看……”   听到陆岳的话,白玉连冷笑一声,错不在他,好个错不在他!他清楚自己徒弟的性子,齐光很听他的话,自从刚回青云峰那次自己命他不要随便伤人后,齐光就再没有跟别人动过一次手,若不是有人主动惹事,他怎么会违背自己的话?   “此子品行恶劣,心性残忍,不适合修道一途。”   黄磷有心想反驳,可终究不敢对上白玉连的双眼,自己是土木双灵根,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修道而生的天才,他不适合修道谁适合,那个废物吗?   白玉连怎么会看不到黄磷眼中藏着的轻蔑,既然你看不起普通人,那好,从今往后,我便让你做一个永远无法修炼的废物,成为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一道迅疾的白光从白玉连手中飞出,直直地击中了黄磷的丹田,黄磷感觉到一股暴烈的力量在他的丹田处肆虐着,那力量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眨眼间便震断了他的经脉,绞碎了他的灵根,半晌,剧痛袭来,灵根被毁修为被废的痛苦令他疯狂地在地上打着滚,眼耳口鼻中皆流出了浓稠的鲜血。   见黄磷面容狰狞,口中不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在场众人心惊胆战,瑟瑟发抖,生怕灵溪真人的怒气会牵连到自己头上来。   陆岳大惊,连忙上前查看自己徒弟的情况,探到他的身体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后,陆岳怒极,“你!你敢废我徒儿修为!”   “孟九歌!你竟然公然藐视门规,私自用刑!”   白玉连无视了陆岳的咆哮,召出飞剑离开。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出的事负责的。   “无论你是想上报宗主还是请执法长老裁断,我孟九歌奉陪到底。”   陆岳凝视着白玉连远去的方向,脸上阴云密布,宗主?执法长老?哪个都会向着他孟九歌!这偌大的玉虚仙宗,根本就是以师门传承为纽带,难道他们这些外来者在这里就真的难有一席立足之地么?   孟九歌,景纤尘……   “师父……”   “把他抬走!”陆岳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开了,再没有看黄磷一眼。   一粒黑色丹药被喂入齐光口中,那一汩汩往外冒着的鲜血终于止住了,靠在白玉连怀中的小孩意识早已模糊不清,朦胧间,他感觉自己落到了一个清冷的怀抱当中,嗅到师父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齐光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白玉连的衣袖,嘴里喃喃着“师父”二字。   白玉连一阵揪心,径直抱着人进了丹房的里间,一边用灵力维系着齐光的性命,一边颤抖地将他的伤口简单缝合起来。   他检查过齐光的伤,五脏俱损,外伤易治,内伤难治,即便是原装的孟九歌,想要把这孩子从死亡线上救回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莫非是世人常说的因果轮回,循环不失?孟九歌欠你父母的,终究是还到你身上了……只是,你会受此重伤亦是因我而起,若我没将你带回,你也不会遭此一劫,到头来,倒真不知是谁欠谁的了……”   白玉连叹了口气,将男孩放到了盛满药水的浴桶中,又清点了手头拥有的灵药,没想到,这离殒还生丹,孟九歌终究是要练一遭的。   当年鸾姝仙子景恬如为了救渡劫失败的魔君齐鸿羽,偷走了其师父手中的落霞仙宗宗主信物天琼果,之后又假意要与澄元真人江沅结为道侣,利用江沅骗得了长清仙宗的至宝九叶灵芝,最后打伤了弟弟景纤尘,拿走了太湖真人所赐的聚魂草,期间还光顾了其他大小宗门的宝库,只为了炼制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离殒还生丹。   一代魔君齐鸿羽本来就是正道修士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景恬如为了这个魔头可谓是闯下了弥天大祸,她的所作所为几乎得罪了所有正道之人,当时的正邪之战便是以此为导火索爆发的,所有的道修魔修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和谐,见面二话不说即是刀刃相向,不见血不罢休。   长清仙宗宗主俞洪松下了追杀令,倾尽大半个修真界的力量围杀齐景二人,就是在这重重截杀之下,景恬如竟突破围堵,找到了孟九歌。   放眼整个修真界,能炼制出离殒还生丹的人屈指可数,孟九歌便是其中一个。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救另一个男人不惜身败名裂,若说孟九歌心中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当时,鸾姝仙子在他的洞府前苦苦哀求,而看着那生死不渝的两人,孟九歌只觉得刺眼,任景恬如在他的洞府外苦守了四十九天也没有踏出洞府一步。   最后一天,鸾姝仙子心知无望,留下了炼丹的材料黯然离去,只求孟九歌有一天能回心转意。   然而齐鸿羽却没能等到这天便身死道消,在半年之后泯灭在了天地造化之中,鸾姝仙子紧随其后,主动散去了精魂,孟九歌赶到之时,只看到了景恬如留下的一方以心血写就的丝绢:   生无涯,死无界,未敢与君绝!   孟九歌看到那血书,胸中意气难平,怨愤、愧疚、追悔、悲痛……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喉间咸腥之气上涌,一口鲜血喷出,从此堕入心魔,再难超脱。   鸾姝仙子之死,是孟九歌此生此世都跨不过的心魔,一念之差,害及两条人命,其中一人还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这教他如何能够释怀!   如今时移世转,没想到竟要还到二人的孩子齐光这来……   白玉连没有迟疑,迅速换下血衣去了素华峰。   “师兄,请您为我徒儿续命三月,您的恩情九歌没齿难忘!”   莫崇渊的脸色变了又变,他这都还没答应呢就没齿难忘了!感情是讹上他了是吧!   “师兄!”   莫崇渊负手不答,阶下站着的是他的师弟,是他那个从来不屑于求人的师弟,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他如此重视一个凡人小子?   “罢了罢了,我答应你了。”   炼制离殒还生丹至少要三月的时间,在这三个月里,必须要有人持续为齐光输送灵力,白玉连细数了周围与他交好又修为高深的人,想来想去,找上了峰内事务最为清闲的莫崇渊。   莫崇渊才完成了护山大阵的加固,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他都会闲得蛋疼,不找他找谁?   得了莫崇渊的应允,白玉连又去了景纤尘处告假,得知宗门丹药供给要中断三个月,景美人一副恨不得一口吞了白玉连的表情。   “我要炼制离殒还生丹。”   这句话如同投进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溅起了层层涟漪,激得景纤尘几乎维持不了向来波澜不惊的表情,“你说什么?你要炼制……”   “你没听错。”   景纤尘是最清楚当年那件事前因后果的人,自然能知道离殒还生丹对孟九歌意味着什么。   “就为了一个才收下不久的废材弟子?”   景纤尘难以理解,白玉连也不想跟他解释,说起来景纤尘还是齐光的舅舅,但他不能让他知道齐光的身世,景纤尘对魔君和姐姐的恨意经年不减,绝对容不下魔君之子的存在。   当年因鸾姝仙子不计后果的行为,景氏一族几乎被连根拔起,景恬如一人累得家族倾覆,景纤尘能够放下前尘往事仅仅是因为鸾姝仙子已经付出了代价,死者为大,活着的人再执着过去没有意义,可若是让他知道魔君血脉尚存,这笔账便再也不能一笔勾销,父债,须子偿!   “他是我的弟子,我自然要救。”   灵溪真人闭关的这三个月,玉虚仙宗风声鹤唳,五峰六十四脉断了丹药来源,众人一腔怨愤之情全部倾泻在了陆岳领主身上,若不是你徒弟打伤人家弟子,灵溪真人会闭关炼药么!   疯子,都疯了!竟然为了一个五灵根的废物炼制天阶灵药离殒还生丹!   陆岳坐在洞府中,脸色阴沉,这三个月来,他亦是足不出户,他知道宗门里的人对他的埋怨,这个时候他必须低调,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精神力扫过桌上的玉简,陆岳的眉宇终于舒展开来。   孟九歌,我看你能笑到几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留评妹子们的鼓励,虽然一直少有人问津,阿明还是自娱自乐去开微博了哈哈,想要催更或者调戏阿明的菇凉们放马过来吧!   微博名:明了个晞 |链接已经挂到了文案和作者专栏里~   沈渡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19 17:36:31 第40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7   青云峰是最靠近宗主所在的望日峰的一座主峰,高九千丈,直入云霄,在青云峰之巅有一处精妙的阵法,该阵法一旦启动,所有试图靠近大阵的生命体皆会受到无情的攻击,至死方休,非阵心之人不可解。   此时的白玉连正坐在阵心,守着那一方小小的墨色丹炉,炼制离殒还生丹非同小可,不比那些寻常丹药,自然不能用他平时为宗门炼药的那方大炉子,他选择的是太湖真人飞升前赐予孟九歌的丹炉,此丹炉由陨铜制成,也只有这种材料能够承受孟九歌本命灵火的锻烤。   早在三个月前白玉连便开启了大阵,孤身一人进入阵中炼丹,离三个月的期限只剩下了最后一天,外面的人纷纷猜测灵溪真人此炉应该是成不了了,莫崇渊和景纤尘也满怀忧虑,只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处阵法,一来是惧怕于大阵的威力,二来是担心会打扰到白玉连。   白玉连从在阵心坐下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就进入到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之中,周遭的一切事物他都已经看不到、听不到了,眼中只剩下了那跃动着的本命灵火以及各种各样的灵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是曾经那个炼丹天才再次掌控了这具身体,一举一动都好似演练过千百遍一般,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孟九歌,这便是你最后的执念吧,练出离殒还生丹,弥补自己当年犯下的过错,或者说是遗憾……   最后的期限已经到来,青云峰上空,墨色的乌云翻滚着,隐隐有电闪雷鸣藏匿其间,紫红色的天雷如游龙一般盘旋在高空中,狂风过境,山上万千灵兽逃命般往山下奔去,好似有一群洪水猛兽在身后追赶着他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待到山上生灵跑了个精光,仿佛再也压抑不住,一声声低沉的闷响在天边酝酿着。   “有天阶珍宝要出世了啊!”   “瞧那方向,莫不是青云峰?”   “一定是孟峰主练出了高阶丹药啊!”   周围诸峰的修士都注意到了青云峰的异样,吓得面如土色,好多人入道至今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素华峰。   莫崇渊以盘腿的姿势坐在蒲团上,面前是一个脸色苍白如金箔的男孩,蓦地,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莫崇渊猛地睁开了眼,往青云峰的方向望去,看清远方的情形后,他的瞳孔紧紧收缩。   师弟,竟要成功了么?   望日峰。   景纤尘身为渡劫期中期的大能,自然能看出一些寻常修士看不到的异样之处,那隐在乌云中的天雷所蕴含的能量十分狂暴,若只是天阶丹药问世不至于会有如此大的阵仗,莫不是……   想到某种可能,景纤尘沉寂了多年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九歌……   白玉连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漂浮了起来,同他一起漂浮起来的还有一枚赤红色的丹药,那枚丹药朴实无华,却似乎又蕴含着打破轮回,天地造物之法。   没错,就在刚才,白玉连成功炼制出了天阶至宝离殒还生丹,就在丹药出世的那一刹那,囚禁了孟九歌多年的心魔蓦地松动了,类似于大厦将倾一般,就在成丹那一刻,向来猖狂的心魔顿时土崩瓦解,再也不能阻拦白玉连的进益,他周身的灵力汹涌着咆哮着,压抑已久的修为全部释放,白玉连看到,他原本淡金色的灵力瞬间变成了赤金色,大乘期!   盘旋在他头顶虎视眈眈的天雷,乃是天阶灵宝出世的雷劫和他进阶的雷劫的叠加!   白玉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全身心地迎接着雷劫的到来,或许是因为多年来的积累,虽然才刚刚进阶,但他那大乘期的修为已经十分稳固,隐隐有从大乘期初期向中期突破的迹象。   下一刻,天雷如期而至,两道紫红色的雷光纠缠着,不分彼此地砸向了阵心的白玉连和离殒还生丹。   此时,玉虚仙宗五峰六十四脉无不关注着青云峰的情况。   闭关多时的陆岳领主亦走出了洞府,遥望着青云峰的方向,一张刚毅正气的脸上满是不甘与恶意,自己的徒弟被废了经脉,碎了丹田,此生再无修炼的可能,而那个废物,竟然真能有命得到离殒还生丹,若能教那天雷将孟九歌与丹药一并劈得灰飞烟灭才好!   青云峰上卷起了狂风,第一道天雷降下,砰地一声,大阵立碎。   第二道天雷被笼罩在丹药外薄薄的一层结界拦下,第三道,第四道天雷被白玉连的护体法宝挡住,第五道,第六道天雷湮灭在了白玉连全力运转的灵力之下……   最后三道天雷,需要他以肉体相抗!成,则脱胎换骨,败,则身死道消!   无数双眼睛牢牢地锁定着青云峰,此时,所有人都看出端倪了,孟峰主进阶大乘期了!   最后一道天雷散去之时,青云峰山巅已经被夷为了平地,除了依旧站立的白玉连以及他手中的丹药,这里再无他物。   “shit。”   竟然连条底裤都不给他留!白玉连艰难地吐出了进阶后第一句话,闪身进了洞府,设下禁制。   不同于修为的增长,雷劫拥有锻体的功效,硬抗完最后三道天雷,白玉连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力量有所提升,他清理完身上的污秽,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素华峰接回自己的徒弟。   莫崇渊早已等待他多时,见他平安过来,连忙把那个小怪物丢还给他。   齐光仍在昏迷之中,三个月不饮不食的他已经瘦得跟皮包骨头差不多了,白玉连好不容易给小崽子养出的一些肉又没了。   “你这个徒弟……”莫崇渊看着白玉连,欲言又止。   “师兄但说无妨。”   “他不是废灵根,是先天五行灵根大圆满,”用的是肯定语气,“你……要为他修复灵根吗?”   白玉连感激莫崇渊这三个月为齐光续命,也不瞒他,“没错。”   “所以你才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吗?”   在万年以前,苍冥界同样有一个名叫齐光的五行灵根圆满的大能,他还是此界第一个渡劫飞升之人!   白玉连沉吟半晌,“也算是吧。”   这名字里蕴含着他对齐光的期望与祝愿,他当然希望徒弟日后能在修道一途上有所大成。   “你可知,这灵根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超乎寻常的修炼速度,意味着无可限量的潜力,意味着凡是拥有这种可怕灵根的人最后一定能够渡劫飞升。”这是他在之前五年里恶补苍冥界常识时的收获之一。   莫崇渊摇了摇头,“你只说出了一个方面,你可知,它还意味着,一旦拥有此灵根之人心术不正,整个苍冥界必然会受其所害,这种逆天的力量不是单单的某一个人可以控制的,一旦失控,绝对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见莫崇渊说得恳切,白玉连有些动容,良久,他笑了笑,好似冰雪初融,“齐光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   莫崇渊知道这个师弟一向固执,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别人再怎么劝也不会有所转圜,只能最后提醒他一点,“这孩子的识海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白玉连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他到底不是苍冥界本土人士,修炼方面很多细节他留意不到,莫崇渊不一样,他都说不对劲了,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他的识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白玉连的惊讶更甚,齐光自己并不会开辟识海,若说有什么东西,一定是别人放进去的,可识海向来属于一个人的私人领域,除非是已经到达渡劫期的修士,不可能拥有侵入他人识海的能力。   难道是他的父母?   “这个孩子的身世不简单。”莫崇渊断言。   白玉连哑然,不敢再和莫崇渊说下去了,他当然知道齐光的身世不简单,当年正邪之战时正是莫崇渊全力冲击大乘期的关键时候,所以莫崇渊对齐景夫妇的事知道得并不多,但他仍怕被莫崇渊看出些什么来,识海的事,还是待到齐光正式入道之后再说吧。   “九歌这就告辞了,灵根的事,还请师兄一定要保密。   莫崇渊颔首。   孟九歌进阶了!得到这个消息的陆岳领主神情扭曲,神识扫过那些刚送过来的玉简,待看清里面的内容后,眼中闪过怒意,一掌将玉简连同下方的石桌拍了个粉碎。   那群怕死的胆小鬼!   白玉连守在齐光床头,过了许久,终于看到小狼孩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刚睁开时还带着些许茫然,看清眼前之人的一瞬间,狼孩眼睛亮了亮,“师父……”   齐光的声音十分沙哑,白玉连递了一杯灵泉水给他,“先不要急着说话。”   齐光眨了眨眼,乖巧地端起水杯喝水,视线却一直黏在白玉连身上。   “在身体彻底恢复之前,你都不用再去天机阁了,为师亲自教你。”   齐光闻言惊喜地抬起头,“谢师父!”   “你不用高兴,为师只会比天机阁的先生更加严厉。”   “齐光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白玉连揉了揉小孩的头,“为师暂时留你在峰内不是想让你离群,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你要学会拥有朋友。”   齐光抓住白玉连的袖子,“他们都不喜欢我,我有师父就好了。”   白玉连摇了摇头,“这次的事,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徒儿错在违背师父的命令,与人打架,徒儿以后不会了。”   “我的话并不是天条,你不需要照做不误,无论是我对你说的,还是别人对你说的,当建议来听就好,你要有自己的判断,须知,该沉默时反击是鲁莽,该反击时沉默是懦弱,这次,你错就错在,在不该反击的时候出手了,在尚未拥有能够与之抗衡的实力时你应该选择隐忍,待到自己羽翼丰满之时再给予对手最致命的打击。”   齐光有些不服,“即使是关乎师父您,也要忍吗?”   “对,也要忍。”   齐光低下头,攥紧了身下的被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阳光,小狼孩原本黝黑的皮肤变成了病态的苍白,原本平凡的五官逐渐呈现出了一种精致的美感,经此一事,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身体却比从前弱了不知多少,白玉连禁止了他的一切剧烈运动。   白玉连清楚,只有修复了齐光那先天不足的灵根,他的身体才会彻底好起来,一切才会踏上正轨。   为了收集齐修复灵根的材料,白玉连已经彻夜未眠,翻尽了藏书典籍,这日,他正在洞府中研究史料,蓦地感觉到洞府的禁止受到了触动。   是景纤尘?他来干什么?   得知外面的人是谁后,白玉连再三叮嘱齐光不要露面后迎了出去。   “师兄,你怎么来了?”   景纤尘站在院落中的桃树下,美得不似凡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童。   “那日在御灵岛时你不是说,让我下次再有资质上佳的孩子可以送到青云峰来么?”   白玉连一愣,想起这茬,“可是师兄,我已经有徒弟了……”   景纤尘皱眉,忧心忡忡,“我已经听说了,你那个徒弟,本就是五灵根,受了那样重的伤,即使救回来,于修炼一途上也算是废了……”   “师兄,我的徒弟很好。”   景纤尘叹气,“那好,你让我见见他,如果他还能修炼,我不会勉强你。”   “这……”   怎么能让景纤尘和齐光见面!   景纤尘见他迟疑,更加坐实了他那个徒弟已经废了的猜想,对身边的小童道,“夏枯,还不见过师父。”   小童十分机灵,见状连忙上前一拜,眉眼弯弯,“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作者有话要说:   沈渡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7-03-20 16:05:26 第41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8   为了不暴露齐光的身世,白玉连只好答应景纤尘,收下了这个弟子。   新来的小徒弟夏枯年仅八岁,天赋极高,单一木灵根,天生就是炼丹的一块料,他原是玉虚仙宗附属的一个凡人宗族里的小公子,年前被测出了灵根,刚巧赶上玉虚仙宗收徒,就被家人送上了山。   “夏枯见过师兄。”小童拱手见礼,一举一动都带着大家族的风范。   白玉连见他礼数周到,想来这孩子在家中也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心里平添了几分满意。   齐光站在一旁,并没有回应,一张苍白的脸上带着戾气,他的双手握成了拳头,表现出了十足的抗拒。   夏枯见状有些迟疑,转头向白玉连求救,“师父……”   齐光闻言,凶狠的目光猛地钉在了夏枯身上,夏枯被这仿佛饿狼注视猎物一般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白玉连身后躲,全然忘了什么规矩礼仪。   白玉连没想到齐光会对这个师弟抱有如此大的敌意,只得安慰性地拍了拍夏枯的肩膀,沉声道,“齐光,这是师弟。”   听到白玉连亲口承认,齐光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半晌仍未应答,也不顾白玉连的阻拦,头也不回地去了自己的房间。   夏枯见齐光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嗫嚅道,“师父,师兄好像不欢迎我。”   “你别多想,你师兄从小生活的环境与你不同,很少跟同龄人接触,待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   白玉连有些头疼,他自然是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和睦相处的,师兄弟之间本就应该互相提拔,守望相助,可齐光不同于普通小孩,很多时候,他自己都猜不透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点了两名侍从照顾夏枯起居,白玉连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又提起精神回藏书阁中研究修复灵根的方法,齐光灵根的问题一日不解决,他便一日不能安心。   “师父早些休息,莫要太过操劳。”   白玉连颔首, “你也早些休息,有事吩咐他们二人即可。”   “是。”   目送着白玉连的背影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中,夏枯转头望向了齐光所在的方向,眼神轻蔑,脸上再不复之前的乖巧温顺。   夜里,白玉连摇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到房间,下意识地给床上的小人掖好了被角,翻身躺到床上时才察觉到不妥,如今这青云峰不止齐光一个徒弟,如果不能一碗水端平,早晚要出事,同样都是他的弟子,都是他的责任,谁也不应该享有特权,待遇应该一致才对。   若一直让齐光睡在自己这里,这叫夏枯怎么想?师父只疼大徒弟不疼小徒弟?   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他在心里再怜惜齐光这孩子,他也不能厚此薄彼,免得寒了夏枯的心。   白玉连想好后,掀开被子坐起身,轻手轻脚地抱起齐光,向大徒弟的房间走去。   等那人将自己放到床上,合上门离开,躺在床上的齐光蓦地睁开了眼,感觉到心脏处传来的阵痛,他墨色的眼眸中酝酿着风暴。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白玉连白天教导两个徒弟,夜晚研究修复灵根之法,可谓是起早贪黑,这种刻苦钻研的程度堪比当年高考复习,没办法,当年的他成绩太烂,为了能考上那人所在的大学,他几乎是豁出了命去学习,差点作垮了身体,现在想想,也是活该。   不过现如今他身体素质非凡,就算再经历十次高考的摧残,也不会像当年那样遭受贫血和胃病的双重折磨了。   夏枯熟读四书五经,写得一手好字,对于一个修真者而言这些已经够用了,白玉连便着手指导他练气入道,这孩子悟性极佳,无论白玉连说什么都能举一反三,在白玉连的指导下,很快便能感受到游离在天地之间的五行灵气。   这日,白玉连按例教完齐光苍冥界通史,来到了夏枯的房前,他的神情并不舒展,这些天,齐光虽然规规矩矩,再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但他明显感觉到大徒弟与自己不像之前那样亲近了,可这小狼孩性格倔强,有什么事只会藏在心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推门进去,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出现在白玉连的神识中,白玉连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过去查看夏枯的情况。   只见夏枯正坐在屋子中间,柔和的木灵气环绕在他的身边,正有条不紊地一缕缕钻进他的丹田处,摆放在房中的花草感受到这蓬勃的生机,皆摇曳着身躯,享受灵气的滋润。   夏枯入道了!   饶是早有准备,白玉连还是被夏枯惊人的天赋吓了一跳,甫一入道就能达到练气五层,此子前途,无可限量!   白玉连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了大概有一刻钟,夏枯终于从那种全然忘我的境界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看见守在一旁的白玉连,夏枯展颜一笑,弯成月牙状的大眼睛分外可爱,也顾不得礼数,兴奋地扑进了白玉连怀中,“师父,我成功了!”   无奈地接住小徒弟,白玉连嘴边带了笑意,揉了揉夏枯的头,“嗯,不错。”   夏枯拉着白玉连的袖子撒娇,“师父,徒儿已经入道了,您可有什么奖励吗?”   “它是你的了。”   白玉连一拂袖子,一柄翠青色的灵剑赫然出现在了桌上,此剑有灵,乃地阶法宝,是孟九歌多年的积累之一,苍冥界中的炼丹师一向受人追捧,各个财大气粗,但像白玉连这样拿地阶法宝给徒弟作为奖励的只怕也并不多见。   其实他早就为两个徒弟挑选好了适合他们的法宝,齐光的,只待那孩子正式入道就能给他了。   灵剑仿佛知道了夏枯是它的主人,亲昵地在他身边飞来飞去,夏枯一双眼睛闪着光,欢喜得不得了。   “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小孩将灵剑握在手中,闻言后一本正经地冥思苦想了一番,“就叫它青月吧。”   白玉连指尖一点,剑身上立时出现了两个苍劲古朴的小字。   门后,齐光面色苍白,沉默地注视着二人的互动,连日来的病痛让他那一张小脸越发消瘦了,更衬得那双泼墨似的眼睛深沉如暗夜,心口的疼痛愈发剧烈,下一刻,一口温热的血液从他嘴里吐出,霎时间染红了衣襟。   屋里的二人只听得门口处传来一声闷响,连忙过去查看,见齐光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白玉连大惊,为齐光把过脉后,更是感到一阵揪心。   这孩子许是在不知何时偷学了白玉连教给夏枯的修炼之法,奈何他灵根有损,根本不能像常人那样炼化灵气,强行炼化的后果导致了他现在身体中各种灵力杂乱无章,没有灵根的温养,这些灵力只会逐渐侵蚀他的身体。   白玉连不难想到,因为灵力的侵蚀,这孩子每天都在承受着钻心之痛,蚀骨之苦,到底是怎样强烈的愿望,才会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坚持修炼呢?   虽然懊恼于自己对齐光的疏忽,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只能尽快着手为齐光修复灵根,不能再拖了!   白玉连算到每年都会开启一次的圣辉秘境近日里就要开启了,赶忙找师兄要了两个名额,这秘境虽然普通,可却是苍冥界唯一一个开有圣辉花的地方,圣辉花是他用来修复齐光灵根的重要材料,每年只开一朵,三日之内必须入药,否则就会枯萎,因此市面上也买不到现货,他得亲自去采才能放心。   刚好这秘境适合炼气期的修士历练,带上夏枯长长见识也不错。   “你要让你那两个徒弟去?”   白玉连额角滑过一滴冷汗,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称是。   景纤尘狐疑地注视了他良久,还是给他批了名额。   他要两个名额,当然不是想让齐光和夏枯一起去,齐光身体那副样子,怎能奔波?   出发前一晚,白玉连故意压制修为到了炼气期巅峰,身体也被他想办法变回了孟九歌小时候的模样,只见房中一阵柔和的光芒过后,再看去时,原本气质出尘的青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五官精致得逼人的小孩。   白玉连苦哈哈地卷起袖子,又找来事先准备好的小衣服穿上,算了算了,为了徒弟,还要脸面干什么,到时候应该不会碰上见过孟九歌小时候样子的熟人吧……?   另一边厢,夏枯推开了齐光的房门,矜傲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色,半倚在门口,明明是天使般的面孔,嘴中吐出的却是极其刻薄的言语,“废物,还没能练气入道?”   “师父明日会护送我去圣辉秘境,没人会管你这病秧子的死活……”   “反正你这辈子都注定无法修炼了,还不如趁早滚下山,百年之后,哦,或许等不到百年吧,我会和师父一起,到你的坟头上柱香的。”   蓦地,夏枯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如果我和师父还记得起你这号人的话。”   待夏枯说完,齐光终于正眼看向了他,那如同注视死物一般的目光让夏枯心中升起了几分骇然,转瞬又开始唾弃自己,一个废物有什么好怕的?   “师父不会管你的,安心等死吧。”   说完最后一句话,夏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房中,齐光缓缓闭上了眼,头一次,主动回应了那自从他上次受伤醒来后,就一直时不时地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   带我去圣辉秘境,我答应你的条件。 第42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9   “咚咚咚……”   “进来。”   夏枯听到房中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小孩子的声音,心里一阵奇怪,这声音明显不是那个废物的,青云峰除了他们还有别的小孩吗?   “师父,我——”夏枯瞪大了眼睛,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房中正站着一个形容昳丽的小孩,那小孩的长相,竟与师父有着七分相似!   小孩皱着眉,不悦地道,“夏枯。”   “你、你你你,你是师父的孩子?”灵溪真人向来不近女色,没听说过他有道侣啊,怎么会连孩子都有了?   白玉连一愣,孩子?什么鬼!   眼前的小孩唇红齿白,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带着几分懊恼与嗔怒,不是夏枯缺乏想象力,换做任何一个人见着孟九歌这副样子,都不会把他跟向来清高矜傲的灵溪真人联系到一块儿吧?   白玉连刚想反驳,转念一想,玉虚仙宗里见过齐光的弟子数量众多,到时候去秘境之时就算他戴上面纱遮住脸,也难免会被人发现他不是齐光,与其到时候掉马,还不如将计就计……   小孩一笑,两颊边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没错,我是师父的私生子。”   夏枯看着这张跟师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一阵恍惚,心神不宁地回了房间。   此时的白玉连还不知道,他究竟作了怎样一个大死……   白玉连支走夏枯后,拔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施了个身外化身之术,分了一缕神识在化身上,屏风后走出了一个青年,正是和孟九歌一副模样。   完美!   齐光坐在崖边,出神地望着远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没有丝毫反应。   “齐光。”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齐光猛地转过头站起身,待看清朝他走来的那两道人影后,脸上才将养出的几分血色立时褪得干干净净。   “孟九歌”将白玉连牵到齐光面前,“他叫孟琉,是我的孩子,你可以叫他师弟。”   齐光差点咬碎了一口牙,才带回了一个夏枯,又来一个私生子!师父,您当真是好得很啊!齐光强压下喉中的咸腥之气,一双眼睛中爬上了血丝。   白玉连见齐光状态不对劲,害怕是他受伤的灵根在作祟,连忙从“孟九歌”身后探出来,走到了齐光跟前。   “师兄?”   白玉连担心地抓住了齐光的手,趁机给他把了把脉,测得只是心绪不宁后松了口气。   齐光一怔,感觉到有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他本可以躲开的,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般地站在了原地。   离得近了,齐光可以闻到面前这人身上那熟悉的气息,怎么会……   齐光看了看一旁的大的,又看看小的,苍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古怪与疑惑,良久,他低头对上那双晶莹的大眼睛,一把将白玉连抱进了怀中。   白玉连吓了一跳,又不敢挣扎,怕伤到体质脆弱的大徒弟。   怀中的人身体很软,发间是他特有的清冷气息,齐光终于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但在放下心的同时又感到一阵酸涩与不满,就那么在乎那个夏枯吗……即使变成这副模样来骗人,也要与他一起进入秘境……   师父,终有一天,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齐光垂下的双眸中有墨色的风云在涌动,半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师弟。”   齐光的头垂在白玉连耳边,说这句师弟时就跟在和他咬耳朵说悄悄话一般,一股怪异之感油然而生。   劲爆!灵溪真人接回了自己的私生子,还将其收做了徒弟!   在这个信息闭塞,缺少娱乐的时代,各门各派的八卦轶闻算得上是人们修炼生活中最精彩的调味剂了,灵溪真人“私生子”的消息迅速地席卷了苍冥界各个角落,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修的芳心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碎成了渣渣。   最早得到消息的景纤尘惊掉了下巴,立马御剑去了青云峰查看情况,结果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白玉连自知瞒不过他,因此直接表明了身份和目的。   景纤尘眼中的怨念都快实质化了,“为了你那个大徒弟,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白玉连对景纤尘的挖苦不以为然,既能借这个身份混进圣辉秘境,又能挡下那些无聊的桃花,一箭双雕,他满意极了。   十日之后,圣辉秘境开启。   望日峰已经聚满了年纪不一的各峰弟子,被众人簇拥在队伍中间的是宗主大弟子常山与小弟子天南星,两人都已是金丹期的修为,此番秘境历练正是由他们二人带队,再加上一位从旁辅助的执法长老。   夏枯一走进人群中就有相熟的弟子认出了他,三三两两地过来和他搭话,由此可见自己这个徒弟在宗里人缘还挺好的。   周围的人心痒了数日,总算见到了那个传说中孟峰主的私生子,纷纷向白玉连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夏枯见状十分自然地将白玉连护在了身后。   其实即使相处了有些时日,夏枯亦同外人一样,对师父这个私生子也好奇得紧,只是这个小师弟天赋好,悟性高,修为还在他之上,身份又特殊,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都得护着。   人群中央,即使面对着一张又一张或讨好,或奉承的面孔,常山依旧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耐的神情,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一旁的天南星见状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走出了人群,他最见不得师兄那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明明都是一群不中用的废柴,值得他花心思去结交?   师父他老人家是吃错药了么?竟然让他跟常山一起来带这群小鬼!平白耽误了他修炼的时间。   远处的白玉连清楚地捕捉到了天南星的动作,宗内人都说峰主小徒弟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是个实打实的修炼狂,此话倒是不假,也亏得景纤尘那家伙这么宝贝他这个徒弟。   景纤尘曾对白玉连明言,此子年纪轻轻就已经站到了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进益升级太快,如果心境跟不上进阶的速度迟早会堕入心魔,前功尽弃,还不若暂缓修炼,入俗世历练一番……景纤尘对他这个徒弟不可谓不了解,只可惜,这小子似乎并不能理解他师父的良苦用心啊。   眼见着一时半会儿出发不了,本着少说少做不要暴露身份的目的,白玉连慢慢远离了人群,踱步到了一块大石之下,正在他打算翻上大石享受一番日光浴之时,石上传来了一声轻咦。   居然有人?白玉连讶然,转身欲走。   “站住。”   白玉连扶额,这下麻烦了,好死不死,他离开时竟然走了和天南星一样的方向,回头看去,只见巨石上果然仰躺着一个少年,他的双手枕在脑后,一张俊朗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桀骜。   “你就是孟峰主的那个私生子?”   这人说话一点也不知道委婉为何物,张口闭口私生子,若他真是什么私生子,只怕现在已经恨不得咬下他身上一块肉了,白玉连对景纤尘这个小徒弟的观感差极了, “是又如何?”   “有意思。”   天南星咂咂嘴,白玉连心中蓦地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白玉连周围出现了一圈赤色的烈焰,那烈焰极其霸道,直接逼出了他的本命灵火,橙红色的火焰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光圈,牢不可破地抵御着赤色烈焰的侵蚀。   天南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真是有意思。”   白玉连气得手抖,橙色的火光猛地暴起,一瞬间绞碎了天南星随手祭出的赤色烈焰。   修真界中,拥有火灵根的人多,拥有本命灵火的人少,刚好白玉连跟天南星都是其中之一,又刚好天南星的本命灵火与他品阶相当,所以才会被他这么轻易地逼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外人只知灵溪真人是火木双灵根,少有人知道孟九歌拥有本命灵火,因此他暂时还没有掉马,这个小子实在太可恶了!   天南星的眼中涌现出了一股浓浓的战意,活动了一下躺久了之后僵硬的关节,“小鬼,快点长大吧,我很期待与你一战!”   呵呵。   熊孩子就是欠扁,你师叔要是长大了能打得你妈都认不出你!   圣辉秘境位于苍冥界腹地,并没有被几大仙宗垄断,对于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和散修同样开放,只要能拿到名额,无论你什么身份都能进入,是低阶修士历练、寻宝、做任务的福地,因为每年都会开启,频繁的开启频率带动了秘境周围城市的发展,一年四季,来往于此地的修士络绎不绝。   玉虚仙宗一行人是去历练的,因此并没有在那些繁华的小城中逗留,像那些散修一般接几个可以赚取灵石的任务。   他们到的时候,秘境已经即将开启,其他宗门的人早已到齐了,一群年轻弟子们紧张地站在传送阵旁等待着。   白玉连甫一出现在人群中就感觉如芒在背,那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一个洞来的目光令他想忽略都难!   是落霞仙宗的方向,白玉连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只见到了碧烟仙子一张因妒意而扭曲的脸,林婉清!   白玉连打了个寒颤,顿感不妙,天了噜,为什么区区一个低阶秘境,身为落霞仙宗的长老林婉清会亲自带队啊?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谁能告诉他被前爱慕者盯上了怎么破? 第43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10   随着时间的临近,众人脚下那片古老的土地仿佛抑制不住重见天日的激动,竟发出了嗡嗡的震颤之声,犹如远古的兽嚎,即将进入秘境的年轻弟子们摩拳擦掌,只待能在修炼一途的起点上就碾压他人,闯出一番名堂……   只有常年护送年轻弟子的执法长老们蹙着眉,略觉不妥,今年这秘境的反应未免过于强烈了……对这一代的弟子,却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玉虚仙宗的队伍中,天南星收起了一向吊儿郎当的样子,转头问常山,“石头,我们当年来这秘境的时候有这么大动静吗?”   常山凝望着传送阵的方向,眼中划过一丝异色,“没有。”   “这是……昭示着什么吗?”   常山摇了摇头,依旧是一副温润的样子,“不知。”   天南星垮下脸,“要是木头那家伙在就好了,他最爱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常山沉默,表示赞同,顾苏叶一向喜爱研究古籍,算是他们三师兄弟当中学识最为渊博的一个了。   “你一向不关心这些,这次怎么了?”   “我找到一个有意思的人,他要进入这次的秘境。”   天南星将视线转移到远处那道小小的人影身上,常山顺势看清那人后,有些惊讶,“是孟师叔的孩子?你和他接触过了?”   天南星点点头,“他也有本命灵火,不比我的差。”   “这倒是值得结交。”   天南星闻言咧了咧嘴,他最讨厌这人的一点便是,在人前,他可以毫无芥蒂地与人攀谈,八面玲珑,可在人后,这人又能毫不留情地根据一个人的价值判断该人是否值得结交,如此表里不一,真是虚伪得让人不舒服……   仿佛知道天南星在想什么,常山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碧烟仙子好像对那孩子的存在很是介怀……”   天南星愣了愣,看向了落霞仙宗的方向,“姑姑?”   即使离了这么远,那过于怨毒的视线仍旧能被人轻易捕捉到,他能看到,女子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此时已染上了几分疯狂。   “众所周知,碧烟仙子对孟师叔求而不得多年,此番,怕是会趁机……”   “不会的!”天南星猛地打断了常山的话,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提高了音量,“姑姑蕙质兰心,我家老头子常说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绝不会做这样愚蠢又多余的事!”   常山不置可否,却在心中叹息,看来他这个小师弟并不了解当年的那些事,他自己也算是十年前那场惊天变故的见证者吧,那时的他,不过也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亲眼见证了碧烟仙子对孟师叔的执念有多深……既然师父让他将这个秘密永远地烂在心里,他便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出当年的真相。   传送阵的震颤越来越厉害,人群开始不安地躁动,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   下一秒,传送阵中金光大起,阵中几百来号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玉连只感觉到了轻微的眩晕,身体已经落在了地面上,放眼望去,四周竟只有他一个人,奇怪,他什么时候成了绝缘体质了?即使作为“师兄”拽着他的夏枯也不见了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浓郁的甜香,这香气甜得发腻,白玉连才喘上两口气,就被这香气搞得脑袋发涨,隐隐约约,似乎还能闻到丝丝腐败的气味。   圣辉秘境中有雾正常,可这雾气为什么是红色的?白玉连瞪大了眼。   太诡异了,这雾气带着晕红,就像是墨水化在了空气中一般。   白玉连抬头看天,勉强能看到厚重的云层。   事出反常必有妖,半晌,白玉连右手掐诀,橙红的火焰出现在他的周围,那盛气凌人的火光刹那间将白玉连周围五米的红雾蒸腾得一干二净。   他这才看清了周围的事物,白玉连惊得又吸了一口甜腻的香气,他竟是身处在一片血红色的花海之中!   这花铺天盖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团团一簇簇,华丽而又奢靡,那耀眼的颜色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怪不得这里的雾气是红色的,原来是映着这花的颜色。   白玉连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这些花,这花没有叶子,也没有花蕊,往往两朵、三朵、四朵并蒂而生,它们缠绕在一起,不蔓不枝,颜色浓稠似血,那甜腻得让人脑袋发昏的香气正是从这花中发出的。   这是什么花?白玉连翻遍了他脑海中为数不多的苍冥界奇花异果的资料,却没有想出任何一种与这花品貌相符的花种,怪哉!   算了,想不出便不想了,白玉连挥手召出一道更猛烈的火焰,那火焰清出了一块方圆十多米的空地。   火焰过后,白玉连却没有做出要走的动作,他只是颤抖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额头上竟已布满了汗珠。   娘嘞,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练气巅峰的小修士,不可再像以前那样挥霍灵力了,刚刚一时没有想起这茬,完全依照习惯动作,仅仅一招,竟耗空了丹田里储存着的全部灵气!   也是,炼气期的修士绝不会这样浪费地将灵力离体,大范围地使用,这样的损耗几乎是天价,不是低阶修士承受得起的。   憋屈啊!白玉连骂骂咧咧地盘腿坐下,开始吐气调息。   灵力耗空的虚脱感让他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现代社会长时间坐车后的恶心和反胃之感,丹田处更是一阵抽痛,别提多难受了。   这么浓的雾气下根本没有办法视物,白玉连别无他法,只得就地打坐恢复,待到雾气散去再离开。   没奈何,他若是一旦用出了高于炼气期的修为,就会直接被秘境的法则所排斥,轻则重伤轰出秘境,重则直接被规则碾压至死。   他本身修为极高,已经触碰到了法则的一部分,被碾压至死倒不至于,重伤逐出还是很有可能的,他可不想既没治好小狼孩还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白玉连这一坐就坐到了第二天天亮,夜里一片漆黑,有凉凉的雨丝打在他的身上,这雨飘了小半夜,清晨时分,他还能感觉到自己头上身上都是毛茸茸的雨丝。   细雨过后,雾气已然散去,白玉连安心上路。   现在时间尚早,圣辉花往往会在秘境关闭的前一天开花,他没必要这么早就去守在那里,于是决定先去看看自己的二徒弟怎么样了,养了这么久的孩子不亲眼看着到底不放心。   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发丝,白玉连施了一个寻人法决,发丝上立时出现了一道纤细的微光,为白玉连指引着方向。   这秘境虽然比不上那些上古大能飞升时的遗址那样辽阔,却也算不上小,白玉连在不能御剑飞行的情况下,徒步走了将近两天,才堪堪发现了夏枯等人的行踪。   没错,等人,徒弟竟然在短时间里结识了一群小伙伴了。   这两天里,白玉连越走便越是忧心忡忡,他原以为,自己只是一不小心被传送到了一处花田之中,可没想到的是,这秘境里竟然遍布着那不知名的花,或多或少,接连开放,一眼都望不到尽头,走了这么多天,他始终没能摆脱那甜腻的香气。   再闻下去,他要吐了都。   从没听说过圣辉秘境开满了这样诡异的花啊,这些花开得绚烂而又凄美,像是在迎接着什么即将到来的仪式一般庄严……   白玉连的右眼持续跳动着,心底涌上一股淡淡的不安,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他如今的修为看着弱鸡,可在这秘境中应该算得上是顶尖了的,只是,他真的能够顺利拿到圣辉花吗?他有些不确定了。   挥走心头那突如其来的焦躁之感,白玉连迈步向徒弟那一行人所在的方向行去。   一行二十多个人,正合力对付着一头玄阶初期妖兽,妖兽通体漆黑,小头短尾,身披鳞甲,那鳞甲油光锃亮,十分坚硬,修士们的攻击落到它身上根本击不起半点火花,是土甲兽。   该兽向来擅长土系攻击,喜欢遁地,还喜欢吸食修士的脑髓,常常神鬼莫测地出现在修士周围,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因为这只土甲龙背上有两片三角状的鳞片,白玉连才能判断它是玄阶的。   玄阶妖兽,这可是相当于人类修士金丹期的修为啊!   情况非常不妙,这些人不算弱,有四五个少年少女都达到了练气巅峰的修为,只是金丹期向来是修为中的分水岭,不只是相差一个大境界那么简单,一群炼气期的修士或许能够耗死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可一群筑基期的修士绝对动不了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更别说他们这群小孩中尚且没人达到筑基期的修为。   白玉连有些恍惚了,这里确定是圣辉秘境吗?不是说好了最高不过筑基期的妖兽吗?怎么连金丹期的都出现了!   少年们拼死一搏的攻击对于那个庞然大物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土甲龙像是加了“攻击免疫”buff一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着,已经有不少少年少女丧命在了他坚硬如铁的头下。   或许是因为身份,或许是因为天灵根的过人天资,抑或许是因为讨喜的交际能力,夏枯被人群护在中间,正努力地催生植物绊住土甲兽的脚步,木克土,五行之理,相克相生,只是此时的夏枯脸色已经白得如宣纸一般,这是灵力耗尽的征兆。   局势完全呈一边倒的状态,土甲龙似乎乐得戏弄这群猎物,正不紧不慢地吸食着那些倒地修士的脑髓,场面十分血腥,坚持不住弯腰呕吐的修士大有人在,残忍的画面、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地撩拨着这些初出茅庐的修士的神经,甚至有人直接放弃抵抗,崩溃地在原地等死。   再这样下去,全军覆没只是早晚的事。   得想个办法啊,那些都是年轻鲜活的生命啊,里面还站着自己的徒弟!白玉连有些怔忪…… 第44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11   年轻的修士们仍在苦战着,不是他们不想跑,他们也尝试过逃跑,可这土甲兽狡猾得紧,每当他们跑出一段距离,自以为逃出妖兽的魔爪时,这妖兽就会给他们一记当头痛击,它总会在他们放松警惕时突然在他们面前破土而出,顷刻间便能带走数条人命,这只妖兽,在享受着他们逐渐绝望的这个过程,甚至乐于在他们喜极而泣时无情地打碎他们的希望。   修士们红了眼,谁都不想死,更不想活生生地被吸光脑髓,可在这样凶残的存在面前,他们求生的意志正在一点点被瓦解……   又一名练气巅峰修士丧生,正是挡在夏枯身前那人,此时的夏枯面前门户大开,再没有人为他做掩护,妖兽锋利尖锐的头部正向他缓缓逼近,围在土甲兽周围的其他几个练气巅峰修士根本救援不及。   白玉连心头一紧,终于出手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球令空气都扭曲了,那火球竟像长了眼一般,径直向土甲兽那紧靠在一起的小眼睛攻去。   火球脱手后,白玉连大喝一声,“跑!”   夏枯反应过来,扭头就向另一个方向跑去,火球在土甲兽的眼睛处爆开,它眼睛周围的皮肤尚且完好无损,却直接将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珠给融化了个精光!   失去眼睛的土甲兽变得暴躁异常,隐隐有狂化的迹象,它再也不能判断人群的位置,只是发了疯一般左冲右撞。   见土甲兽的攻击变得毫无章法,剩下的修士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夏枯来到白玉连身边,神色复杂地道,“师弟,方才多谢你了。”   “你没事就好。”   其他修士早在那火球祭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白玉连,听闻夏枯唤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作师弟,众人马上猜到了他的身份。   一行人连滚带爬地向夏枯所在的方向靠拢,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这妖兽丧失了视力,逃离这个地方,祈祷它不要再追上来!   这些少年少女们慌不择路,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便开跑,白玉连被人流裹挟着,不时回头查看那妖兽是否有追上来,这一路荆棘遍布,显然是从未有人开拓过的,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也天子骄子们再也顾不得仪态了,周身被划出了数道血口也不自知……   不知跑了多久,众人疲惫不堪,陆续有人倒地,再也没力气挪动一步了。   体力尚足的几人见那妖兽没有追上来的迹象,也停下了脚步,在原地大口地喘着气。   白玉连半低下|身,嘴里穿着粗气,体力的透支与那无处不在的甜腻香气让他几欲作呕,胸腔里的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即使跑了这么远,那一直萦绕在心间的不安感丝毫没有散去。   年轻修士们跌坐在地上,失神地注视着不知何处,瞳孔带着几分涣散。   “玄阶啊……那可是玄阶啊,我们竟然逃出来了,我们竟然真的逃出来了……”年轻修士抱着头,双眼通红,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一天一夜啊,那怪物追了我们一天一夜……”   “秘境里竟然有玄阶妖兽,常年驻守秘境的道长们为什么没说明,难道是想让我们进来送死?!”旁边的修士一边喘气一边怒吼,脸上带着深深的恐惧与后怕。   常年在山中修炼的他们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直面了死亡的残酷,曾经一起谈笑风生的同伴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具具僵硬的尸体,这里的人,没有哪一刻,离死亡这么近过,那种窒息般的绝望冰冷得似乎要将人冻僵。   白玉连双手撑在腿上,头朝着地面,这样的姿势令他好受了一些,终于压下了胸口的不适之感。   蓦地,他看见眼前的草丛在以极其细微的幅度颤抖着,顺着那颤抖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包正以迅猛的速度向他们靠近。   白玉连目光一凝,什么东西?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释,白玉连还未询问出声,那东西已经眨眼间便来到了他们眼前,众人的目光接触到那土包时,皆是吓得脸色大变。   “它追上来了!”黄衣女修第一个出声示警。   “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它明明都看不见了啊!”之前那个庆幸逃脱的修士崩溃般地大吼出声。   “是震动,即使是失明了,他也能通过土地的震动判断我们的位置。”队伍里唯一不那么狼狈的粉衣女修答道。   “完了……我们完了……”   他们这些人毁了它的眼睛,二者之间,早已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   土包里的妖兽终于显现出了原型,带着千钧之力破土而出,冲进了队伍之中。   就在众人愣神见,一个不高的身影从队伍中走出,冲天的火墙霎时间出现在空气中,暂时阻挡了土甲兽的脚步,白玉连大喊,“练气巅峰的修士留下跟我拖延时间,其余人,逃!”   那一个铿锵有力的逃字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听到命令的人也顾不上那许多,四散逃去。   对,分散逃,这样即使他们拖不了这怪物几时,也能为那些没被怪物选中的幸运儿送去几分生机。   在那样一个大宗族里长大,夏枯向来是一个懂得权衡取舍的人,最为惜命,因此也走得十分干脆,没有分半个眼神给白玉连,仿佛被他留在身后的根本不是他的同门亲师弟。   白玉连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失望,如此冷心冷情,于修炼一途上算是可塑之才,只是这样的人终其一生只怕也无法拿真心与人相待,亦换不回别人的真心,他这个徒弟,是选了一座独木桥在走啊。   这些人一走,在场的便只剩下了四个人,一个黄衣少女,一个粉衣少女,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性散修,以及白玉连。   妖兽尚且被困在火墙之中,白玉连争分夺秒地问道,“你们都是什么灵根?”   “我是水灵根,蔓菁师姐是水木双灵根。”回答的是那个粉衣少女,黄衣少女警惕地护在她身边。   “我是土木双灵根。”   白玉连心中叹息,水灵根初期极弱,木灵根即使克土也难以在等级相差甚大的情况下绞杀对方,他们这组合,能从妖兽手中逃出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只能放手拼一把了!   “你们两个先借助藤蔓拖住它,我待会儿会尽全力一击,应该能破开它的防御,到时候你们抓住机会,朝着它露出破绽的地方攻击。”   白玉连话音刚落,那妖兽就冲出了火墙,听到白玉连安排的两人立马开始疯狂地催生藤蔓。   灵气发了疯地运转着,丹田里已然卷起了旋涡,被封印在透明屏障中的淡金色灵力不甘地想要破阵而出,却被白玉连强行压制住,艰难地调动着那为数不多的灵气,他觉得自己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累!累!累!”。   一丝被压缩到了极致的金色火线在白玉连身前成型,那恐怖的高温令不断试图摆脱藤蔓的土甲兽都停止了动作。   这火线之所以恐怖不是因为它达到了金丹期修士一击之力的效果,只是因为,这是白玉连的本命灵火,而且是被压缩过的本命灵火,即使只有炼气期修为的支持,这一道攻击也足以破开妖兽的防御。   火线缠上了土甲兽坚硬的鳞甲,众人可以清楚地听到“嘶嘶”的声音,那时火焰融化鳞甲的声音。   一击过后,白玉连再也不能支持,体力和灵力的双重损耗令他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土甲兽发狂般地在地上滚动着,口中发出了刺耳的怒号,不多时,火焰散去,土甲兽的背上露出了一条深沟,里面是脆弱的白肉。   “就是那里——”白玉连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两道清丽的背影。   仅剩的一名散修和白玉连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弄懵了,反应过来后,散修不忍地背过视线,撇下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白玉连,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散修尽量挑着没人走过的路走,那两个女修走了,在场只有他一人还拥有战斗力,根本不是那妖兽的对手,该怎样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已经跑远的粉衣少女见黄衣少女脸上仍有挣扎之色,只得死死地拽住她的袖子,“师姐,你忘了师父吩咐我们的事情了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不能回头。”   黄衣少女声音有些颤抖,“可是,箬兰,我们这是在害人啊……他会没命的……”   方箬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像是在嘲笑着她这个师姐的天真,“师姐,但凡能够到达至高境界的大能,哪一个手下不是背着无数条人命的?”   钟蔓菁紧抿着双唇,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师姐,师父可是答应过我们,只要我们完成她交代的事,下一次海角会武……”   钟蔓菁闻言呼吸一窒,眼中的犹豫终于消失殆尽。   方箬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冷笑,真是虚伪。   白玉连看着那浑身都要充血了的土甲兽,只能无奈地接受眼前的事实——他被两个小丫头片子耍了。   那两个丫头跑得如此干脆决绝,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早有预谋,莫非是在他提出计划的那一刻,她们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她们的身份不难猜,绝对是落霞仙宗的人。   林婉清,疯女人。   因为没有除十年前修真界动荡时之外的记忆,白玉连完全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否和孟九歌有过纠葛,以及到底为什么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执念。   土甲兽知道眼前这个人类正是两次击伤它的人,不顾一切地想要报仇,急速向白玉连逼近着,而地上的人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了。   要……释放修为吗?   释放的话,只需一招他就能把这只大虫子揍成肉泥……只是,规则不会允许他的存在,那样的话,重伤之后,他的修为势必要倒退,无论是治疗齐光,还是主线任务,都功亏一篑!   罢了,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主线任务,看来本来就存在一个伤员的青云峰又要多加一个了。   白玉连定下神,开始解除自身力量的桎梏,他能感觉到,那被他封印着的力量正咆哮着,颤抖着,喷薄欲出!   土甲兽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带起的劲风几乎要割裂他的皮肤,丹田中的力量蓄势待发,只需要一秒!   “撕拉——”利刃撕破皮肉的声音。   土甲兽被利刃顺着那条之前破开的鳞甲当中撕开,不仅如此,那力道丝毫没有停歇,又将土甲兽撕成了无数片碎肉,鲜血在空中绽放出了道道血花。   漫天血雨中,白玉连只看到一个红发少年站在其间,他有着一双形状优美的凤眸,那瞳仁竟如野兽一般竖立着,鲜血滑过了他精致的鼻梁,艳红的嘴唇……再往下,是一双还在滴着血的手……他竟是徒手将土甲兽撕成了碎片!   你是谁?为何会让我觉得……这般熟悉?   早在少年出手的那一瞬间白玉连就停止了对力量的调遣,可这过程哪能是你说停就停的?在巨大的反噬之下,白玉连口中涌出鲜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45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12(含入V通知)   死去的妖兽体内喷出了大量滚烫的鲜血,渐渐与周围血红的花朵融为了一体,娇嫩的花朵不堪重负,带血的花瓣散落了一地,少年赤着足,几点红色调皮地落在了那白皙纤细的脚踝边。   少年居高临下,看着地上那穿着一袭白衣的小孩,半晌,他在自己的红衣上擦干净了手上的血,俯下|身,双手穿过小孩的腋下,将小孩锁在了怀中,他将脸贴近,直到能感受到小孩温热的呼吸,才轻启薄唇,吐出了一小节红艳艳的舌头,将小孩嘴边的鲜血一一舔尽……   白玉连是在一个山洞中醒来的,山洞里非常潮湿,耳边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但他的身下却十分干燥柔软,应该是铺了一层干草,他的记忆定格在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幕,那个美得如妖孽一般的少年。   是他把我带到这来的?那人是谁?他去哪了?   理智渐渐回笼,白玉连开始有些担忧,秘境不会允许修为达到炼气期以上的修士存在,可一个炼气期修士,怎么可能会拥有能够徒手撕碎玄阶土甲兽的恐怖力量?那种毁灭性的肉|体力量,简直不似人类。   如果那个少年也想要圣辉花的话,两人交手,若不释放修为,白玉连没有丝毫胜算,只希望那个少年,是友非敌。   在山洞里苦等了三天,可那个谜一般少年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甫一踏出山洞,白玉连就清楚地察觉到了外面世界的变化,颜色,还有香味,都太浓烈了。   视野里烈焰般的花朵弥原遍野,这种花将秘境中原本的那些灵草的生存空间榨得一分不剩,就连原本还葱绿的山丘都染上了这不祥的色彩,周围的空气甜得发腻,无论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都是一律的甜香。   白玉连的眼皮猛跳着,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得尽快去到秘境中心,圣辉花所在的地方!   虽然早已预料到了这秘境之中一定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但在真正看到这种变化之后,白玉连仍惊讶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路他走得心惊胆战,甚至几次三番都被逼到要释放修为的地步,每回都是险险逃脱,原本就遭受了反噬的身体又受了不轻的伤,一身白衣早已被染红。   从踏出山洞那一刻开始,他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遭看不到一个活人,只因那之前寻找夏枯时施下的术法还没有失效,才教他略略安心。在这个没有活人的世界,却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高阶妖兽,身长五米,水桶粗细的,通体紫黑色的雷云巨蟒,速度极快,肉眼只能捕捉到残影的疾风魔狼,拥有千钧之力的森林魔猿,成群结队,跟着人穷追不舍的噬魂毒蜂,徘徊在高空,伺机而动的食尸鹫……   这些可怕的妖兽,统统拥有着玄阶以上的修为,那差点让白玉连丧命的雷云巨蟒竟然达到了地阶初期的修为!   别的暂且不提,白玉连清楚地记得苍冥异兽志上记载着,噬魂毒蜂乃世间至毒之物,毒针见血封喉,还能吞噬修士的灵魂之力,这种能力太过逆天,为规则所不容,所以这种妖兽鲜有能够成长到黄阶以上的,可是在这个地方,那一群一群的毒蜂,统统都到达了玄阶!   这该是何等的可怕?这还是那个适于低阶修士历练的圣辉秘境么?   玉虚仙宗每年都有大量的弟子来这里历练,可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他们这些人真的还有活路吗?这一次,只怕是整个修真界年轻一代弟子的浩劫……   一路走来,白玉连被各种妖兽追着跑,有了之前的教训,他再也不敢和这些怪物硬抗了,一见苗头不对马上脚下生风,有多远跑多远。沿途,他看到了无数支离破碎的白骨,大量散落在地上破损的乾坤袋,白玉连不敢去想,到底有多少人陨落在了这曾被称为所有修士第一块踏板的地方。   他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夏枯还活着,并且在秘境中心的地方,那里一定还有其他人。   圣辉秘境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死火山,覆斗状的火山顶部是一块碗状的凹陷,圣辉花就开在火山口。   独特的地形造成了碗状凹陷处易守难攻的特性,周围凸起的火山岩坚硬无比,形成了天然的庇护,可饶是如此,夏枯一行人仍旧快要守不住了。   这两天,秘境中尚且存活的修士都陆续到达了秘境中心,有心人粗略一数,这些还活着的人,竟然不到百数,不由得喉头发酸。他们都是出身世家大族,问道名门仙宗,常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却没想到以这样悲壮的方式聚在了一起,在以前,他们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狼狈而又难堪的境地下见面,然而,这一切在生死面前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想活下去。   求救信号无法穿过秘境传递出去,他们便拿出了各自保命的法宝摆阵,试图撕裂空间向外界求救,近战打不过,他们便利用在宗门学的术法或是自己的灵剑远程攻击,那些凶残的妖兽想要攻上来,他们便利用地形,布下了层层防御,誓死也要守住这最后的求生之门……   只要再坚持几天,等到这秘境的传送门开启,或者他们的求救信号传达出去,他们就有救了!   然而,残酷的现实并不会因人的求生意志而改变,妖兽的包围圈在一天天缩小,并肩战斗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一直藏着掖着最后才拿出来的保命法宝也在不断被损毁……   上方,一群食尸鹫在高空盘旋着,不时发出兴奋的鸣叫,俯冲下来衔住年轻修士的脖子,将人整个儿地拖入半空中,然后分食,下方,圆桌大的血域蜘蛛吐着水火不侵的蛛丝,战斗在最前方的修士稍不留神便会被卷走……   夏枯站在火山口的掩护后,带着淡青色光芒的灵剑飞在他的身边,不时会向下方发动攻击,在他的身旁,年轻的修士捂着断臂,还在勉强地凝聚土刺,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伤,可谁也不敢后退。   他们含泪怒吼着,咆哮着,带着被逼到绝路的疯狂。   白玉连赶到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惨烈的画面。   得救他们,怎么救?贸贸然冲上去,将自己暴露在一众妖兽的视线下?不行,就算他释放修为,他终究是一个人,妖兽却源源不断,他不能保证自己在被规则逐出之前能够将所有妖兽消灭掉。   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几天,白玉连一直在想这些妖兽为什么会出现,它们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是有什么东西诱导了它们的进阶吗?这个过程一定是迅速的,因为秘境在前一次开启时,还没有出现异状,甚至乎,在他们刚进入秘境时,都还没有这么多高阶妖兽。   诱导它们进阶的东西,一定是伴随着它们的出现而出现……   闻着周围那混杂着血腥味的甜香,白玉连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朦胧的猜想,只是这个猜想还需要证实。   那就去确认吧,他有预感,只有从源头遏制了这些妖兽的进化才是这危机四伏的秘境之中唯一的生机!   白玉连深深地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众人,转身离开,带着这些还活着的人最后的希望离开,去尝试那破解之法。   夜幕降临,火山口众人的疲惫到达了顶值,可那些妖兽却并不会因为夜晚的到来而暂停进攻,许多昼伏夜出的生物都发出了兴奋的讯号,有了经验的修士们轮流休息着,半个时辰换一次班。   最后一次换班时,蓦地,远处山林之中出现了一道绚丽的火花,那火花乍一闪过之后,便以燎原之势迅速窜起,橙红色的火光不断往外扩散着,照亮了一小片天地,这一处火光仿佛是一个讯号,不多时,秘境中各个地方都燃起了火光,火焰大盛之后,眼前的世界竟亮如白昼,年轻的修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都起来!出事了……出事了!”   还在与妖兽战斗的修士们都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手忙脚乱地将还睡着的人都叫醒了。   众人一看之下,皆是大惊,“怎么……着火了?”   夜空中浓烟翻滚,大量的花草被焚毁,夜风吹来,竟带来了一丝清爽的凉意。   “呼……好舒服啊……”   几天来,众人第一次感到了惬意。   方箬兰向来观察力过人,马上察觉到了不同之处,“那该死的香味,好像变淡了。”   经她一提醒,众人都发现了空气的变化。   “这附近的花,因该是都被烧掉了吧。”   “这是好事啊,那气味太古怪了,刺得人脑仁疼,淡了好。”   因为起火点离他们较远,火山上又寸草不生,他们不用担心火势或浓烟会蔓延到这里来,于是暂且放下了心。   “这火是谁放的?山下还有人活着吗?”   夏枯凝视着火光,缓缓道,“是我师弟。”   听到夏枯的话,方箬兰和钟蔓菁同时变了脸色,好半天,方箬兰才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和孟公子失散后,我和师姐便一直担心他的安危,果然孟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夏枯皱紧了眉,孟琉竟然没死。   “你们看!那些妖兽——”   众人将视线转移到那些一直在火山周围虎视眈眈的妖兽身上,却发现他们竟如潮水般退去了,那争先恐后退去的姿态,竟带着说不出的惶恐。   山下,放火烧山的罪魁祸首白玉连纵完火之后便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直到那些妖兽露出降阶的迹象,奔命般散去之后,他才敢显露出身形,至此,他的猜想已经完全被证实了。   之前,他为了求证那些花便是导致妖兽进阶的诱因,跑了好几个相隔甚远的地方,发现这怪花开得多的地方,玄阶妖兽便成群结队,怪花开得少的地方则半天才能见到一个玄阶妖兽,这一现象有力地证明了他的猜想,与那怪花有关!而这些天,随着怪花的香味越来越浓,妖兽的实力也越来越强,不难知道,问题出在怪花的香味上。   这才有了他后来放火的举动,只是,知道了高阶妖兽的成因,却还不知道那怪花的成因。   白玉连往火山上走去,虽然怪花被焚毁,妖兽散尽,但他心底却没有半分轻松,才刚与山上众人会和,天空中风云突变,山顶猛地刮起了大风,随着远方最后一缕火光消失,这沉寂了多年的死火山中竟然传出了轰隆隆的岩浆奔涌之声,脚下剧烈的震动直接将一众修士掀翻在地,在这种天崩地裂恍如末日的灾难下,谁也无法维持平衡,甚至说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亮了,太阳却透不过云层,入目皆是一片暗沉。   突然,半空中出现了一道大口子,数道修士大能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方箬兰钟蔓菁二人脱口而出,“师父!”   白玉连也眼尖地认出了玉虚仙宗的执法长老。   所有宗门的执法长老,包括守护秘境的道长,悉数在场!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还没有把求救信号送出去么?   长老们联手施了一个凌空法决,将狼狈不堪的弟子们都托到了半空中来,接着,他们再无动作,凝神屏息地注视着火山,似乎在等着什么东西的降临。   长老们沉默,一众弟子亦噤若寒蝉。   良久,天空中墨色的风云翻滚得更厉害了,不时有惊雷劈下。   风云汇聚,所有的云朵渐渐聚集到了一起,气氛压抑极了,半空中围在火山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沉默,沉默。   “轰——”   最后一道惊雷,天地都为之撼动,尘土散去后,只见那高耸的火山一举被劈成了两半,炙热的岩浆四射飞溅,奔腾着汹涌着往下倾泻,又在半途中凝结,带起阵阵充斥着硫磺味的雾气。   火光中,众人看到,一道夺目的红色身影缓缓向他们走来…… 第46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13   从圣辉秘境开启的第三天起,玉虚仙宗封神台上众弟子的命牌相继碎去, 负责看守命牌的弟子大惊, 连忙上报长生殿长老,长老亦骇然报与宗主, 景纤尘联络了其他各大宗门,才知道原来不止是一个宗门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所有宗门的弟子命牌都在以极快的速度粉碎着, 顿时,整个修真界震惊了。   成名不久的小宗门根本无法想象, 在这个一向不算危险的秘境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几百年前经历过同样灾难的老人才知道, 那个地方到底孕育着怎样的怪物……   一时间,苍冥界中闭关多年的老家伙们似有所感, 不约而同地宣布出关, 他们的眼睛,凝望着同一个方向。   长清仙宗,早已放下宗门事务, 闭关多年的宗主俞洪松睁开了一双矍铄的眼, 在他的身前, 站着一个面容略显阴柔的青年,青年的皮肤带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一张薄唇亦是毫无血色的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青年的眼中盛满了怨怼与狠厉之色。   良久, 老者开口了,“看来,魔君齐鸿羽的血脉尚且存在于世间啊……外人将表象当做辛秘,噤若寒蝉,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圣辉秘境每隔几百年便会诞生一个能够带来劫难的怪物,却不知那是魔君血脉的传承地啊,就连那些魔修都不知,他们所信奉的魔君,真身是以力量的强弱作为生长规律的上古凶兽……”   “若是力量足够,那孩子,是要长大了吧……”   青年的神色一瞬间扭曲了,双手上举见礼,长长的衣袖覆在他的身前,教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师父,请允许弟子亲自去铲除魔君孽种!”   原来,青年正是长清仙宗下一任宗主,江沅。   “不必,此子的出现,未必是祸啊,当年他的父亲只差最后一步……可惜功败垂成,一身修为尽散,神智也陷入疯魔,或许此子便是几千年来唯一能够打破禁忌的存在也未可知……”   江沅闻言,隐在衣袖下的手蓦地攥紧,“师父!为什么,此子注定会为苍冥界招致祸端,让我去吧师父!”   俞宗主叹了口气,“沅儿,这些年来,正是因为你始终走不出景恬如给你带来的心魔,为师才一直没有将宗主之位交到你手上,让你去见她的孩子,为师怕你被心魔所操控啊。”   “师父!”   “此事交与执法长老,莫要再提,更不得向外界透露此子乃先代魔君之子的身份!”   ……   火山上空,冲天的烟雾带起了阵阵刺鼻的气味,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个脚踩着岩浆,沐浴着火光的红色身影,那抹妖冶的红在光影中被拉长又放大,诡异到了极致。   站在一众长老之间的林婉清早已手脚冰凉,那被她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惧被这道如出一辙的身影再次唤醒,那刻在骨子里的畏惧令她的灵魂都在颤栗,不知为何,她竟觉得火光中那人给她带来的压迫之感甚至比多年前的那个男人更甚。   苍冥界修士口中的第一美人林婉清此时神色仓皇,仿佛被梦魇困住了一般,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火山口,暂且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那人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白玉连一愣,乌鬓凤眼,朱红薄唇,那不容于世的美貌,分明就是几日前救过他的那个少年!   可是,少年同几日前所见时又有些不同,他的身形抽长了几分,眉眼也长开不少,更为这张勾魂夺魄的脸上添了几分艳色。   见到少年的真容之后,所有人皆是一阵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其中反映最为激烈的当属碧烟仙子,她竟然失态地往后猛退了两步,引得一众修士侧目。   众人中,一个脾气火爆的中年人率先走出,并起手指指向了少年的方向,“妖孽,你害我万象宗十余名弟子陨落在此,我要你拿命来赔!”   听了中年人的的话,幸存的众人大惊,眼前这个美貌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怎么可能会是害他们沦落至此的元凶?可那中年人言语中的恨意又不似作假,难道那些高阶妖兽的出现与这少年有什么联系吗?   白玉连看着盛开在少年周围的血色花朵,心下了然。   少年经过的地方,连寸草不生的火山口都开满了之前的那种怪花,熟悉的甜香味再次出现在了空气中,白玉连隐约还能听到山下妖兽躁动不安的吼叫声。   “竖子!竟还敢催生那些妖花!”   “妖孽,休要执迷不悟!”   “还我太上门十二条人命来!”   所有长老大能形成了包围圈,将少年一切能够逃生的方向封得死死的,那些人横眉冷对,痛骂着少年的罪行,少年却始终面无表情,没有回应,幽远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   他在看我!白玉连心头一跳,不知为何,明明相隔甚远,还有人影阻拦,他就是得出了这个结论,少年在看他。   “桀桀,你千里迢迢地跟过来,还暗中保护他有什么用,你师父一点都不在意你的死活……”   “那把火是你师父放的,他想你死呢……”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你现在已经完成传承了,又怎用在这里看这群跳梁小丑的表演?”   脑海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聒噪,少年皱起了眉。   师父不知道,他不知道是我。   那声音一向知道少年的死穴在哪,嗤笑一声,一字一句都带着满满的恶意,“你不要忘了你师父是为什么要来这里的,他是为了夏枯,为了救那孩子他可以命都不要,他不在乎你,他早就放弃你了……”   闭嘴!   少年果然被夏枯二字刺激到了,他的神色陡变,眼神中染上了疯狂,师父是他的,师父的一切都是他的,师父在不在乎他无所谓,但师父的眼里、心里只能有他一个人,多余的人,不需要存在……   周围的修士见少年脸色突变,皆是一惊,但想到少年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仍是色厉内荏地道,“妖孽,交出催生妖花的方法,我万象宗的执法长老或许能对你从轻发落!”   旁边的修士见竟教人捷足先登,连忙开口,“你若将催生之法告诉我,你害我神剑宗弟子性命的帐便一笔勾销!”   “我太上门可保你安全离开此地!”   “我云霄派可予你三千灵丹!”   “我千叶宗可赐你长老之位!”   能够使妖兽进阶的花朵所能带来的利益是无穷的,千百年来,无数知道这妖花辛秘的宗门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催生妖花的方法,却没有一个人成功过,可这并不能遏制修士们对妖花占有欲的膨胀,试想一下,这妖花的香气能够在短短几天之内使黄阶妖兽进阶为玄阶妖兽,若是能作用在已经与修士契约的灵兽身上,该能为整个宗门带来一股多么庞大的战斗力?   有了这花,即使是曾经声名不显的小门小派,亦何愁不能一举跻身到大宗门的行列当中?   这些人喋喋不休地报出了自己宗门开出的价码,此时,一张张原本正义凛然的脸都变得市侩了起来……   灾难平复以后,被放回地面的弟子们听闻此言,立时明白了为什么会说这个少年是害死他们同伴的元凶,原来只因为是那少年催生了能够使妖兽进阶的花!   “我要为师兄报仇!”弄懂前因后果的小修士红着眼冲了上来,却被执法长老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长、长老……”   “长老,为什么不为师兄弟报仇……”   “为什么要许诺给他那么多好处去换那个害人的东西……”   长老暗自恼怒于年轻弟子的失礼,却还是言辞恳切地解释道,“莫离,你要明白,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只要使用得当……”   小修士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他从前无比敬重的长老,在那双浑浊的眼睛中,他分明看到的是贪婪。   原来,修士自诩高人一等,却仍是肉体凡胎,拥有欲|望,修真界号称远离俗世,摆脱了凡尘喧扰,却仍不过是凡世的一个投影,同样少不了利益驱使,同样少不了争名夺利。   看了看振振有词的长老们,又看了看脸色凄惶无助的小修士,原本群情激愤的年轻修士们都沉默了,不再叫嚣着要给同伴报仇,圣辉秘境一行,他们学到的何止是眼前这一课。   原来杀人夺宝,弱肉强食才是修真界真正的法则,以前的他们没有亲眼见过不代表这样的事情不存在,只是尚且不愿动摇自己心中的坚持罢了,那些或多或少的同门情谊,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真相便是,若没有这怪花,哪里能够倾动各门各派如此众多的长老前来救他们的性命?   白玉连被这些人丑陋的嘴脸恶心透了,明明自己一方才是占理的受害者,却转而去巴结施害着,如此作态,平白地落了下乘!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他还幻想过修真界都是衣袂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却没想到,仙人也是人,都没能摆脱人性。   长老们许下了无数承诺,少年却没有丝毫反应,如此不作为似是激怒了他们,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时,少年开口了。   “时间到了。” 第47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14   少年的话音刚落,众人明显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一漾, 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以山顶为中心, 如阵阵波纹般扩散了开去,在少年的脚下, 血红色的花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发芽、抽枝、开花……就连远方几座山脉中被烧得焦黑的贫瘠土地上,都开满了这血色之花!   脚下的土地传来阵阵不规律的颤动, 山下一片尘土飞扬, 无数妖兽从秘境的四面八方赶来,如朝圣一般往秘境中心汇聚, 途中遇见障碍也不闪不避,嘶吼声、啼叫声、参天树木被压倒之声……汇成了一篇杂乱的乐章, 在万千妖兽那疯狂的姿态中,竟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虔诚。   就好像, 这里有能让它们俯首称臣的存在。   墨色的云层压得更低了, 无边的昏暗中,人们更能清楚地看到火山口那巨大的凹陷处发出的耀眼白光,只见封闭了多年的火山口竟像是被人撕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大口子, 暗红色的岩浆在下面流动着。   “嗤嗤——”   裂口处火星四射, 两只粗壮的兽爪扒住了裂缝边缘, 在一道仿佛来自远古的低吼声中,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裂缝中一跃而出, 这巨兽身形如豹,却没有皮毛,周身是坚韧的黑色鳞甲, 鳞甲上带有暗紫色的纹路,那纹路跟随着巨兽的肌肉起伏而流动着,在它的身后,赫然是七条带着倒钩的尾巴,那倒钩泛着冰冷的寒光,没有人敢怀疑它的锋利程度……   是狰,守护圣辉花的妖兽,每隔数百年便会苏醒一次。   似是感应到了巨兽的苏醒,已经逼近众人的兽潮中爆发了一阵兴奋的躁动,这些妖兽,曾经的天敌与猎物,捕食者与被捕食者,在这一刻,统统放下了千万年来的成见,朝着巨兽所在的方向,匍匐着身子,低下了它们高贵的头颅。   巨兽一双兽瞳中带着睥睨万物的冷光,却在下一刻,如万千妖兽中最普通的一员般,朝着那红发红衣的少年低下了头。   之前被少年容貌所震撼的众人这才注意到,少年竟拥有着一双如野兽般的暗红色瞳仁,未知的恐惧与不安令众人头皮发麻,能够让万兽之王俯首的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混战终于爆发,就在一众长老动手袭向少年的那一刻,外围的妖兽如同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同时发起了进攻,围攻少年的长老们一心想要生擒少年,拿到催生怪花的方法,根本无暇保护低阶弟子,在他们看来,只要掌握了能让灵兽进阶的秘密,牺牲几个天资不错的年轻弟子又算得了什么?   一时间,火山口外围血流成河,没有了山顶地势的掩护,巨大的实力悬殊让那些弟子在妖兽手下根本走不过一招,之前的他们在山顶苦守了数天,一直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可在这一刻,看着长老们那一张张冷酷无情的脸,他们眼中的火光霎时间熄灭掉了,只余下一片空洞的绝望。   他们所以为的救赎,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假面的凶兽,与这些攻击他们的东西没什么两样,他们才从绝境的泥淖中走出,又陷入了更深的地狱……   为什么要修炼呢,为什么要踏入这地狱呢……   年轻的弟子带着不甘死去,却再没人能解答他们的疑问。   少年站在巨兽的背上,鲜少出手,巨兽口中吐着一金一紫的两色光芒,金色的火焰与紫色的雷电不间断地砸在修士们身上,这种级别的战斗,山上的弟子只能看到数道残影激斗在一起。   早在众多妖兽发动进攻的时候,白玉连便释放了一部分修为,尽可能地营救着身边的年轻弟子,这些长老掌门都是有备而来,在撕裂空间的同时便布下了屏蔽法则的结界,只要在结界之内,便能不受法则排斥。   秘境中的法则十分霸道,只针对外来着,一旦出了这结界,面多众多土生土长的高阶妖兽,任你在外界拥有呼风唤雨之能,也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还不如顺应法则的排斥,拼着一身伤从秘境中脱出。   令白玉连感到惊讶的是,碧烟仙子林婉清竟没有加入到围杀少年的行列中去,她周身的水属性灵力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网,飞快地绞杀着周围的妖兽,既没有注意到白玉连修为的异常,也没有趁机暗害他。   这女人不是恨不得作为孟九歌私生子的我早死吗,怎么这会儿就跟转性了一般……   白玉连绝不相信林婉清是转性了,有了这女人加入战圈,他保护众人的压力暂缓,仔细观察之下,竟发现林婉清神色癫狂,手下的攻击毫无章法,像是掌握着巨大力量的初学者一般,既不懂的攻击妖兽的弱点,也不懂得避让,好似沉浸在噩梦中,凭借着一丝毁灭的信念驱使着自己的动作。   白玉连对这种状态毫不陌生,心魔。   苍冥界中,修为越是顶尖的修士越是容易染上心魔,林婉清作为半只脚迈入渡劫期的大能,有心魔并不奇怪,只是,为何会在这种情况下发作?是什么刺激了她?   虽然白玉连常常吐槽林婉清是个疯女人,但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能看到她疯魔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这女人心魔的来源。   众多执法长老越是与少年交手便越是心惊,此子年龄尚幼,就已经拥有了让他们完全看不透的修为,深不可测,还能驱使众多高阶妖兽为他效命,若是让他成长起来……只怕整个修真界,无人能成为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一行人出手更加狠厉了,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就要了少年的命,可是一番较量下来,他们意识到,此子若是不死,必会给他们的宗门招致无穷无尽的报复。   在众多分神期、大乘期修士的围攻之下,巨兽原本游刃有余的身形逐渐变得迟缓起来……   即使有林婉清在,外围的战况依旧惨烈,只要等到众妖兽攻上火山口,这些长老再想拿下少年便难如登天了,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蛇类窸窸窣窣的嘶鸣从四面传来,夹杂着冰冷光滑的蛇腹擦过地面的声音,对爬行动物天生的恐惧令在场所有人头皮一紧,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绕过了一具又一具妖兽或人类的尸体,蛇群终于来到了众人跟前。   都说巨蟒大多无毒,可眼前的这些蟒蛇皆长着三角形的肉冠,锋利的毒牙竟是炭一样的黑色,墨汁般的毒液落在地上时直接将地面腐蚀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更可怕的是,为首的竟然是一条双头巨蟒,那漆黑的毒牙堪比人腿的粗细,这要是被咬上一口,简直能媲美被炮弹洞穿胸口,中不中毒都是次要的了,直接送葬吧。   双头巨蟒的出现一瞬将敲响了死亡的丧钟,数不清的蟒蛇昂着头,以闪电般的速度缠上了修士们的身体,被咬中的人皆通体发黑,不过片刻便被腐蚀成了一滩血水。   而那蛇王进攻的方向上,首当其冲的便是白玉连、夏枯二人,仿佛要亲自享受眼前这美味的猎物,白夏二人所在的位置竟成了唯一没有被群蛇包围的空地。   远处的林婉清仍在敌我不分地无差别攻击,指望她能来帮忙对付这妖兽完全是痴人说梦,白玉连想也没想,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夏枯,蛇王转瞬即至,两只大头一左一右地向他攻来,这距离近得甚至能让他清楚地闻到巨蛇那血盆大口中腐烂的臭味。   看着被笼罩在双头蛇阴影下的白玉连,被推开的夏枯一脸愕然,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上一次我那么决绝地抛下了你自己逃生,你却还要救我……   恍惚间,夏枯想起了这人最早在土甲兽手中救下他时,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吗?   如此自私的我,值得你救吗?你知不知道,之前的我甚至因为你还活着而苦恼,甚至希望你永远地留在这里……   可那些卑劣的想法在眼前这一幕的冲击下,立时烟消云散了,第一次,夏枯的脸上出现了茫然,他想,他希望孟琉活着,好好活着   一阵腥风刮过,蛇头已经来到了眼前,白玉连召出火墙阻挡,却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掀飞了数米,落地时,口鼻都渗出了鲜血。   这双头巨蟒,竟然到达了地阶后期!堪比人类修士大乘期的修为,因为肉体力量的强悍,且妖兽修行不易,同阶妖兽与人类对上时,完全可以碾压后者!   白玉连额上的青筋猛跳,周身灵力飞速运转着,进入秘境以来,因为自己手上持有底牌,即使被再厉害的妖兽追着跑他也没真正担忧过,可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不等白玉连起身,巨蛇蛇尾一摆,轻松地缠住了白玉连的身体,阴冷的蛇信试图爬上白玉连那张沾满血迹的脸。   这一幕清楚地落到了火山口那被围攻的少年眼中,少年的双眼一瞬间变成了一片血红,连眼白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8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15   似是感受到了王者的怒意,双头蛇的动作一顿, 缓缓松开了对白玉连的桎梏, 可这并不能平息王者的怒火,只见少年放在身侧的双手张开, 十指猛地下压,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远在百米外的巨兽那两颗偌大的头颅却在他十指合拢的一瞬间爆裂开来, 腥臭的血液溅了白玉连满头满脸。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白玉连并没有看到少年那细微的动作, 因此十分不解这巨蛇为何会突然之间爆头了,只能待在原地思考人生, 难道是老天爷看他长这么帅不忍心让他葬身蛇腹?   白玉连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围攻少年的修士却抓住了少年在那一瞬间露出的破绽, 数道攻击不期而至, 站在巨兽身上的少年避无可避,来势汹汹的攻击不偏不倚地尽数落在了少年身上,五脏六腑受到重创的少年嘴中呕出了一口鲜血, 从巨兽的背上掉了下去。   半空中, 他始终凝望着白玉连所在的方向。   师父, 为了夏枯,你竟甘愿做到这种地步么……既然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那便把你这条命,予了我吧……   两只小小的金色虫子从少年的袖口爬出,一只汲取了少年身上的血, 慢悠悠地爬进了少年口中,一直颤颤巍巍地飞向了白玉连。   谁也不会注意到,自己在呼吸间,是否会不慎吸入这样一个米粒大小的小虫子。   火山口的另一头连接着万丈深的悬崖,这一侧之下,有着一道深不见底的壕沟。   少年的身体飞速下坠,巨兽尖啸一声,紧随少年之后。   一击得逞的修士连忙御剑去追,就在即将追上少年之时,少年的身侧凭空出现了一道透不过任何光线的黑线,那黑线他们并不陌生,正是送他们来到秘境之中的空间裂缝。   一行人目呲欲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连带着那巨兽消失在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师父,我会回去找你的……   “他还有同伙?!”   最初说话的中年修士大怒,还想纵身去追,却被一旁理智尚存的同伴拉住了,“不能再忘下了,你想脱离结界范围被规则逐出去吗?”   “可恶!”   苍冥历二万五千三百四十六年,圣辉秘境有凶兽出,共计吞噬了四百五十二条各宗门入内历练弟子的性命,这一年,又被称为修真界的死寂年,之后的十余年来,上到修真界,下到俗世,天灾人祸并发,沉寂了数年的魔修死灰复燃,四处驱使妖兽纵乱行凶,以新一代魔君封暝为首,大举进攻修真界各大宗门,短短十年间,魔修竟然拿下了修真界半壁江山……   十年后,青云峰。   白玉连犹记得十年前,自己拖着重伤的身体拿到圣辉花从圣辉秘境回来后,看到山中那间空无一人的小屋之后心底的仓皇无措。   那孩子不见了。   小狼孩不见了。   他盘问了峰上所有的侍从与药童,都说没有看见齐光离开,可人不在了却是事实。   那孩子会去哪儿了呢?是谁将他带走的?玉虚仙宗的层层防御不是摆设,他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   白玉连试过很多方法,像之前寻找夏枯时的寻人术法,他用了不下百遍,可属于小狼孩的那根发丝却始终纹丝不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寻找的人就在此处,或者,所寻之人已经身死。   事实是,小狼孩不在青云峰,可白玉连却不愿意去相信后一种可能。   从遇到齐光开始,当了近五年咸鱼的白玉连才重新活了过来,他开始对这个孩子上心,开始谋划这个孩子的将来,计划修复小狼孩的灵根,然后看着他成长到被世人仰望的地步。   小狼孩的突然消失,又将他打回了原形,心里空落落的,主线任务再次搁浅,他画了三年的时间将在秘境中掉落的修为恢复到了原本的境界,可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没了小狼孩,他的修为毫无进益。   可他担心小狼孩的安危,不止是因为任务。   “师父。”门口传来了青年温润的声音。   “进来。”   来人一身青衣,气质不凡,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儿时的模样,正是长大了的夏枯。   “何事?”   “徒儿想问问师父,师弟何时才能出关。”   ……   早在十年前,孟琉的存在便没有了任何意义,白玉连也不喜欢老顶着一副幼|齿小儿的模样,因此便让孟琉时不时地“闭关”,一闭就是三年五载,只希望能淡化了这个人的存在,却没想到夏枯竟还惦记着这个“师弟”,加上那个修炼狂天南星,时不时地就跑过来问一问。   喂喂,旁油,孟琉跟你们真的很熟么?不熟吧!   白玉连和景纤尘都是知道真相的,两位小朋友,你们俩知道你们的行为被你们各自的师父在暗地里嘲笑了多少年么?   看来又需要放孟琉(少年模样的孟九歌)出来遛一遛了……白玉连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撒下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可自己作的死,哭着也要圆过去。   “再过一段时间吧……”   “谢师父告知。”   白玉连不知道的是,这点谎话不过是小打小闹,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   夏枯走后,白玉连重新躺回了榻上,用书本盖住脸,继续做一条安静的咸鱼。   蓦地,一股隐秘的燥热之感从下腹处涌起,那感觉极其强烈,销魂蚀骨。   “又来了。”   白玉连扔掉盖在脸上的书,低声咒骂了一句,朝卧室的方向走去,他的呼吸极乱,带着滚烫的热度,再不复平时的清冷,向来白皙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红潮。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准确的来说,这种情况已经出现过N+1回!   明明在最初的时候,这具身体淡泊清冷,既不喜情|色,又很难染上欲|望,可在最近的五年里,他娘的就跟禁欲多年的老处男开了荤似的,一周总是要发情那么几次,这一年来,那啥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不得到缓解周身就像有蚂蚁在噬咬一般,他怀疑自己再这么撸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精尽人亡。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出现了问题,可放眼整个玉虚仙宗,他自己就是医药一方面的专家,自己都找不出问题还能找谁?这时代又没有男科可以看!而且这种事情,真的是羞于启齿,破下限了好么!   胡思乱想间,白玉连浑身一颤,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整个人进入了贤者时间。   苍冥界某处不知名的地方,红发青年看着自己手上的白浊,嘴中发出了近乎叹息的呢喃,“师父,很快就能见面了……我很期待啊……”   一日,白玉连照常拿出了那根被他小心翼翼放在锦囊中的发丝,不算复杂的寻人法决已经被他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秒速发之后,往日里纹丝不动的发丝竟然破天荒地颤了颤,白玉连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发丝泛起了温柔的白光,静静地漂浮在空中,转过几圈之后,坚定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白玉连大喜过望,立马随便装了些东西在乾坤袋中,跟随着发丝的指引,去寻找那个失踪了多年的徒弟。。   越是接近目标,发丝上的光芒越盛,白玉连甚至能感觉到发丝即将找到主人的雀跃,他不由得有些失笑,这根头发被灵力温养了这么些年,竟也成精了。   那个倔强的小孩,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呢?   跟随着发丝的指引,白玉连来到了一处灵气十足,山清水秀的宝地,奇珍异草随处可见,倒是个世外桃源,白玉连满意地点了点头。   满怀期待的白玉连万万没有想到,多年后的再见,他看到的竟会是这样让他惊怒的一幕。   “住手!”   被人绑在树上的青年有着一双远山一般的眼睛,五官带着遗传自母亲的秀美,还有着三分景纤尘的影子,即使分离了这么多年,看见这张脸时,白玉连丝毫感觉不到陌生,可是,这个曾被他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孩子身上竟然布满了伤痕,几个面容凶恶的修士正在往他身上施加各种刑罚。   白玉连的声音中带着十分的怒气,领头的修士见他孤身一人,丝毫不惧,身上那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煞气和杀过无数人才有的杀气涌动着,摆手示意身后的二人继续不要停之后,冲着白玉连骂骂咧咧地道,“小白脸,还想从吴爷手上抢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   白玉连根本懒得和他们废话,三柄飞剑径直从身后飞出,直直地穿透了三名修士的丹田,静立在三人丹田中的小人齐齐被斩断了首级!   “不过是三个元婴期的废物,也敢猖狂!”   被绑在树上的齐光眸光闪动,虚弱地唤道,“师父……” 第49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16   三名修士体内的元婴被斩首,相当于全身修为尽废, 立时倒地不起, 剧烈的疼痛令他们即使在昏迷中也扭曲着一张脸。   听到齐光唤他,白玉连心疼不已, 连忙上前解开了束缚着齐光的绳子,让青年靠在自己身上, 丝毫不在意青年身上的血污沾在了自己的白衣上。   虚握住青年右手脉门, 一探之下,白玉连心中升起的惊讶之情竟完全盖过了之前因青年遭受酷刑而产生的愤怒感, 多年不见,小狼孩原本先天残缺破损的灵根竟然已经被完全修复, 五行灵根皆达到了圆满如意的地步,修为更是已至金丹后期, 这样恐怖的进阶速度, 放眼整个修真界,绝对能够称得上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其实早该想到的,当日小孩心脉受损, 灵根残缺, 全身经脉无时不在遭受着暴烈的五行灵力的侵蚀, 若是没能修复受损的灵根,哪能有命活到今日?   白玉连好奇极了, 这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狼孩该是碰上了怎样的奇遇?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白玉连搀扶着青年倚靠着树身坐下,小心翼翼地为青年身上的伤口上了药, 好在这次出门虽然走得急,乾坤袋里还是带上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物。   青年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看着吓人极了,但在修真界,不乏效用强悍的灵丹妙药,要想治愈这些伤并不难,看来那些修士只是单纯地想要折磨他罢了。   齐光静静地看着白玉连的动作,看着那人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着,在眼睑周围留下了一圈淡淡的阴影,记忆中熟悉的清冷香气包围着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齐光墨色的眼眸中隐隐泛着红光,半晌,又恢复了原状。   待白玉连为他包扎好所有伤口后,青年再次唤道,“师父。”   白玉连张了张嘴,有好多话想要问他,临到要开口时,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师父跟我去一个地方吧,齐光会把所有您想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诉您。”   青年姿态温驯,丝毫没有了幼年时桀骜倔强的样子。   小狼孩这是……长大了?白玉连心中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徒弟长大了、懂事了,他本应该高兴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齐光这副模样,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不该是这样的,小狼孩不应该是这样的……   记忆中那个孩子,似乎永远都是冷傲孤僻的,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如野狼般,天生便带着一股兽性。   小狼孩变了,可他却没能见证小狼孩改变的过程,似乎是懊恼于这些年来自己在小狼孩成长过程中的缺席,白玉连感到一阵烦闷。   白玉连将青年搀扶起身,原来,当年那个瘦弱的孩子已经长得比自己都高一个头了。   两人在山林间穿行着,齐光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白玉连身上。   成年男子的重量对于一个经受了雷劫炼体的大乘期修士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白玉连甚至可以单手抱起青年,只是,这个距离,太近了……   两人的身体贴得紧紧的,白玉连能清楚地感觉到透过那层薄薄的衣衫传来的热度,好像从小时候起,小狼孩的体温便高于常人,白玉连胡思乱想着 。   “这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齐光凑近了白玉连的耳边说道,那湿热的气息瞬间令那只原本晶莹剔透的耳朵染上了一层薄粉。   气息喷到耳际时,白玉连只觉得自己浑身如触电般一颤,差点便想撒手把青年扔在地上,好歹还是忍住了,强自镇定地往青年指引的方向走去。   刚刚那是他的错觉吗?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一瞬间被徒弟撩到了 ?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鬼,再感受到两人身体接触到的部位时,白玉连竟然觉得哪哪都别扭,本来就带着粉色的耳朵一时间红得如充血了一般。   脚下的这条山路曲折蜿蜒,四周树影婆娑,间或有野花点缀,转过最后一道弯,一阵药香扑鼻,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朴素的草庐,用简易篱笆圈成的园子里种满了灵花灵草,如果没有那些暴力破坏的痕迹,这里该是一处极适合隐居的人间仙境吧……   “药老一生好钻研疑难杂症,虽拥有令人仰视的修为,但在他的眼中,没有修士与凡人之分,只有常人、病人、死人之别,凡世间生灵,皆有天人五衰之事,而药老最好做之事,便是逆转天人五衰的过程,从死亡手中抢夺命数,当日他从旁人口中得知,灵溪真人座下大弟子在服用了离殒还生丹之后,竟仍是性命垂危,一时来了兴趣,潜入青云峰见我……   徒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想再拖累师父,便答应了跟随药老离开。   药老为徒弟医治好伤势后,看中了徒弟这拥有先天五行灵根大圆满的体质,许诺只要愿意在他手下做十年的药人,便帮徒弟修复灵根,甚至教给我一些医术,我自是应允了。   三日之前,十年期限已到,药老守约离开,云游四海,寻找下一个能勾起他兴趣的病人,徒弟本想立时动身回玉虚仙宗找师父,没想到却遇上了前来求医的吴广义三人,他们三人在附近一代作恶多端,徒弟自是拒绝救治他们的人,这便有了之前的事……”   白玉连听得愣神,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高人存在,自己之前竟从未听说过此人的事迹,看着青年脸上坦荡的神情,白玉连已经信了七分。   这时,小院门口传来了一阵轻细的脚步声,两个布衣百姓神情惶恐地从树林里探出头看了看,见院中只有齐、白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显露出了身形。   “齐神医,那三个丧尽天良的畜生走了吗?”   向来敦厚质朴的农村汉子鲜少露出如此愤懑嫌恶的神情,说到畜生二字时还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可见他对那三人的恨意之深。   “刘伯放心,那三人再也不会去村里抓孩童练邪术了。”   “真的?”旁边的老农大喜。   最开始说话的汉子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之前见您被那三个贼人抓走时,大家伙都为您捏了一把汗,咱们山脚下的村民这些年来受了您那么多福泽,却没能力将您从贼人手中救出……”   青年摇了摇头,“他们的目标是我,若是因我一人将所有村民都置于危险之中,齐光才是罪该万死。”   汉子闻言红了眼,不再细论此事,只是将手上提着的篮子放下,“这些都是村民们的一些心意,还请您一定要收下。”   篮中尽是瓜果蔬菜,显然是各家各户凑起来的,还有一些生活在这人迹罕至的山中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   至此,白玉连心中本来就不多的疑虑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望着二人御剑离开后,原本憨厚老实的“村民”脸上露出了一个与外表极不相称的古怪笑容,“怎么样,无相,老子刚才演得逼真不?”   “不错。”   “老农”拍了拍自己的脸,只见那张原本沟壑纵横的褶子脸瞬间变成了一团缓慢流动着的黑色雾气,那雾气时而分散,时而成型,时而拼成一个鼻子,时而又变成一张嘴巴,诡异之极。   “村民”仿佛见怪不怪,撕下了覆在自己脸上的一层面皮,“啧啧,竟然连你都说不错,看来老子很有骗人的天赋啊,你说咱们老大费尽心机演这出戏混进玉虚仙宗是为了什么啊……从内部瓦解敌人?还没到时候啊,等到把昌平七十二宗门全部拿下后再去啃这块硬骨头也不迟啊。”   雾面人没有回答,“村名”继续喋喋不休地道,“要不咱们偷偷跟去看看……”   “做好你自己的事。”   雾面人撂下话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村民”扯了扯嘴角,“无趣。”   算了,还是遵照命令去给山下那群人植下那段莫须有的记忆吧。   十年前那个废物回来了,还拥有了金丹期的修为!   玉虚仙宗上下掀起了新一轮的讨论热潮,那个废物到底是得了什么奇遇?   众人好奇得仿佛心里有只猫爪在挠一般,嫉妒、艳羡、怀疑……种种情绪推动了无数人组团去青云峰刷灵溪真人大弟子副本。   孟峰主这一次并未像十年前一样,将这个徒弟当做宝贝疙瘩一般藏着捂着,所有想见他的人都可以见,结果见了之后,还不如不见呢!   这还是当年那个站在一众弟子中间显得格格不入的小孩吗?青年如今表现得尊师重道,克己复礼,与他人攀谈时更是温和耐心,修为上亦是实打实的金丹后期,教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两方对比,完全将他们这些来看热闹的人衬托到了泥里!   无论是专门来找茬的,还是有意来结交的,统统都被青年不痛不痒的几句话打发走了,八风不动,说的就是这般作态。   回来之后,眼见着大徒弟与各峰弟子的交往进退有度,完全具备了青云峰大弟子该有的气度,可白玉连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他明显感觉到,徒弟与自己疏远了。   或许同辈人之间更能说得上真心话吧,白玉连思索良久,觉得是时候让孟琉“出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昨日所有留评恭喜入V的妹子~不一一回复了~   小舟穿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 09:07:52   小舟穿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 09:08:00   小舟穿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 09:08:11   小舟穿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 09:08:50   小舟穿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 09:17:41   Sunn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 11:08:21   沈渡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2 11:55:04   沈渡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4-02 13:38:16 第50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17   青云峰后山。   竹林间的一片空地中,白衣人席地而坐, 呼吸吐纳间, 游离在天地间的万千灵气源源不断地汇聚进了白衣人的丹田处,以白衣人为中心, 高度密集的灵气使周围的花花草草的叶片上凝结出了无数细小的露珠,那些露珠里蕴含的灵气对花草的生长大有裨益。   内视之下, 便会发现, 白衣人丹田中的灵力正顺着修真者体内的运行周天高速流淌,不断地冲刷着白衣人的经脉, 上百个循环下来,那原本呈淡金色的灵力的颜色不断加深, 渐渐变成了璀璨了正金色,就连那些错综复杂的经脉网络, 也变成了如出一辙的颜色。   不多时, 白衣人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丹田中的壁障被冲破,数道灵穴瞬间打通, 竟是连越两阶, 一举从大乘期前期进入了大乘期后期, 触碰到了渡劫期的门槛,只要到达渡劫期, 实现飞升,白玉连的主线任务便完成一半了。   自从将齐光接回青云峰,看着这孩子变得越来越优秀, 越来越出色,白玉连就隐隐感觉到心魔的力量正在削弱,自己的修为有突破的迹象,于是准备了月余后,便独自来到后山,布下法阵,开始冲击进阶,没想到一下提升了两个小境界,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待周身灵力平息之后,白玉连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轻盈无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己身上已经遍是被灵力洗涤出的污垢。   周身黏腻的感觉令白玉连难受极了,好在他早有准备,不远处便有一处他时常沐浴的山泉。   作为一个向来懂得享受的人,白玉连在山泉的底部布下了一个以灵石供能的简易阵法,能够持续地为泉水提供热量,使泉水保持恒温,成为一个人工的温泉。   除去衣衫,将全身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之中,白玉连不禁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感觉自己周身每一个细胞都暖洋洋的,惬意极了。   雾气升腾,青年黑色的长发如荇草般在水中沉沉浮浮,这使得他白玉一般的身体在黑发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构成了一幅绝妙的风景。   泡得久了,青年的肌肤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粉色,眉眼也不复冷峻,身上顿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如同一个刚被拉下凡间的谪仙。   白玉连趴在岸边的那块光滑的大石上,一缕一缕地打理着自己的头发,蓦地,一种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毫无征兆地从心间升起,白玉连撑起身子四下望去,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清风吹过,带来了一阵凉意,白玉连颤了颤,连忙重新浸入水中。   暖暖的温度令他满意地眯起了眼,整个人变得如猫儿一般慵懒……   半晌,白玉连睁开眼睛,这水温……怎么越来越烫了?   阵法出问题了?白玉连潜入水中,检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好半天之后他才发现,不是水温变烫了,是他的身体变烫了!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呈现出了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白玉连的脸唰的一下红得如煮熟了的虾子一般,怎么会在这种时候!   泉眼周围空空荡荡,四下开阔,难道要他在这种露天的环境下做、做那种事么?太羞耻了!   白玉连强忍着体内的燥热伸出手,想从乾坤袋中拿出干净的衣服穿上,然而这一次却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燥热来得又猛又快,瞬间击溃了他的理智,他的思维逐渐变得迷糊起来,身体变得敏感极了,即使只是自己肌肤间不经意的短暂触碰,也能令他浑身战栗。   这是……怎么了?   白玉连清澈的眼睛中染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眉宇间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春潮。   原本适宜的水温在此时变得滚烫难耐了起来,朦胧间,白玉连看到了一双暗红的眼。   在那样一张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面孔的冲击下,白玉连暂且恢复了几分神智。   “你……我见过你,你是当年那个秘境里救过我的……”   明明是竭尽了力气开口,说出来的话却细如蚊蝇,混乱下,白玉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到底说完没有。   似乎是被青年颤抖的声音撩拨到了,红发男子眸色渐暗,一步一步迈入了水池中,波纹漾开了遮挡着青年身体的黑发,青年神色茫然,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光了。   两人的距离拉近,红发男子的双手撑在了青年靠着的大石边,那炙热的眼神似乎要将人灼伤,青年被笼罩在了红发男子高大的身影下,不知所措。   一只同样滚烫的手抚上了白玉连的脸,一道酥麻的电流从彼此接触的地方窜起,两人皆是一怔。   这……这是个什么发展?似乎是知道了再放任下去会发生什么,白玉连仅存的理智不断地与那股莫名的欲|望斗争着,然而理智却节节败退,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渴望着眼前这个人,脸上被他抚过的地方说不出的熨帖。   渴望这个人,只是眼前这个人,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行,好奇怪,又好熟悉……   理智在红发男子的唇覆上来的那一瞬间崩盘。   青年迷乱,能够与他感同身受的红发男子又何尝是清醒的呢?   水池中,一红一黑的发丝在激荡的波纹中纠缠着,起伏着,明明是泾渭分明的两部分,在此时,却似融为了一体。   ……   白玉连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被风卷起来的床帘,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做了,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床上,浑身酸软,身体已经被清理过了,可留在身上的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无时不在提醒着他,自己昨天到底经历了一场怎样疯狂的情|事。   “唔……”   白玉连整个人蜷缩进了被窝里,一动也不想动,头脑一片混乱,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缩进自己的龟壳中,完全不想见任何人。   烦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半晌,白玉连一拍床板,罢了罢了,不就是那么档子事儿么,大老爷们,何必搞得跟被人夺了贞洁的黄花大闺女似的,昨天那事,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你情我愿,他能怪得了谁去?   不可否认,他虽然在一开始是抗拒的,可那点微不足道的抗拒在最后都化作了极致的享受。   送上门的服务焉能有不接受之理?   统统,我觉得我的节操碎成渣渣了,捡都捡不回来了:)   一向随叫随到的系统可疑地沉默了一瞬,【你什么时候有过那玩意儿?】   你不懂,和一个陌生人野战,真是……太他娘刺激了!   【你高兴就好。】   谢谢,谢谢组织在我有需求的时候送货上门,给好评哦亲~   【……】   不过……青云峰上下那么多修士就特么没有一个人发现有外人潜进来了么?!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自家老巢都要给人掀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白玉连决定换个马甲冷静一下。   还是少年人的身体纯洁无暇啊,成年人的世界太龌龊了:)   孟琉“出关”的消息只有青云峰上少数几个人知晓,可天南星那货,鼻子竟然比狗还灵,不知道从何处收到了风声,找上了白玉连直奔主题,要与他同阶一战。   白玉连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了金丹初期,而天南星在这十年间已经以极其骇人的速度突破到了元婴中期,为了跟白玉连公平战斗,他竟也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了与白玉连相当的程度。   这些年来,每次孟琉“出关”,天南星都会乐此不疲地找上门来,要求跟他打上那么一架,对这家伙那近乎变态的战斗欲,白玉连已经见怪不怪了。   二人的切磋往往是有胜有负,正因为结果的不确定性,竟让天南星将跟孟琉切磋当成了人生一大乐趣。   一场架打下来,以白玉连的险胜收场,两人皆是酣畅淋漓,长叹一声仰躺在了草地上,望着那成群结队的仙鹤在高空飞过。   “这次的海角会武你会去吗?”   海角是一个地名,位于苍冥界西南禹洲的灵脉之上,海角会武,每十年一次,不限门第,不限出身,修真界所有宗门弟子都以能在海角会武中拿到名次为荣,会武选出的三名优胜者将直接受到被飞升上界了的大能以仙灵之力灌体的奖励。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海角会武的资料,白玉连胡乱地点了点头,“会去吧。”   去是一定会去,只是不知道到时是以什么身份去罢了,不过他还真的挺期待,自己的两个弟子能在这群英汇聚的会武中走到哪个地步。   天南星嘴角牵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那就好,不然你一定会因为错过爷在会武中夺魁的英姿而遗憾终身。”   ……这么多年过去了,眼前的这人依然狂妄得欠扁啊。   “不过,这次会武,我姑姑好像会带着她座下的两个弟子过去。”   “碧烟仙子?她要去,关我何事?”   天南星一向漫不经心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踌躇的神色,“她最近状态似乎不是很好,总之,你注意一点她吧。”   状态不好?白玉连的脑海间一瞬间闪过了当年林婉清在秘境之中发疯的那一幕,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意。   难道这疯女人还想着除掉“孟琉”这个碍眼的私生子?这么多年了,她为何还不死心? 第51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18   夏枯的亲族并不像玉虚仙宗的其他弟子,如天南星等人, 是传统的修真世家, 而是人间界里一个钟鸣鼎盛的大宗族,于政、于商、于军, 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夏枯的爷爷, 是连一国之君都要深深忌惮的人物。   作为这一代最为优秀的子孙, 夏枯的家人对他寄予了厚望,只盼他能在修真界站稳脚跟, 有所作为,以带领整个宗族更上一个台阶, 因此,每年都会有源源不断的精贵之物被送上青云峰。   以往, 除了基本的吃穿用度, 夏枯对其他的所谓宝物一向不甚关心,往往遣人收入私库之后便再也未曾拿出来过,任其在暗无天日的角落中蒙灰, 可自从发现自家师门的小师弟竟然对这些人间界的玩意儿感兴趣之后,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事情起源于几年前, 孟琉“出关”后无意间碰上了侍童将夏家新送上来的物品入库,或许夏枯父母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儿时天真懵懂的时代, 竟还送来了许多人间界备受小儿喜爱的玩具。   栩栩如生的磨合罗,精致鲜艳的走马灯,五颜六色的玳瑁盘, 巧夺天工的小紫檀木雕……一时间勾得白玉连玩心大起,想着反正夏枯留着也没用,便随意挑了几件回去把玩。   这事被夏枯知道以后便如同捅了马蜂窝,自此,在夏枯的吩咐下,无数来自天南海北的精巧玩意儿经过数次辗转,被送到了白玉连手上。   只要白玉连忍不住对其中一件物品发出赞叹,下一次便一定会有数件与之相似的东西呈现在他面前。   白玉连大概能理解夏枯是想要报答孟琉之前在秘境中的救命之恩,可是这样超乎寻常的热情,常常让白玉连招架不来。   这不,孟琉甫一“出关”,夏枯便邀他来一起赏玩夏家才送上来的一批小玩意儿。   清雅的小院中摆满了形形□□的各地特产,白玉连每拿起一样,夏枯便会在一旁耐心地解释这些东西的来由和出处。   能对各地的特产都了若指掌,可见夏枯是也是下了苦心的,白玉连也不想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这是宫洲京都所产的花灯,不同于别地,京都的花灯小巧玲珑,京都人喜欢将其摆放或者悬挂在家中,作为装饰,以此为雅。”   这花灯美则美矣,可惜是以琉璃制成,太过脆弱,稍不注意便会被摔得粉碎,平白惹得物主人伤心遗憾。   白玉连放下花灯,却被一个造型奇异的银镯吸引住了目光,银镯有上下两环,弧度饱满圆润,没有过多的花纹藻饰,呈现出一种质朴大气的美,而它的奇异之处则在于,镯子的上下两环是以两枚鸾鸟状的银扣相连,倒也算是别出心裁。   “这是颍洲之东天琼海阁出产的连枝环,由老匠以秘银精雕细琢而成,乃是当地风俗孕生的产物,备受年轻男女追捧,”见白玉连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夏枯顿了顿才道,“你要的话,我倒是可以予你一环。”   “一环?为什么是一环,这银扣是可以解开的吗?”   “当然,”夏枯拿过银镯,食指在鸾鸟的眼睛上一按,银镯立时一分为二,两只鸾鸟也分开来,每环上各一只,“连枝环送人向来是送一环的,没有将整个镯子赠人的传统,你要吗?”   夏枯将其中一环递到白玉连面前。   什么鬼传统,古人不是一向认为双数比较吉利么?   算了,各地的风俗不一样,何必计较那么多,白玉连伸出手接过银环,院门前却传来了一道满含讥讽的声音。   “连枝环又名同心环,在颍洲,一向被当做年轻男女的定情信物,以求永结同心,师弟难道不知道这个传统?”   “什么?!”   白玉连转过头,只见齐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小院门口,一张脸隐在了廊前的阴影中,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白玉连顿时觉得手中的银环如同一个烫手山芋一般,连忙将它扔回了夏枯手中。   “你怎么没告诉我这银环还有这重意思?”白玉连有些羞窘,若是他真的傻乎乎地收下了,那不成了跟夏枯交换定情信物了吗?   夏枯的脸色微变,迅速地掩去了自己眼中的不悦,歉然地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不曾听说这回事,无意间冒犯了师弟是我的不是。”   “无碍,你也是无心的,只是看来以后一定要先弄清楚这些小玩意儿有没有什么类似的深意,送给我还好,你若是送给了人家女孩子,就要闹笑话了。”   “师弟说的是。”   眼角捕捉到了齐光转身欲走的身影,想到自己变成孟琉最主要的目的,白玉连连忙向夏枯告辞,三两步追上了齐光的步伐。   “师兄,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啊。”他可没忘了,自己变成这样是想和长大后的齐光套近乎的,这两天上青云峰拜访齐光的人依旧不少,难得瞅上了空子,白玉连哪敢放过。   齐光仍由他跟着,嘴中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剑林。”   “剑林?你要去练剑?我能跟去看吗?”提到剑,白玉连感到一阵内疚加上心虚,当年小狼孩突然消失,他为小狼孩准备的那柄灵剑到底没有送出去,如今齐光的修为跟当年已经不能同日而语,当初准备的那柄灵剑无论是等级还是品相,都已经拿不出手了。   “看我练剑有何意思?你不去继续看那小子献宝?”   虽然在反问,青年的眉眼却带着柔和的弧度,见他不讨厌自己跟着,白玉连一脸谄媚地道,“那些东西哪有师兄重要啊!”   “哦?”青年顿了顿,“为何会觉得我重要?”   白玉连吃力地跟在齐光身后,有些懊恼,他自己的身高本来就比长大后的齐光低,这会儿变成了少年的模样,更是比齐光矮了一个头,勉强才能不被前面那双逆天的大长腿甩开了去。   听到青年的话,白玉连脸上绽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当然重要啊,最喜欢师兄了!”   身为师尊的时候,他或许会为了一碗水端平,不偏向于任何一个弟子,可作为师弟,他绝不会吝于表现自己对大徒弟的喜爱,眼前这个青年,被自己放在心中挂念了这么多年,重要性当然不言而喻。   “是吗?”走在前方的青年蓦地停下了脚步,白玉连收势不及,一头撞在了青年的背上,受到撞击的鼻头一酸,眼中立时涌上了生理性泪水。   “哎哟…”白玉连捂住鼻子,目光哀怨地望着前方转过身的青年。   青年垂下眸,眼神晦暗不明,白玉连吸了吸鼻子,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在青年微讶的目光中环住了青年的身体,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很重要啊,最喜欢师兄了……”   他犹记得,自己第一次以夏琉的身份与小狼孩见面时,小狼孩就是这样抱着他的。   齐光似乎也想起了当年在青云峰崖边的那一幕,仿佛是时光重现,青年低下头,咬耳朵一般在白玉连耳边吐出了当时自己说的那两个字,“师弟……”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青年湿热的舌尖扫过了白玉连的耳廓,白玉连一个战栗想要推开青年,却被青年用单手轻松地禁锢在了怀中,青年的另一只手抬起,朝白玉连的脸上抚去。   看着那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白玉连呼吸一窒,就在他以为那只手会落在自己脸上时,青年却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只是简单地帮他拨开了落在额前的碎发,“走吧。”   白玉连愣了愣,内心崩溃,救命啊!他觉得自己又一次被徒弟撩到了!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觉!   就在他愣神间,一只指节纤长的手穿过了他的掌心,将他的手牢牢握住。   有青年的牵引,再加上齐光似乎刻意放缓了脚步,白玉连终于不会被大长腿甩在后面了。   白玉连终于明白了大徒弟骨子里的狼性,吃软不吃硬,还得顺毛撸!   齐光果然带着他去了剑林,看着青年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柄做工精细的木剑,白玉连心酸之下,更坚定了要为大徒弟找一柄配得上他的好剑的想法。   青年站姿端正,持剑而立,脚下一动,抬手就挽了个剑花。   白玉连眼前一亮,不错,起势很稳!   可齐光接下来的表现就不尽如人意了,虽然出手如电,最简单的劈、削、挑、刺一步到位,看起来既流畅又漂亮,可剑术这种东西,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简单的几招之后,白玉连便发现,似乎是因为并没有正统地学习过剑术,自己这个徒弟好多招式都只是学了一个架子,并不十分精准,若是真正与人拆招必会吃亏。   白玉连有些操心,再过几个月便是海角会武,在那之前一定得让齐光改掉这些错误的用剑习惯。   “不对不对,应该是这样,手腕发力,用手上的肌肉去牵动上半身……”白玉连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干脆直接亲自上阵手把手地教他。   “注意脚下步伐,既要快也要稳……”   齐光像一个大型玩具一般,任由白玉连指挥,可每当白玉连牵引着他的手教过一遍后,明明教的时候做得挺到位的动作,让他自己照做时,那些老毛病又会重新出现,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当初教小狼孩走路的时候,白玉连只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着。   收剑时,白玉连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还是安慰齐光道,“要改掉这些毛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多练练就好了。”   齐光体贴地让白玉连靠在自己身上,抬手拭去了他额上的汗珠,嘴角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想着,不枉自己之前路过舞剑坪的时候特意记住了一些错误的手法。   白玉连见齐光练了这么久之后竟然大气都没有喘一口,浑身清清爽爽,也没有出汗的迹象,大为惊奇,“你不累吗?”   “我体力好。”   白玉连点头,大为赞叹,“年轻就是好。”   “……”这话还是不接的好,齐光选择性地耳聋了。   白玉连喘匀气之后继续拉着青年练剑,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说了怎样崩人设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了可以把人忙得团团转的四月,为了保持更新,妹子们的留言可能不会挨个回复了,会选择性回复,但是每一条我都会认真看,妹子们提出的意见我都会斟酌考虑,大家不用顾忌,讨论吐槽都可以哟~   还有,关于很多妹子提到的封面,我已经戳了图铺妹子询问了,等回复,侵删QAQ 第52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19   看着堆在自己房间里的造型各异的小玩意儿,白玉连笑得都快合不拢嘴来了, 没想到自家小狼孩还有会哄人的一面。   “你上哪儿找来这么多东西的?”   桌上摆着的有遍体布满倒刺的紫黑色果实, 有造型夸张诡异的青面獠牙面具,有极寒之地的六角冰晶石, 也有极热之地的三叶火精髓,这些东西跟夏家人找来的风格大相径庭, 新奇极了, 实打实地改善了白玉连这些年来的审美疲劳,不过就算大徒弟给自己找来一堆再不合他心意的东西, 他也会很高兴吧?   白玉连发现,自己在孟琉状态下对大徒弟的讨好真是丝毫没有抵抗力。   “这些年跟随药老也游历了不少地方, 这些都是沿途收集的。”齐光之前看到这人与夏枯言笑晏晏的场景时便觉得非常刺眼,在他缺席的这些年里, 那样的事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 每每想到这些,他心底阴暗的嫉妒情绪便会疯狂地滋长着,是的, 他嫉妒, 嫉妒夏枯占有了这人这么多年的时光。   师父, 你想要什么,徒儿都会为你寻来, 今后,你只需要看着我一个人,对着我一个人笑就好了……   小心地收起了眼底的疯狂, 齐光平静地问道,“如何,喜欢吗?”   看着那个懒洋洋地躺在自己手中,会随着温度改变颜色的小虫子,白玉连真心实意地称赞,“当然,太喜欢了!”   齐光梳理着白玉连一头青丝的双手停了下来,在白玉连看不见的角度,眉宇间涌上了一股股凶戾的煞气,“比起夏枯找来的东西,你更喜欢哪一个?”   深谙小狼孩不服输的性子的白玉连听到这个问题,心中警铃大作,时隔多年,他再一次体会到了一把选错即死的快感,也顾不得自己的发丝还在对方手中,微微扬起头,忍住头皮间略微的不适,讨好地笑道,“当然是更喜欢你的啊。”   听到了满意的答复,齐光揉了揉白玉连的头,将他的发丝拢到一起,用冠带束好,“不要动,扯到头发了。”   白玉连拨弄着小虫子,语气有些不满,“不过,药老怎么会带你去那些那么危险的地方啊?”   即使比起本土人士来,白玉连算得上是孤陋寡闻,可饶是如此,他也能看出桌上的很多东西都是来自苍冥界中有混乱之地称号的三不管地带。   瞧见白玉连脸上的担忧,齐光非常受用,信口诹道,“世之奇伟、瑰怪,常在于险远,那些地方虽然混乱无比,正道罕至,却盛产天才地宝,药老时常会去那里采集药材。”   “这样啊……”白玉连恍然大悟,转头似笑非笑地询问齐光,“你怎么也突然要送我东西,难道是连这种事情都想跟二师兄比个高下?”   白玉连正想嘲笑他幼稚过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为了争宠的小孩,却见齐光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道,“不是。”   “那是为何?”   齐光垂眸,一双墨色的双眼定定地注视着白玉连,眼中翻滚着的复杂情绪让白玉连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青年沉吟片刻,用金石相击般的泠然声音在他耳边道,“我是在追求你。”   看着青年无比严肃的表情,白玉连严重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你收下别人的东西。”   “我想让你成为我的道侣。”   “我想……”   听到青年在自己耳边刻意压低的话语,白玉连一张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深切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打开齐光的方式不对,这还是他那个如今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内心却依旧如刺猬一般的大徒弟么?怎么会、怎么会说出这样下流露骨的话,一定是这些年在外面学坏了!   那劳什子药老,一定是一个为老不尊的老不休!   苍冥界确实是有药老这号人物的,只不过早已被齐光收在了麾下,若是他能听到白玉连的腹诽,一定会黑人问号:exm???   那天,白玉连直接被齐光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得丢了魂,一连好几天都躲着不敢见他,连带找上门的夏枯他也置之不理了,或许是因为齐光带给他的惊吓,白玉连变得有些草木皆兵,回想起夏枯与孟琉相处的种种,连带夏枯,他都觉得动机不纯。   不过,他倒宁愿是自己自作多情。   只是,现实给了他一击狠狠的耳光,自从那天齐光向他表明心迹后,便真的大张旗鼓地对他展开了追(撩)求(拨)行为,而得知了这些的夏枯竟然丝毫不甘落后,亦放话心慕于他,还要请师尊定夺!   定夺,定夺你们以下犯上,对师尊心怀不轨的罪行么?!白玉连有苦说不出。   原来他之前感觉到被大徒弟暗撩了真不是错觉……   白玉连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觉得夏枯只是年轻人间争强好胜的胡闹,可是,齐光……   他能感受到齐光的认真,以及在这认真背后,被他藏起来的近乎执念的疯狂,狼,一旦认准了什么东西,不到手绝不会罢休。   为什么?孟琉与齐光真正相处的时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样沉重的感情到底从何而来?他若是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大骗子吧?   白玉连不想骗人,也不知道自己对齐光是抱有怎样的感情,一开始,他确实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真心实意地心疼他,可后来再次与长大后的齐光相遇,他也的确被撩到了,长大后的齐光,有一种该死的能够克制他的魅力,所以他也喜欢跟他亲近。   只是,他喜欢他吗?白玉连有些迟疑,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齐光对他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从十年前在妖狼的洞穴前,小狼孩望向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也无法放下这孩子了。   万分苦恼的白玉连十分丢人地当了鸵鸟,对外宣布孟琉再次闭关,作回了高高在上的灵溪真人。   然而白玉连的苦恼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马甲而有所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问题出在他的身体。   那股莫名的欲|望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每当他被那焚身的欲|火所折磨时,那个红发男子总会如鬼魅一般出现,带给他极致的欢愉。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放|荡,道德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弄得他苦不堪言,在现代他所生活的那个社会,他虽然也认识圈子里一些爱玩的人,可他从不会参与他们的活动,更不会像朋友劝他的那样找一个固定的炮|友,可红发男子的出现,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坚持,他甚至做不到推开他,甚至还会央求他……   最令白玉连感到难堪的是,眼前的红发男子明明有着那样一张勾魂夺魄的脸,他在与他做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张脸,有时恍惚间甚至还会将他错认成另一个人。   他会想起,当时,齐光在他的耳边说的那句话:我想操|你,操到你哭,操到你口中只会喊我的名字。   他这才意识到,他是喜欢齐光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更加煎熬了,他的心里有齐光,身体却在背叛自己的心。   红发男子一双凤眼带着餍足的慵懒,动作缓慢而又磨人。   白玉连有些难耐,“快……快点……”   眼前的脸和齐光的脸再一次地重合了,白玉连失神地道,“齐光……”   男子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击,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兴味,“齐光是谁?”   “唔……”白玉连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你喜欢他?”   “喜欢……谁?”   “喜欢齐光吗?”   白玉连眼中带着茫然,在这种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吐露出了心声,“喜欢……”   男子闻言,动作变得更加疯狂而热情,白玉连不适地皱起了眉,发什么疯?   “记住,我叫封暝。”   ……   做了这么多回,白玉连才终于知道了床伴的身份,原来当年在秘境中的红发少年,竟成了新一代的魔君。   白玉连深感自己摊上大事了,自古道修魔修正邪不两立,自己找床伴找谁不好,竟找上了恶名远播的魔君,不过他虽然有迎合,但每一次都是男子主动出现,不请自来,他最多算个从犯……吧?   他不知道,封暝到底是对他这个人图谋不轨,还是想对整个玉虚仙宗图谋不轨。   明明清楚自己现在喜欢着齐光,却每一次都会被红发青年拖入欲海中沉浮,如此尖锐的矛盾搞得白玉连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憔悴得不成人形,好在大徒弟非常懂事,似乎看出了他气色不好,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药膳,这令得白玉连更加心虚了,很长时间都不敢直视齐光的眼睛。   他下定决心要与封暝划清界限,可每当他要摊牌的时候都会被男子弄到失声,因此这样扭曲的关系就一直维持着,摊牌的时间不断延后,这一拖就拖到了海角会武的日期。   因为自己跟封暝那边尚且剪不断理还乱,白玉连便没敢以孟琉的身份面对齐、夏二人,而是以师尊的身份带着二人去了海角,想着待到时机合适了,再找小狼孩将一切都说清楚。   越是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便越是不想再隐瞒自己的身份,欺骗齐光。   此次参加会武的弟子由白玉连带队,望着已在脚下连绵的洲汀岛屿,白玉连思绪纷飞,不由得想起了临走之前莫崇渊与自己的对话。   “你那个大徒弟有问题。”   十分护短的白玉连有些不悦, “何出此言?”   “你认为天生五行大圆满灵根比起天灵根如何?”   白玉连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是更胜一筹。”   说罢,白玉连便意识到了莫崇渊想要表达的意思,十年来,拥有天灵根的夏枯修为已至元婴境,而五行圆满的齐光却才是金丹期,这种修炼速度放在普通人眼中绝对是天纵奇才,可在拥有那样恐怖的灵根的前提下,确实是慢了。   “可我检查过,齐光并没有压制自己的修为,这确实是他的真实实力。”   莫崇渊深深地看了白玉连一眼,“所以我才说,他,有问题。” 第53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20   海角会武的传统不知道是从何时在苍冥界中兴起的,仿佛自从修真的黄金时代过去, 诛魔台和神罚台建立之后, 每隔十年,便会由诛魔台十二法老及神罚台十二法老坐镇, 再加上他们各自的二十四位传承者,开启一场年青一代佼佼者之间的较量。   在黄金时代以前, 天地间充斥着高浓度的五行灵气, 史册上有记载的坐地飞升的大能数不胜数,渡劫期修士多如牛毛, 只需要一个感悟的契机,便能召来雷劫, 以期渡劫飞升,而黄金时代结束后, 天地灵气锐减, 苍冥界中每百年才鲜有一个能够渡劫飞升的大能。   而这些飞升的大能中,几乎全是曾经在海角会武中优胜,受到过上界尊者仙灵力灌体的人, 由此可见, 海角会武对苍冥界修士的重要性。   而作为能够与上界尊者沟通的二十四位法老, 自然成为了一众修士追捧的对象,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成为法老的传承者, 奈何终究不得其法,被其拒之门外。   海角城建在一座四面环海的巨型岛屿上,岛屿远离大陆, 周围波涛诡谲,几乎所有想要到达岛上的凡人商队都覆灭在了毁天灭地的海难中,因此,这座城也有海外仙洲,非修士不能至的说法,要想上岛只能御剑,或者乘坐法宝。   玉虚仙宗作为三大仙宗之一,在城中有专门的落脚处,白玉连一行人到的时候城中已经非常热闹了,一早到达的散修已经在城中摆起了地摊,一条街中人流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玄阶的火晶灵髓,只要三千上品灵石了……”   “上古大能遗迹中带出来的玄铁巨剑,吹毛立断,无论是自己用还是收藏都不亏啊!”   “霓凰草,五十年的霓凰草,只要八百上品灵石,这价钱,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   白玉连一眼扫去,发现这些叫卖的人都是吹嘘占多数,明明是十五年的灵草,在他们嘴里,掉个个儿就能变成五十年的,也就能骗骗大宗门里初出茅庐的小子。   然而,在一众表情夸张,深情并茂的叫卖小贩中,两个一胖一瘦的身影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身形瘦削的青年穿着洗得发旧的青色长衫,一张白净的脸带着困窘的羞红,叫卖的声音细如蚊蝇,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他是在卖什么。   白玉连总觉得这个青年有些眼熟,因此特意留心了他的小摊,摊前摆着一些残缺不全的玉简,玉简显然是被人清洗过了,但依旧带着才出土的泥腥味,白玉连废了老劲,才听清青年嘴中说的是什么。   “渡劫期大能留下的玉简,五百上品灵石……”   白玉连的神识扫过,只见那玉简上确实带着渡劫期修士灵力的波动,童叟无欺,而且这个价格,算得上是十分公道了。   这时,躺在地上,用草帽扣住脸的胖青年终于动了,揭开脸上的草帽,懒洋洋地大声吆喝了一声,“渡劫期大能留下的玉简,五百上品灵石,每半个时辰加一次价,先到先得!”   或许是因为胖子肺活量大,青年这一声吼得中气十足,把周围的小贩都吓了一跳,也引起了来来往往的行人的注意,不少人涌到了两个青年的摊前。   “真的是渡劫期大能?不是骗人的吧!”   “怎么这么脏哪里挖出来的?”   “我要一片!”   “也给我一块儿!”   “让开,让开,一个一个来,灵石都给我身边这位……不讲价!谁也不许欺负他,不然爷弄死你们!”   胖青年十分嚣张地维护秩序,盯着那些浑水摸鱼的人,瘦青年在一旁点灵石都点得手软了。   早在胖青年揭开草帽时白玉连就认出了他,这不是俞延乐那二(世祖)货吗?身为长清仙宗老宗主唯一的儿子,怎么会沦落到沿街摆摊的地步了?可瞧他身上那一身穿戴,依然是非富即贵,没有丝毫落魄的气息。   俞延乐身边那个瘦青年他也记得,好像是叫曹文彦,当年如果没有他带来的契机,白玉连还不能领回小狼孩呢。   “师父,您想要那玉简吗?我去帮您买回来。”   夏枯见白玉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面的摊位上,十分有眼力见儿地询问道。   “是呀是呀,师叔,我去帮你买吧!”跟在白玉连身后的天南星也十分热情地凑了上来,天南星这一路都想询问白玉连孟琉为什么没有来,一直没好开口,现在瞅准机会就来献殷勤了。   天南星一路上抓耳挠腮,白玉连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若要问,白玉连找得到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搪塞他,只是这熊孩子似乎觉得孟九歌常年位居修真界高岭之花的位置,十分不亲民,没好意思开口问。   白玉连摇摇头,“我有点事,你们先跟着马长老回去吧。”   天南星闻言大失所望,“是,师叔,不过,师叔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吩咐啊。”   白玉连强忍着笑意微微颔首。   一行人往玉虚仙宗小筑的方向渐渐远去,走在队伍最后方的齐光视线在俞延乐和曹文彦的身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白玉连待到摊前的人群都散去了之后才迈步走了过去。   俞延乐正帮着曹文彦装灵石,“我说你啊,我给你的灵石你不要,非要在这杂乱的市井摆摊,若是没有爷在,那些人指不定能给你把价钱砍多低呢。”   青年摇头分辩,“这些年来你帮我良多,我怎好再收你的东西?”   “什么你的我的,咱俩谁跟谁啊。”   “不一样,你给我的不算是我的,只有我自己赚来的才是我的。”   俞延乐闻言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只好点头,“好,好,你开心就好。”   见有一道阴影笼罩在了小摊面前,俞延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卖完了,卖完了,要的话下次再来吧。”   白玉连失笑,“我下次来,你小子肯定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些年,白玉连偶有听说俞延乐的“辉煌”事迹,今天被哪个魔修追着跑,明天又带上一群人打回去,跑了天南海北,乐此不疲,对了,似乎有人说他身边一直跟着一个青年,看来一定就是曹文彦了。   听到白玉连的声音,俞延乐呀的一声蹦了起来,“孟哥!”   曹文彦见到白玉连也是一惊,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孟峰主。”   “我该猜到你会来的,尘哥呢,他有来吗?”俞延乐见到白玉连高兴极了,一张胖脸泛着光。   “师兄他掌管宗门大小事务,哪有那么闲,不过这次他那三个得意弟子,可是都来了,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见见。”   “三个小屁孩有什么好见的。”   白玉连哭笑不得,以俞延乐的年龄和辈分称天南星三人小屁孩倒是使得的,只是俞延乐这小子怎么也长不大似的,白玉连很难把他划分到自己的同辈范围中去。   “对了,对了,孟哥,你那个最小的徒弟这次来没有,我早就想见见了!”   俞延乐早就对白玉连那个私生子好奇得不得了了,只可惜玉虚仙宗早已经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了,若没有景纤尘的批复,他连去拜访都进不去。   白玉连额前挂了三道黑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他没有来。”   “孟哥你也太不厚道了,这么大的事我竟然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白玉连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连忙另起了话头,“你们那些玉简,是在哪找着的?”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孟哥你要吗,我这还有很多呢!”   “……”说好的卖完了呢……   似乎是听到了白玉连的心声,俞延乐嘿嘿笑了一声,“这不是奇货可居吗。”   三人边走边聊,就近找了一个酒楼包间,俞延乐财大气粗地将所有招牌菜都点了一遍,这才将那些玉简的来历娓娓道来。   “神魂秘境?”   “没错!就是神魂秘境!原本我和文彦也就是抱着去玩一玩的心态……好吧,只有我是想去玩一玩,你猜怎么着,我们真的进到那个传闻中的禁地了!”   俞延乐抿了一口酒,“那地方真是邪了门儿了,差点没让爷把小命交代出去,仗着有我爹给的护身法宝,爷可谓是脱了一层皮,好悬才和文彦从那里脱身出来!”   白玉连大感惊奇,“竟然真的有神魂秘境存在。”   这个秘境一直存在于修士们口口相传的传说当中,据传,那是苍冥界中第一个渡劫飞升的大能留下的遗迹,有人说,在那里面,有着万年前修真界黄金时代遗留下来的天材地宝,有着大能亲手铸造的高阶灵器,还沉睡着一道远古的灵魂……   “可不是吗!当时我也不信,可进去了就是进去了,我就是想扇自己十个耳光从噩梦中醒来都不行!”   “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就在一个月之前。”   “这件事你告诉其他人了吗?”   “就告诉了我家老头子,他应该会派他哪个弟子进去看看吧。”提起那地方,俞延乐仍是惊魂未定。   白玉连思索了片刻,这么久了,他主线任务中那个关于解开此界封印的任务一点线索也没有,说不定这两个为自己带来了齐光的青年,会为他带来完成任务的新契机呢?   “你能告诉我怎么进到那个地方去吗?”   “当然可以,”俞延乐拍拍胸脯,“孟哥你要的话,这些剩下的玉简你也都拿去吧。”   “不过,孟哥,你要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啊。”   “你还敢去?”   俞延乐挠挠头,脸上流露出一丝古怪,“那地方吧,怎么说呢,若不论那些要人命的东西,去过一次,你绝对会想要去第二次的……”   “竟会如此奇妙?”白玉连沉吟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不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孟哥放心,上次猝不及防进到里面不也让爷逃出来了吗,这次有了准备,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身陷绝境,无计可施了。”   “罢了,你二人这次前来,可是要参加会武?”   “孟哥,我那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好意思上去丢人,再说了,爷要是输给了一个小屁孩,还有什么脸在修真界混啊,我们是来看热闹的。”   说得你现在就很有脸似的,白玉连嘴角抽动,终究是不忍心打击他,叹了口气道,“以你的天赋,若是肯把花在外物的时间分十分之一到修炼上,也不至于几十年来还一直在元婴期徘徊。”   俞延乐闻言眸光一闪,拿起酒杯掩饰着自己神情的异样,若无其事地道,“孟哥,修炼有什么意思,人生在世须及时行乐啊。” 第54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21   就在苍冥界大部分正道修士风风火火地往海角城赶的时候,一批不为人知的势力也悄无声息地随着人流, 渗透在了其中……   解忧酒楼, 里间相熟的修士纷纷吆五喝六,拼成一桌, 互相吹侃着自己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亦或是传播着修真界中大大小小的八卦, 不过海角会武在即, 众修士们口中聊得最多的,莫过于今年会武中杀出的那几匹黑马了。   不少钱庄赌场相继开设了赌局, 就赌今年是哪三位少年英雄能够拿到会武前三的宝座。   就连这小小的一个酒楼里,都有不少人围着一张桌子下注。   “三百下品灵石, 压长清仙宗江沅长老坐下弟子伍旭!”   “我压玉虚仙宗宗主亲传弟子常山!”   “五百下品灵石,压……”   修士们各自有看好的对象, 可这些参加会武的人当中, 人气一直居高不下的,也只有那两位而已,买那两位获胜的赔率被庄家一压再压, 可见众人都认为那两位摘得桂冠的几率最大。   而人们口中的那两位则是此次会武中风头最盛的两匹黑马, 甫一到达海角城, 会武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搅得满城风雨了, 一位是玉虚仙宗宗主景纤尘的三弟子,天南星,一位是以前一直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 神剑宗里出来的人物,大名衮晔。   二人中,天南星最早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这人前脚刚到海角城,铺盖都还没焐热,第二天就径直找上了城中多个修士,扬言要买下这些人日前从小贩手中购来的玉简,有人见他出身显赫,想着那玉简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就转让给了他。   但这些人中,总有不服气的刺儿头,天南星为人极横,性格十分霸道,也不愿意跟人家讲道理,那些人不服的,挑衅的,他便打到人家服为止。   这一圈打下来,天南星战无不胜,败绩为零,要参加会武的人中,半数都被他揍过了,被揍的那些人里面不乏名门高手,竟没有人能在天南星手下走过十招,众人大惊之下,纷纷猜测此子必能夺得此次会武魁首之位。   可就是这样一个强悍到变态的小怪物,最后竟栽在了一个声名不显的小宗门弟子手上,当时战况激烈,与天南星相熟的年轻弟子都去助阵了,天南星败了以后,仍旧不依不饶地试图再战,可每回都会毫无悬念地被对方击倒,最后还是他的两个师兄将这个大受打击的小怪物领回去的。   消息传开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修士大吃了一惊,打斗的另一方,神剑宗衮晔立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件事的起因还得从当日白玉连见过俞、曹二人后说起,那日回到小筑,白玉连查看俞延乐给他的那些玉简时,无意间发现当他的神识触碰到玉简后,玉简上竟泛起了柔和的光芒,一个又一个上古文字浮现在了白玉连的脑海中,白玉连吃力地记住了这些文字,熬夜遍查了古籍,才读懂一部分,这些文字类似于自传,记载了神魂大陆那位第一位飞升的,与齐光同名的大能的生平事迹。   白玉连只勉强解读出了几句话:   “悲哉,天地不仁!吾爱既亡,吾亦心死,可叹世间规则所限,吾纵有通天彻地、破碎虚空之能,亦未在世间寻至……此界规则,无心再管……唯剩此残躯与大陆同眠……望万年之后……”   这些文字断断续续,有头没尾,可见中间缺失了不少玉简,白玉连震撼之下,心中疑窦顿生,俞延乐作为一个脑子没有问题的正常人,若是看到这些关系甚大的文字,怎么也不会把玉简拆开了拿出去卖吧?   疑惑之下,白玉连将一直在自己门口徘徊的天南星叫了进来,命天南星用神识查看玉简,结果,令人费解的事情发生了,天南星的神识进入玉简之后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分回应,由此推知,俞延乐二人一定也是没有看到玉简中的古文字。   白玉连惊疑不定,难道说这东西真的跟他的任务有关?在房中来回走了数圈之后,他转身对天南星道,“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收集这种玉简?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白玉连也没想到天南星会采取那样简单粗暴的方式,让他好言好语地上门与人商量,他倒好,倒是找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跟人动手,打着帮白玉连收集玉简的幌子满足自己的战斗欲。   那日天色晴好,神剑宗院门前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后院,衮晔正坐在上位,好整以暇地端了杯茶,用杯盖荡开浮上来的茶叶,小抿了一口,脸上带着三分笑意,“韩宗主还没想好吗?”   眼前的男人表现得愈是从容淡定,韩世聪愈是难以平复胸中悲愤惊怒的情绪,“呸!我神剑宗的宗主信物怎能交到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手中!”   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男人脸上笑意不减,“韩宗主,看来你还没有认清形势啊,我是您的亲传弟子,怎么会是邪魔外道呢?”   “你!满口胡言……”   衮晔似乎不想再和这人耗下去了,“韩宗主,听说今年贵宗开宗收徒的时候可是收下了不少好苗子啊,个个水嫩得紧,您说外界若是知道了您将那些孩子囚禁在密室中……做您的娈童的事……”   韩世聪闻言神色大变,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恐惧,色厉内荏地道,“你……你血口喷人!”   “哦?这可是您的好徒儿告诉我的啊。”衮晔拍了拍手,帘子后走出了一个苍白清秀的少年,少年看着韩世聪的眼中带着怨毒无比的光芒。   韩世聪看清少年的脸后,面上呈现出了一种绝望的灰败,嘴里失神地喃喃道,“林永……”   看到少年眼中的恨意,韩世聪吓出了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地往衮晔的方向跑,“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宗主信物在后山灵穴中,我告诉你,你不要把我交到他手上。”   少年一步一步向韩世聪逼近,沙哑粗粝的嗓音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宗主,我帮您处理了那么多孩子……因为您,我的手上才会沾上那么多的血,结果到头来,我还是成为了一枚弃子……宗主,您想不想尝一尝那些孩子死之前的绝望……想不想,尝一尝我的绝望?”   衮晔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毫不犹豫地起身走人,听到后院传来一声高亢的惨叫后又恢复了死寂,男子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凭什么其他人的任务那么轻松,我就摊上了这么个恶心人的垃圾玩意儿,扫兴……也不知道无相他们这会儿在哪儿逍遥呢……”   这时,一个年轻弟子上前通报,声音瑟缩,好半天才敢说出那个称呼,“师……师兄,门口有人说要找您。”   衮晔皱了皱眉,“行了,在外人面前装得像一点儿,若是教别人看出了什么,你也不用再待在这里,滚回混乱之地吧,”   “是、是!”   衮晔踱步到了门口,思索着这个时候是谁会来找他,不是说会武之前不能见面吗?   打开门,看见一个鼻孔朝天,不拿正眼瞧人的青年后,衮晔来了兴致,得,爷专治各种不服,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天南星见来人身形健硕,气质不凡,也不怯,心中战意顿生,全然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扁的笑,“喂,要打一架吗?”   显然衮晔也觉得这人看起来十分欠扁,做事向来随性的他剑眉一挑,二话不说就和这上门挑衅的人打了起来。   战况一言难尽,天南星被结结实实地扁了一顿之后竟然愈战愈勇,两人的战场一路从街道延伸到了正街,又从正街打到了修士专门的比武场,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又一次被制住,天南星红了眼,体内本命灵火暴涨,衮晔轻松地压制住了他的反抗,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兽徒劳挣扎。   男子哈哈大笑,“太弱了。”   天南星气得火冒三丈,他生平最接受不了的便是失败,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他弱,眼前这个男人倒好,他所痛恨的事一下子被这人做了两件,天南星那里还能保持冷静,一把挣开了男子的束缚,调动周身灵力向衮晔攻去。   一直关注着战斗的常山、顾苏叶二人也看出了小师弟的状态不对,哪里还敢让他再打下去,连忙上前去拉他,已经近乎魔怔的天南星双眼通红,完全听不进去话。   这时,人群间走出了一个娉娉婷婷的身影,却是一个身材婀娜的黄衣女修。   女修面容姣好,双目含情,上前试图劝阻天南星,“师兄,算了吧……”   方箬兰身为林婉清最为看重的弟子,每回天南星去落霞仙宗看望林婉清时,都是由她亲自接待的,因此两人虽算不上相熟,也说上过许多次话,方箬兰一向精于算计,天南星资质上佳,又出身名门,可以称得上是前途无量,她早已起了心思。   暴怒中的天南星连两个师兄的话都不听,怎么可能会理会一个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子,直接一把推开了方箬兰,“让开!”   方箬兰猝不及防,整个人侧身跌倒在了地上,飘逸的衣裙也被带起的风掀开了去,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腿。   周围的修士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个发展,眼睛都瞪圆了,暗自咽了咽口水。   方箬兰狼狈地去拉自己的裙摆,可任她再怎么补救也是徒劳了,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在场这么多人,她总不可能一个一个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听到人群的窃窃私语,一向在意自己形象的方箬兰感觉像是有一把把小刀子在自己身上扎似的,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仿佛是在嘲笑着她自取其辱……   天南星……冰冷的恨意在方箬兰眼中一闪而过,这一刻,之前她所有的小心思都化作了泡影,她不再想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什么了,她只想让这个人也尝尝,无地自容的滋味。   一向待人彬彬有礼,通身书卷气的顾苏叶也被小师弟的做法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对起身的方箬兰赔礼道歉,“对不起,方姑娘,师弟他现在情绪不稳……”   方箬兰面无表情地扫了在场的几人一眼,并没有接受顾苏叶的道歉,径直离开了人群。   待到她走后,人们才开始高声议论,“那位是碧烟仙子的徒弟吧……”   “可不是吗,那腿,啧啧,真是绝了!”   站在人群中心的衮晔惋惜道,“你这小子,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魔怔中的天南星仿佛就只听得到衮晔的话,别人说什么他一概不理,听闻此言,天南星恶狠狠地道,“要你管!”   说罢还想上前跟衮晔动手,这时,人群中闻讯赶到的伍旭见状也上前去拉,自然是得到了和方箬兰一样的待遇。   伍旭身强力壮,没有像方箬兰那样当众跌倒,可被人下了面子也是实打实的,他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不愿再管。   长清仙宗和玉虚仙宗一向交往甚密,伍旭和天南星同样作为年轻一代的杰出弟子,没少被人拿出来比较,伍旭天赋不如天南星,但胜在肯下苦功,天道酬勤,竟也教他在长清仙宗那个内门弟子众多的地方拼得了一席之地。   没有好的出身的他一直想要融入那些世家子弟的圈子,可一直没有成功,天南星是他重点结交的对象,奈何努力了这么多年,这小子照样不给他面子。   伍旭退回人群中,神情复杂。   唯一被天南星放在眼里的衮晔皱了皱眉,这混小子,太容易拉仇恨了。   经过了常、顾二人的多番劝阻,天南星终于冷静了下来,隔着不远的距离冲衮晔道,“我们走着瞧!”   衮晔眼角含笑,看着被拉走的天南星,做了个口型,“奉陪到底。”   海角会武正式开始前一天,酒楼隐蔽的包间中,一桌精致的菜肴边已经坐满了人,如果有修真界中略有身份的人在场,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在座的各位竟然都是昌平、黎元等仙门汇集之地的各宗宗主。   千叶宗“宗主”一口干下了一大碗白酒,皮笑肉不笑地道,“衮晔,魔君吩咐过,在这种正道云集的地方,行事一定要低调,会武还没开始,你就搞出了这么大动静……”   衮晔斜睨着披着□□的伙伴,神色从容,“得了吧,你们是轻松,小老大可是把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我了,还要爷去参加那会武,爷好不容易碰上个有趣得紧的小子,怎么能不好好玩玩儿。”   一旁的太上门“门主”拧紧了眉心,“玩可以,不要耽误了正事。”   “我有分寸,”男子轻笑一声,“虽然没有你那种变脸的天赋,但爷也是有演技的,再说爷本来就是道修,那些老头子也看不出什么来。”   衮晔确实是他们当中唯一的一个道修,当年被魔君齐鸿羽捡到的时候,九岁的小孩已经练气入道,魔君便没有废掉他的根基,任他负责情报和间谍工作,作为他们一干人中最独特的存在。   “不过,说起来,无相,这么多年了,大家伙都还没见过你的真正面目呢,都是兄弟,你长得再不尽人意我们也不会嫌弃你的……”   瞧着男子这副不着调的模样,无相十分无奈,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人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行了,不就是会武前三吗,第一爷也给你们拿回来!”   旭日初升,万众瞩目的海角会武终于拉开了序幕,位于海角城中心的巨型演武场被分割成了若干个区域,每位参加会武的修士会被随机分配对手,一场打完,下一场的修士便会紧锣密鼓地接着上,胜者出线,败者淘汰。   这是一场巨型的混战,整个演武场禁止了修士御剑从高处观看会武,只能围在看台边,或者坐在场地外围专门的坐席观看。   今日白玉连的两个徒弟都有比赛,幸好时间并不重合,白玉连可以分别围观。   两个徒弟都非常争气,十分迅速地解决了对手,白玉连毫不吝啬夸赞,并一本正经地为他们指出了战斗技巧中的不足之处。   装逼成功:)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果然不出众人所料,作为被各大赌庄看好的对象,天南星、衮晔二人战无不胜,完虐对手,到后面,不少修士一听到自己的对手是这两尊煞星,竟然直接弃权。   相较之下,常山、齐光、伍旭、方箬兰几人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唯一的败绩便是对上那两尊煞神的时候。   那一场,衮晔战胜齐光后下台的时候,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同伴们围在他身边说着风凉话。   “啧啧,瞧你那怂样,老大都那么放水了,还吓成这样,丢不丢人!”   衮晔转头就是一脚往同伴身上招呼,“他娘的,这是小老大放不防水的问题么?换你往一脸面摊的小老大身上招呼你能不怂?你行你上啊!”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众人闻言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混乱之地,老大一双血瞳赤红,从尸山血海中杀出场景,纷纷打了个寒战,在心底为衮晔默哀。   而会武中,修为同样不俗的夏枯、顾苏叶二人受灵根限制,木灵根本就不适于战斗,因此表现得并没有之前几人出彩,但既然能够坚持到现在,谁也不敢小看他们。   而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这次会武竟然杀出了一匹完全不在名门子弟名单上的黑马,这人不但没有显赫的背景,甚至乎连宗门都没有,是一个散修!   曹文彦!   出乎众人意料,这个一直伴随着修真界二世祖俞延乐的名字出现的落魄散修,竟然已经到达了元婴后期的修为!   这已经是曹文彦今天的第三场比赛了,三场下来,他依然没有力竭的迹象,每一场都赢得非常漂亮。   俞延乐站在看台下,面色阴沉,神情莫测。   人群中高呼声此起彼落,强壮无比的大块头修士被无情地击飞了出去,还稳立在场中的曹文彦自是又收获了一片叫好声。   法老的传承人宣布了胜利的一方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俞延乐已经扫开了人群,抓住了曹文彦的小臂。   “走。”   坚硬如烙铁般的手死死地锁着曹文彦的腕部,曹文彦难以挣脱,有些吃疼,“我还可以继续。”   “我说,走。”俞延乐一向嬉皮笑脸的表情上染上了几分骇人的戾气。   一向习惯了这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曹文彦被吓了一跳,竟忘记了反抗,愣愣地跟着俞延乐走出了演武场。   一路上遇见他们的修士都被俞延乐这副不同于往日的神情所摄住,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明明……明明这人不学无术,修为低于自己许多,为什么他会生起一种完全反抗不了的感觉呢……   两人一路疾走,来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空地,俞延乐终于放开了曹文彦,“我说过,我不想你去参加会武,即使去,也不能拿到名次。”   曹文彦难以理解俞延乐这种霸道的做法,一张脸不复往日的怯懦和善,语气中甚至带着质问,“为什么?”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   闻言,曹文彦一张白皙秀气的脸蓦地扭曲了,眼中带着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恨意,“不用知道?呵,我知道的……这些年来,你把我栓在身边,不过是想让我做一条听话的狗……主人闷了,便汪汪两声,为主人解闷……所以,作为一条狗,怎么能脱离主人的控制呢?”   青年语气嘲弄,句句诛心,听完这番话,俞延乐并不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了难以置信,“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曹文彦冷笑,“你不就是这么看我的么?”   俞延乐红润的脸霎时间变得苍白无比,眉宇颓丧,良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再次变得狠厉,语气危险地威胁青年,“不管你怎么看我,这次会武,你绝对不能拿到名次!”   面前这人身上乍然升起的气势令曹文彦心惊不已,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但想到这人毫不留情的威胁,他亦丝毫不肯不让步,“你休想!”   这一天,相识了数年的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   翌日,白玉连早早地来到了演武场,今天,他的两个徒弟终于在众多参加会武的修士中正面交锋了。   他占据了最好的观看位置,内心复杂,说不清到底是更希望哪一个徒弟赢,论修为,元婴前期的夏枯自是比金丹后期的齐光更胜一筹,可论灵根的攻击性和战斗经验,齐光却是占据优势的。   白玉连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皮一直跳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衮(gun 三声)多尔衮 第55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22   不得不说,灵溪真人坐下两大弟子同台比试着实算得上是此次会武的一大看点, 众人都想知道, 到底是拥有天灵根的二弟子夏枯实力更胜一筹,还是说那个能被孟九歌所看重的废灵根大弟子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   会武还未正式开始, 看台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整个演武台被围得死死的, 看不到一丝缝隙, 台子周围设有专门的结界,以防会武过程中台上凌厉的攻击误伤到台下的群众。   若有若无的不安一直笼罩在白玉连心头, 早在之前一天,他便将两个徒弟叫到了跟前, 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他们,同门切磋, 一定要点到为止, 二人也都答应得好好的,可当他看见台上那两人时,明显感觉到了两人间汹涌着的暗流, 他们注视着对方的眼神, 绝对称不上是友善, 也绝对不是看同门的眼神。   齐光仿佛撕开了从他们再次相见起就一直披在身上的温雅外衣,终于露出了兽爪和獠牙, 一双墨色的眼中甚至带着兴奋、期待,夹杂着毁灭般的疯狂,一举一动, 都带着不祥的意味。   而站在他对面的夏枯,周身气势逼人,罕见地露出了具有侵略性的一面。   似乎从一开始,白玉连带着八岁的夏枯出现在狼崽子面前时,两人便注定了无法和睦相处,虽然成年后的夏枯和齐光都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但藏在二人之间的敌意,一直都存在,从未消失过。   目光甫一接触到齐光的表情,白玉连便意识到了不对,齐光此时的神情,与当年面对围剿狼群的修士时,面对擅近他身的侍从时,面对天机阁欺辱他的弟子时,如出一辙。   白玉连思绪纷乱,恍惚间,似是又看到了那个夜晚死死地咬住自己肩膀的倔小孩,原来,自己之前的苦恼都是多余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狼孩其实并没有真的改变。   包括对自己的占有欲。   白玉连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齐光那对夏枯无缘无故的排斥和敌视只能归结于此,占有欲,狼,从来不愿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站在高台上的每一个法老传承人都披着统一的及地黑袍,巨大的兜帽遮住了他们的面容,这样的衣着,不仅令人看不清他们的脸,甚至连他们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看不出来,更不用提确定这些传承人的身份了。   传承人亮出了身份令牌表明会武开始,便退到了结界之后。   下一秒,夏枯动了,只见他双手掐诀,只听得“嗡”的一声,一柄灵性十足的青色长剑倏忽出现在了他的身侧,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战意,剑身发出了道道锐利的尖啸。   站在他对面的齐光嘴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右手一翻,出现在他手中的赫然是一柄木剑!   夏枯皱了皱眉,却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握住剑柄,以闪电般的速度向齐光攻去,一剑刺出,凌厉的剑气掀起了齐光的衣袂,也不知道他的衣服是以何种材质制成的宝物,在如此猛烈的剑气下竟然没有丝毫开裂的迹象。   长剑转瞬间已经来到了齐光的面门,他却纹丝不动,握剑的右手随意地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演武台下的众人被齐光的动作惊得一愣一愣的,心里都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捏了一把汗,难道这人竟要以一柄脆弱的木剑去接下这一击之力?   想到这里,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木剑被灵剑一分为二,青年身首异处的场景了,皆瞪圆了眼,不敢错过台上的任何一幕。   两刃相接时,众人只看到青色的灵剑发出了刺眼的光芒,无数锋利的剑气在剑锋上不断涌动着,盘旋着,想要前进,想要割裂那挡在它前方的木剑,然而,令人目瞪口呆的是,明明看起来如此厉害的灵剑在木剑前,竟然没能前进得了一分一毫的距离!   难道青年的修为已经高到可以灵力透体,保护木剑的地步了?   台上,直面齐光的夏枯心底升起的惊疑不亚于台下任何一个观战者,不同于台下人那些天马行空的对于齐光修为的猜测,他敢肯定,齐光并没有做到什么灵力透体,因为,他分明感受到,青年的剑上并没有一分灵力!更可怕的是,就连青年的身上,也并没有任何灵力运转的迹象!   也就是说,这人直接以自身的力量,硬生生地接住了他调动灵力的这一击!并且,这霸道又强悍的力量,差一点就要将他这个率先发动攻击的人击退!   太诡异了,夏枯勉强稳住身形,不敢托大,不再试图从青年正面进攻,剑锋一转,行云流水般的招式从他的剑下倾泻而出,转眼间,两人已经交手了数百招。   看台下,白玉连的脸色沉了下来,此时的齐光,运剑的动作精准老辣,翻转的身形与脚下神鬼莫测的的步伐,跟手上的剑招配合得□□无缝,哪还有半点之前用剑生疏,错误频出的样子?   台上两人动作迅猛,只在众人的视线中留下了道道残影,台下的人看得目不转睛,大呼过瘾。   交手数回合之后,台上的齐光双眼一眯,手上蓦地变招,接下来的攻势不知比之前犀利了多少倍,一直在他手下苦苦支撑的夏枯立马呈现出了败相。   自知近战不敌,夏枯当机立断,足下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开了数十米,落地之后,只见夏枯的指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数片葱绿的叶子,他双手一挥,源源不断的绿叶朝着齐光的方向急速飞驰而去。   飞叶术,木灵根特有的攻击术法,夏枯是苍冥界少有的将飞叶术练到顶层的修士之一,毕竟木灵根的修士大部分都不会选择走战斗方向。   看到夏枯这一招的修士们眼前一亮,本以为这样罕见的功法早已失传,没想到今日竟有幸一见,却不知那只有一人一剑的五灵根少年,会如何接下这一招。   只见被飞叶笼罩的齐光不闪不避,视那漫天的叶雨如无物,周身衣袍无风自动,发出了猎猎的响声,第一片到达的叶子终于破开了青年坚韧的衣袍,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出现在了青年的衣摆上。   齐光不悦地皱了皱眉,拂去了衣服上那片叶子,出手如电,原本铺天盖地的叶子悉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那削铁如泥的飞叶划过他修长的手指时,竟然连半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周围的修士倒吸了一口凉气,更加肯定了青年能做到灵力透体的想法,若不是有灵力护身,哪个普通人能在无坚不摧的飞叶术下毫发无损?   远处的夏枯瞳孔猛缩,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怪物?身体竟强悍如斯?   来不及多想,夏枯双唇翕动,丹田中的灵力喷薄而出,他脚下整齐的方形岩石刹那间开裂了,石块簌簌的响声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开了岩层,巨大的裂口朝着齐光的方向蔓延开去。   白玉连眼神一凝,这是当初自己在宗门中为夏枯寻到的保命的功法,绞杀藤!此物既可以在关键的时候牵制替人,争取片刻逃生的机会,又可以被作为围杀敌人的利器。   夏枯,竟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了么?白玉连眼中涌上了茫然,他发现自己竟从来未曾真正看懂过齐光,这人,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瞒着他的……心中升起的失落感让他感到一阵无力,自己这个师父,似乎当得很失败啊。   碗口粗的墨绿色藤蔓上挂着锋利的倒刺,逐渐来到了齐光的脚下,韧性十足的藤蔓顺着齐光的腿缠上了他的身体,藤蔓一边包围一边收紧,不多时,青年全身上下都被裹在了这恐怖的藤蔓中。   巨大的蔓茧中悄无声息,没有动静,这是……大徒弟输了?台下的人看得心急如焚,纷纷凑近了脑袋,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可任他们怎么看,也瞧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该结束了。”   落针可闻的台上响起了一道散漫的声音,那声音是从茧中传出来的!   “刷拉——”   藤茧被一双看似精细脆弱的手撕开了来,霎时间,包裹着青年的藤蔓似是承受不了被撕裂的痛苦,疯狂地扭曲了起来,青年动作不停,扭动着的藤蔓被他牢牢地抓在了手中,一点一点地撕成了碎片。   徒手撕裂!竟是徒手!他到现在还是未曾用出一分灵力!遭到绞杀藤反噬的夏枯脸色苍白,身形晃了几晃,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齐光朝着夏枯走去,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众人的心上。   台下的白玉连见状脸色一变,大喊道,“夏枯,认输!”   摇摇欲坠的夏枯对白玉连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直视着青年,眼中带着强烈的不甘与难以置信。   齐光一脚踹在夏枯的膝盖上,众人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夏枯已经半跪在了地上,脸上布满了汗珠。   又是一击,夏枯终于支持不住,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但仍是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齐光手持着木剑,脸上带着纯粹的快意与嗜血的兴奋,就是这双手吧,曾经拽着那人撒娇,就是这张嘴,竟敢说出心慕那人的话……   一场血腥而又残忍的酷刑拉开了序幕,不少修士一边吐着一边移开了视线,可耳朵里还是能听到那木头嵌入生肉的声音,刮过骨头的声音,刺穿肺腑的声音……   白玉连目呲欲裂,“夏枯,说啊,认输!”   “齐光,住手!”   台上的两人都没有半分反应,倒在地上的夏枯浑身颤抖,似乎随时都能昏厥过去,半晌,像是不再满足于仅仅是割掉眼前这人的皮肉,青年开始用脚在夏枯失去了皮肉的骨头上踩过,一寸一寸地碾碎了他手上的骨头。   夏枯的嘴中终于忍不住发出了闷哼声,那压抑而又颤抖的声音令在场所有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太吵了……齐光长剑一挑,从地上人的嘴中带出了一片血肉。   那是夏枯的舌头。   台下又是一拨人吐了出来。   就连从不会插手会武进程的法老传承人也动容了,上前了一步,犹豫着要不要阻止这场单方面的凌虐。   还没等传承人有所动作,骇人的威压已经笼罩了整个演武台,大乘期后期的力量毫不留情地向台上席卷而去,台上的两人终于有了反应,抬头望去,只见白玉连的脸阴沉得能滴水,他手中金光一闪,“哗”的一声,围护在演武台周围的结界应声而碎。   传承人大吃一惊,“你!”   “滚。”试图上前阻拦白玉连的传承人被他一掌掀开。   白玉连强忍住心中的哀戚,从齐光的脚下抱起了夏枯,看向齐光的眼神似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青年被白玉连的目光一刺,神色怔忪,但视线在触及白玉连那被夏枯身上的血染红的白衣时,神色重新变得疯狂,怎么能,怎么能……让这些肮脏的血……   白玉连捡起了夏枯掉落在地上的青色灵剑,右手一挥,一片白色的布料从他的长衫上斩下,“你我师徒二人,从今日起,恩断义绝。”   青年闻言只觉得心口一痛,一阵窒息般的无措向他袭来,墨色的双眼开始发红。   白玉连说罢,毫不留情地带着夏枯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   他没有看到,被留在原地的青年双眼已经变成了如血一般的赤红。   师父……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吗……   师父……骗子……   师父……你又一次选择了别人,抛下了我……   师父……骗子……   后知后觉的传承人和其他赶来的传承人本想跟上去拦下破坏规则的白玉连,却被台上青年凶兽般的目光冻在了原地。   混在人群中的衮晔趁机来到了青年身边。   “小老大,快走吧,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第56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23   “启禀、启禀长老,我们的人还没有靠近、靠近迷失城就被魔修发现了, 总两名二代弟子, 五名三代弟子,十六名普通弟子, 他们的命牌都已经碎了……”   跪在地上的年轻弟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座椅上那个阴郁的青年,一狠心, 埋下头, 咬牙道,“长老, 这已经是第四批人了……再这样下去,宗主该起疑了……”   端坐在上位的阴郁青年已经险些捏碎了手上的茶盅, 暴怒之下直接将手中的东西砸向了年轻弟子的脸,茶盅应声而碎, 年轻弟子不敢闪躲, 滚烫的茶水浇到了他的脸上,锋利的茶盅碎片在他的鼻梁处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青年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弟子连忙用袖子拢起地上的茶盅残渣退了出去, 一只手捂住了脸上的伤口, 不敢让自己的血弄脏了地面。   江沅一双狭长的眼睛凝视着混乱之地的方向, 这些年,俞老宗主盯他盯得很紧, 他不敢有大的动作,只能命人暗中探查,一直查了五年才查到, 那孽种是去了混乱之地,还当上了新的魔君!   果然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种!可笑师父竟然还不允许他动那个孽种,师父老了,心里总是保留着一丝可笑的希望,笑话,他可不会相信,那个孽种真的能够做到那件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成功过的事。   既然反抗不了,何不顺从呢?至少在此界,知道审时度势的人,才能够成为苍冥界的主宰。   若是拥有足够的力量,他如何需要畏首畏尾,甚至连摆脱老东西的眼线,亲自前往混乱之地取走那孽种的性命都做不到?   江沅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黑色指环,指环随着他的摩擦发出了灼人的温度,一道幽光在暗沉的戒面上一闪而过。   不多时,一道极细的黑色裂缝出现在了江沅身边,裂缝中,走出了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   曾经参加过会武或者去过诛魔台的人不难看出,这分明是诛魔台十二法老之首的装束!   长袍下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老夫就知道,江长老是聪明人,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没有什么好选择的,我顺应‘天’命,接受传承,‘天’便给我力量,很合理的交易。”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厚重的黑袍下发出了沉闷的笑声,“五十年前海角会武,最后胜出并接受了仙灵之力灌体的三人中,老夫唯独选择了江长老作为老夫的传承人,看重的便是江长老这份爽快!”   “呵,我们三人中,景纤尘被太湖真人那个老顽固一手教导出来,性格跟那个老东西一模一样,冥顽不化……至于孟九歌,这么多年修为停滞不前,只怕还未触碰到规则的门槛,他的好师兄也没有告诉过他你们存在的意义……只有我,才愿意做‘天意’手下的一把刀,该如何取舍,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江长老果然是明白人。”   蓦地,正与江沅对话的黑袍人浑身一震,与此同时,海角城中的其他法老同时神情一肃,凝望着同一个方向。   黑袍人喃喃自语,“竟然是那个东西……”   江沅见法老的行为有异,眯了眯眼道,“发生什么了吗?”   黑袍人还未答话,门口传来了一个弟子的声音,“禀告长老,一直盯着演武场的弟子传来了最新的情报!”   江沅并不意外,隔着屏风询问门口的弟子,“关于伍旭吗?赢了还是输了?”   此次会武他所带来的的弟子当中,最被他看好的便是伍旭,当然,这些弟子也不过是他手上可有可无的棋子,无论是赢了还是输了,他并不是真正关心。   “不是关于伍师兄的,是灵溪真人的那个大徒弟,他在打败同门师弟后,灵虚真人将他逐出了师门,似乎是受了刺激,这人的眼睛竟然变成了一双血红的兽瞳,在场的很多人都看到了,不过有人迅速地封锁了消息,当时死了很多人……那双眼睛的样子,跟您描述的如出一辙,想必是魔君无误,而那些封锁消息的人,应该都是魔修了……”   江沅闻言,终于维持不了冷静,因为按捺不住心中汹涌的情绪,他猛地站起身来,连说了三个“好”字。   “没想到啊,孟九歌……当年景恬如背信弃义,那般对你,辗转于三个男人之间,你竟然还收了那个孽种做徒弟……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景恬如……一想到那个名字,青年阴郁俊秀的脸上染上了疯狂之色。   “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人从海角城中找出来!”   “是!”   半晌,江沅终于平静下来,“法老刚才要说的事,便是这个吧?”   “是!老夫测得,此子命中有破军之象,很可能便是预言中那个命定之人。”   “呵,他老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换作他来,一样不可能,我就不信,一个贱人生的孽种,还真能反了 ‘天’了!”   “老夫自然也是希望他做不到,不过,凡事不能妄下定论。”   “无所谓,反正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不是么?”   黑袍人颔首。   灵溪真人两个弟子间的一战震惊了全城,大徒弟齐光在修士中出了名,不仅是因为他以极其残忍而血腥的手段几乎虐杀了同门,还因为他竟公然在演武场大开杀戒,当时观战的人中,离得近的,瞬间被这尊杀神夺去了性命,离得远的修士无不吓得屁滚尿流。   从那以后,杀神便成为了齐光的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称号,更有修士传出了“宁丧凶兽腹,莫落杀神手”的言论。   接下来的会武中,不仅身受重伤的夏枯没有出现,就连那尊杀神,亦是再未出现过。   经历了那一天的阴霾,会武在法老传承人的组织下,照常进行着,只是不知道,掩盖在这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江沅疯了,完全不顾俞老宗主从长清仙宗发出的警告,公然在海角城中搜查各门各派的驻扎点,这些小宗门只要稍有不配合,便会受到兵刃相向,海角城中,不知道暗中被江沅清理出去了多少被他的人杀害掉的尸体。   令人惊讶的是,海角城内一向执法森严法老,竟也默许了江沅的行为。   那天之后,白玉连便一直待在玉虚仙宗小筑,想办法治疗夏枯的伤势,期间收购了无数小贩高价贩卖的灵药灵果。   夏枯的情况算不上乐观,但那些伤势,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可怕,保命不难,愈合伤口不难,只是……夏枯那拿剑的右手,算是废了,没了舌头的他,再也不能说话了,即使白玉连能练出离殒还生丹那种神奇的丹药,也不能让夏枯失去了的右手和舌头再长出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他自己,白玉连痛苦不堪,心中的愧疚和悔恨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愧疚既有对夏枯的,也有对齐光的,他终于意识到,他爱那个孩子,他爱齐光,因为爱他,所以那孩子犯的错,他得替他担,那孩子造的孽,他得替他还……   统统,我能用混沌点数让夏枯身体恢复吗?   系统曾经说过,混沌点数换回的技能不同于他穿梭于各个世界时,附身在原主身上之后自然而然掌握的技能,只有靠混沌点数得到的能力才是属于他的,其他的技能在一旦离开了原主的身体之后,也就理所当然地作废了。   他当然也做过成为超级英雄的梦,想留下这些点数换一些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能力,可比起齐光,这些都不重要了。   【可以,修复手臂一千点,修复舌头一千点,共计两千点,谢谢惠顾,是否确认?】   两千点,竟是他手上所拥有的混沌点数的总额……   统统,我怎么感觉你并不希望我把混沌点数用在夏枯身上……你在生气,为什么?   【没有的事】系统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   白玉连也没有刨根问底,无论如何,他已经决定,这个世界任务完成后,就使用混沌点数将夏枯的身体恢复如初。   统统,你好像一直没有告诉我,我能不能回家,以及要怎样,才能回家。   【我以为你并不想回去】   【你,不是想死吗?】   系统的声音依旧平铺直叙,可在白玉连听来,仿佛是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白玉连怔愣了良久,才自嘲般地笑了笑。   你竟然知道……   没错,他想死,不想活,也真的这么做了。   没有人知道,在冰冷的钢铁巨人撞向他之前的那么长一段时间里,他其实是可以躲开的,他在找死。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孔嘉佑惊怒交加的一张脸上,白玉连眼中涌上了愧意,他终究是害了那个男人,自己死后,那个人会怎么样呢?   白玉连发现,他的心太偏了,似乎自己全部的心力与爱意都只用在了黎煜身上,用完了,用尽了,全然看不到其他人,虽然那些人做过很多伤害他的事,但确实有些人有些事,是为他好的,他却在最后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其实,他也有够自私的。   就像今时今日,也是如此,因为爱齐光,他无法做到真正公平地去处理这件事,去惩罚齐光,去看着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孩子受到宗门门规的处置,所以才会选择将齐光逐出师门,以免他受到伤害,因为爱齐光,他才会想尽一切办法补偿夏枯,替那个孩子赎罪。   甚至于,他对齐光的心疼,竟远远多于夏枯。   我是不是太卑劣了?   出乎白玉连意料,一向毒舌的系统竟然没有像往日那样奚落他,它说:   【不,你很好】   白玉连的心间涌上了一股暖意。   谢谢。   【你现在想回家了吗?】   白玉连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相信我,你会找到回家的路的】   当你找到你自己,你便会想回家,便会找到回家的路。 第57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24   每天熬药炼丹,用各种事情充实自己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玉虚仙宗小筑内是一片风平浪静, 恬然祥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白玉连不知道的是, 就在不远处的城中心,演武场, 已经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被分割成多块的演武场已经组合成了一个面积辽阔的整体, 最后还站在场中的,只有三人。   观战席里, 人头攒动,众人凝神屏息地等待着, 最激动人心的决战已经过去,接下来便是神迹的降临, 来自上界的仙尊会对会武前三名赐予仙灵之力灌体的奖励, 这对苍冥界每一个修士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就算他们本人没有能力得到上界尊者的青睐, 能够一睹神迹降临, 开阔一下眼界也是好的。   然而, 并不是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带着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期待。   台下,常山、顾苏叶望着台上一脸猖狂的小师弟, 二人皆是愁眉不展。   “师兄,你我二人有负师父嘱托,没能劝止小师弟, 让小师弟拿到了前三的名额,此番必会酿成大祸啊……”一向好脾气的顾苏叶难得地神情激愤起来,“该死……小师弟天资过人,不出百年必会到达渡劫期,若是真的被那些人选中,只怕到时飞升之日便是师弟陨落之时!”   常山攥紧了拳,神情凝重,“我已经用通灵诀告知了师父……希望,还来得及吧……”   不远处,一人身着黑色斗篷,一张隐在面纱下的脸带着蓬勃的怒意与悲切的绝望,那种绝望似乎一直如巨山般如影随形地压在这人的肩上,只有在这种不用面对相识的人时,才敢表露出来。   站在这怪人周围的修士心中皆是惊讶万千,他们分明感觉到,这怪人身上的气势时强时弱,极不稳定,强的时候能令他们头皮发麻,腿脚发软,弱的时候却又能教人完全忽略掉他的存在。   怪哉!修士们不敢靠近,纷纷远离了这人。   此人面纱下的眼睛所注视的方向,正是演武台上的三人之一,曹文彦。   高台上,天南星体内又是一阵灵力紊乱,他艰难地疏导着□□的灵力回归丹田,勉强咽下了口中的咸腥之味。   衮晔皱紧了眉,他自然能看出天南星的状态很不好,之前最后一场会武中,这小子为了打赢他,完全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压榨体内的灵力,修士的丹田负荷一旦长时间超过目前修为所能承受的范围,只有一个下场,爆体而亡。   没来由的,他并不想看着这样一个有趣又好强的小子被逼着走上绝路,所幸他这次的任务只是拿到会武前三,并不强求要拿到第一,干脆便假意不敌,佯装着输给了这小子。   没错,此次会武的魁首,正是天南星。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黑色滚金镶边长袍的老者出现在了演武台上,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古朴的玉如意,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在台上响起,却是一种不知名的古老语言。   下一刻,常年隐世不出的其他二十三位法老悉数出现在了演舞台周围,以老者和胜出三人为中心,宛如献祭般的祝颂将整个演武场包围起来,霎时间,天际祥云漫天,隐隐有金光浮现,又有璎珞滴水,金莲盛开……   这种异象实乃大多数人生平罕见,不少修士都看直了眼,更有俯身跪拜的冲动。   台上最直观地见到了这一幕的衮晔嘴角抽搐,“竟然搞这么大排场……”   异象过后,天边终于恢复了平静,三道白色的虚影赫然出现在半空之中,那影子看上去模糊不清,但在修士们眼中,便是上界尊者特有的仙风道骨,超凡脱俗之态。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见三道虚影之一袖口一扫,站在台上的曹文彦立时便被笼罩在了一道金光之中。   台下的修士发现,之前那怪人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吓人了。   看到虚影出现的顾苏叶愣愣地呢喃,“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道虚影紧跟其后,修士们梦寐以求的仙灵之力向着衮晔倾泻下来,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道虚影的衮晔嘴角勾出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来吧!   最后一道虚影比之前的虚影要凝实许多,就在他要有所动作之时,此次会武的第一人天南星蓦地向前踏出了一步,“我拒绝接受仙灵之力灌体。”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清楚地传遍了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他的话音刚落,原本就安静的演武场更是落针可闻。   狂妄!   众人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词可以形容此时站在台上的少年,多少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竟然被他弃如敝履!   黑袍老者身形微动,显然也没料到竟然会有人敢公然拒绝上界尊者的恩赐,“阁下少年成名,难免年轻气盛,犹为妄言,须知此乃会武沿袭了万年之久的规矩,还望阁下收回前言,以免遭受天诛。”   台下众人垂涎地望着台上那两道久久不散的金光,眼中尽是贪婪之意,见天南星竟不识好歹,口出狂言,都恨不得以身替之。   天南星完全无视了老者话中的威胁,径直走出了演武台中心,“我说不愿就是不愿,难道堂堂上界仙尊,还要强迫人不成?”   台下的顾苏叶、常山二人先前听到天南星明言拒绝的时候便为他捏了一把汗,此时更是眼前发黑,恨不得捂住小师弟那张能树敌无数的嘴。   显然天南星的行为激怒了半空中那道虚影,虚影一晃,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天南星的身旁,“由不得你不愿!”   刺眼的金光从虚影身上绽开,天南星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变得如灌了铅般的沉重,任他再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丹田中原本就紊乱的灵力此时更是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身体里肆虐。   虚影一掌拍出,眼看着那带着惊人威势的一掌已经来到了眼前,直面生死之际,天南星吓出了一身冷汗,双目瞪大,却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其他两道虚影见状皆是叹息,“倒是可惜了这等好苗子。”   “退开!”   关键时候,天南星只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霎时间,那一直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压力顿时消弭于无形,天南星惊喜的回过头,“师父!”   原来,正是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玉虚仙宗宗主景纤尘,接下了虚影这来势汹汹的一掌,两掌相接,爆炸的余威冲天而起,虚影往后退了几步,而立于天南星之前的景纤尘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脚下却是纹丝不动,纤瘦的身形将天南星护得密不透风,两人接招时爆发的恐怖力量丝毫没有波及到天南星。   然而看台周围的人却没有那么幸运了,整个演武台在此界最顶尖的力量对决下飞沙走石,百米见方的高台被夷为了平地,站在金色光柱之外的二十四法老瞬间身受重伤,倒地不起,离看台近的修士也都被掀飞了出去。   台下的常、顾二人眼前一亮,师父来了!   被两人交战波及到的修士大骇,这便是渡劫期后期修士的力量么?竟然能与上界已经飞升了的尊者抗衡!景宗主的修为该是到了何等深不可测的地步!   被击退的虚影口中发出了一阵怪笑,“景宗主,来得好!”   景纤尘闻言脸色巨变,继而感觉到自己周身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流失了,源源不断地的涌向了虚影,“当年……给我仙灵之力的那个人,是你?!”   灵力的流失十分迅速,景纤尘不再迟疑,长剑从袖中出窍,用仅剩的力量催动着长剑飞出,直指虚影的心脏处。   长剑尖锐的破空声令在场之人耳膜一阵刺痛,弧形的剑气组成了千百道近乎实质的光影,换做此界任何一个修士直面这剑锋指处,只怕都会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然而,这威力可开山平海的一剑却只堪堪将虚影击散而已。   虚影消失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没用的,不过是垂死挣扎……”   景纤尘面如金箔,眼中闪动着恨意。   同时,另外两道金光的主人也收回了仙灵之力,在他们消散前,隐隐能听到调笑般的话语。   “没想到朱武仙君平日里自视甚高,竟会被自己用仙力标记过的猎物打散化身……”   “倒是好一桩笑料,哈哈哈……”   “师父!”   虚影消散后,景纤尘的身形晃了晃,三个弟子立马上前扶住了他。   “走。”   一众法老身上都带着伤,终究没有拦下这万年来第一个敢破坏会武规矩的人。   金边黑袍的老者右手捂住胸口,兜帽下一张皱纹交错的脸上神情阴鸷。   见一切都结束了,戴着斗篷的怪人蓦地出现在了曹文彦身边。   “跟我走。”   “俞延乐?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俞延乐并没有让他说完,就强硬地将人拉出了演武场。   一旁的衮晔从头到尾看了一处好戏,神情若有所思。   密林中,红发红衣的青年精致得恍若画中之人,只是那一身令人无法忽视的嗜血戾气,教人不敢靠近。   “小老大,我成功了,真的可行!按照你说的办法,把那些仙灵力禁锢在丹田,只等日后一点一点炼化,便不会受它所控。”   “做的不错。”   青年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无喜无悲,好似衮晔正告诉他的事并不是他苦心筹谋了多年的计划,而是随随便便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   “小老大,我们成功了,你不高兴吗?”   青年没有回答,一双赤色的兽瞳望向了海角城的方向。   呵,成功了又如何,今时今日,那个他为之倾尽心力的人,只怕未必会领情。   那个人,正守在另一个人身边,毫不留情地践踏着他的心意。   只是师父,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你的体内残留着那种肮脏的灵力……   我不许。 第58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25   暮色四合,常山三人搀着景纤尘回来的时候, 白玉连吓了一跳, 探查之下,才发现景纤尘竟然遭受到了不亚于他本人修为的攻击, 他的根基受损,经脉中皆有不同程度的淤血阻塞, 这种程度的伤, 不是将养个几年就能养回来的,他能撑到走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苍冥界中能够成为景纤尘对手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此时的景纤尘已是强弩之末, 他的神情带着异样的凝重,“此事……我日后再与你解释, 现在,赶快召集所有人, 回宗门!”   “你现在的身体哪还能奔波跋涉?便是不亲自御剑, 乘坐法宝也不行……”白玉连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焦虑,既有对这一向无所不能的师兄竟倒下了的担忧,又有对事情朝着他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的焦躁。   “你承受不了法宝的速度, 现在走根本走不了多远, 这里有之前为夏枯炼制的丹药, 你吃下后先调养一晚,一切等明日再说……”   景纤尘也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 同样骄傲的他亦不想因为自己拖累所有人的速度,只得答应白玉连的提议。   无边夜色中,白玉连一直守着自己身前的那方炉子, 然而,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内心的焦躁让他手下频频出错,几个时辰过去了,一直到子时,他都没能练出一炉品相完满的丹药。   白日里发生的事他已经听一个内门弟子说了,只是,他完全不明白天南星为什么会拒绝接受仙灵之力灌体,也想不通景纤尘为什么会拼着受伤的后果纵容天南星这种行为,然而,没人能为他解答。   景纤尘既然想亲自告诉白玉连事情的经过,他那三个弟子便不会向白玉连透露一句话。   这种完全懵逼的状态实在太难受了,白玉连几次想抓着天南星问个究竟,但看那孩子在师父受伤之后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质问他。   炉中再次传来了一阵焦味,白玉连烦闷地撤掉灵力,熄了炉火,算了算了,不炼了。   丹房门前照进了院中的月光,白玉连出神地坐在丹炉边,眼神放空,也不知道在注视着何方。   明日便要回去了么……齐光,你在哪呢……你……恨我吗?   这些天来,白玉连每天买药,炼药,跟小贩们讨价还价,跟各种长相相似药性却完全不同的药草斗智斗勇,强迫自己忙起来,强迫自己不去想齐光的事,一直逃避,一直逃避……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该走的这一天,一想到回去后,就可能再也见不到被他逐出师门的小狼孩了,他的心便一阵难受。   他既希望齐光来见他,又不希望他来,就是这么矛盾,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齐光与夏枯的那场会武完全打乱了他之前的设想,什么会武后就跟小狼孩坦白身份,什么言明自己的心意……一切都成了泡影。   有风从开着的门口吹进来,白玉连感到一阵寒意,半晌,他注意到地上出现了一片黑影。   咦……月光呢?   白玉连浑身一震,抬起头时,看到了一张时刻萦绕在他脑海中的脸。   白玉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逆着光,白玉连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那人向他走近,嘴里发出了一声似叹息般的呢喃,“师父……”   很危险……这样的齐光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白玉连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后背却靠上了那方温热的丹炉。   齐光已经来到了他面前,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膛呼吸的起伏。   “你……“   白玉连刚想强迫自己说点什么,那人却欺身而上,滚烫而柔软的唇瓣摄住了他的唇。   双手被齐光反扣在了炉身上,白玉连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竟然完全挣脱不了。   这哪里是吻,分明是野兽的噬咬,他的嘴巴已经被这人蛮横地撬开,口中被咬出了一道道小口子,带着铁锈味的血丝溢出来,又马上被那人卷入口中,他扫荡着他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这人终于放过了他的唇。   齐光看着那被人凌虐过后的红肿唇瓣,眸色暗沉,轻吻着白玉连的侧脸,一直来到他的耳边,一口含住了那白皙剔透的耳珠。   “师父,为什么要骗我……”   白玉连难耐地偏过头,殊不知,这样的动作完全是把自己纤长的脖颈送到了青年的面前。   青年垂下头,在送上门的大餐上吮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师父,我都知道哦……”   白玉连浑身一震。   “你是孟琉的时候,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   “骗子。”青年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白玉连一颤,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你知道?”   “知道啊,一直都知道。”   “……”   原来他早就掉马了!这人竟然也不戳破!想着自己早已经在这人面前说明了心意,白玉连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该悲愤。   “骗子。”青年重复道。   明明是比自己还高的青年,说这话时,竟给了白玉连一种委屈的错觉。   但事实证明,错觉就是错觉,下一秒,青年给他带来的危险之感再次升起,那宛如野狼般的目光中哪还有半点温和?   “要怎么惩罚骗子呢?”   青年的腿抵在了白玉连的双腿之间,一只手将白玉连的双手扣在头顶,一只手扶住了白玉连的腿侧。   这样的姿势让白玉连的心中升起了一阵不妙。   青年双手禁锢着白玉连,不得空,便用嘴咬开了白玉连束发的冠带,一时间,三千青丝倾泻而下,然后,青年单手用冠带将白玉连的双手绑在了香炉的耳环上。   这样旖旎的一幕被月光染上了几分香|艳的意味,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对待,白玉连腿肚子一阵发软,完全招架不住。   “这样惩罚,你喜欢吗?”   白玉连身体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骗子。”   “没有骗你!”白玉连脱口而出,反正在这种情况下,坦白也是被搞,不坦白也是被搞,还不日早点说清楚,也好教自己少遭点罪。   青年的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我没有骗你,我喜欢你。”白玉连睁开眼睛,一向清冷的双眸似闪着光,里面倒映着的,全是齐光的影子。   “最喜欢你!”   似是觉得这些还不够,白玉连干脆把自己所思所想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之前说的那些是骗你的……啊,不是说作为孟琉说的那些话……是之前在演武场说的那些话……我没有想跟你恩断义绝,我想保护你,你可知你做的那些事放到宗门里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那些是说给别人听的,你永远是我的徒弟,我最喜欢的徒弟……当然,你也可以不做我的徒弟,做我的……嗯……”说到这里,白玉连的声音已经细如蚊蝇,“嗯,做我的……男人。”   白玉连感觉到青年的气息有些不稳,蓦地,耳畔传来一声轻笑,白玉连惊讶地瞪大了眼,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齐光笑得这么开心,不带一丝虚假,不带一丝嘲讽……   “还说不是骗子……”青年的声音中带着愉悦,“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都告诉我。”   白玉连见青年如此,自己的眉眼不由得也柔和了下来,他希望青年永远这么开心,哪还会去考虑什么害羞啊,说不出口啊,难堪啊之类的事情,“还有……大概是当年去圣辉秘境吧……”   “我想去找到圣辉花帮你修复灵根,但你好像误会了,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说话,我想去找你,但你那么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交流……”   “唔……”白玉连话音刚落,就被青年热情而温柔的吻封住了嘴。   齐光将他抱得很紧,通过他颤栗的身体,白玉连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一定不平静。   良久,青年松开了他,头放在他的肩侧,白玉连看不到他的表情,青年仍旧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怕他跑了一般,白玉连双手被束缚住,只得用脸轻轻地蹭了蹭青年的侧脸,“好了,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我喜欢你啊……”   这是白玉连不知道第几遍重复这句话,但他感觉好像怎么说也说不够似的,单薄的言语不足以表达他积压在心里的爱意,青年也好似怎么听也听不够似的,任由他说。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之前那一句。”   白玉连眸光一沉,感觉自己心底某个地方变得说不出的柔软,“我不会抛下你的。”   压在心间多年的心结被解开,青年一瞬间释然了,终于不再压抑那被自己深藏起来的情绪,如溺水者濒死前抱着最后一根浮木一般禁锢着白玉连,附身一把勾过他的头缠绵地亲吻。   衣衫渐渐滑落,青年的动作带着挑逗与安抚,白玉连的身体软得不行,全身的力量都挂在了齐光身上,好半天才得到喘息的机会,“唔……不要在这里……”   回应白玉连的是青年热情似火的进攻。   白玉连被青年翻过了身,整个人趴在了丹炉上,白皙的皮肤上带着动情的红晕。   很热……说不出是身前丹炉更热还是后面青年的身体更热……   丹房的门半掩着,从门口的角度,只能看见青年背着身,将人圈在了怀中,从长袍的起伏依稀可以看出两人正在进行着一场怎样疯狂的情|事。   门边,夏枯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半天,才迈开步子离去。   白玉连快哭了,他没想到青年的战斗力会这么惊人。   似乎被他眼角的泪痕取悦到了,齐光轻轻舔掉了那泪珠,在他耳边道,“喜欢吗?”   白玉连被青年低沉的声音刺激得身子一紧,更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异物感,“不,不喜欢。”   “骗子,你的身体分明告诉我,你很喜欢……”   一股熟悉的燥热从体内升起,剧烈的快感令白玉连的灵魂都在颤栗,看着那垂到自己眼前的红色发丝,白玉连傻眼了。   “你……你你你……”   见白玉连一副呆愣的样子,齐光轻笑出声,“齐光是我,封暝也是我。   ……   所以说,他们两个为什么要分别用两个身份谈恋爱啊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此文可以改名叫慢穿了,惆怅。。。   另,本文参加了征文比赛,大力求营养液营养液营养液营养液营养液营养液营养液营养液营养液营养液。。。吃手手 第59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26   体内,一缕缕隐藏在白玉连自身灵力之间的外来灵力狡猾地躲闪着那张乳白色大网的追捕, 浑身酸软的白玉连趴在齐光怀中, 青年的动作已经变得缓慢而磨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灵力正在从两人亲密的位置流失着。   奇怪的是, 以前混杂在自身灵力中还不觉,此时他却能清楚地感知到, 那部分灵力虽然能够为他所用, 却与周遭的灵力有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的灵力。   不是他的灵力, 却存在于他的丹田中?这是……仙灵之力?   白玉连并不知道孟九歌以前曾受到过仙灵之力灌体。   “你在干什么?”   齐光安抚性地亲了亲他,“帮你除去这些多余的东西。”   白玉连看到, 说到“多余的东西”时,齐光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杀意。   白玉连一头雾水, 现在也只有齐光能为他解惑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排斥这个东西,师兄是,你也是……”   齐光不答, 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可知天涯?”   白玉连点点头, 这是每一个修士都应该知道的常识,和海角一样, 天涯也是一个地名,因苍冥界其他地方不能承受渡劫期修士飞升时引来的雷劫之力,凡有修为达到渡劫巅峰的修士, 须去往天涯,冲击顶峰,方能引来雷劫。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齐光的眼中带上了一丝嘲讽,“那你可知,在万年以前,苍冥界灵气充沛,无论在何处,修士都能坐地飞升,不受任何限制?”   白玉连听完,眼睛一亮,的确是这样,难道说这里面还大有文章?修士不能在其他地方渡劫不止是因为此界灵气衰退?   这种限制,简直就像是……封印……事关主线任务,白玉连精神一震。   “可这跟仙灵力灌体有什么关系吗?”   齐光轻抚着白玉连的发丝,“海角、天涯、诛魔台、神罚台……不过是一场巨大的阴谋,为上界那些人提供养料的阴谋。”   “?!”白玉连一脸错愕,没想到此事还能牵扯出这么多的辛秘。   “你可对我的修为产生过怀疑?”   原本等着齐光解释着其中干系的白玉连没想到他另起了个话头,问到了修为的事,只能迟疑地点了点头,“作为五行大圆满的灵根,你的修炼进度,太慢了。”   齐光点点头,“当年我练气入体后,便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事。”   “是你识海中的那个东西?”   “没错,是一段影像,和一道残魂,那段影像是我父亲留下的,他告诉了我一些事。   万年来,此界所有前往天涯渡劫的修士,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回来,”齐光顿了顿,“我父亲是第一个渡劫失败还能回来的人,因为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接受仙灵之力灌体,事实是,海角会武不过是上界那些人选择猎物的角斗场罢了,选出最可口的猎物,打上标记,待到猎物够肥了,能够渡劫飞升了,那些人便会在天涯一举吞噬掉猎物……”   “整个苍冥界,都是他们放养猎物的牧场……”   “诛魔台和神罚台也是如此,所有被’惩罚’的修士的修为,都落入了他们手中,所以在我父亲渡劫失败之后,诛魔台的那些走狗才会煽动正邪之战,试图集万千修士之力,将我父亲押解到诛魔台。”   “而那道残魂,是那个试图在我父亲渡劫时吞噬他修为的上界之人,那一次,他们两败俱伤,我父亲也没有想到残魂会躲在他的识海中,在感知到我父亲即将身死道消之后,它便跟随着那段影像来到了我这里。”   “我和残魂达成了交易,他为我提供修复灵根之法,并在必要的时候给我帮助,毕竟他只能依附我的存在而存在,代价则是让他吞噬我进阶需要的力量来修复残魂,我修炼进度缓慢的原因就在于此。”   白玉连心头一紧,“那东西……”   竟要用自身力量去温养,留在体内,终归是不好的。   齐光笑得猖狂,“我做了一点手脚。”   “在我的人试验驱逐仙灵之力成功之后,那道残魂便被我困住了。”   白玉连听得惊奇万分,原来,他一开始的判断完全没有错,齐光确实跟他的主线任务息息相关,不仅是解除孟九歌心魔的关键,还是封存着这有关此界封印之密的容器。   “那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两副完全不同的样子?”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得到了解释,比如,当年在秘境中,红发少年为什么会救他……   齐光回答得简明扼要,“血脉的力量罢了。”   什么样的血脉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让一个金丹期的修士能够横扫混乱之地,成为新的魔君?白玉连还待再问,青年却好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直接封住了白玉连的嘴。   还有一个时辰天亮,白玉连将齐光送到了小筑院门前。   “等我彻底解决了那个东西,就去找你。”   他说的是残魂。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待到视线中再也看不到那抹惊心动魄的红,白玉连才回过神来。   蓦地,一阵不寻常的寒意从白玉连脚下窜起,却是不知道从何处刮来的阴风,再看时,小院门口多了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   来人长发飘飘,孱弱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的脸色惨白,神情是着了魔般的癫狂。   白玉连被吓了一跳,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小院今天倒是热闹了,他小心翼翼地出声试探,“碧烟仙子?”   林婉清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声音尖锐而凄惶,“那个人——那个人——”   哪个人?她看到齐光了?   “你冷静一点,你在说哪个人?”   “齐、鸿羽,是他!一定是他啊——”   林婉清一声啊拖得老长,声音凄厉,完全跟厉鬼的嚎叫一般无二,白玉连皱了皱眉,齐光作为封暝时的身形确实似极了先代魔君,林婉清会认错也不奇怪,只是,这女人为什么会这么怕齐光的父亲?林婉清作为鸾姝仙子景恬如的师妹,她和齐鸿羽之间还有过什么交集吗?   白玉连觉得这一晚上,他都快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一一找上了门来。   “是我成全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当年你给我的折磨还不够吗?”   林婉清完全疯了,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白玉连隐隐听到小筑里传来了有人起身的动静,哪还能容她再闹下去,只得用仙锁锁住这女人,将她往外带去,林婉清十分配合,只是一张嘴中,还在说着疯话。   白玉连有心想从林婉清口中套出点什么,解开了仙锁之后,便一路跟着她,没想到这一跟就是五天五夜,直接错过了景纤尘等人的回程,白玉连也通过灵诀告知了景纤尘,让他们不必等他。   林婉清跟丢了魂一般,完全是漫无目的的游荡,白玉连渐渐发现,她的时间线是混乱的,精神也不正常,常常把他错认成其他人。   有时,她会神情得意地用嫉妒又嘲讽的语气对着白玉连道,“师姐,没想到吧,那药确实是我给你下的,你说,灵溪真人要是知道你的身子不干净了,还会不会要你呢?”   有时,她也会故作天真憨态地撒娇道,“师姐,你要去玉虚仙宗吗?带上我呗,师父从来不让我私自下山,我都快闷死了!”   还有时,她似乎是认出了白玉连,她会轻轻别过自己的耳发,举手投足之间皆带着妩媚,“师姐随师父去了飞龙山采药,灵溪真人远道而来,不如就先让我领着真人在落霞仙宗游览一番吧……”   更多的时候,她是失控的,她的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恐惧,她会大喊,“齐鸿羽!我当初那样做是成全了你和师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齐鸿羽,我真替你悲哀,师姐现在爱的是你,你却想将她推开,可惜那孩子还没出生就没有了爹爹……”   五天五夜,白玉连终于从林婉清的疯言疯语中整理出了当年那些事的来龙去脉,也终于弄懂了这几人之间的爱恨纠葛。   当年,孟九歌与景恬如确实是两情相悦不假,然而,一直爱慕着孟九歌的林婉清为了拆散两人,对鸾姝仙子下了药,并设计将其引到了深爱着景恬如的魔君齐鸿羽那里,那药并不是简单的春|药,它能够使服下之人产生幻觉,将眼前的人当做自己的爱人,齐鸿羽不明真相,见景恬如如此热情,以为她终于肯接受自己,两人一夜春宵。   真相大白后,悲怒交加的齐鸿羽应该对林婉清进行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非人折磨,才会导致林婉清留下心魔,并且将这种恐惧刻进了骨子里。   然而,世事无常,感情这种事,更是教人难以捉摸,鸾姝仙子后来竟然愿意为了齐鸿羽去欺骗江沅,去跪求孟九歌,去与所有正道修士为敌,到最后,她到底爱着谁,已经很明显了。   景恬如爱上了齐鸿羽,期间的误会、猜疑、意外、分分合合……不足为外人所知,只可惜到后来,两人却终究没能够白头到老,只因为一场囊括了整个苍冥界的惊天大阴谋。   知道了真相之后,白玉连便没有必要再跟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了,直接将人带回了海角城落霞仙宗驻扎的地方。   临走时,白玉连被人叫住,那声音有些飘忽,却是清醒无比,哪还有半分疯狂?   “我没有做错,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选择……我唯一后悔的是,那年刚进师门,在会仙盛典时,让你帮我捡起了那只灵鸢……”   白玉连闻言动作一顿,脑海中蓦地闪过了一个画面。   芳桃州,四下无人,女孩红着脸,手指着海面,“你能帮我捡一下那只灵鸢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亲投喂的营养液~长期求求求~~~泥萌那些说封暝比齐光好听的,哼哼,中二暴露了吧~ 第60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27   白玉连前脚回到海角城,后脚刚想离开, 没想到就出事了。   江沅不知道怎么得到了一众法老的支持, 城中有的是人愿意为法老卖命,他调动了一切能够调动的力量, 在城中大肆搜捕魔修的踪迹,从散修开始查, 再到小宗门, 再到颇有名气的大宗门,几天时间, 竟搜捕出了大量伪装成道修,混迹在各宗门之间的魔修。   一时间城中混乱无比, 再不复之前繁华热闹的景象,魔修和道修的战火蔓延到了城中每一个角落, 海角城被一分为二, 正邪割据,在这片海域之外,还有数不尽的道修魔修正在赶来。   “左使, 咱们死咬着海角城这块肉不划算啊, 伤亡太大了, 老大到底为什么这么看中这个地方?”   “左使,驻扎在昌平、黎元的人手已经都调遣过来了, 还要通知迷失城那边的人来吗?”   “左使,老大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守,只要守住!其他的不要多问!”衮晔沉着脸, 小老大不知所踪,临走前还将右使无相派回了大本营坐镇,留他一个人面对这混乱的局面,他这几天也是心力交瘁。   白玉连不知道齐光有什么计划,他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齐光是不是在城中,他只知道,他还不能走,他放心不下。   城中但凡有点头脑的低阶修士都挤破了脑袋去抢那出城的灵船票,常年在城中做生意的修士无不拖家带口地涌向码头,他们做了一辈子趋利逢迎的奸商,求财不求名,怎么也没料到,百年来第二次正邪之战会在海角城爆发。   这座绵延几百里的大城转瞬间变成了战火纷飞的死城,受法老调遣的正道修士已经陆续赶来,任何场所都可以成为他们与魔修的战场,大街上的人都玩命地奔逃着,白玉连呆立在人群间,任人流推搡着他,他完全不敢相信,短短几天时间,海角城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又是一天过去,城中要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街上已经看不见什么人了,白玉连有些挫败,他这些天逮住过魔修高层,那些人为了保命告诉他,魔君此时不在城中,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白玉连从空旷的街道望向天边,一片猩红,似是日出的红光,又像是道修魔修交战的火光。   迟疑了半天,他抬脚走向了正道修士的阵营。   江沅这次似乎不活捉魔君誓不罢休,他放出了新魔君封暝乃齐鸿羽之子的消息,各大宗门已经集结完毕,玉虚仙宗派来的人是素华峰峰主莫崇渊和玄明峰峰主凌古。   玄明峰乃剑锋,以剑破道,威名在外,峰主凌古都来了,玉虚仙宗此次可谓是派出了宗主景纤尘以下最强战力了。   “师兄。”   莫崇渊和凌古二人在下棋,两人皆是八风不动,没找到魔君之前,以二人的身份,并不会轻易出手。   莫崇渊的眼睛半眯,“ 这些日子你与碧烟仙子在一起?”   白玉连摸了摸鼻子,默认了,当时他送林婉清回去,好多人都看到了,看来这事是传开了。   莫崇渊还未开口,旁边的凌古已经沉声道,“胡闹,你既知当时宗主身受重伤,怎可率性离去?”   凌古在一众师兄弟中排位最高,在师门中,一丝不苟的师兄凌古威严犹在师父太湖真人之上。   白玉连一愣,“是我考虑不周。”   凌古执起棋子,似是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追究,“只希望这次混乱早日结束,若是回去得迟了,宗门中……”   凌古没有再说下去。   莫崇渊接了他的话,“宗内恐有变故生啊。”   “变故?”   莫崇渊知道他素来不理宗门事务,只晓得炼丹,简要地为他解释了一句,“那些领主不安分。”   白玉连了然,六十四脉外门弟子和五峰内门弟子时常有摩擦,玉虚仙宗是福地宝穴,发展至今,那些领主不知道换了多少拨,早已不是当年跟着开宗立派的祖师爷打下江山的那些人了,不服五峰统治的大有人在。   “既然如此,何必将两位师兄都派来,留在宗内稳住大局不好吗?”   白玉连说完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齐光是景纤尘的外甥。   凌古叹了口气,“齐鸿羽之子啊……”   白玉连见凌古神情间并没有敌意,拿不准景纤尘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到底是保,还是弃,过了这么多年,按理说,无论怎样的怨恨都应该淡去了,不应该延续到下一代。   齐光是在最后一战出现的,在此之前,正魔两派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整个海域都成为了他们的战场。   人们惊讶地发现,此前在海角会武中挤进了前三的黑马衮晔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魔修左使,并且战斗力惊人,远远超出了他在会武时表现出来的力量。   海面一片赤红,每天都有无数修士陨落,江沅作为此次战争的主导者,静立于海域上方,神情恍惚且疯狂,看着漂浮着大量尸体的海面,眼前的画面竟然与多年前的一幕重合了,当年的西海也是一片血红,景恬如就站在一众魔修的最前方,像一个斗士。   修士们难以想象,往日里沉静内敛的鸾姝仙子也会有那样强势的一面。   魔修发动了这些年来布置在各大宗门的所有暗线,两方交锋最激烈的时候,无数“正道”纷纷反水,修士们大吃一惊,原来,这些魔道的人在不知不间已经潜伏在了他们身边,更可怕的是,有些假意赶来参战的正道宗门,一整个宗门的人都是魔修伪装而成,只等着在战斗中反咬一口。   这一步打得正道措手不及,又为驻守在海角城的魔修争取了几天的时间。   最后一天时,两方都是强弩之末,一战定胜负。   海域上,爆鸣声不绝于耳,一个受伤的魔修望着不远处,“左使,那、那那,那是——“   是他们的魔君。   从齐光出现的那一刻起,白玉连的视线就已经定在了他的身上,红发青年面容疲惫,张扬的红衣上布满了血迹,他的身边跟着一个人,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周身散发的威压令白玉连都略略心颤,渡劫期,竟是一个渡劫期修士。   海面上刮起了一阵大风,掀起了那黑袍人斗篷的一角,从白玉连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人的侧脸。   俞延乐!   俞延乐?渡劫期?白玉连一阵错愕,下意识地在俞延乐身侧寻视,却并没有发现往日里那个在他身后如影随形的瘦削青年。   魔君的出现仿佛是一个讯号,驻守在营地后方的正道大能纷纷动了,白玉连随着两位师兄一并御剑而出,竟戏剧性地站在了齐光的对立面。   白玉连看到,齐光冲着他的方向勾了勾唇。   在场最想要齐光性命的莫过于江沅了,其他人说白了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正义感,不过是看重了法老所许诺的好处,才会如此积极地参战。   本就是一场等待了多年的泄愤,并没有正魔开战之前耀武扬威般的喊话,江沅第一个出手,其他修士紧随其后,更有诸多法老穿梭在其间。   衮晔带着一众魔修高手也在战圈之中。   白玉连从一开始便确认了自己的立场,因此动手之前也没有半分犹豫,“师兄,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魔修们发现,一个强有力的战斗力加入到了他们之间,瞬间为他们减轻了许多压力,瞧那人的样子,竟然还是个正道修士!   不少修士被白玉连出其不意的反戈一击夺去了战斗力。   “灵溪真人,你这是要堕入魔道么?!”   早在圣辉秘境之时,白玉连便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因此面对他们的谩骂与谴责时,丝毫没有动摇。   战圈最中间,是江沅与齐光的对战,出乎所有人意料,澄元真人江沅竟爆发出了与传闻中完全不符的强大战力,白玉连看着流转在江沅体表的金光,面带担忧。   那是仙灵之力,也不知道江沅与那些人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白玉连看得出,齐光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对劲。   事实也是如此,这些天来,齐光没有合过眼,清除掉那道狡猾的残魂之后,他的修为暴涨,识海却受到了冲击,精神力十分空虚,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不眠不休地寻找着俞延乐的行踪……   当日俞延乐带着曹文彦,想要尽快离开海角城,前往长清仙宗。   “俞延乐,我说了,我不想再跟着你了!”   “你想把我带回去干什么?圈养起来,继续做你的狗么?”   “若不是迫于形势,我怎么会跟你这种人做朋友!”   曹文彦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他终于不想再戴着温和的假面面对这个人,他口中说出的话恶毒又伤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从神魂秘境中出来后,增长的修为给了他底气,还是料定了俞延乐不会伤害他。   俞延乐沉默着,一路上,这样的话,他听得太多了。   “你滚啊!你到底要强迫我到什么时候!”   走在前方的俞延乐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一双眼睛冰冷得吓人。   就在曹文彦以为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之时,他听到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你走吧。”   曹文彦一惊,继而大喜。   直到走出了俞延乐的视线,他都没有回头。   然而,摆脱了俞延乐的自由时光只维持了短短几天,走在山间的曹文彦警惕地听到了竹林间的风声,下一秒,只见无数道人影将他团团包围了起来。   他修真界中不乏相熟的的修士,资质平平的曹文彦修为在短短半年间,从金丹前期一跃至元婴后期,甚至能挤进海角会武的前三,有心人都能看出端倪。   能够快速增长修为的秘法,谁不想要?   在一众修为不弱于他的修士围攻之下,曹文彦很快便被逼到了绝境。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熟悉的身影加入了战斗,是俞延乐。   金丹期的俞延乐很快不敌,他的脸被人扣在地上,他的双眼始终跟随者苦苦周旋的曹文彦。   不多时,曹文彦被人掐住了脖子,那人的剑在他的丹田处肆虐着,俞延乐红了眼。   剧痛之下,曹文彦放弃了反抗,“我说,我说……”   “我、咳咳……我去了神魂秘境。”   曹文彦很快便交代了自己修为的秘密,一众修士见目的达到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想杀人灭口!曹文彦双眼瞪大,内心绝望。   就在修士的剑落下那一瞬间,平地刮起了一阵大风。   修士们回头,他们的表情定格在了死前那一秒,惊讶而骇然。   俞延乐解开了自身的封印。   多年以前,亲眼见证挚友太湖真人飞升的俞老宗主敏锐地察觉到了当中的问题,勘破飞升真相的他不再执着于修炼,更是亲手将爱子封印,让其变成修士眼中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二世祖。   俞延乐的修为早已到达了渡劫期,若不封印修为,等待着他的只有两个结局,一是不去天涯渡劫,最终爆体而亡,二是去往天涯,被虎视眈眈的上界之人吞噬。   比他更危险的是修为犹在他之上的俞老宗主,俞洪松很快就要压制住不住了,这些年来,俞延乐一直在找寻着打破禁忌的方法,神魂秘境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只是他想尽办法也没能唤醒沉睡在神魂秘境的那道灵魂,所以才会故意传出神魂秘境的消息,甚至想要吸引灵溪真人前去。   但现在看来,他找到了更好的合作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我又晚更了……就读于一个仅次于医学的理工科凶残专业,我也很绝望啊,捂脸哭 第61章 肾虚仙宗小狼孩(完)   海域上空,两方人打得难分难解, 因为有上界之人在幕后支持, 魔修一方隐隐呈现败势,一旁的俞延乐并没有加入战圈, 丝毫不为所动,白玉连不知道他与齐光到底在筹划着什么, 看那样子, 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此时的江沅如有神助,与之交手的齐光数次险象环生, 白玉连愣愣地看着转而帮助魔修一方的凌古、莫崇渊二人,心中大喜, 景纤尘,到底是站在齐光这一边的。   “时间到了。”此时刚到逢魔时刻, 太阳沉到了海底, 海天连成了一线,深蓝色的天河与深蓝色的海面融为一体,竟给人一种天地都倒置了的错觉。   俞延乐的手中拿着一枚碧色的圆盘, 他的话音刚落, 圆盘径直脱手而出, 直直地沉入了脚下海中,巨大的传送阵从海面上显现出雏形, 白玉连看到,所有魔修仿佛收到了什么命令,都在飞速往传送阵的方向靠拢。   衮晔心中大定, 迅速召集了靠近海域的所有魔修,离得远的,直接通知了他们马上返回混乱之地。   “走。”   一抹红色的影子从眼前闪过,有人揽住了白玉连的腰,两人转眼间已经来到了海面上传送阵的最中心处。   巨大的长剑在空中缓缓成型,凌古长剑一挥,竟凭着一己之力拦下了一众修士的追击,莫崇渊也将阵法的千变万化发挥到了极致,转眼间,一众修士便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深陷迷雾,短时间内很难走出来。   修为已经登峰造极的江沅自然没有受到凌古、莫崇渊二人的影响,只是他终究晚了一步,传送阵发动之前,白玉连最后看到的是江沅一张怒目圆瞪的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不由得有些为传送阵之外的两位师兄担忧。   传送阵出现的时候,白玉连便隐隐猜到了目的地,神魂秘境。   这处神秘的大能遗迹的入口,竟是在海角城外,也难怪当日俞、曹二人会出现在海角城售卖玉简。   甫一结束传送,白玉连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象,丹田便受到了周遭浓郁灵气的冲击,显然所有人的感受大同小异,纷纷抱元守一,坐下打坐调息。   横亘在大乘期和渡劫期之间的壁障瞬间被打破,以白玉连为中心,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此间的灵气。   察觉到不对的魔修也顾不得调息,向远处跑去,白玉连的周围立刻形成了一圈空地。   渡劫期的雷劫,其他人若是稍有不慎被沾到,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次进阶白玉连没有丝毫准备,猝不及防之下,要想安然度过,只怕是难了,白玉连强自稳住了心神,尽人事,听天命吧。   闭着眼睛的白玉连感觉到有一只手温柔地按住了他的后颈,“别怕,我会帮你的。”   白玉连感觉自己身上一凉,额角抽搐地睁开了眼,只见自己的衣衫已经在红发青年手中变成了碎片。   “你就是这么帮我的?”   红发青年一脸无辜,“这样师父可以把雷劫引到我身上来。”   外界的人只能看到两人被一个巨大的灰色旋涡所包围,并不能看清旋涡中的情况,紫红色的天雷一道接一道地劈下,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他们胆战心惊地梳理着自身的灵力,害怕自己稍不留神就会被这雷劫吓得走火入魔。   漩涡中,白玉连别提多酸爽了。   不知道小狼孩做了什么手脚,两人之间本来就像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结合时本就是异样的销魂蚀骨,这会儿还加上了电流在两人身体之间流窜,那滋味……   再加上这小狼崽子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招数,花样多手段浪,等到雷劫终于停止之时,白玉连好悬没去掉半条命,齐光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玉连终于成为了又一个修为达到顶峰的人,渡劫期后期,飞升可期!   ……   距离所有人从修为突飞猛进之中清醒过来已经过了数十天,短短十几天内,一行人都意识到了这个地方的可怕。   秘境之外的苍冥界本土,仿佛被天神遗弃了一般,灵气稀薄,资源贫瘠,而在这秘境中,不知道是因为此地成形于万年之前,还是因为此地受到了远古大能的庇佑,这个地方,还延续着万年之前的繁荣景象。   天阶妖兽随处可见,灵草宝矿漫山遍野,若不是众人的修为在进入秘境的时候得到了大幅度提升,而且这里只有少部分妖兽具有攻击性,他们这一行人早就已经丧生妖兽之口了。   越往秘境的中心走,四周就越荒凉,白玉连曾问过俞延乐他到底在秘境中心看到了什么,结果却得到了语焉不详的答复,据俞延乐所说,他们当时被一只肉食性妖兽追到了秘境中心,当时他的护身法器已经碎掉了,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才刚一踏足那地方,就被一道白光轰了出来。   脚下是坚硬扎结的黄土,周遭再也看不到一丝绿意,这个地方与众人之前看到的树木葱郁、生机盎然的景象形成了两个极端,这片黄色的土地上矗立着无数通天的石柱,石柱上刻着的文字已经被风化得模糊不清了。   “你是不是知道里面有什么?”白玉连挠了挠齐光的手心。   一路上,白玉连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十分懵懂,因为之前玉简的事,他可以确定这个地方绝对和他的主线任务有关,所以这些天他的心里像是有只猫在挠一样,反观齐光,却没有对这个奇怪的地方表露出丝毫的好奇。   齐光握住白玉连那只作怪的手,似笑非笑,“师父,您早就想问了吧?”   白玉连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忍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生怕齐光给他一个什么到了就知道了的答复。   “里面,有能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   齐光边走边为白玉连解释,“为整个苍冥界打上封印,敲骨吸髓般地汲取此界的灵气,要做到这些,并不简单,他们篡改了规则。   大千世界,每一界都有守护着规则的人,万年已过,当时的种种往事已不可考据,只知道,那位守护着规则的大能齐光因为未知的原因,摒弃了自己的职责,这才令得上界那些人有了可趁之机。   而那位大能的沉睡之地,就在此处。”   “也就是说,只要唤醒了那位大能,便可重塑此界规则,那不就意味着……解除了此界的封印!”   齐光点点头,“俞延乐手中那圆盘便是开启神魂秘境的钥匙,而要唤醒那位大能,则需要他的血脉。”   “血脉?是你?”   齐光不回答,算是默认。   一旁听着二人谈话的俞延乐插嘴道,“说起来……那枚圆盘还是太湖真人在飞升之前交给我父亲的。”   “我师父?”   俞延乐脸上带着略微尴尬的笑,“据我父亲所说,那东西好像是从孟哥你身上得到的,当年太湖真人捡到你的时候,它就在你身上了,只是当年他老人家飞升之时,无论是你,还是尘哥,修为尚未到达顶峰,不是得知真相的时机,他便把这钥匙交给了我父亲。”   听完俞延乐的话,白玉连陷入了沉思,有些事情,俞延乐和齐光知道得并不清楚,但他自己当初通过那些玉简,倒是了解到了一部分真相。   据玉简所述,当年那位大能与爱人的家族对立,两人并没有能终成眷属,爱人身死之后,大能回天乏术,心灰意冷之下才会选择沉睡,而秘境的钥匙,他交给了爱人的族人。   答案很明了了,白玉连推测孟九歌是大能爱人家族的后人,只有在两族停止纷争,齐心协力进到秘境中时,大能才会选择睁开眼,重新庇护这个世界。   秘境中心的边界,如同虚与实的边界,里面的物质不像是真实的世界中所有,按照俞延乐的描述,众人不能再前进一步了。   白玉连回过头时,看到了令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齐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庞然大物。   通体暗红,似鱼似龙,脚下四足,额生双角,背生四翼,慵懒地盘踞在原地,高傲的头颅微扬着,似乎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让人顿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白玉连在圣辉秘境之中见百兽臣服之时,就猜测红发少年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原来他这个徒弟,真他妈不是人!   眨了眨眼睛,白玉连叹了口气,他竟然从那双暗红色的兽瞳之中看出了几分不安与忐忑?   一颗滑溜溜的巨兽头在白玉连胸前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以白玉连的身形,只能抱住他头上的角,勉强算作安慰。   齐光见白玉连并不排斥自己的原身,心满意足地从白玉连怀中退出来,又恢复了万兽之王的威严霸气。   见齐光似乎想要独自一人进入秘境中心,白玉连连忙拦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白玉连读懂了暗红兽瞳中的疑惑,“放心,没事的,”   巨兽考虑了一会儿,张开了四翼。   天旋地转,再站稳时,他已经在齐光头上了,白玉连眼疾手快地抱住了齐光的角。   一人一兽飞入了秘境中心,果然不出白玉连所料,他并没有被这里的规则排斥。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似乎感受到了齐光那亲切的血脉,竟然一路畅通,沿途都有红色的光柱指引。   尽头,有一人,或者说一魂,已经等待了他们多时。   早在他们踏入秘境的那一刻起,这道沉睡了万年之久的灵魂便已苏醒。   那道灵魂是这个暗沉的空间中唯一的光源,齐光停了下来,恢复了人形,两人在光源面前站定。   看着紧紧相依的二人,灵魂的眼中流露出了欣慰与怀念之色。   一道微光从灵魂眼角滑落,又化作点点荧光,散落在空间各处,“吾爱啊……”   灵魂伸出了手,点在齐光额头,“心之所念,即是规则。”   齐光瞬间被无数符文包围。   灵魂看向白玉连,嘴边有了笑意,“大千世界,疆域无边,道之所至,何处不可飞升?”   轰——   白玉连体内的灵力瞬间沸腾了,正在从灵力向仙灵之力不可逆转地变化,灵魂温柔地摸了摸白玉连的头,望向了上空聚集的雷云。   不——白玉连知道了灵魂的意图,他将掌控规则的权利交给齐光之后,便打算用最后的力量为白玉连挡下渡劫飞升的雷劫。   滚烫的泪珠从白玉连眼中滚落,解除封印和渡劫飞升同时进行着,也就是说,他的主线任务已经完成在即。   虽然早已料到了离别将近,但白玉连完全没有想到离别会来得这么突然,灵魂为二人铺好了路,却不知,对白玉连来说,这条路是绝路。   符文中的齐光伸出了手,拭去了白玉连眼角的泪珠,“我会去找你的。”   白玉连摇头,“不,你不懂……”   你找不到我的,我要去往的不是上界,是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白玉连心口一痛,眼眶中的泪水令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蓦地,白玉连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他抬头,发现密文中齐光那张脸发生了变化。   记忆中那张脸的眼角总是挂着三分痞笑,不知为何,此时却变得孤寂落寞,鬓角甚至带着稀疏的白发……   白玉连有些恍惚,他出现幻觉了吗?不然为什么会看到……滕南?   思绪混乱间,那张脸又变了,是一张被岁月刻下衰老痕迹的脸,是帝王的脸,姬璟铄。   雾气上升,黑暗中的脸又变得清晰起来,一双丹凤眼带着他见惯的的冷淡与疏离。   白玉连瞳孔骤然收缩,黎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坑挖太大,线埋太深,并不适合快穿,蠢作者写得累,大概你们看得也累,只能砍掉一部分预计要写的内容,先结束进行下面的剧情,希望你们不会觉得仓促,毕竟这个世界的战线已经拉得太长了,之后会补番外,将这个世界的后续讲清楚,具体什么时候补不确定,接下来让我们先换一个战场换一个心情吧! 第62章 往事1   白色空间中安静得吓人。   系统,我需要一个解释。   【如果我说那是幻觉, 你会信吗?】   白玉连冷笑, 你说呢?   【……】   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   从系统的沉默中,白玉连得到了答案。   我到底为什么会穿梭在这些世界当中, 还有黎煜,他, 也来了?   白玉连闭上了眼睛, 不想暴露出眼中翻滚着的情绪。   系统仍旧没有回音。   耍着我好玩儿吗?是他吧?他到底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样做, 也许是因为爱你】   “去你妈.逼的爱!”   白玉连睁开了眼,不再通过意识与系统交流, 而是嘶吼出声,他双眼通红, 声音嘶哑, 仿佛在崩溃的边缘。   “去你妈.逼的爱……他妈的他黎煜是会爱人的吗?啊?”   “啊?你说啊,你他妈的告诉我啊,你们还想怎么耍我?”   白玉连蹲下了身子, 将头埋在自己的膝间, 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 嘴里无措地喃喃自语着,他已经不再指望系统能够给他回答。   【宿主, 宿主,你先冷静一下!】系统察觉到了白玉连状态不对劲,冰冷的机械音添上了几分焦急。   然而此时的白玉连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温暖原来都他妈是笑话。   白色空间中,青年蜷缩成了一团,仿佛在母体中的姿势,透露着他现在的无助与缺乏安全感。   【宿主!】   系统想尽办法劝慰着,但此时的白玉连好像陷入了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再不会做出任何回应。   “被子,我要被子……为什么没有被子?”   听清了他的话,白色空间中立时出现了一床松软的被子,青年熟练地将自己整个人裹在了被子当中,连头都没有露出来。   他死死地抱着被子,仿佛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被子中一方黑暗的小空间中,青年目光空洞,多年以来,他最不愿去回忆的画面终究还是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装饰精美的卫生间中,清秀少年穿着高中制服,他放学后没有回家,书包已经被他藏在了卫生间的杂物室中,少年的下嘴唇被抿得发白,神情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蓦地,安静的空间中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钢琴声,是他的手机铃声。   少年看了看来电显示,犹豫半晌,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嗯,毕业聚餐……同学们都在呢……   嗯,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里面闹着呢……   知道了,我会早点回去的,妈妈再见。”   少年挂断了电话,见手机电量格红光闪烁,烦躁地将手机扔进了兜里。   他撒谎了。   这不是他的毕业聚餐,是一所大学的毕业生晚会,他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那所大学会在每届学生大三结束的那一学期为他们举行毕业生晚会,之后大四的一年便是他们最忙碌的一年,无论是选择工作、读研、出国,之后再也不会有什么活动了。   听人说,那人要出国。   少年拧开了水龙头,捧起冰冷的凉水拍在自己脸上,这才感觉镇定了一点。   耳边传来了门被带上的声音,少年从水池中抬起头,看见镜子中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男子明明穿着正装,头发也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那随意散漫的站姿硬生生地破坏了那份优雅。   他靠着门,叮的一声轻响之后,手中出现了一点火星。   男子吐出一口烟,“你还想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他已经来了。”   少年皱了皱眉,显然被那呛人的烟雾弄得十分难受,“这里禁止吸烟。”   男子嗤笑一声,将手中的烟丢尽了水槽中,“走吧。”   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脸上流露出了反感,他不喜欢吸烟的人,更讨厌男子随处丢烟头的不文明行为,在他看来,这人蛮横恶劣,不务正业,丝毫没有可取之处。   就在少年胡思乱想之时,前面传来了男子讥讽的声音,“你不是不喜欢人抽烟,你只是不喜欢我,要是换做你想见的那个人,即使他抽成烟鬼,你也不会舍得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吧……”   男子恶意地笑了,“在你看来,那家伙就是放个屁,也是香的吧?”   “孔嘉佑!”少年一张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这人,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粗俗的话。   男子丝毫不在意被人连名带姓地斥责,“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少年握紧了拳,他讨厌这人的语气,也讨厌他的一针见血,在男子锐利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被剖开了,自己的想法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突然,男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少年一番,看着少年身上的高中制服,神色有些古怪,“你,应该还没有成年吧?”   少年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快、快了……”   男子嘴里骂了句脏话,继续往前,少年连忙跟上。   毕业生的活动会持续三天,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今晚也是最后,最重要的一晚,因为今年这一届中似乎有很多家里权势颇大的学生,晚会的地点定在一个高档酒店。   大厅中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男子身后,周围人投来的视线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身穿制服的他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周围的人无论男女都悉心打扮过了,这些人身上的礼服,无论是昂贵还是廉价,都透露出用心准备过后的精致,只有他,没有任何准备。   不,他有准备,只是不在这上面。   人们的讨论声即使经过了刻意压低,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入了少年耳中。   “你们看,那不是那个一直缠着校草的那个……”   “好像是,上次校草生日,明明都那样当众拒绝他了,他怎么还敢来啊……”   “现在的高中生,了不得了,太恶心了,这么小,还是个男的,就知道缠着人家男朋友。”   “快别说了,你们没看见莉莉的脸黑成什么样了吗。”   “校花也是可怜,遇上这么个人盯着自己男朋友,可不就是贱吗。”   “不过你们就不好奇,孔嘉佑为什么会把这人带这来了吗?”   “怎么不好奇,队长是想气死他妹妹吗?”   之前说话的女生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听说……”   周围的女生听完她的话,搓了搓胳膊,“快别说了,好恶心。”   即使强迫自己不要去听,可那些恶毒的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了少年的耳朵里,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座风浪中的孤岛,没有人愿意对他释放出一丝善意。   “哥。”   看到男子身后的人,孔雪莉眼中闪过了一丝怨怼,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嗯。”男子淡淡地应声。   孔雪莉穿了定制的高跟鞋,还在发育期的少年视线只能看到她脖子上挂着的泪滴状的宝石,以及宝石旁形状优美的锁骨。   他被女子明艳动人的美,落落大方的谈吐交往,衬得像一只丑小鸭,年少的他只觉得自己心里又酸又涩,有嫉妒,也有自卑。   人群安静了一刹,转瞬间又恢复了热闹。   “校草之后就要出国了吧,这可是最后一次看见你了。”   “我先和校草喝一杯!”   黎煜来了。   少年猛地抬头,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那人身上。   孔雪莉款款地走了过去,温柔地劝阻,“行了,这酒度数还挺高的,”转过头面对其他人时又带上了霸道与娇俏,“你们,都不许拉着他喝酒了。”   “哎呀,校花心疼了。”   孔雪莉佯怒,“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孔嘉佑也走了过去,少年紧张地跟在男子身后。   “黎煜。”   黎煜向孔嘉佑点头示意,视线扫过他身后的少年时,没有半分停顿。   少年鼓起勇气向自己喜欢的人打招呼,“你好。”   “你好。”   青年的声音依然那么好听,语气中的淡漠与疏离让少年挫败地低下了头。   他面对他,永远是这样风轻云淡,明明之前少年做过那么多疯狂的事,他依然是以一种对待陌生人的姿态对待他。   他丝毫不在意他。   晚会照常进行,一只误入城堡的丑小鸭不会对这里的狂欢造成任何影响。   少年一个人坐在大厅的角落中,看着女子亲密地挽着青年的胳膊,看着青年温柔地低头跟女子说话,看着两人滑入舞池中……   胃开始难受了。   得了吧,不要再把心痛归结到胃痛上了,少年嘲笑自己 。   这里这么多人,不会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不会有人理解他的执着,少年闭上了眼睛,幼稚地安慰自己,看不到就意味着不存在,那些能刺痛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他早就明白,最痛的那一刀永远来自于自己最在乎的那个人。   晚会中,似乎是因为即将出国,黎煜的兴致很高,任何人给他敬酒他都不会推辞,直到晚会结束时才有人发现他醉得厉害,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   孔嘉佑拿着酒杯,神色不明,本以为今晚想灌醉那人定要废上一番功夫,没想到他还没出手这人就已经醉了。   黎煜,有时候我真是看不透你……男子喝了口酒,清空了自己心里种种天马行空的猜测,向着黎煜、孔雪莉二人的方向走去。   “哥,黎煜醉了,我得把他送回去。”   孔嘉佑看了看表,“你该回家了,把他交给我吧。”   “哥,让我去吧……”   “你想惹父亲生气吗?”   孔家规矩,女孩即使成年,最晚也必须在十二点之前回家。   孔雪莉又看了看表,咬牙道,“那哥,你一定要把他送回去啊。”   “放心。”   看着孔雪莉走了之后,孔嘉佑扶起了黎煜,用眼神示意角落中的少年跟上。   “让我来。”   “随你。”   少年从青年那接过人,努力地支撑着身上的重量。   并没有等多久,孔嘉佑已经将房卡交到了少年手上。   “我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少年接过房卡,“当然,你不欠我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段往事肯定会有小可爱骂渣攻贱受,作者先抱锅盖遁了~QAQ 第63章 往事2   看着孔嘉佑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少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此时的少年, 尚不知道, 这个可怕的夜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男人比他高, 也比他重,此时醉得厉害, 半阖着眼, 已经认不得人了,勉强才能站稳, 少年尽力护着他,生怕他磕到碰到, 两人摇摇晃晃,终于走出电梯。   临到要到房间时, 被男人挡住一部分视线的少年没有注意到脚下出现了一级台阶, 醉得意识模糊的男人更不会注意到,两人同时踩空,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出了一身冷汗, 眼看着男人要撞上冰冷的门把, 少年下意识地用力拉过了男人, 然而惯性却使他自己迎向了那门把。   坚硬的金属撞击在腰腹处,少年吃痛, 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   听到少年的闷哼声,身前的男人睁开了眼。   看着男人被醉意浸透的眼睛,少年呼吸一窒。   男人看到少年眼角的泪珠, 皱了皱眉,伸手捧住了少年的脸,用大拇指拭去了那碍眼的泪珠,“不哭……”   脸上的触感让少年浑身一颤,听到男人温柔的声音,少年咬着牙,到底没忍住,鼻头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霎时间滚落了下来。   这是梦吧?他做梦都想被男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这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他是在做梦吧?   见少年无声地饮泣,男人的眉皱得更紧了,附身做了一个少年完全没有想过的动作。   他亲了亲少年的眼睛,吻去了那些眼泪,“乖,不哭……”   男人的双唇已经离开,但那触感仿佛通过眼皮烙印在了他的心里,少年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少年呆呆地看着身前的人,直到走廊尽头传来人声,才如梦初醒,刷了房卡,扶着男人进去。   两人重重地摔倒在了床上,精疲力竭的少年颤抖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高中制服,露出了青涩的身子。   “黎煜,你看看我啊……”   “你看看我啊,你为什么从来都看不到呢……”   少年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抽空了身体中所有的勇气才能说出这几句话。   男人睁开眼,丹凤眼中倒映出了少年苍白的脸。   少年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忆着之前忍着反感学来的那些技巧,一双手生疏地挑.逗着男人身上的敏感处。   男人的身体立时起了反应,意乱情迷中,力气更胜一筹的男人占了主导,少年回过神时,已经被男人压在身下缠绵地吻作一团了。   少年一手抓着男人的头发,一只手胡乱扒着男人身上碍事的西装。   不多时,两人身上已经没有了恼人的衣物束缚,滚烫的肌肤紧紧相贴,男人的大手在少年的背部,腰间流连着,仿佛要将人揉入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少年只能回抱着他,那些技巧秘诀已然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黎煜,我爱你,好爱你。”   听到那三个字的男人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爱是禁忌,也是诅咒。   少年明显感受到男人的身体一僵,心中凉了大半,黎煜酒醒了。   之前燃起的火被一盆兜头而来的冷水浇得透心凉,他不敢睁开眼面对男人的眼睛。   然而,他的逃避行为并不能改变什么,偷来的温情终究是有时效的。   “对不起。”   男人的声音恢复了冷漠,瞬间将少年从天堂打落到地狱。   “穿上。”掉落在地上的衣服被男人捡起,放在了少年□□的身上,遮住了之前留下的点点暧昧的吻痕。   听到他要走,少年不再装死,蓦地从穿上坐起,眼圈红了,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你陪陪我。”   少年有些哽咽,“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男人回过头,目光冰冷,少年固执地不肯松开手。   “我不是傻子,是你把我带到这里……刚才的事我也有错,所以我不和你追究,但这不代表我不会对你的行为感到恶心,想吐。”   “你的手段跟你的人一样拙劣。”   男人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穿好衣服的他又恢复了往日的优雅,高高在上的男人衬得床上的少年是那么的狼狈与不堪。   “白玉连,停止这种毫无意义追求行为,我不喜欢你,你知道的。”   男人去洗澡了,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冲走身上少年留下的痕迹。   少年呆呆地坐在床上,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的,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这是一份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爱……可是心口,为什么还会这么痛呢?这颗跳动在他胸腔里的东西,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痛苦的东西,不是早该死了的吗?   这颗不受他支配,飞蛾扑火般愚蠢的心,缝缝补补,千疮百孔,终究还是跳动着。   少年穿上了衣服,打开门时,与站在外面的人同时愣住。   站在门外的女子手中攥着手机,视线扫过少年衬衫边的若隐若现的红痕那一瞬间,她的神情扭曲了,站在她身旁陪她一起来的两个女人更是不加掩饰地露出了鄙夷与厌恶的表情。   女子迅速地收敛好了情绪,依然是那么高贵、优雅,再看向少年时,她的眼中只剩下了漠然。   少年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些慌乱,随即又自嘲地想,她应该无视他的,因为他根本不配成为她的对手。   擦肩而过时,少年听到了女子冰冷的声音,“我以前警告过你,既然你不怕,那么,今晚之后,你的老师、同学,都会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少年脸上血色褪尽,步伐一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空旷的街道已经看不到行人了,少年拿出手机,黑屏,自动关机了。   打不到车,少年走进了自助亭,任手机在台子上充电,蹲坐在了小小的空间里,将头埋在双膝。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的电量终于能够开机了,屏幕点亮,凌晨三点。   几十个未接来电,数十条未读信息,少年心头一紧,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   有妈妈的,有爸爸的,老师的,同学的……   他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想起自己那一戳就破的谎言……   最后几个来电,全是座机,陌生的号码,少年苦闷地抓了抓头发,没想好怎么去圆自己之前撒下的谎,也不想给任何人回电话,便随手查询了一下那几个陌生号码。   自助亭中,少年猛地站起身,难以言喻的惊惶从心头蔓延到了全身,使得他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软。   那些号码,有属于医院的,也有警|察局的。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通电话已经打了过来,少年颤抖地接起。   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无声的默剧,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色,少年发狂般地冲上了大街,不顾一切地拦下了一辆私家车。   夜间医院的电梯前一如白天般站满了人,在这个死神最爱光顾的地方,从来不会分什么白天黑夜,无论是患者,还是家属,脸上是一律的麻木,呆滞,唯一激烈的感情大概是每个太平间前生者撕心裂肺的悲鸣。   只一眼,少年跑过了拥挤的电梯,扎进了安全通道。   少年的目的地前站着很多人,穿着制服,各种制服。   黑白的,一切都是黑白的,除了急救室前鲜红的灯,红得刺眼。   少年看见了坐在人群之间的父亲,父亲佝偻着腰,四十多岁的男人瞬间苍老。   他走过去,重重地跪在了父亲面前,牙尖都在打颤。   父亲的巴掌没有落下,小时候一犯错便会被父亲揍的少年如今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却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任他怎么哭求,父亲没有反应。   “病人身上有多处利器所致的刀伤,最严重的一处从心口往下三厘米处刺入了心脏,其他各个脏器……加上失血过多……我们无能为力……”   刺眼的红光终于熄灭了。   清秀温柔的妇人永远地躺在了里面,他们说,医护人员赶到的时候,她的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停留在最后的拨号页面,拨给她彻夜未归的孩子……   那些人是惯犯,下手的目标一向是夜晚落单的妇女,出于一种变态的心理,他们会把全过程录下来。   “这孩子,好像是见过,对对对……”   “往那边去了,挺远,我们带你过去吧。”   “不麻烦,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小孩不懂事,做家长的最操心了……”   直到远离了街市,妇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那些人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妇人奋力反抗……   “臭婊.子,竟然敢咬老子!”   刀光,血光,挣扎,混乱……   “连连,晚上早点回来啊……”   “在外面记得不要喝酒,多参加一些同学聚餐也好,你这孩子,明明小时候那么开朗,怎么大了身边连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 ”   “不要再去想高考的事了,考过了就过了,安心等成绩。”   “这几天天气大,妈妈给你做了绿豆汤,回来好消暑……”   那一句句关切的话犹在耳边萦绕,妇人的音容笑貌却永远定格在了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少年跌跌撞撞地趴在了病床前,终于崩溃般地哭出了声,不顾一切地嚎哭着,他要永远地失去他的妈妈了……   “妈妈,我来了,你快看看我啊……”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错了啊……啊……”   少年痛苦地嘶吼着,他的全身已经湿透,双手抱着头。   “我该怎么办啊……妈妈……怎么办啊……你告诉我,你教教我吧,我该怎么办啊……”   “妈妈,你快醒过来劝劝爸爸,让他不要生气了,我错了,他肯定会听你的……”   “妈妈,你不要连连了吗……”   你们都不要连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的嗓子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愣愣地发现,自己此时悲拗的哭声与之前在一楼太平间前听到的何其相似,不幸总是变着花样地降临,而痛苦却永远是如出一辙地重现。   曾经调皮捣蛋,活泼爱笑的孩子,在这些年里,逐渐长成了一个浑身是刺,孤独固执的少年,在那疯狂幼稚的青春时代,抛下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孤注一掷,最后撞得头破血流,品尝到了人生至痛的滋味。   长大,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第64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1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上一章太虐了,双更安慰你们受伤的心灵,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之后的很多年里,那个混乱的夜晚一直是白玉连痛苦的根源, 原本和睦的三口之家, 因为少年的任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家人出事的时候孩子半夜还在酒店鬼混, 他妈可不就是因为出去找他才出的事么……   流言四起,家中剩下的两个人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无论是多么恶毒的话语, 少年都没有资格去反驳,毕竟, 她们说的是事实。   最后,他们终究还是搬离了那座红瓦白墙的小房子, 那个承载着他们一家人美好回忆的地方,那个每一个角落都存在着妈妈的气息的地方……   人总是会去遗忘伤痛, 即使他们不想。   那些痛苦的回忆, 就像那座小房子一样,被他们永远地抛下了,埋在了心底不知何处。   父亲有了新的家庭。   从此, 少年没有家了, 少年再也找不到家了。   妈妈啊……   ……   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比起那个惨烈的夜晚来, 都微不足道了,白玉连犹记得自己死前孔嘉佑那难以置信的眼神。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会死, 可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事情,是没有道理的,之前那么惨痛的经历, 都没有将他彻底打垮,但就是在那么一个平淡的午后,跟黎煜说完最后一句话的青年从容地选择了死亡。   因为在他心中,一直苦苦支持着他的微弱光源,已经灭了。   死了,便不会痛苦了。   孔嘉佑不相信他会真的想死,只是因为不相信他会舍得放手,舍得离开那个有着黎煜的世界。   他的想法并没有错,白玉连确实舍不得,可他不知道,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一旦达到了那个极限,痛苦中,一切痴恋、不舍、执念,都成了虚妄,死就变成一件很坦然的事情了。   正是因为心中存了死志,不想再面对现实中的一切,白玉连才会无所谓地随着系统漂流到各个世界,从一开始完全漠然地将自己视作一个局外人,到后来逐渐投入感情,真实地面对对他好的人……   可是多可笑啊,那些他决定真心以待的人竟然是自己最初试图逃避的人,竟然是为自己带来最多痛苦的那个人。   白玉连愣愣地躺在系统空间,不愿再去想什么任务,什么世界,他不想再遇到那个人了,太难受了,爱他太难受了。   【宿主,对不起】   【他们的确是一个人,但是,在这些世界中,他都是作为本土人士存在,他并没有关于你们的记忆,你完全可以把他当做独立的个体】   白玉连冷笑,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像之前一样怒骂系统了。   去你妈的独立个体,难道只要忘记就可以当做那些伤害没有存在过吗?   【宿主,你这么愤怒不过是因为,你不相信他会爱你】   白玉连垂下眼,是吗?   【宿主,请不要消极,如果你完成所有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   一动不动的白玉连终于有了反应,“什么愿望都可以?”   【什么愿望都可以】   “那么我的愿望是,从一开始,就不要遇到他。”   如果没有遇到他,他便不用承受那些永无止境的痛苦,妈妈也不会死……   【如果你希望的话】   我完成这些任务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你现在还不能知道】   白玉连无所谓地换了一个问题,下一个世界我还会遇到他?   系统不回答了。   白玉连笑了,黎煜,这一次,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四十九天之后,白玉连再次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之前种种歇斯底里,都只是一场幻梦。   【叮!第四个世界传送成功,请宿主就已知线索做出正确判断,成功度过第一次危机之后将发布该世界主线任务!】   【由于世界特殊,下面将为宿主提供任务线索】   【公元2533年,祸及全球的天灾降临,人类坚持了十年之后最终撤离地球,在贫瘠的K52M7星球建立了幸存营,在这个勉强算是宜居的星球上,有着数不胜数的特级矿产资源,更有着无数人类已发现或尚未发现的未知文明……】   【经过了五百年的发展,人类逐步启动了重返家园计划,训练了一大批体质经过改造的特种兵,前往人类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球,勘测地球现今的状况……】   提示到这里就结束了,白玉连并没有从中看出什么有关任务的线索,只得先从自身出发。   统统!!!   【我在……】系统的机械音诡异地有些飘忽。   你这是给我选了一个什么身体,好可怕!   为什么我会是一坨粉色的果冻!!!一坨!   下水道中,特殊的矿物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粉色果冻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在粉色果冻身边,两坨小小的黄色果冻亲昵地蹭着他。   什么东西在蹭我?!   白玉连一蹦三丈高,两坨小果冻被他剧烈的反应撞得翻了几个跟斗。   小果冻晕乎乎地站起来,委委屈屈地挪动到了白玉连身边,明明是两个奇形怪状的生物,却给了白玉连一种他自己是负心汉的感觉。   “What the fuck?”   白玉连无法忍受地爆了粗口,嘴里发出的却是“呼呼”的声音,他没有人类的发声器官,说不了人话,完美:)   出于对未知生物的敬畏,白玉连没敢再推开两坨果冻,任他们哭唧唧地在自己身边蹦啊蹦。   每次在任务一开始的时候,一些小问题系统还是不吝回答他的,白玉连冷静下来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是外星人?   【恭喜宿主回答正确】   恭喜你妹!外星人就算了,竟然选一个这么不可描述的物种,像触手怪一样!白玉连想想就是一阵恶寒。   【准确地说,您的学名叫做史莱姆,又称变形兽】   白玉连眼前一亮,变形兽?我还能变成人吗?   【可以的】   听到系统的回答,白玉连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他不用顶着这样一副身体做任务。   那这两坨是什么?白玉连想到一种可能,汗毛都树立了起来。   该不会是我的孩子吧?!   想到高中课本上一系列无性繁殖生物的介绍,白玉连觉得自己很可能中招。   【从血缘关系上来讲,他们应该是您的弟弟】   白玉连心中的大石落地,刚想逮住一只小史莱姆认真观察一下,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轰隆隆的水流声。   什么声音?我这是在哪儿?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近,见哥哥还一动不动,傻乎乎地待在原地,两只史莱姆焦急地一左一右抓起白玉连,蹦到了隧道上的一个平台上,身体缓缓变形出了一只类似于手的东西,打开了平台上圆形的小铁盖,将白玉连拖了进去。   两只史莱姆体型虽小,力气却大,白玉连被他们拖得一愣一愣的。   看清周围的空间后,白玉连再次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是我家?   空间中有三个羽绒被铺成的大概是窝的东西,一大两小,周遭杂乱地摆放着一些玩意儿,有啤酒盖、易拉罐瓶、断了半截的钥匙、熠熠生辉的钻石戒指……   目之所及,他竟然还看到了一个被吹成气球的套!   白玉连感觉到一阵眩晕,这些外星人,能不能讲点卫生!   视线扫过最里面那堵墙,上面竟挂着很多照片,旁边是一台老式的照相机,白玉连惊奇地咦了一声。   这一张张照片,有的已经返潮泛黄,有的却是崭新齐整,里面记载的却是同样的人(?),足以证明史莱姆这种生物寿命之长。   照片中,一只粉色,一只黄色的大史莱姆,亲昵地抱着三只胖乎乎的小史莱姆,其中一只小史莱姆似乎比较调皮,还揪住了哥哥的肚子。   直到最后的几张照片中,两只大史莱姆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三小只。   呵,呵呵,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冷漠.jpg   【宿主,你要接受现实,你看,史莱姆其实多可爱啊,你会喜欢这种生物的】   谁会喜欢这种不爱干净的生物?   耳边轰隆隆的水流声逐渐减弱了,白玉连意识到,他们可能是生活在下水道里,不,看这些杂乱的小东西,他们一定是生活在下水道里!   两小只悄咪咪地咬耳朵。   呼呼哥哥变得好奇怪啊,都不理嗤嗤了……   就是就是,好过分,哥哥竟然装作听不到噗噗说话!   我们找哥哥玩游戏吧,哥哥最喜欢玩游戏了!   看着两小只将一盒不可描述的物品推到他跟前后,白玉连顿时露出了羞愤欲绝的表情!   这两个,这两个,他们两个想对我做什么?!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但上面配的图片非常露骨,这分明是一盒还未开封的套!   白玉连惊恐地退了老远。   见白玉连一副智商欠费的样子,系统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   【咳咳,我想,他们应该是想让你陪他们吹“气球”玩】   嗨呀,早说嘛,原来那里被吹起来的那个套不是用过的,吓死我了……不对,重点不在这里,难道没用过的套就能吹来玩吗!   白玉连沉思片刻,觉得自己这个哥哥身上肩负的使命巨大,夺过了两小只送过来的盒子,严厉地摇了摇头,当然,如果他有头的话……   以后不许玩这个东西,No way!   白玉连虽然尚未掌握这个物种的语言,但拒绝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两小只遭到残忍的拒绝,商量好了般的“噗噗”“嗤嗤”哭了出来。   ……   好、好鬼畜。   他的内心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想笑。   白玉连最终还是没收了两小只的“玩具”。   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让两小只停止发出魔性的哭声,白玉连学着照片中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两小只,操纵着身体变出了两只手的形状,轻轻拍着他们安抚。   半晌,白玉连察觉到了不对,两小只漂亮的黄色身体竟然呈现出了淡淡的粉色,娇艳欲滴。   他们怎么了?   【咳、咳咳,大概是害羞了吧】   为什么突然害羞?   【你拍着的部位是他们的生.殖.器】   ……   他恨史莱姆这种头和脚傻傻分不清楚的生物!   这天之后,下水道中的史莱姆一家,每一只身上都多出了一条白色的小内内。   果奔可还行?每天必须变出小内内遮羞!这是家规,家规! 第65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2   真正接触到外面的世界,见到那一座座千篇一律的钢铁森林之后, 白玉连才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确实不在地球上了。   这是一颗陌生的星球,K52M7, 人类已经居住了五百年的新家园。   城市中处处透露着科技的冰冷,人类将资源运用到了极致, 造型巧妙的新式建筑, 线条流畅的陆空两用代步器,方便快捷的公共设施……   用为有代步器, 街上很少看到用自己的腿走在路上的行人。   人类撤离地球的时候带走了大量地球上的动植物,它们绝大多数并不适宜在这个星球上生存, 经过了漫长的优胜劣汰,进化演变, 这颗星球上并没有能够留下多少种地球上的原生物种。   据系统所说, 人类目前发现的K52M7星球上的原住民种类只是冰山一角,像史莱姆这种擅长拟态混入人类社会的生物,还尚未被发现。   白玉连不敢贸然变成人, 通过下水道的井盖缝隙观察了一段时间后, 他发现这个星球上是有宠物狗的, 于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吉娃娃, 迈着小短腿跑到专门的宠物公共设施处,装作一只正在等待着主人的宠物狗。   头顶上不时嗖嗖嗖地飞过各式各样的飞行器,他们遵守着白玉连完全看不懂的空中交通规则, 公共设施正对面是一座高耸入云霄的商业建筑,建筑墙面上挂着一个超高清的大显示屏,一个女人正穿着正装坐在屏幕里,嘴里说的是英文。   白玉连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时代的人通用的语言不止是那盒套上的古怪文字啊,这些天,白玉连已经通过身体的本能掌握了史莱姆这种生物的语言,因此也从两小只那里旁敲侧击得到了不少的信息,比如史莱姆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可以被他们消化啊,比如史莱姆爸爸、史莱姆妈妈把孩子养大了就去过二人世界了啊blablabla……   吉娃娃乖巧地坐在宠物椅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屏幕,没办法,英语荒废了这么多年,要想听懂屏幕中的女人在说什么,还就得一个单词都不放过,跟那琢磨。   “……联邦历时数十年策划的重返家园计划将于下月一号初步启动,届时,政府将派出第一支特种兵精英小队,乘坐最新型号宇宙飞船,前往我们的母星——地球,此次探索,将为我们揭秘人类撤离五百年后的地球如今的模样……重返家园计划包括探索、改造、回家三个进程,我们希望,在计划最终落成之时,那些仅仅存在于史料中的森林、大海、高山、湖泊……将再次呈现在人类的眼前……”   早在人类撤离地球之前的第五年,全世界的幸存者便成立了国际联邦,再也没有了国家之分。   女主持在说的同时,背后配着一幅幅地球的生态尚未被摧毁时的图画,她的眼中隐隐有晶莹的泪花在闪动,像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重返家园计划,任务提示中也提到过,是突破口。   白玉连出神间,一双大手从他的腋下穿过,将他整条狗抱了起来。   ???   来人啊,有人偷狗了!   白玉连蹬着四条小短腿,感觉到有一只手顺着他背上的毛安抚他,从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抱起他的人的胸口,他只能确定这是一个男人。   哦豁,出师不利。   男人一直抱着他上了一辆飞行器,自动导航的飞行器很快便载着一人一狗来到了一栋高级公寓门口,男人通过虹膜识别进了门,房中的感应灯自动亮起。   是不是认错狗了?白玉连胡乱猜测着,然而,男人开口说出的话却立马推翻了他的猜测。   他说,“呼呼。”   用的是史莱姆通用的语言。   吉娃娃狗身一颤,呼呼是他附身的史莱姆的名字,竟然是熟人。   被放在沙发上的白玉连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样貌,金发碧眼,五官深邃,宽肩窄腰大长腿,男人看起来不像是两小只那么好糊弄的样子,感觉药丸。   白玉连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忸怩半天,试探性地开口,“爸爸?”   男人一愣,俊脸一黑,半晌又笑开了,碧蓝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宝贝儿,你还是这么可爱。”   完了,猜错了,不是史莱姆爸爸。   既然不是呼呼他爸,那会是什么样的关系会令男人如此亲昵地称呼他呢?   白玉连垂下了眼帘,得知那人也会扮演这个世界中的一个角色后,他大概会对所有接触到的适龄男性保持警惕。   统统,你再不给点提示,我就要掉马了。   【放心,不会的】   这么肯定?为什么?   【考虑到史莱姆的智商,无论你说出什么蠢话,做出什么蠢事,诺斯应该都不会对你产生怀疑】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掉马了,可他的心情为什么如此复杂呢……史莱姆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原来这人叫诺斯吗,跟我什么关系?   系统不吭声了。   白玉连现学现卖,“诺斯。”   男人愉悦地揉了揉他的狗头,“我更喜欢宝贝儿叫我阿诺哦。”   “……阿诺。”   “呼呼想好变成什么样的人了吗,好想看宝贝儿变成人的样子。”   白玉连被他一口一个宝贝儿腻歪得不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立马掉头跑回下水道的家中,可是要触发主线任务,完成主线任务,必须要有一个人的身份,在这个监管严格信息全透明化的社会中,要想拿到一套身份证明可不容易,看这男人一副社会经营的样子,似乎可以从他这里下手,因此他还得硬着头皮跟这个男人周旋。   不多时,沙发上多了一个与诺斯相同衣着的青年,白玉连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发愣,别人的面具戴得太久,竟然连自己的本来面貌都变得有些陌生了。   男人原本只是提一句,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史莱姆变形并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需要对自己要变幻的身体有着十分清晰的了解,对有些史莱姆来说,这个漫长的过程甚至会经历数百年之久。   男人惊喜地睁大了眼,“没想到呼呼会选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很适合宝贝儿。”   “既然能够变成人类了,搬到我家来吧。”   “不行,家里还有噗噗和嗤嗤……”   “将他们也接过来。”   男人一锤定音,白玉连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被诺斯留在家里,诺斯独自一人去接两小只去了。   看来关系是真的很近啊,连咱的家都熟门熟路了,白玉连摸了摸下巴,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两小只亲昵地挂在诺斯怀中,一副全然信赖的样子,连哥哥都不要了。   诺斯指了指两只黄色果冻身上的小内内,“宝贝儿让他们变出来的?”   白玉连点点头。   “咱们呼呼也知道害羞了。”   此时的白玉连刚洗完澡,睡衣是随意变出来的居家款,身上露出来的皮肤并不多,可男人看他的眼神十分露骨,就像在看一份精美的大餐。   白玉连被那不加掩饰的眼神刺激得往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拳。   诺斯将两小只放到他手中,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吧,在你成年之前我不会动你的,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饭菜好了我会叫你们。”   白玉连被他前面一句话吓了一大跳,连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门一关上便马上开始盘问两小只关于男人的身份。   “噗噗,噗噗,哥哥好笨,连诺斯哥哥都不记得了。”比较调皮的噗噗已经蹦到了白玉连头上,将他的头发弄成了鸡窝状。   “嗤嗤,没错,笨蛋哥哥,连自己的未婚夫都不认识了……”   晴天霹雳。   未婚夫,白玉连感觉到了来自宇宙的恶意。   更可怕的是,通过两小只你一句我一句的叙述,白玉连得知,那个叫斯诺的男人不是史莱姆,而是另一种该星球的本土生物。   白玉连终于知道,这具身体的父母到底有多坑儿子了,不仅抛下了三个小孩潇洒地去过二人世界,还见鬼地为大儿子定下了一门娃娃亲。   因为史莱姆可以变形成任何一种生物,因此择偶范围非常之广,囊括了大千世界几乎所有物种,两个不负责任的家长饭桌上一高兴,就将儿子许配给了跟他们相谈甚欢的虫族朋友。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披着纳米仿真皮的俊美男人,本体其实是一只长满锋利口器的大虫子。   想到自己要与这么可怕的物种相处在一起,白玉连差点吓尿。   包办婚姻害死人啊!   白玉连强忍着恐惧询问系统,统统,我还有多久成年?   【五十三年两个月零十五天】   白玉连一脸深沉,五十多年,他完成任务应该足够了吧,到时候谁爱跟虫子结婚谁结去。   诺斯不知道从事的是什么职业,每天早出晚归,非常疲惫的样子,白玉连待在他家里每天看看时事新闻,上网浏览人类历史,迅速地基本了解了这颗星球上的形势。   人类和本土物种是对立的,作为外来生物,人类侵占了他们的领土,掠夺了他们的资源,本土物种并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鼠,他们拥有反击的能力,抵制这种生物入侵,和平共处条约一直没能实现,战争始终规模或小或大地持续着。   像诺斯这种融入了人类社会的成年本土人,每周也要秘密去往本土人联盟开会。   还未成年的白玉连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从诺斯逐渐变得凝重的神情中,他能猜到他们正在筹划着什么大事。   “你们会上说什么了?”   男人这些天对白玉连几乎是有求必应,白玉连心中对虫族生物的恐惧也淡去了几分,即使是询问这种机密的事情,他也没有太大的压力。   男人捏了捏眉心,“重返家园计划,那些老家伙巴不得他们成功。”   “人类的素质太差了,他们的母星地球现在的状况一言难尽,科技到了那上面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老家伙们想派人混到特种兵队伍中去。”   “他们想让我去。”   白玉连眼前一亮,他的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玩个猜攻游戏(ノへ ̄、) 第66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3   特种兵军事基地建在城市的地底深处,入口设在城中闹市区, 有那么几分白玉连所生活的时代中米国科幻电影的味道。   为了说服诺斯带自己一起混入特种兵部队, 白玉连在短短几天里把能用上的撒泼技能都用上了,事实证明, 诺斯根本拿自己的小童养媳没有丝毫办法。   军事基地高层混入了星球本土人,轻而易举地为两人安排了身份, 只是作为空降兵, 想参与到重返家园计划去,很难。   就像下水道里住着史莱姆一样, 星球的地底也有原住民,为了建立这样一个隐秘而牢固的军事基地, 人类花了两百年的时间,从选址, 到建成, 一次又一次地加固,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只是人类不知道的是,原住民们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甚至还秘密往基地中插了不知多少眼线, 不过是装作不知情, 刻意蒙蔽人类,以便在日后大规模战争爆发的时候能取得更好的效果罢了。   欺骗是相互的, 人类不蠢,只是自身力量不足,不然也不会创造出令外星人也动容的科技, 白玉连猜想,说不定本土人联盟中也有人类间谍存在。   政治永远是搅不清的浑水,就算猜到了诺斯在本土人联盟中的地位不低,白玉连也不想去考虑那么多,他只想完成任务,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不会跟诺斯有过多的瓜葛,债多了不愁,反正都已经欠诺斯一个婚约了,再多欠点人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联盟给诺斯和白玉连安排的身份是才从前线调遣回来的战士,毕竟计划启动在即,新兵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得到重用。   两人被分到了不同编号的部队。   白玉连正站在一个全透明的盒子中,从上往下,整个基地的构造都能收到眼底,当然,这仅仅只是他的身份能够看到的,在无机质的金属墙壁之后,还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没有知道的权限。   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快,透明盒子下降到了地底十五层。   带领白玉连的人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色军装的年轻人,电梯停下后,年轻人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白玉连连忙缀在人身后,开玩笑,这个白色的地底基地弯弯绕绕,复杂得跟迷宫似的,即使下来的时候大致瞄了一眼布局,稍有不慎跟丢了,还是只有困死在这里。   墙是白的,房间是白的,军装也是白的,白玉连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被晃花掉了。   唉,没有哪一刻比这个时候更想念大□□的绿色军装,不说特种部队,就是那大学每年军训的时候部队里抽调出来的教官,个个也都是帅得一逼,标准的东方硬汉,赏心悦目。   这个时代,东方人的面孔已经很少了,更别说符合白玉连审美的,看来这个世界注定不能通过舔颜来打发时间了……   明明上个世界福利那么好,玉虚仙宗里个顶个的都是大明星的长相……想到上一个世界最后看到的画面,白玉连目光一冷,随即又扯了扯嘴角。   人不能老想着烦心事,他得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房间里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个浴室,统一规制,不能再多了。   年轻人在把白玉连引到房间之后就不见了,临走之前告诉他一切注意事项和基地知识都已经导入他左手的那块手表上了。   手表是黑色的,很高端的样子,在一片白色中算是可爱异常了。   白玉连摸了摸手表,左手上方立刻弹出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屛。   智能时代就是好,傻瓜操作,像他这种落后的“古人”对这些东西都能很快上手。   唯一不美好的是,光幕上的文字还是英文。   白玉连惭愧地摸了摸鼻子,没法搞啊,蓦地,他眼前一亮,看到了“language”选项,一点开,嘿,有中文!   语言障碍解决之后一切就变得简单多了,白玉连调出了十五层的全息地图,基本上弄清楚了这层的构造。   这一层大多数都是才从各个战场上调回来的老兵,他们在基地里的各项训练都还处于适应阶段,一旦适应之后,就会被分配到各个分区,也就是不同的楼层,一边训练,一边等待着各种任务。   白玉连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西南角的休息区,从这里往外排开,依次有用餐区、体训区、射击区、格斗区、伪装训练区……其中体训区还细分为了力量区、敏捷区、弹跳区……可谓是对人的肉.体力量开发到了极致。   为了确保自己最终能够被选入精英小队,白玉连提前在系统那里兑换了枪械技能,更高级的格斗术,各种体质……这一波花费,直接让他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考虑了一会儿,闲着也是闲着,白玉连决定先去体训区转转。   既然是去体训区,肯定要训练的,白玉连从衣柜中拿出训练服换上。   白色的背心,黑色的紧身裤,在这样的装束下,每个人的优点和缺点暴露无遗。   看着镜子里身形只能算得上是健康的青年,白玉连皱了皱眉,这样会被人怀疑的。   无奈之下,白玉连只好使用史莱姆的天赋技能,为自己变幻出了并不夸张的肌肉,整个人的肌肉线条显得结实多了,也漂亮多了。   这样的作弊让白玉连有些心虚,看来真回了现实世界,还是得练练的。   我真不是臭美,是为了任务,任务,白玉连催眠自己……   甫一踏出门,白玉连看到,对面的房间也开了,很巧。   更巧的是,和白玉连一样,也是一个东方人。   男人高大的身形在不算宽的走廊里投下了一片阴影,白玉连首先看到的是他的身体,古铜色的肌肤,一块块肌肉在训练服下安静地蛰伏着,力量的美感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其次是脸,黑发黑眸,五官像刀削般的冷硬。   这个男人很强大,不好惹。   这是白玉连对这人的第一印象。   见自己对面房间有主人了,男人没有丝毫惊讶,目不斜视地走过,周遭的事物很难能入了这种人的眼。   怪人,这个时代的军人都这样吗?那他是不是也应该表现得冷酷一点?   一路照着地图走,到了之后,白玉连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那些训练实在是超越了普通人的极限,咽了口口水,即使事先兑换了那么多技能,白玉连还是没有一丝底气。   在这里训练的人很多,转了一圈,白玉连没有找到一个他敢挑战的项目,反而是收到了不少人的注目礼。   白玉连被这些目光看得老大不自在,露出什么马脚来了吗?身体某个部位变成果冻了吗?没有啊!   就你们会看?谁没长眼睛咋地?白玉连没怂,以比这些人刻意十倍的目光回望回去,每个人他都有关注到,一个不落。   他在观察,自己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   看了半天,他明白了。   他比他们白,也比他们干净,这里的干净指的是他身上没有一道战斗留下的伤疤,这样一副完好无损的身体与周围伤痕遍布的躯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怪不得会吸引这么多的目光,白玉连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大意了。   他不像是一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不过目前,他应该是还没有暴露,那些目光有不解,也有忌惮,应该是将他当成了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了吧。   不,请停止你们的脑洞,我真的只是一只弱鸡。   白玉连开始对一个月后决定去向的考评有些担忧了,他终于知道诺斯那么爽快地答应带他进来的原因了,他不相信他能通过考评。   担忧也没卵用,还是得练,成败在此一举,不混入精英小队他连主线任务的门都摸不着!   白玉连选择了一台看起来最轻松的训练反应能力的机器,档位调到了最低档,下来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是一条废鱼了   两个小时里,他被弹性塑料不知道击中了多少次,那塑料软中带硬,砸得人生疼,跟长了眼睛似的,任白玉连怎么闪躲,都逃不出它的运动轨迹,幸好到后面的时候,他跟系统兑换的敏捷终于派上了用场,熟练度在一点点稳步上升,到最后的时候,弹性塑料已经再也打不到他了。   完美,就是这个节奏,只要逐步提高难度,将兑换的体质开发掌握,达到特种兵水平不成问题。   白玉连下来的时候,身上之前被弹性塑料打出来的青青紫紫还没有消退,看起来吓人极了,这个时代的人比起以前的人,身体素质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弹性塑料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很快就能消退,但是白玉连不知道。   不知不觉中,他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好几台机器外的哥们儿似乎视力超群,远远地便看到了白玉连身上的伤,还看到了他的机器上显示的是最低档,夸张地惊叫出声,“哪儿来的废物,不仅反应力低下,连身体素质都脆成渣渣!”   这哥们儿的嗓门颇大,白玉连翻了个白眼儿。   不要小瞧哥,哥是潜力股,一个月后的考评,准能把你揍趴下。   哥们儿的惊呼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看见白玉连的样子,人群兴奋了。   “嘿!可怜的鼻涕虫,滚回妈妈的裙子里喝奶去吧!”   “粪坑里的垃圾也配和我们一起训练!”   “小子,乖乖给哥哥舔舔下面,哥哥罩着你!”   白玉连身上的伤激起了某些人的施虐欲,皱了皱眉,白玉连有些倒胃口,他没有想到联邦的军事基地这么混乱。   这些都是牛高马大的黑种人、白种人,还是经过训练的特种兵,他一个黄种人,孤立无援,形势很不利。   白玉连迈开脚步,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一个黑人拦在了他面前,脚踩在了对面的机器上,刚好把白玉连的去路拦得严丝合缝。   “小子,这里不是过家家的地方,想继续待在这里,就陪哥们儿们玩玩。”   白玉连目光阴冷,这些人,也配当个军人!   国家制瓦解之后,联邦里鱼龙混杂,军队的纪律不再像千年前那么严明,除非在战场上,高层不会干涉军人的私生活。   白玉连知道,今天如果不处理好,在接下来的几十天里他就永无宁日了,他不能怂。   电光火石之间,白玉连出击了,所有人都没料到他会反抗,黑人的膝盖被白玉连一脚踢中,有骨头的咔嚓声响起。   黑人也不是吃素的,稳住身形后,一拳砸在了白玉连的脸上,白玉连的反应力不足以让他躲开。   眼前黑了一瞬,口腔里有血腥味。   “狗娘养的杂种,敢踢你……”黑人骂骂咧咧。   被击倒在地的白玉连眼中窜起了火焰,目光阴冷得吓人,“你说什么?” 第67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4   黑人被白玉连的目光骇了一跳,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小子吓退了, 脸上有几分挂不住, 随即扯出了一抹狰狞的笑,身上出现了杀过人才会有的煞气, “小子,别自讨苦吃……”   地上的人一瞬间朝黑人扑去, 黑人反应不慢, 两道人影顷刻间打成了一团,旁边的人自觉地让出了一片空地。   十五层是基地里最混乱的一层, 这里容纳了从各个地方调遣回来的杀神,这样的打斗每天都有发生, 他们不会像别的楼层一样只在格斗区交手,哪里都可以成为他们的战场, 只要不闹出人命, 周围人见怪不怪。   练过的人之间打架和普通人之间打架完全是两码事,普通人之间你一拳我一脚,发力不稳, 落拳不实, 往往力气都用完了也没打出个什么名堂, 谁还有体力,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而练家子一般是拳拳到肉,拳头夯进肌肉的闷响能听得普通人心惊肉跳,正如此时两条人影的交锋。   白玉连学的格斗术是系统从各个世界汇聚出来的精华, 精炼犀利,一招一式都有讲究,专攻人身上的弱点,而这个时代的人类大多数依赖枪械、科技,古武和格斗已经没落,不是毁灭在五百年前地球那场重大灾难中,就是在岁月中渐渐失传了。   可以这么说,白玉连这一身功夫,领先了这个时代军方通用格斗术不知多少。   黑人胜在力量和自己这么多年在铁与血中拼杀总结出来的野路子,白玉连输在力量和熟练度。   又一次被打倒在地,白玉连眉骨处出现了一道骇人的淤青,这道伤影响了他的视力。   快了,他已经能够很好地用出中级格斗术中的招式了,只要再来几次,这个杂碎很快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史莱姆的身体很抗打,白玉连身上的伤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于是众人看到,倒在地上的青年再一次爬起来朝着黑人扑了过去。   “妈的疯子!”黑人大骂,被迫迎战。   这本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一开始围观的人大多都已散去了,而那些一直看下来的人,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是黑人在变弱,还是青年在变强?   古怪,太古怪了,青年在黑人手上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地,已经离开了的人见状再次围拢了过来。   众人心中的怪异在青年一拳击中黑人的下巴时达到了顶点。   “哇靠,这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发现白玉连从机器中出来的大嗓门哥们儿张大了嘴,抓了抓自己被汗水浸湿的亚麻色短发,满脸不解。   没人能回答他。   这场战斗从头到尾,都是单方面的凌虐,一开始是黑人完虐青年,到后来,竟然变成了青年吊打.黑人。   众人觉得他们这一年经历的怪事都没有今天多,难道说青年之前是在藏拙?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享受对手从天堂掉落到地狱的感觉?   没准还真是,东方人总是古古怪怪的,这层另一个东方人不也浑身是谜么?   变态的疯子。   打到最后,众人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黑人已经被青年精妙的身手打得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然而青年还不罢休,泄愤般地对着黑人拳打脚踢,脸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意,他被人触到了逆鳞。   杀了他,杀了他!白玉连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碾压地上这个杂碎,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一片红色。   这里的军人在参军时身体素质几乎都经过了改造,还没有被人活活打死的先例,但史莱姆再不济也是外星人,拳头的硬度不是人类能比的,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浓,眼看着黑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一直围观的哥们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喂,喂,小子,是哥哥们看走眼了,你住手吧,你在这里把人打死了会进军事法庭的……”   青年无动于衷。   “小子,你想当军人吧,你也不想被赶出基地吧……”   听到“赶出基地”四个字,青年的动作顿了顿,终于从不顾一切的疯狂中恢复了理智,不能被赶出基地,只有留在这里才能完成主线任务,只有完成主线任务,得到系统的那个承诺,一切才有希望……   白玉连站起身,立刻有人将黑人拖到了医疗室,这里的世界有独特的生存法则,他们可以抱团,可以一起找事,但没人会为战斗中输了的一方出头,因此也没有人再找青年的麻烦。   青年嫌恶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沾上的血,他的思绪还有些混乱,只想回去洗个澡,一个人冷静一下,于是出了体训区,往休息区走去。   这时,一条胳膊揽住了白玉连的肩,原来是亚麻色短发的青年跟了过来。   “兄弟,哥们儿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看人的眼神也不好,跟你配个不是,我叫亚当,交个朋友怎么样?”   短发青年应该是个自来熟,而且心大如斗,目睹了那样一副血腥的场景竟然还上赶着来跟人称兄道弟。   白玉连现在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不想跟他有什么纠缠,于是声音很冷,“放手。”   亚当胳膊一缩,随即又揽了上去,“交个朋友噻,起码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啊。”   白玉连额角有青筋跳动,被烦得没法,“胡乎。”   “胡夫?夫夫?夫胡?……”   外国人说中文发音很拗口,白玉连被他蹩脚的发音搞得头疼欲裂,非常后悔把自己的化名告诉了他。   无机质的金属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亚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中漫上了笑意。   “胡乎,我记住了,有趣的东方人……”   体训区在青年离开之后展开了热议,全都是针对之前那场怪异无比的战斗,见悍不畏死的亚当竟然神经粗到跑上去跟人勾肩搭背,众人心中只剩下了卧槽。   怪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十五层开始疯传,这里的两个东方人,都不好惹。   体训区角落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倚着墙,视线从青年离开的走廊收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玉连洗完澡,脱力般的躺在床上。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状态很不对,当时的那种愤怒好像将他引入到了一个特殊的空间,只要在那个空间里,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了暴怒、嗜血、疯狂,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   统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警告宿主,这应该是您曾多次催眠自己遗忘、伪装留下来的后遗症】   啊,这样啊,白玉连并没有多少惊讶,他大概是要疯了吧。   【警告宿主,据资料显示,人在精神世界不稳定的情况下将会出现多种精神疾病,并伴随着精神世界随时会崩溃的危险】   什么精神疾病?   【精神分裂症、偏执型精神病、躁郁症、记忆混乱……】   算了算了,别说了。   【请宿主引起重视!】   你怎么这么关心我?一个系统会为宿主做到这个地步吗?   系统的数据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哈哈,一定是因为你太垃圾了,手底下只有我一个宿主肯跟你,我的任务完成度关系到你的业绩!   【……】   【我确实只为你服务,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请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当儿戏】   知道了知道了。   实战永远是最好的进步方式,下午打的那一架对白玉连的益处颇多,他明显感觉到那一招一式不再是刻板地存在于脑海中的教科书了,而是真正成为了他自己的东西,虽然才入门,还处于懵懂阶段,但也算是一个不小的突破了。   夜深人静之时,白玉连再次来到了体训区,他的时间不多,就算有系统这个外挂,想要超越那些经过多年训练的老兵,依然不容易。   白玉连不是天才,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要获得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去争取,初中那几年,为了和黎煜有共同话题,夜深人静时,他总是抱着咖啡强迫自己去听那些世界级古典音乐,甚至还报了钢琴班,在一众小弟弟小妹妹中显得格外显眼。   然而没天赋就是没天赋,他花上十小时、十天、十个月、十年,也比不上别人十分钟的感悟,一听到曲子,一摸到钢琴,他就昏昏欲睡,他被那些古典音乐折磨得发疯,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   他想,那个年纪的孩子,很少有人能有这样的毅力吧,坚持不喜欢的事坚持到吐,但他就是那样做了,着魔般的。   那段时间他的成绩很差,上课打瞌睡,眼下总带着青色,脸色也没有同龄孩子那般的红润健康。   他恶补了很多知识,终于靠着死记硬背能分清那些在他看来全部如出一辙的曲子,和钢琴家。   他记得,他到高中部去找黎煜,想和他谈谈自己的见解,想让他看看自己的努力。   那人看着他的脸,眉头皱得死紧。   “你不要学钢琴了,也不用再去听那些东西。”   少年很委屈,一张脸是不健康的苍白,他咬着唇,难过地问,“你觉得我玷污了它们?”   那人眼中滑过什么,少年看不懂,很快被他掩去,“你知道就好。”   少年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最终还是没能学成一首完整的曲子,即使他那么努力,只因为,那人否定了他。   站在一堆机器面前,好半天,白玉连才回过神来,他已经呆呆地站在这里很久了。   白玉连揉了揉太阳穴,他大概是真的要疯了吧,时不时地恍惚,记起从前的事,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随便选了一台机器,白玉连走了进去。   体训区里的钟转了一圈又一圈,青年的发梢、脸颊、脖颈、胸腹,都挂着晶莹的汗珠。   白玉连没看到,同样在夜晚给自己加训的不止他一个人,一双眼睛穿过重重障碍,注视着他。   不知道做了几组训练,白玉连终于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体训区有休息的塑料长榻,他本来只想在上面趴一会,没想到头一沾到长榻,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男人从角落中走出,定定地观察了青年一会儿,转身离去。   走到一半,男人不由自主地转道,去自助室拿了一条汗巾,扔到了青年身上。   半晌,男人还维持着扔汗巾的动作,看了看自己的手,神情莫测,像是十分不解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沉睡中的青年轻噫了一声,男人神色一变,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体训区。   作者有话要说:  未免引起误会,解释一下,系统不是攻哈。 第68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5   一大早,白玉连拉开门就看见亚麻色短发青年站在门外, 青年比他略高, 但是是娃娃脸,脸上有浅浅的雀斑, 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乎,你起啦, 要去用餐区吗, 一起啊!”   青年一口洁白的牙笑得晃花了白玉连的眼,白玉连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不要这么冷淡嘛,我可是特意在这里等你。”   青年一路跟着他, 嘴里就没停过。   “3区窗口那儿的芝士培根烤面包最好吃,只可惜从咱们1区过去太远了……”   “昨天跟你打架那哥们儿是咱1区的刺儿头, 现在还在医疗室躺着呢, 你说你是怎么把他打成那样的……”   “你是哪个战场调回来的啊,那儿的本土人厉害吗?……不说算了,我告诉你, 我是从达姆海纳回来的, 我们家老头子公然放话说我如果还敢在那儿待着就不认我这个儿子……”   白玉连拿着餐盘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烦不胜烦,“你怎么话这么多。”   “那是因为你不跟我说话, 我一个人说当然显得我话多啊。”亚当眨了眨眼睛。   白玉连根本懒得理他。   这时,一人走到白玉连身边坐下。   “阿诺。”   白玉连并不意外,昨天的事闹得挺大的, 被3区的诺斯知道了很正常。   诺斯揉了揉他的脑袋,将白玉连的餐盘换到自己面前,“吃这个。”   浓郁的芝士和熏肉香味让白玉连产生了一种幸福感,眉眼柔和了许多,“谢谢。”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宝贝儿跟我道什么谢。”诺斯神情温柔,只要在身边这人面前,一切狠厉的一面都会被他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白玉连知道面前这人切开是黑的,猜测医疗室里躺着的那位会不会遭到虫子的报复,当然,这不是他要考虑的。   “咳、咳咳咳……”对面的亚当听到诺斯的话直接被嘴里的牛奶呛到了。   诺斯扫了一眼亚当,“新认识的朋友?”   亚当咳得厉害,白玉连默默地把餐盘往自己的方向移,“不是朋友。”   “乎,你也、咳咳、太无情了吧。”亚当做出夸张的心碎状。   诺斯的目光从白玉连身上移开,落到亚当身上,毫无温度。   亚当眯了眯眼。   体训区的训练十分枯燥,白玉连在器械上挥洒着汗水。   诺斯竟然对我能够打败黑人一点儿也没怀疑。   【史莱姆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可惜除了抗打这一项我没看出这具身体好在哪里:)   惨白色的灯光照耀着寂寥无人的空间,在这样的地方,即使是再微小的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此时,粗重的喘息声打破了寂静。   又是一天夜晚,白玉连为自己加训到了凌晨两点,强忍着浑身的酸痛不动声色地下了机器。   距离他来到地下基地已经过去了一周,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露出太大的破绽,可这一周以来,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   不可能是身份败露了,一旦被基地的人知道他是本土人,一定会马上把他关起来严刑拷打。   而且,白玉连发现,这种窥视是善意居多的,比如在体训区醒来时身上无缘无故出现的汗巾,比如悄无声息地送到他身边的水、治疗伤痕的药……   会是谁呢?不是诺斯,诺斯要做什么会明着来,况且1区和3区相隔那么远,诺斯不可能随时关注着他的情况,更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边。   无论做这些事的人是谁,他不能让这颗不稳定的种子滋生出祸患。   既然是善意,他便要借助这善意引蛇出洞。   窥视的目光如影随形,白玉连抿了抿嘴唇。   走在一干器械中的青年身形纤长优美,晶莹的汗珠顺着肌肉的线条滑落,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青年的步伐并不稳健,腿上的肌肉像是脱力般微微颤抖着,走了几步,似是体力不支,他整个人蓦地倒下了,而青年跌倒的方向,正对着器械最尖锐的部分。   那东西会从青年的太阳穴刺入,一举要了他的命!   白玉连当然留了后手,这次不成功,他还有其他的方案,只是不到最后一秒,他不会放弃试探。   眼看着青年马上要脑袋开花,一条结实的胳膊揽住了青年的腰,将青年带离了锐器的方向。   男人的手迅速被抓住,青年的黑眸清醒沉静,没有丝毫惊慌,“你是谁?”   是住在他对面的那个东方男人。   呼呼以前从来没有以这副样貌示人过,况且这人是人类,也不可能是呼呼的旧相识,男人一系列的示好行为,难以解释。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他从容地扶着白玉连站好,身上带着如猎豹一般的危险气息。   “你的目的是什么?”   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说不出的韵味,“公元2533年,地球受到了来自K230星系的大规模陨石群撞击,平均直径在三米的陨石持续不断地降落了三天三夜,地球生态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当时陨石群覆盖的范围中,首当其冲的便是亚洲……”   白玉连皱了皱眉,“我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男人并没有理会青年的不满,身体前倾,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据不完全统计,当时全球死于大天灾的人数中,亚洲占了四分之一还要多,大迁徙之时,没资格登船的人也是亚洲人占多数……”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迄今为止,这颗星球上尚存的亚裔人不超过三位数,你跟我一样,都是华人后代,小子,我们试试吧。”   “干骁,我的名字,我想追求你,让你成为我的伴侣。”   听完男人这一番话,白玉连瞠目结舌,自己只是遵循本心变成了本来的模样,没想到还阴差阳错成为了珍稀人种,还让这人给瞧上了,他万万没想到,男人像偷窥狂一般跟在他身边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无厘头的原因。   “我拒绝。”   青年转身想走,男人长臂一伸,双手撑在器械上,断了青年的去路。   白玉连身高一米八,干骁将近一米九的个子想要圈住他完全不费吹灰之力,距离很近,鼻尖全是陌生的气息,极具侵略性。   “别急着拒绝,几率这么小的相遇都能让我们碰上,证明我们有缘。”   白玉连抬起头,近乎冷漠地直视着干骁,似乎想要透过他这层皮囊看到他的灵魂。   男人被这样的目光击中,喉头微动,一向不苟言笑的他嘴角上拉,“还有很多时间让你深入了解我,别这么早下判断。”   青年冷笑,挥开了男人的手,拉出挡箭牌,“我有未婚夫。”   男人闻言,眉心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你要放弃一个和你同根同源的华夏人,跟一个外国人结为伴侣?”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看中血脉。”   青年径直走出了体训区,这一次干骁没有再拦他。   站在原地的男人似乎很不能理解青年的选择,半晌,他的眸光变得越发暗沉,要不要抢过来呢?   休息室,白玉连背贴着门,神色复杂,那个叫干骁的男人,会是吗?   ……   地下基地存在了数年,自然有一套运行的规则,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是个人都会吃不消,一群精力旺盛的壮年男人被压抑太久迟早会闹出乱子,娱乐区便是在一次士兵大规模暴动之后建立起来的。   白玉连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他从未去过,亚当这些天老跟在他身边,就算他态度再冷淡也不在意,白玉连被他缠得无可奈何,也算是认了这个朋友。   这日,亚当神神秘秘地拉上了白玉连,说要带他去一个好地方。   “是娱乐区吧?我不去了,”白玉连组织着措辞,“你知道,我们东方人很保守……”   “乎,是男人就爽快点,我们到那儿只喝酒行了吧?”   白玉连还在犹豫。   “行了行了,只是喝个酒别婆婆妈妈的了。”   每一层只有一个娱乐区,途中,两人邂逅了不少不同区的人。   被地下空间的白色世界荼毒了这么久,乍一看到灯红酒绿的景象,白玉连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色彩在这里爆炸了,五颜六色的灯光,色泽醇厚的酒水,挑染了头发的性感女郎和男性服务生……   禁欲已久的士兵们不断在娱乐区里的男女身上揩油,那些男女也不恼,和一干糙汉子们笑闹着……   没错,在这个科技发展到同性也能生孩子的时代,无论是男男还是女女互相抚慰都是常事,所以娱乐区的工作人员也有男有女。   亚当暧昧地冲着白玉连挤了挤眼睛,“有兴趣吗?”   青年摇头,“没兴趣。”   白玉连虽然有轻微颜控,喜欢欣赏美色,但也就只限于欣赏了。   “乎,你也太没趣了,走走,喝酒去。”   亚当人缘很好,在场的男女都跟他打过了招呼,他领着白玉连凑到吧台的一个粉发女郎面前,“凯瑟琳姐姐,不请我们新来的朋友喝杯酒吗?”   女郎勾起一个妩媚的笑,涂着鲜红指甲的手引导着亚当来到她的双峰,“小公子可是好久没过来了。”   亚当那张怎么看怎么无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捏了捏手心的柔软,“我可是给姐姐带新朋友来了。”   女郎这才将目光投向了白玉连,在看清人脸的同时感觉到了亚当挠了挠自己的手心,女郎心念急转,熟练地开始调酒,“是得好好招待新朋友。”   “这是什么酒?”   女郎递给他的酒上笼罩着一层紫色的薄雾,透明容器里的液体由浅渐深,自然地从淡紫色过渡到了深紫色,光是闻着那浓郁的酒香,白玉连就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迟钝了起来。   香气醉人,缠绵奢靡。   “乎,你快尝尝,这可是凯瑟琳姐姐最得意的作品,一般人都喝不到的。”   白玉连抿了一口,瞬间失去了意识。   亚当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青年倒下来的头,表情古怪,“这酒劲儿是大,可也没见过一口倒的啊……”   短发青年叩开了金属门,笑得灿烂,“干少,这人一露面,我就知道您肯定会对他感兴趣,我帮您把他打包过来了。”   男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落在了青年红得不正常的皮肤上,语气有几分危险,“你给他下药了?”   “没,就喝了一口酒,这小子酒量真不行。”   “送进来吧。”   室内一片寂静,狭小的空间中,似乎能够感受到青年口鼻呼出的热气,男人一把将人扛到了浴室。   斯威特家那小子做事混不吝,可他还不屑于乘人之危。   冰冷的凉水顺着青年的头往下淋。   白玉连一个颤栗,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QAQ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昨天蠢作者走在码字的路上,平地出现了一个天坑,蠢作者掉坑里没能爬出来……   其实就是追女神的文追到忘乎所以了,我有罪,以后有时间会多更补偿你们的! 第69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6   白玉连坐起身,揉了揉胀痛的脑袋, 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亚当递给自己的那一杯酒上。   环视周围, 是自己的房间,是亚当送他回来的?这具身体喝醉酒之后就像断片儿了一样, 之后的事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随手拿起搭在椅背上上的浴巾,转身打算去浴室的青年愣了愣。   房间里, 有烟味。   这种烟草的气息很特别, 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干骁。   那个人来过?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和亚当喝酒吗?   强压下心中的疑问,白玉连洗漱好后去敲对面的门, 没人应。   想了想,白玉连去了体训区。   男人的黑发在一干人中十分显眼, 白玉连径直走了过去, 耐心地等待男人从器械上下来。   一组训练做完,男人无视了守在一旁的白玉连,脚步往别处走去。   “等等。”白玉连用身体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昨天, 你是不是去过我房间?”   男人的表情变得古怪, 开口时带上了几分讥诮, “你不记得?”   “我不记得,我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淡淡地答道, “没什么。”   青年还想再问,却被男人一把推开,他难感觉到男人身上贲张的肌肉, 力道很大,足以将他带开。   白玉连顺势出手,借力抓住男人的胳膊一拉,两人瞬间缠斗在了一起。   干骁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仿佛是在嘲笑青年的自不量力。   白玉连能感觉到男人的不悦,难道是自己喝醉之后做了什么让男人生气的事了?   战斗很快以白玉连被男人制住结束,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男人不屑地笑了一声,松开青年,转身离开。   干骁的态度很奇怪,白玉连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去找另一个应该知情的人。   “乎,昨天的事?昨天你喝醉之后我就把你送回去了啊,用你的指纹开的锁,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才喝了一口就醉了……”   白玉连转身离开,再也没理会这个总喜欢装得一脸无辜的青年。   亚当在撒谎,从干骁的态度看,昨天他喝醉之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这被亚当隐瞒,让干骁不愿提及的事情他完全一点印象也没有。   也罢,不是什么非要知道的事,他现在最要紧的是通过月底的考评。   这一次的考评是针对地下基地所有士兵的,将从各个方面考察士兵的素质,最终确定能够参与重返家园计划的精英队伍人选,目前地球的环境对于人类而言还是未知,这一次勘测,既有可能是去扬名立万,也有可能是去送死,谁也说不准。   饶是如此,士兵们对这个机会依然是趋之若鹜,大多数人参军的理由没那么高尚,都是处于一个目的,成为令万人敬仰的英雄,所以即便战场的死亡率居高不下,渴望参军的青壮年仍旧络绎不绝,这一次更是关系到全人类未来的计划,他们没理由不心动。   对于白玉连来说,体质可以兑换,身手可以通过练习提高熟练度,只一项枪械,几乎难倒了他。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接触到过枪支弹药,更别说这个时代的高端武器,只能按照射击区的教程依瓢画葫芦练习,再通过兑换精神这一项指标,提高射击的精确度。   最后半个月,白玉连脚不沾地,天天泡在射击区。   考评如期而至。   “体质合格,能适应长时间的太空旅行……”   “身手达标,击败了60%的普通士兵……”   “……”   前面的项目进行得十分顺利,还剩一项,射击。   冰冷的金属枪支上手的那一瞬间,白玉连浑然忘了外物,在这么多天的高强度练习下,身体的本能已经取代了一切,几乎在托住枪身的那一刻起,白玉连就开始了瞄准,计算,射击……   周围的光点飞速移动着,白玉连根据它们的移动轨迹迅速调整步伐,大多数光点都湮灭在了他的子弹下。   最后一颗子弹射出时,白玉连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击中60%的目标,达到及格线。”   “恭喜编号为X2537的士兵胡乎达到精英小队的标准,请静候任务通知。”   同一时间,白玉连的脑海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叮!恭喜宿主成功度过第一次危机,做出正确的选择,下面发布主线任务:协助人类实现重返家园计划】   猜对了!   这么久的训练没有白费,白玉连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伙计,听说了吗……1区的那个黑人死了,就在考评的前一天……”   “黑人,哪个黑人?”   “还能有哪个……就是那个刺儿头,手下还有一帮兄弟的那个,上次跟一个新来的打架输了之后在医疗区躺了一个月,就在昨天,死了!”   “打个架还能打出人命来了?”   “谁能想到他那点儿伤能死啊!听说死因不是外伤,医生发现的时候,他的骨肉都从里面开始融化了……”   听话的人打了个寒颤,“都这样了,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没向医生求救吗?”   “他也要能啊!当时他的喉咙、口腔、舌头都已经融化了,怎么可能发得出声音。”   “也就是说……他在遭受血肉融化的痛苦的时候连叫一声都叫不出来?”   “没错!”   才将通过考评的白玉连没有像往常一样步履匆匆,没想到刚在人堆里逗留了一小会儿,就听到了一个这样惊悚的消息。   一定是虫子干的,只有虫族的毒液能做到这个地步,白玉连皱起了眉,心中没有几分同情,只是担心诺斯不怕这样会打草惊蛇吗?   不过想来,他绝对比自己更清楚高层发现基地里混入了虫族的后果,应该想好了处理方式的。   各区域中出现在金属板上的进入精英队伍的人名渐多,人群一阵骚动。   金属板上不出意料地出现了诺斯的名字。   “阿诺?”名字的主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跟我来。”   白玉连跟着诺斯来到了一条僻静的走廊。   诺斯开门见山,“宝贝儿,不要去地球好不好。”   面前的人蓝色的眼睛中带着一贯的温柔,似乎还有些苦恼,“我怕我保护不好你。”   “我通过了考评,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   诺斯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地球上的情况。”   白玉连一直觉得自己看不出诺斯的真实情绪,这个非人类很会伪装,他不想像黑人一样体会触怒虫子的后果,只是这件事他不能让步,“我必须去。”   诺斯笑着,眼中的温柔不减,“不要任性。”   虫子看他就像看自己的所有物,允许他在他划出的界限中为所欲为,但绝不能超出这个界限,绝不能脱离他的掌控。   “我必须去。”   诺斯脸上笑意全无,蓝色的眼睛中带着独属于虫族的无机质光泽,“宝贝儿真不乖。”   白玉连心中一凉,这人既然能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来,也能用同样的方式把他送出去。   英俊的面庞蓦地逼近,白玉连忍了忍,还是侧过了脸,虫子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白玉连深吸了一口气,“阿诺,我们之间只有婚约,没有爱情,我希望这种事情能在我们两厢情愿的情况下做。”   这句话说完,白玉连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气压变得低沉无比,诺斯怒极反笑,用手掐住了青年的下颌。   “呼呼,我的耐心有限,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不保证我能等到你成年。”   “爱是人类那种低贱的玩意儿才会有的东西,在虫族,只有欲|望和臣服,你注定是我的伴侣,认清自己的身份,嗯?”   白玉连紧紧地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动手的冲动,为了主线任务,不能树敌。   “我知道了。”   “宝贝儿明白就好。”   诺斯松开了钳制着青年的手,又恢复了往日里平易近人的模样,仿佛之前威胁的话语都只是一场幻觉。   等到人离开之后,白玉连才一拳砸到了墙上。   诺斯一定会动用关系取消他的资格,功败垂成。   “那是你说的那个未婚夫?”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烟草味,目睹了全程的男人从角落中走出。   白玉连忘记了手上的疼痛,惊讶地挑眉,敏锐如虫子,竟然也没发现这人的偷窥。   “是。”   男人再次露出了那种古怪的表情,眼中带着探究,“小子,用自己有未婚夫来搪塞我,可这所谓的未婚夫,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既然这样,为什么能够接受他,却不接受我?”   白玉连瞪大了眼,警惕地道,“什么喜欢的人。”   见青年一副抗拒的样子,男人脸上的古怪更甚,嗤笑道,“看来你是真不记得那次你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   看来是自己喝醉之后说了什么,白玉连有些不悦,“一个喝醉了的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青年说完往与男人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抓住了男人的胳膊,“你可以确保我能留在精英队伍吗?”   男人顺势将青年拉近,浓郁的男性荷尔蒙和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相求我办事?”   “你就说能不能。”   “可以。”   白玉连想了想,双眼一弯,嘴角带着惑人的弧度,“如果你能确保我参与重返家园计划,并搞定诺斯,我就答应和你试试怎么样?”   “小子,不要笑了,真丑,很虚伪。”   白玉连的笑有点挂不住。   “那只虫子啊……”   白玉连的瞳孔收缩,“你知道他的身份,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   男人仿佛知道白玉连心中所想,淡淡地开口,“史莱姆,一种人类尚未发现的本土生物。”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人类,为什么还要找我?”   男人捏了捏青年的腰,带着十足的挑逗意味,“小子,老实告诉你,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我只知道你现在这样儿很符合老子的审美,所以,我答应你的条件。”   白玉连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仿佛在检验这人话中的可信度,半晌才开口,“那么,合作愉快。”   男人愉悦地笑了,“合作愉快。”   干骁长臂一伸,将人搂进了怀中。   “干什么?”   “先找找感觉。”   “……” 第70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7   在新家园的联邦制社会中,虽然已经完全实现了各色人种混居, 种族歧视却一直没有消失, 联邦高层掌权者更是白种人居多,白玉连在中央网放出的权力中心信息中没有找到任何华夏家族的影子, 即使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强大,也做出了会帮助他的承诺, 他还是忍不住担忧。   最后一天晚上, 公布在各区金属板上的名字出现了变动。   白玉连眼皮一跳,迅速地扫完了每一个名字, 好半天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的名字还在,诺斯的名字消失在了名单中!   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下, 白玉连在一众士兵们的感慨声和抱怨声中踱步回了自己的房间,门口的指纹验证器非常灵敏, 金属门应声而开, 就在白玉连抬脚往里迈步之时,听到耳边传来了细微的风声。   有人在后面,白玉连一惊, 脚下发力, 闪身往屋里掠去, 背部往后顶,打算扣上门。   来人看穿了他的意图, 用指节猛磕在他的肩胛骨下方某处,白玉连腰上瞬间失去了力气,只感觉到背后一股强势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向前推了出去, “啪”,门口传来了落锁声。   感应灯已经亮起来了,白玉连迅速翻身回头,看到了一张没有丝毫人类应有的情绪的脸。   “呼呼。”诺斯的嘴唇没有动,但他波澜不惊的声音却无比真切地传到了白玉连的耳边。   白玉连看得真切,面前的人像是一尊精致的雕塑,眼睛一瞬不瞬,眼皮一眨不眨,就连呼吸,好像也消失掉了,此时的诺斯十分反常,周身充斥着冰冷残忍的气息,竟给了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驱逐人类计划包括两项,本土战场全方面开战以及蒙蔽人类,无论真相如何,要让他们相信地球能够达到宜居条件,加速他们的迁徙。”   “就在昨天,联盟中的老家伙取消了原来的计划,要将我调往达姆海纳战场,将去往地球,向联邦发布虚假信息的任务交给了你……他们临时改变了主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原来是被调走了,他没有想到,干骁的能量竟然这么大,可以做到干扰本土人联盟高层的地步。   诺斯似乎并不指望白玉连回答,自顾自地喃喃,“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吗?”   “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以前不是很乖的吗?”   白玉连头皮发麻,浑身肌肉紧绷着,心中大骂,干骁那个天杀的混蛋,明明说好了解决虫子的报复,却让这疯子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基地的安全防线。   “告诉我,你找了谁帮你?”   虫子一步步逼近,白玉连沉默。   “不说也没关系,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你可是我的猎物啊。”   疯子!   诺斯欺身上前,尖锐的指甲瞬间划破了他的衣服,察觉到他的意图,白玉连又惊又怒,激烈反抗。   两个人同样都是力量强大的男性,诺斯想要压住他,白玉连怎么可能遂了他的意,房间里的东西已经碎了一地,所有的战斗技巧在这种情况下都派不上用场,白玉连的手被扭得生疼,几乎可以听见骨骼的脆响,脚下不停地踢踹着,然而虫子的身体强悍无比,他感觉自己像是踢在了一块铁板上。   虫子尖锐的指甲在划破他衣物的同时还在他身上留下了道道血痕,白玉连只感觉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痛。   “诺斯,你疯了!”   白玉连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抽蒙了,露出了本来面目的诺斯下手毫不留情。   “很过分吗?我只是在行使作为你未婚夫的权力,呼呼。”   “我去你妈的!”   别说他不是真正的呼呼,就算他是,也绝不会接受这样的侮辱,虫子对他根本就是一种征服欲作祟,从来没有将他摆在平等的位置上看待过。   好恶心……被繁殖本能趋势的畜生……他最恨的就是为了发泄欲.望的性。   模糊不清的视频中,几个男人嬉笑怒骂着,依稀可以听到女人的哭求声,男人哈哈大笑,对着镜头比了个马上得手的手势,画面一转,衣衫不整的妇人没有选择屈服,她夺下了旁边男人恐吓她的刀……   画面被染红……   强.奸犯,好恶心……   去死,都去死吧,青年的神色变得不正常起来,竟然主动迎向了身前的人,诺斯一愣,马上感觉到了自己肩上的肌肉在遭受青年的撕咬。   青年咬合的力量连在虫子身上留下个印子都做不到,诺斯拽住了青年的头发,将人拉到面前。   “宝贝儿是想增加一点情趣吗?”   他在青年嘴边说着恶意的话,“不然你变成雌虫,我用本体上你怎么样?”   青年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话,挣扎的动作没有停歇,因为体力的消耗,两人身上都出现了一层薄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妈的!”   房门被人打开,看到房内景象的男人愣了愣,骂出了脏话,没来由的,看见青年浑身是血被人压制住的一瞬间,他的心中升起了冲天的怒火,那种怒火中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房中的人却看得清楚,诺斯一时不察,被青年掀开。   男人快步走到虫子面前,没有任何语言,抡起右臂,一记狠狠的直拳砸向了虫子。   诺斯躲闪不及,抬手格挡,却丝毫减弱不了那股压倒性力量的去势,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后退了数步,直到后背触碰到了冰冷的墙壁。   从肢体语言可以看得出,虫子对男人表现出的实力十分惊讶,但他披在脸上的那张皮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干骁的动作没停,两人很快打了起来,刚刚跟青年动手时虫子并没有用出全力,然而在这个人面前,即使他用了十分力,竟然只能招架,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怎么会,明明只是个脆弱的人类……   虫子被打翻在地,男人居高临下,手上击打的动作维持着不紧不慢的频率,眼中一片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地上的人呕出了带着泡沫的血液,被人类打败的愤怒让他全然忘了联盟的规矩,带着倒刺的黑色附肢划破了以假乱真的皮囊……   干骁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   虫子坚硬的外壳在他手中变得脆如薄纸,男人纤长的手指直接在虫身上开了五个血洞,洞中涌出了绿色的体.液,虫子布满尖利牙齿的嘴中发出了刺耳的嘶鸣。   战斗结束时,绿色的血液,黄色的神经组织,被踩成一截截黑色的附肢散落了一地。   不知过了多久,冷静下来的男人看着一地狼藉,眼中出现了一丝迷惑,原本只是将那小子视作一个不错的伴侣人选,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呢?他无法忽略心中那一丝潜藏在愤怒中的心疼。   男人这才想起床上的青年,略微踌躇地转过身看向青年,在看到那人脸上并无恐惧和害怕的情绪之后才松了口气。   凑近了,男人发现青年在颤抖,他的脸色苍白,目光没有焦距,仿佛在身体周围竖了一道高高的墙将自己挡起来,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强压下心中因为被排斥而产生的不舒服的感觉,男人试探般的开口,“还好吗?”   青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回应。   男人皱了皱眉,打横抱起青年,避开一地脏污,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直到两人离开,地上的碎肉和神经组织还在颤抖,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残缺的肢体竟像是有生命一般向一处汇聚着!   青年挡开了男人试图给他上药的手,声音中犹带着哭腔,“洗,我要洗洗,好恶心……”   青年身上有很多被划破的伤口,愈合之前最好不要沾水,然而男人只是想了想,没有拒绝,径直将人带进了浴室冲洗。   男人身上也沾了很多虫子的体.液,在帮青年冲洗的同时清理掉了身上的腥味。   血水顺着排水口流走,水的颜色终于从五颜六色变回了透明。   青年还在颤抖,可怜兮兮的表情就像个孩子,男人心中一动,将人搂进怀中,轻轻拍抚着青年的背脊,语气是难得的温柔,“没事了,别怕。”   像是渴求温暖,青年无意识地紧紧环住了男人的腰,向男人怀中靠,这动作跟一个委屈的孩子撒娇毫无二致。   男人叹了口气,“小子……”   【检测到宿主精神世界出现了大范围混乱,下面将强制性唤醒宿主的意识!】   机械化的电子音像是一道惊雷在白玉连的脑海中炸响,紧接着的便是一股温润清凉的力量流过,舒缓了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想到自己失去意识前诺斯疯狂的画面,白玉连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便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男人脸上的线条一点也不柔和,一笔一划,挺直刚毅,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白玉连大惊,发现自己竟然睡在男人怀中,两条结实有力的胳膊搂着他,而自己的手也同样缠绕在男人身上,如此亲密的姿势,他们之间的距离约等于零!   距离太近,一人的举动很容易影响到对方,白玉连看到,男人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眼珠在转动,是要醒过来的前兆。   世界上能有几个人能让他感觉到安心的?答案不言而喻。   原来如此,自己的身体已经先一步为自己给出了答案。   “醒了?”刚睡醒的男人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沙哑。   出神的青年这才发现眼前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白玉连的表情冷了下来,猛地从男人怀中退出,被子滑落,他才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上过药了。   “哟,”男人坐起身,目光玩味,“小子,你这翻脸不认人的功夫练得不错啊,昨天不知道是谁一直抱着我,甩都甩不掉。”   白玉连抿着唇,过了很久才木木地开口,“昨天谢谢你。”   感受到青年的疏远,男人的态度也冷了下来,“本来就是协议中的一部分,你不用谢我。”   白玉连点头,“那我走了。”   推开门,背后传来了男人带着怒意的声音,“你就住这里,你那间房已经不能住人了。”   “哦,好。”白玉连的脚步没停。   “你上哪去?”   “训练区。”   一整天,白玉连泡在训练区,没有和男人见一面。   回去时,男人门口的指纹验证通过了他的指纹申请,房里没人,白玉连直接上床,关灯侧躺着睡觉,只占据了很小一部分被窝,背对着另一边床。   男人回来时看到的便是青年这副抗拒的姿态。   还没有入睡的白玉连只听见开门声之后是一声重重的摔门声。   之后几天,白玉连住着男人的房间,男人不知去了哪里。   终于等到了精英小队出发前往地球的日子,得知联邦将派出两艘飞船执行不同的探测任务,而自己和干骁并不在同一队之后,白玉连的心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猜攻精分的姑娘们脑洞真大,手动哭笑不得,以后有机会的话会写吧,这里只是小小的一个修罗场啦啦……   感谢小天使↓   桃子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6 05:49:36   沈渡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24 12:03:23   沈渡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24 12:03:48   沈渡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24 12:04:08   沈渡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24 12:46:27 第71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8   “能源接通,数据正在向控制中心传输, 将在黄色指示灯亮起之后完成全部传输工作。”   “传输完成。请一号主控人员将设计路线导入航程。”   “导入成功。启动能源装置, 锁定飞船攻击系统,启动飞船防御系统。”   “一号指令达成, 一号、三号主控人员获得飞船控制权,下面开始进行整体扫描。”   K52M7星球上各大媒体都在直播着此次“回归号1”、“回归号2”的发射过程, 与此同时, 飞船内部,白玉连和一众工作人员也在做着起航前的最后准备。   在此之前, 基地人员对他们这两支将前往地球的精英队伍做了充分的适应性训练,模拟了在太空舱中的环境, 或许是因为外星人的体质,白玉连适应良好, 并没有出现其他队员那种上吐下泻的情况。   飞船中有恒重区也有失重区, 营造重力场的条件太苛刻,材料也稀缺,只在驾驶室设下了正常重力场, 像白玉连他们这种任务是探测地球情况的人员就只能待在失重区, 有人体质虽好, 可就是受不了失重,之前的适应性训练淘汰了很多人, 此时他的队员和最初金属板上的那一批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   因为早已熟悉了大部分流程,此时的白玉连甚至还没有光屛前的观众紧张。   他们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不断地往他们身上添加着设备, 透过呼吸仓,白玉连看到为他做最后一遍检查的军医激动得手都在抖。   “心跳正常,血压正常,肾上腺素涨幅正常……”   “年轻人,心态很好啊。”   年过半百的军医笑眯眯地看着他,白玉连看到他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飞速地在自己手表上导入了一些东西,军医一张脸笑出了褶子,白玉连愣了一下,猜出了他的身份。   是本土人联盟派来的,给他导入的必然是虚假的地球信息,让他到时候传回控制中心。   不对,飞船上的探测人员不止他一个,他一人所发出的虚假信息怎么能取信控制台呢……想到某种可能,白玉连后背惊出了冷汗。   除非让其他人永远开不了口,这样,他一个人的话,就能成为光年之外所有人必须相信的真理……   他们戴在手上的手表功能强大,也是通讯器,白玉连怀疑自己的手表的通话已经在本土人的监听当中了,只迟疑了一瞬,在自己右边耳朵的耳钉上摁了一下,这是在走之前干骁强行给他戴上的。   昨晚,消失了多日的男人踹开了房门,他总是不耐烦等待金属门自动张开。   “回来了?”   刚准备说话的男人没想到青年主动开口了,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青年比他自然多了,走过来帮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男人被青年的动作搞懵了,抓住了青年的手,青年没有挥开,而是反握住了他,像是在等他说话。   “小子,你又耍什么花样?”   青年嘴唇弯了弯,嘴角有两个梨涡,形状优美的唇瓣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因为颜色和唇色相近,很不容易发现,男人喉结微动,记下了。   “我们有过协议,你帮了我之后我就和你试试。”   男人听罢,心中的柔软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莫名地生出了几分烦躁之感,他终于察觉到进屋以来一直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了,青年明明做着亲昵的举动,但立在二人之间的高墙依旧没有消失,那种距离感无时不在。   为什么不能敞开心面对他,是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想到那天青年喝醉后说过的话,男人的脸色黑了下来,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烦躁感更甚。   就像青年说的那样,不过是协议罢了,他到底还想要什么?为什么被青年放在心里的那个人不能是他呢?男人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仿佛还嫌不够,青年继续道, “我会遵守约定的。”   男人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死了,但这愤怒却是没有立场的。   “那就试试。”   男人勾住他的腰,将人压在身下,两人的鼻尖都快贴在一起了,青年以为他要吻他,闭上了眼睛。   半晌,等来了右耳垂的刺痛。   男人舔去了青年耳朵上的血珠,“小型通讯器,分开后你可以用这个联系我。”   这晚男人没有再去别的房间,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醒来时,又一次是肢体相缠。   白玉连松开了男人,没有错过男人嘴角的弧度,神色复杂。   该死的本能。   ……   通讯器接通,男人懒懒的声音传来,“有事?”   “喂,”白玉连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你知道本土人联盟的计划吗?”   “知道。”   “你知道?该死的,为什么我都不了解详细的过程……”   信号有些不稳,通讯器里青年的声音有些模糊,男人勾起了唇,“昨天下午,我所在的飞船中清理出了大量微型炸弹,你那边情况要好一点,他们只想让你一个人到达地球。”   猜测被证实,白玉连的喉头紧了紧,“都清理完了吗?确定他们没有后招?”   通讯器里传来男人的笑声,“呼呼,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白玉连一愣,发现自己的举动确实过于反常了,他习惯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没有想到作为本土人,计划被识破应该是怎样的狠恼与愤怒。   男人还在笑,“难道是嫁夫随夫——”   “啪”,白玉连关了通讯器。   那么多炸弹,怎么没炸死这个人?   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一切不相干的人员全部撤离了舱身。   “同胞们,这将是我们跨越无数光年,回归家园的壮举中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五百年的坚持与等待,终于换来了今天的起航,我们挚爱的蓝星,那片有风有雨,有温暖阳光,有奇花异卉,有高山有大河的土地!在那里,有日月交替,我们不用再过着不分昼夜的生活,在那里,有和平安宁,我们不用再面对凶残嗜杀的本土人……”   “3030年7月1日18时27分23秒,飞船发射!”   “本台记者将联合控制中心,持续为您报导!”   飞船很快冲破云层,持续升高,不到三十秒,飞船的窗外已经变得一片漆黑,目力所及,犹能看到点点光亮,这还是飞船刚开始的速度,之后只会更快,在航程完成了三分之二后才会开始一点点减速。   驾驶室中的领航人员技术十分精湛,在飞船沿设计路线航行的同时,不断微调着,规避着陨石群,两艘飞船时而平行,时而交叉,时而一前一后,始终在可控制范围。   靠着营养液度日的生活持续了三个月,飞船才开始减速,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到达目的地的曙光。   三个月里,每天在规定的时间里入睡,醒来,进食,小范围活动,这样无聊的日子几乎要把人逼疯,士兵们各显神通,陆续拿出了自己偷偷带上飞船的各种娱乐消遣游戏,有纸牌、数独、棋类,白玉连甚至看到有人还把魔方带进来了……都是人才。   来自各个地方的兵,哪有那么服管,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白玉连是在和一群大老爷们儿斗地主中度过的,他们轮流压牌,以防牌飞起来。   从上飞船起,干骁联系了他三次,他没有理会,都是隔一段时间呼叫一次,想来也没什么要紧事。   远远地看到了那颗星球,要不是驾驶室中传来了兴奋的高呼,白玉连根本不敢相信那颗土黄色中夹杂着一缕缕黑线的星球是地球!   地球不是永远是温柔的蓝色的吗?以前,无论是从教科书上看到的,还是NASA报导的,地球一律有着水蓝色的肌肤,外面披着一层白色的薄纱……   而眼前这个是一颗怎样千疮百孔的星球啊,靠得越近,越是能清楚地看到星球表面上纵横交错的沟壑,深不见底的裂缝和坑洞,还有红色的岩浆在涌动。   “下面开始进行飞船着陆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   白玉连还沉浸在地球带给他的震撼中,只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惊呼。   “天哪,那是怎么了——”   白玉连猛地转头,看到与他们并排而行的飞船机身有火花在闪现,飞船底端冒出了滚滚浓烟!   怎么回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右耳垂在发热,白玉连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你……”   男人刚说出一个字,白玉连看见飞船窗外的空气急速扭曲着,冲天的橘红色火光覆盖了一切,巨大的蘑菇云盛开,他所在的飞船被爆炸牵连,直接被掀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让飞船中所有人都移了位,白玉连看着向他远离的火光,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   飞船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已经四分五裂,白玉连终于失去了意识。   “本台记者第一时间为您发回报导,据控制中心最新回收的数据,3030年10月15日14时45分33秒,“回归号1”、“回归号2”同时失去了信号,与控制中心的信息往来全部非正常中断,有关人士猜测飞船在降落过程中遭到了不明力量的攻击,控制台目前正在积极联络飞船上的人员……”   “战地记者发回紧急报导,达姆海纳虫族发动了大规模反扑,目前军方伤亡惨重……”   “威尔逊战场出现了大量钢甲虫……”   “诺斯曼战场有异形登陆!”   同一时间爆发的战争让人们终于从对回归号的关注上移开了视线,在政府发出安抚民众的公告之前,整个星球人心惶惶。   战争的中心,达姆海纳,本土人阵营中,男人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将回归号失联的新闻看了一遍又一遍,惨白的脸上带着快意又残忍的笑。   在他的左边,两团黄色的小东西在瑟瑟发抖。   “噗噗,呜,噗噗害怕,哥哥去哪里了?”小史莱姆果冻状的眼睛流下大滴大滴的眼泪。   “嗤嗤,嗤嗤要哥哥……”   两个小东西抖成了一团。   “你们的哥哥不听话,要受到惩罚哦。” 第72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9   意识昏沉,明明吃力地睁开了眼皮, 眼前却仍然是模糊不清的光圈, 周遭的事物没有在他的眼睛里、脑海里投映出任何图像。   这样的状态不知维持了多久,白玉连才勉强能够看清, 入目的是一轮高悬的火球,那刺眼的光芒几乎让他掉下泪来, 他这才感觉到灼热的温度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 什么时候,太阳离地球的距离变得这般近了?   疑问刚刚在脑海中闪过, 眩晕感再次袭来,眼前重归于黑暗……   白玉连是在一场大雨之后彻底清醒的, 雨水带着奇妙的温度,空气中是刺鼻的化学废料的味道, 他撑起身, 惊讶地发现这雨水竟然不是透明的,而是浑浊的,其中夹杂着黑色的浮尘, 打在人身上时会带起一片淡淡的灼痛。   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 相比之下, 这成分特殊的雨水带来的腐蚀性尚且能够忍受。   手腕上的手表从外观上看并没有损坏,但已经无法启动了, 白玉连拍了两下,怀疑它是没电了,或者就是进水了, 虽然对于这种高科技产品而言,因后者而损坏的可能性非常小。   距着陆之前那场爆炸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他身上的特制服装破烂无比,周身布满了污垢。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片寸草不生的高地,周围没有其他队友的影子,连一片飞船残片都找不到,黄褐色的大地龟裂结块,浅黑色的雨水正顺着那些裂缝往下渗,白玉连清楚地听到雨水落在地面上时会发出“嘶嘶”的响声。   看来这雨水的腐蚀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只不过是史莱姆的身体比较坚韧罢了。   摸了摸右耳,耳钉还在,手指轻轻摩挲着耳钉不规则的表面,半晌才摁下。   大雨说停就停,大风刮过,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没有人声。   他突然想起飞船爆炸前男人跟他的那段通话。   当时,你是想说什么呢?   在知道自己会出事的情况下,是要道别吗?   统统,他死了吗?   算了,不用回答我了,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的啊。   白玉连站起身,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迈步走去,他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修好手表,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在那场爆炸中幸存下来的队友。   一路走来,他没有看到任何动植物,脚下全是黄褐色的土地,他还路过了几个巨大的深坑,应该都是当年天灾留下的。   主线任务要求他协助人类实现重返家园计划,这里的实现,定不会指的是像本土人联盟一样将人类诓骗回这样一个地球,而是真正让人类回到他们理想中的家园……只是,地球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能重新变得适宜人类居住吗?而他,又能在其中发挥怎样的作用呢?   统统,你这是要我当救世主啊,地球都这样了还怎么玩,给点提示呗。   【不是让你当救世主】   嗯哼?   【自己想】   太不够意思了……协助,协助,那么确实应该是人类作为主力,不应该是他一个人当孤胆英雄,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色逐渐暗下来,周遭陆续出现了废弃的公路、变形的汽车、塌了一半的加油站,已经鲜少看见之前的那种深坑了。   看到这些人类社会的痕迹,白玉连才敢真正相信这里是地球,之前的一切总是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些散落在公路旁的汽车被废置了五百年,不用试也知道无法发动,算是古董中的古董了,值得玩味的是,对于白玉连这个灵魂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类来说,这些古董仍然是他搞不懂的高科技。   真是奇怪的时间线。   远远地看到一个小镇,白玉连精神一震,将倒在路边的路牌扶起,刮去了上边积累下来的淤泥,露出了一排板正的方块字,是中国!   白玉连加快了步伐,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镇子,这里的地名他不认识,看建筑物的风格也看不出这里是南方还是北方。   空无一人的镇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谧,白玉连总觉得在一片灰蒙蒙的视野中,有人影在晃动。   算了算了,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怎么可能有人,当年大部队撤离地球的时候确实没能带走所有人,但是据联邦对外公布的数据测算结果,那些剩下的人绝对无法在地球上坚持超过三十年,更别说现在五百年都过去了……   不对!白玉连蓦地停在了原地,他一路走来,发现这里自然条件虽然恶劣,但是并没有什么威胁着他性命的东西存在,当年人类是因为什么撤离的来着?他只记得那场转折性的天灾了,人类是在天灾过后的几十年撤离的,由此可知,天灾不是导致他们放弃地球的直接原因。   难道是因为地球寸草不生断了食物来源?也不对,在他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纪人类就已经能够利用温室大棚无土栽培了,他不相信那个时代的人类还会被这样的问题难倒。   到底是什么来着?白玉连开始后悔自己当时上网浏览人类史的时候只是看了个大概,而没有注意细节。   如果真的有能断绝人类生机的某种东西存在,那他现在不是很危险?白玉连打了个寒战。   唉,当初应该做足了功课再来的,现在队友们音信全无,他找谁问去?   白玉连越想越觉得周围哪哪都不对,赶紧随便找了个二层楼的民居踢门进去,打算今晚先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白天再去考察一下周围的情况,若是没有什么危险,他就暂时先在这里安顿下来了。   “咳、咳咳咳……”   房子多年没有人居住,一推开,漫天的灰尘呛得他难受极了,借着月光,他能看到房间里遍布的蜘蛛网,还有他不认识的家电,毕竟是领先了他那个时代五百年的科技。   统统,我的积分还够兑换一台小型发电机吗?   【够的】   来来来。   发电机的轰鸣划破了小镇寂静的夜空,白玉连被这突兀的声音刺激得心头一跳,神经质地东张西望半天,生怕招来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虽然他也不知道这颗星球上目前还有没有活物存在。   “啪嗒……”   房子里的少部分用电设备恢复了运转,大部分电器在一声爆鸣之后彻底歇菜,电线一断,蓝色的电弧在地上跳了几跳,空气中出现了焦味。   白玉连生怕引发什么电器灾难,忙不迭地将所有罢工的电器全部拔掉插头,移到了后面的杂物房里,好在照明设备还能用,屋里已经是灯火通明,这电器的使用寿命也是厉害了,如果那个照明设备的厂家还存在的话,白玉连一定会给他们家五星好评。   家政机器人眼睛里的探照灯闪烁了几下也重新启动,有条不紊地清理掉了房中碍眼的蛛网和灰尘。   白玉连张大了嘴,未来就是好,这种十几线小镇都能用上这么高端的玩意儿,只可惜现实中的他早出生了那么几百年。   将房子里一切都搞定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白玉连精疲力尽地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没办法,那些棉被已经烂得不成形了,全被他打包扔掉了。   整个小镇只有他所在的一家亮着灯,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少年半夜醒来,发现小镇上的人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小镇中,无论他怎么奔跑、呼喊,甚至砸了以前老欺负他那小子家的窗户,都没有人出来制止他……   白玉连想着想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统统,我这手表怎么充电啊,我现在有了发电机,充不上电也是白搭啊。   【手表充电接口需要三百点混沌点数】   来来来。   【余额不足】   ……   为什么不在我兑换发电机之前告诉我!早知道就兑换一个手摇的,脚踩的,反正比现在这个全自动的便宜的发电机了!   【你没问啊】   你奏凯,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入睡前,白玉连没有关灯,不管这灯光是会引来他的队友,还是什么未知的东西,他都得试试。   白玉连没敢睡太死,还吩咐了系统一旦有什么情况马上叫醒他。   ……   【宿主,有情况!】   白玉连睁开眼,一跃而起,发现周围重新变得一片漆黑,有人动了发电机!   黑暗中,他看到不远处有一道模糊的身体,似是佝偻着腰,怀中抱着的不是他的发电机又是什么?   乖乖,他用全部身家买回来的发电机也敢偷?即使是队友也不可饶恕!   白玉连猛扑过去,那人身材瘦小,又抱着那么沉的东西,哪里是白玉连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白玉连按倒在地。   “你是谁?”   “放,放了我吧,爷,我错了!”   白玉连确定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人的声音,而且就身材来看,这人也绝对不可能是他的队友之一,想到他可能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白玉连又是惊讶,又是兴奋。   “老实点!”   白玉连用之前从房子里拔下来的电线将那人的手脚绑了起来,重新启动了发电机。   光明再次降临,白玉连退了一步,被他绑在地上的人全身上下都包裹着在厚厚的衣料之下,就连眼睛都笼罩在造型奇怪的护目镜下,全身上下就没露出一点皮肤。   这猥琐怪异的样子让白玉连想起了二战时制造生化武器的德国士兵,在那些泛黄的老照片中,纳粹士兵站在集中营的实验室里,穿着冰冷的防护服,周身都被包了起来,两者确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你穿成这样是想吓唬谁啊?”   白玉连对这样的装束没有任何好感,抬手就扯下了那人包着脸的布料。   “别!”   已经来不及了,出现在白玉连视线中的是一张很普通的华夏人的脸,黑色的头发和护目镜下黑色的眼睛让白玉连倍感亲切,下一秒,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人嘴中发出了痛苦的嚎叫,想要伸手去捂脸,然而双手被绑在背后根本动弹不得。   白玉连吓了一跳,连忙扳过那人的脸,发现他的脸上已经起了一片烧红的水泡,红肿还在蔓延。   “我错了,爷,把防护服还给我吧……” 第73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10   地上这人的反应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听他叫得凄惨, 白玉连只得重新把那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布料包在他脸上。   半晌, 那人终于平复下来,摊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爷, 您是特种人吧,当然不怕辐射, 小的就是个普通人, 您把防护服给我拿了,还不是要了我的命啊, ”   辐射?!   电光火石之间,白玉连的脑海中闪过了当初他在网上浏览过的那些画面, 没错,是辐射, 那些降落在地球上的陨石是带有放射性的!记载中, 这种辐射曾为人类社会带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但联邦当局却对此讳莫如深,种种资料中都没有提到这辐射的致命性。   他不怕辐射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人类, 那这人的意思是……白玉连心头猛跳, 扎住了小偷的衣领, “你是说,你还有很多同伴, 他们中有还有能够抵抗辐射的人?”   小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爷,快别说这些了, 把灯关了吧,把那些东西招来就不好了。”   白玉连一愣,“什么东西?”   “还能有什么,堕落者啊!”   白玉连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提着这人的脖子让他把所有知道的东西全部从嘴里倒出来。   两人说话间,房间里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地上的人猛地弹起,有碍于双腿受缚,不稳当地晃了几晃,“这房子的防御系统抵挡不了堕落者的,爷,咱们快跑吧!”   白玉连掀开窗帘,从落地窗往下望,只见数个半人高的黑影正攻击着大门,见窗户透出光亮,那黑影竟然手脚并用想从墙壁上爬上来。   那些怪物攀附能力极强,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只东西已经爬到了白玉连的面前,只一眼,他便被这东西似人非人的样子吓得手脚冰凉。   这种怪物身高在一米左右,具有和人类相似的四肢,全身上下呈现出一种仿佛被煮熟了的肉一样的淡粉色,他们的皮肤上布满了燎泡,身上还挂着脓水,最可怕的是它们的头,鼻子嘴巴像是融化在了一起,深陷的眼窝里不是眼球,而是一层淡黄色的茧,近距离之下,白玉连看到那茧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和凸起。   要不是从醒来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只这一照面,白玉连就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吐出来了。   越来越多的怪物爬到了落地窗前,白玉连放下了窗帘,这窗户也是家庭防盗系统的一部分,这些怪物暂时还突破不了。   只是楼下的那扇大门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之前防盗系统没有启动,就被白玉连强行破开,那门就相当于一把已经被人撬过的锁,即使修好了也再不如以前那般坚固了。   听见楼下的动静,白玉连知道怪物们已经撞开了大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太、太多了,爷,求您快给我解开吧。”小偷在一旁瑟瑟发抖。   白玉连二话不说给这人解开了绑住他的电线,“这些东西是靠什么判断我们的位置的?它们的眼睛不像是能看见东西的样子。”   小偷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白玉连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问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太多了,它们的眼睛不是没有用处的,光线、声音、气味……都能使它们有反应。”   白玉连的心沉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手拎起发电机,向二楼的主卧走去,“走吧。”   小偷见他如此轻松地单手拎着几十斤重的东西,暗暗地咽了口口水。   房子再次陷入了黑暗,白玉连拿着从屋里找出来的手电在前面探路,二楼暂时还没有怪物。   之前收拾房子的时候白玉连就观察过,主卧的窗户正对着院子里的杂物间,可以从窗户跳到杂物间上面再下到院子里,当然,走这里完全是为了身后跟着他的这个人考虑,以他的身体素质,完全可以直接从二楼跳到一楼,不需要经过中转。   这人是他目前为止第一个接触到的地球上的人,他得确保这人活着,为他解答疑问。   下到院子里后,两人发足狂奔,被二人甩在身后的怪物听见动静放弃了围攻房子,转而跟在二人身后穷追不舍。   “你知道有什么地方能避开这些东西吗?”   “五、五公里外……有一个救济站……”小偷跑得气喘吁吁,说话都说不利索了,见身边这人仍是呼吸顺畅,步伐稳健,不由得再次为自己竟然将主意打到这人的物资上而懊悔。   “就去那,你带路。”   “好、好……”   不行,太多了,不把他们甩掉的话,即使到了安全的地方也不一定能顺利进入,势必会有一战的,白玉连当机立断,将发电机放到了小偷怀里,将他整个人塞进了路边一辆车门大开的废弃轿车中,“你在这等着。”   走了几步,白玉连又回头说了一句话,“不要想着抱着这东西一个人逃跑,外面的危险你比我更清楚,相信我,跟着我你得到的东西会更多。”   白玉连说完,迎向身后的追兵,将他们引向了另一个方向,他不知道小偷会不会卷着他的“财产”逃跑,他只能赌一把,赌这小偷相信跟着自己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轿车里,王正阳握紧了拳,即使这人不说,他也会乖乖在这里等着的,这个人,让他看到了重新回到安全营地的希望……   白玉连不擅长用刀,他更擅长近身肉搏,但是眼前这些东西实在太恶心了,他完全不想跟这些怪物有什么近距离接触。   热武器大多数都在飞船上,大概都已经随着飞船的毁灭而毁灭了,除此之外,他们队伍中每个人身上都配有一把□□,一把刀,□□的子弹不多,而且开枪的声音还容易引来更多的怪物,白玉连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军刀的刀柄。   冰冷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镇定了下来,即使不擅长,但最基本的进攻格挡训练他还是做过的,好在他体术过关,即使挥舞的动作有漏洞,也能被他的身法完美弥补。   这些怪物的身体没有掩护,如果力量足够,锋利的刀刃完全能够轻易嵌入它们的血肉中,唯一麻烦的是这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它们的指甲,它们的牙齿都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白玉连不慎被它们挠了一下,左臂立马鲜血淋漓。   白玉连且战且跑,在小镇的各个巷子展开了追逐战,到最后,那些怪物不是被他杀掉了,就是被他甩掉了。   身后再没了追兵,白玉连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吐完,他就傻眼了。   这,这是哪来着?刚刚和小偷分手的地方又在哪来着?   不能怪他不记路,黑夜里,只有被他挂在腰间的手电在发光,这光芒只能让他勉强视物,根本不能让他看清周围的建筑,更何况,刚才为了甩掉怪物,他在镇子里跑了太多圈,都快被绕晕了。   这他妈的……就非常尴尬了。   白玉连不记得具体位置,只记得大概,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游荡的怪物一条街一条街地摸索,只要这些怪物不组团,落单的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   他的运气还不错,在摸到第三条街的时候,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破轿车。   走近一看,车子后座上正猫着一个人。   小偷被车窗外突然出现的阴影吓了一跳,砰的一声撞在了车顶上。   “是我。”   小偷的声音带着惊喜,“爷,我听您的,没走。”   白玉连打开车门上车,“行了,别一口一个爷了,胡乎,我的名字,我看你挺小的,让你叫我一声哥不吃亏吧?”   小偷连忙摆手,顺杆直上,“不吃亏不吃亏,胡哥,我叫王正阳,大家都叫我阳仔,我该死,不该偷您的东西,可这世道,像我这种放逐者被赶出安全营地就没几天好活了,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行了,偷我东西这页我给你揭过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您问。”   “你之前说的堕落者,是那些怪物吧,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正阳挠了挠脑袋,“胡哥,我就是个普通人,我知道的也不多,就安全营地普及的那些,你要让我说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啊……”   “你就说你知道的。”   王正阳迟疑了半晌,有些窘迫地开口,“这些堕落者吧,大多数都是我这种放逐者转化成的……”   白玉连打断了他,“你是说,他们之前都是人?”   “当然啊,我还好,被赶出来之前还有身防护服,大多数放逐者被赶出来的时候直接就被周围的辐射变成堕落者了。”   辐射,原来是辐射造成的,白玉连想起了之前他扒下这人脸上的布料时他脸上产生的反应,现在想来,王正阳当时脸上出现的燎泡确实与那些怪物身上的一般无二。   “像我这种不怕辐射的人多吗?”   王正阳摇了摇头,“少,很少,我所在的安全营地有五百多个人,特种人就这个数。”   他伸手比了个二。   “二十个?”   “不,两个,特种人的出现几率很低,也不具备遗传性,营地前些年特种人多一些,有的人父母都是特种人,一出安全营地,照样会被辐射影响。”   “你们管被营地赶出来的人叫放逐者,管变成怪物的人叫堕落者是吧?”   “嗯。”王正阳垂着脑袋,语气有点恨恨的。   “那被赶出来了,你靠什么活?”   “救济站啊,白天没有堕落者,我们可以在外面找物资,到晚上就可以靠物资在救济站换取食物和过夜的地方,”王正阳砸了咂嘴,“我今天白天就是什么有价值的物资都没找到,晚上走投无路了才会到镇上碰碰运气的,然后就看到了您……”   “那救济站只要有物资就能进吧,不需要身份证明之类的吧?”   “嗯啊,那里面有放逐者,也有白天没赶上营地关门时间不得不在那儿过夜的人,总之挺乱的。”   “走吧,这台发电机应该能换很多东西了吧?”   王正阳眼前一亮,“当然,这可是好东西!” 第74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11   救济站是曾经的一家星级酒店改建的,外围筑起了铜墙铁壁, 白玉连大约估计了一下, 两人到达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王正阳轻车熟路地来到铁门前,有规律地敲打着铁门, 半晌,铁门内传出了开锁的动静, 一张中年男人的脸露了出来。   男人的声音犹带着睡意, “你小子还没死在外面啊,这次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绝对是好东西, 刘叔,快让我们进去吧。”   “你们?”中年男人狐疑地张开了眼, 视线落到白玉连身上时,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 “特种人?”   说着让开了身, 邀两人进来。   救济站只利用了酒店的一到三层楼,一来是因为再往上没有电梯不方便,二来也是为了方便管理和维护, 因为没有电, 一切电器都成了摆设, 连酒店的防盗系统都无法启动,看来他手中这台发电机的价值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不难想到, 在天灾降临的那个时代,大小城市的供电网络已经十分发达了,几十年都不会出现一次停电的情况, 因此自备发电机的家庭和店铺非常稀少,这也就造成了现代社会瘫痪之后,发电机一举成为了抢手的稀缺货的情况。   “刘叔,带我们去见老板娘吧,这位爷想换点东西。”   惨白的手电光打过来,姓刘的中年人看清了白玉连手中的东西,忙不迭地拉着他们往大厅另一个方向走,“这边来。”   酒店大厅的地上躺着不少打地铺的人,都是被基地赶出来的放逐者,因为不知道自己手中的物资还能坚持多久,谁也舍不得花更高的价格去换一间舒适的房间。   在遇到白玉连之前,王正阳甚至比地上这些人还要惨,连待在救济站的费用都支付不起了。   白玉连看得清楚,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偶有一两个人身上的防护服被破坏了,露出来的皮肤溃烂得不成样子。   见白玉连正看着一个身体溃烂的人,王正阳凑过来解释,“等到他们身上一块好皮都不剩的时候,无论还能交出多少物资都会被赶出去了,到时候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堕落者。”   大厅里的人被他们的动静吵醒之后,有的翻个身骂骂咧咧继续睡,有的麻木地掀开眼皮,那眼神就像是一潭死水,还有的人视线完全黏在了那台发电机身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在看到白玉连没有穿防护服之后才有所收敛。   王正阳说过,安全营地有规定,特种人是优先受到保护的,在营地里,伤害特种人会被判重罪,只是这种规定在营地外的约束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大厅后面的办公室被改成了老板的房间,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包裹在防护服下的身材凹凸有致,被叫醒后十分不悦,“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王正阳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老板娘,我这回给您带回来的东西可是抢手货,您愿意等,别人可不一定等得了,到明天,只怕您连它的影子都见不着了。”   老板娘被勾起了兴趣,“哟,好大的口气,都进来吧。”   从老板娘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两人身上都多了一个旅行包,里面装着食物和淡水,白玉连的口袋里还多了几张能在安全营地换取粮食的票据。   “你们这也算是正对了老板娘的胃口,她可是一直想收一台发电机,这回到手之后肯定会留着自己用,不会再转卖出去的……老板娘给你们这么多东西也是想跟这位爷交个朋友……”   老刘边走边说,将他们引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间前。   待白玉连进门后,老刘才低声对落后一步的王正阳道,“你小子这回可算是遇着贵人了,想回安全营地,就得抓住机会啊。”   “我懂的。”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   王正阳关上门,解释道,“这一层住的是老板娘雇佣的员工,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上面一层住的是安全基地里出来做任务没赶上关门时间的人。”   白玉连点点头,进洗手间将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换了下来,两人围着换来的食物,动作都不斯文。   王正阳是饿狠了,白玉连也不遑多让,他从醒过来就一直空着肚子,虽然说史莱姆是真正意义上的杂食生物,什么东西都能消化,可灵魂是人类的他克服不了心理障碍,不想去尝试各种猎奇的“食物”。   “我如果不能提供身份证明,能够进入安全营地吗?”   “当然可以,”王正阳的语气带着艳羡,“特种人在任何一个营地都会受到欢迎。”   “为什么?”白玉连皱了皱眉,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特种人只是自身身体素质强悍,不会受到辐射影响,何以营地会给出如此特殊的优待呢?是因为想要借助他们研究出能够抵抗辐射的办法?”   “不是这样的,世界上大型安全营地不多,在中国,我知道的就那么几个而已,像我之前所在的那种小型安全营地,根本就没有研究室,又何谈利用特种人做研究?特种人最大的作用是,他们能接近陨石。”   王正阳有些激动,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这片区域的特种人为什么会一点常识也没有,但这也正好给了他讨好这人的机会,他完全拿不出任何筹码来让这人帮助自己,只能搜肠刮肚,为这人解答问题。   “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即使穿了防护服也不能靠近陨石,从前有不怕死的接了营地发出的清理陨石任务,下场无一不是变成了神智全无的堕落者,只有特种人才能去清理陨石,特种人越多的安全营地,周围的陨石数量就越少,辐射也就越小……”   “原来如此,那所谓的清理,是指彻底毁掉陨石吗?”白玉连有些惊讶,如今人类的社会形态显而易见,生产落后,科技停滞不前,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能够研究出销毁陨石的办法?   “怎么可能?据我所知,还没有能够彻底消除辐射的方法出现,地球上有多个由各安全营地掌权者协商设置的’天坑’,清理指的是由特种人收集了陨石,再运往’天坑’。”   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也就是说,辐射的问题还是没有彻底解决,白玉连有些丧气。   “那些堕落者,为什么只在晚上出没?”   “我不知道,反正在白天的时候他们都躲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停车场、地下室、仓库,哪里阴暗就往哪里去,因此白天出来寻找物资也会有一定的风险。”   奇怪,这种怪物又不是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怎么也会怕光的么?白玉连陷入了沉思。   “你干什么?”   白玉连一手拽住了半跪着的王正阳,阻止他跪下去。   “胡哥,你帮帮我吧,我被赶出安全营地是被人陷害的,我没杀人。”   ……   当年人类大部队撤离的时候带走了大量先进科技,政界、商界、军方有权势的人都拖家带口地乘上了飞船,原本的政治体系,社会制度彻底瓦解,几百年过去,辐射依然肆虐,如今的人类社会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政权,更类似于古时候的城邦制,每一个安全营地都是一个独立的小国家,各个掌权者之间虽然能够互通有无,但不存在从属关系。   据王正阳所说,他所在的安全营地的前身是华夏版图南方的一个小型军区,当时的军区首长只得到了十张船票,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他既不愿意断了士兵们的生机,也不愿意抛妻弃子独自逃生,便让出了所有名额,留下来带领手下的兵接纳了不少幸存者,这个小军区便逐渐演变成了今天的安全营地。   营地人数最多的时候人口破万,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类生存愈发艰难,现在的总人数只有堪堪五百多人。   两人没有代步工具,步行了大半天,终于远远地看见了军区的大门,半空中,一面暗红色的国旗正迎风飘扬,带着些许末路的苍凉。   此时营地的大门紧闭,执勤的安防队员站在高台上,用望远镜注视着营地周遭的一切。   “以前曾经有过堕落者在大白天组团围攻安全营地的情况,所以营地的安防工作都是轮流换班的,一刻不能懈怠,不过堕落者围攻营地一般发生在傍晚和深夜,那时候营地会加派安防队巡逻的人员。”王正阳在一边解释。   两人不用敲门,已经有人出来迎接。   士兵戴着防辐射的面罩,语气似是欣喜,似是忐忑,“请问,二位是来探亲访友还是倒卖物资?需要先出示身份证明,登记了才能进入。”   营地里特种人就那么两个,士兵一眼就知道眼前的这个青年不是营地里的人,而跟在青年身边的人,也就理所当然地被他划到了外来人员的一列。   白玉连露出一个友好的笑,“不好意思,我们想加入柳城安全营地,但是不能提供身份证明,作为交换,我可以帮忙清理附近的陨石,不需要报酬。”   士兵闻言眼前一亮,“跟我来。”   安全营地周围都使用了特殊材料加固,效果相当于王正阳身上的防护服,能够减弱辐射,在营地中是不需要穿防护服的,但是也有个别体质特殊的人即使在营地里也会受到辐射影响,那种人的数量和特种人一样稀少。   王正阳揭开脸上的布料,露出一脸燎泡,他现在的样子即使是最熟悉的人看见,要想认出他也得费一番功夫,他在营地里有仇家,所以听从了白玉连的建议,在能够扳倒仇家之前,不会使用自己原来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的第一天,画图,放假的第二天,画图,放假的……特么的,全部要画图TAT丧病的工图老师不让我们用CAD,只能手绘,手绘!蠢作者已疯QAQ 第75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12   营地高层对白玉连的加入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欢迎,当机立断给两人办理了户籍在柳城安全营地的身份证明, 还给两人在营地里安排了一间小套间。   王正阳主动将房间归置好, 得知白玉连想换点东西后,轻车熟路地领着他来到了交易区, 他自己不太敢在熟人面前露面,说话也粗着嗓子。   军方制式的通讯器接口沿用了很多年, 两人小费了一番功夫, 终于在一家小店用五张粮票换到。   营地里的供电系统十分稳定,白玉连在店里试了一下, 手表很快重新启动了,一眼扫过去, 白玉连浑身一震,再也移不开视线。   泛着蓝光的界面上清楚地显示着年月日, 现在是3033年五月份!   白玉连深吸一口气, “阳仔,你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王正阳挠了挠后脑勺, 有些疑惑, “3033年啊……”   回归号发射的时间是3030年!他也曾想过飞船出事之后自己可能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也没想到他这一睡竟然睡了三年之久!   毕竟正常人谁能在没有外界营养支持的情况下,不吃不喝睡上三年?只可惜, 他的思维还是太局限了,自从恢复人形后,他便没有觉得自己与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可事实是,他现在的生理构造与人类有很大的不同。   “哎,胡哥,你去哪里……”   白玉连平复了一下情绪,回到营地中的房间,一边充电一边试图利用手表的通讯功能联络其他的队友,当时另一艘飞船爆炸,那里面的人能够幸存的几率很低,而他所在的飞船只是受到了冲击波的牵连,在半空中四分五裂,里面的人都是身体素质过硬,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不是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白玉连挨个联络,然而所有通话请求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他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半晌,他放弃了联络队友,转而向控制台发出信息,如实地叙述了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地球与K52M7相隔太远,宇宙中变化无穷,情况不明,信号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干扰,控制台何时会看到他发出的信息,何时会给予他回复,都是未知。   白玉连翻看着手表,那里面还有着被本土人植入的信息,他们通过历史文献描绘出了地球上一副生机勃勃的美好画面,与如今的地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玉连只看了几眼,便点击了删除。   第二天,有人带领白玉连来到了营地负责人面前,之前他们办理身份证明的时候,这个负责人给他们签过字,白玉连有点印象。   办公室里的端坐着的人三十岁上下,名叫任启东,带着黑框眼镜,年纪轻轻就被选为营地负责人,有手腕也有能力,看上去十分干练。   除此之外,小沙发上还坐着一男一女,男人长了一张敦厚的脸,眼角眉梢都有细纹,应该不年轻了,女人大概二十岁出头,脸上妆画得很浓,衣着暴露,因为辐射的关系,即使在基地里也少有人会穿成这样,白玉连大概猜到了两人的身份。   “胡先生,你来了。”   白玉连礼貌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先认识一下,这位是胡乎先生,昨天加入咱们营地的特种人,这两位,也都是特种人。”   “你好,我叫张磊,叫我老张就可以了。”男人爽快地自我介绍。   年轻貌美又实力出众的女人或多或少都会带着几分傲气,女人并不例外,她的眼神里带着考量,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林璐。”   任启东像是习惯了林璐的态度,自然地结果话茬,“以后大家免不了一起做事,先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林璐不屑地移开了眼,白玉连总觉得她看向任启东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任启东顿了顿道,“是这样的,胡先生……”   原来,任启东找他来是想让他加入明天的护送陨石的任务,柳城营地的陨石一向是运送往九号天坑,路线常年都是固定的,只是不为外人所知,以前一向是张磊林璐两人一起去送,不需要过多的人手,毕竟普通人根本靠近不了陨石,也没法找他们麻烦。   白玉连加入之后,运送陨石的任务就可以轮流换班了,两人在送的时候还有一人可以留在营地搜集陨石,效率会提高很多,任启东打算这次就让白玉连跟着去一次,熟悉熟悉路线。   “明天上午六点出发,我讨厌有人迟到。”林璐目不斜视地从白玉连身边走过,体态婀娜,高跟鞋击打地面的时候发出啪啪的响声。   张磊摸了摸鼻子,“小璐是这样的,你别在意。”   “没关系。”   回到房间里,白玉连仔细研究着任务路线,发现他们在去往九号天坑的时候会路过不少安全营地,其中还包括华夏最大的安全营地,虽然找到队友的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想去碰碰运气,并在沿途等待控制台的消息。   白玉连捏了捏眉心,如果两方都没有进展的话,他只能自己去接触那些大型安全营地的掌权人了,这些人毕竟在这样的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辐射的研究一定不少,总比他两眼一抹黑来得好,就算他能凭着远超人类的身体素质将所有陨石都葬入天坑,不解决辐射问题还是白搭。   “近几年来,像我们这样没有身份证明去加入安全营地的人多吗?”   王正阳在一旁看着白玉连忙碌,这会儿终于用得上他,马上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多,太多了,那些在自己营地犯了事被赶出来的人,都会扔掉有案底的身份证明,到别的营地试试看,只是他们被接纳的概率很小,当然,胡哥你作为特种人,是例外中的例外。”   白玉连颔首,王正阳凑过来,“胡哥,你忙什么呢,今天那些人找你过去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你吗?”   “任先生让我明天跟随其他两个特种人去运送陨石。”   “哦,这样啊……”   白玉连没有错过王正阳一瞬间变得不自然的表情,每次说到特种人的时候,他眼中闪过的不止是艳羡,还有怨恨……   只怕与他结仇的人就是张林两人之一,张磊不太可能,那么就只剩下林璐了。   王正阳的脸看着显小,就像个未成年,但实际上他已经二十四岁了。   白玉连只知道王正阳是三年前因为杀人被柳城安全营地赶出去的,具体情况王正阳没说,他也就没问,他知道当年的事情一定闹得很大,自己只要稍微在营地中调查一下就能知道,但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既然王正阳想自己报仇,他也就随他去了。   一夜无话,白玉连早上踏出营地大门的时候,刚好六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张磊站在巨大的货车边向他招手,林璐半倚在车身上,表情有些不耐,但白玉连的确没有迟到,她也没理由发火。   “这边。”张磊示意他赶快过去。   白玉连看了看天色,阴沉沉的,周围一片灰色,有阴影遮挡的地方还要借助手电才能看清,要不是手表上显示现在已经上午六点了,白玉连完全不敢相信现在已经早晨了,毕竟华夏东南的五月天亮的时间是很早的。   空气中带着一种闷闷的潮湿,张磊看了一眼走过来的白玉连,语气有些苦恼,“要下雨了啊。”   “下雨有什么不好吗?”如今的地球大地表面布满了干涸的裂缝,河流湖泊十分稀少,从航空时观测到的画面来看,海水的面积应该也是缩小了的,能有降雨不应该是好事吗?   “哎,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就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吧,每次下完雨之后,我总感觉辐射会比下雨之前更强……”   “而且下雨嘛,营地里的人也不能出去做任务了……”   林璐在一旁没说话,大概也是赞同的。   张林二人是真正体质特殊的特种人,对辐射强弱的感知一定非常敏感,白玉连毫不怀疑他们的判断。   下雨……跟辐射有什么关系吗?恍惚间,白玉连忆起了当时自己昏睡醒来时下的那场大雨,雨水是灰色的,空气中带着刺鼻的化学废料味,水滴里带着讨厌的黑色粉末,粗糙,粘腻。   果然不讨喜。   有哪里不对劲……鼻尖逐渐凝聚起淡淡的刺鼻气味……   “是要下雨了,真倒霉。”林璐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开始抱怨。   不对!如今的人类生活区域大范围缩小,化工生产和工业制造的规模比起从前应该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何以雨水会被污染到这种程度?白玉连想到这里,思路断了,不是化学废料,那又会是什么?   营地安防队的口令打断了白玉连的思考,张磊对着安防队成员挥了挥手,打算翻身上到驾驶室,这次的护送他会和林璐轮流开车。   张磊打开车门,给白玉连让出了位置,“小兄弟你先上。”   白玉连刚想冲着大叔笑笑,然而他嘴角的弧度还没扬起,这个笑容已经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啊——”   男人凄厉的惨叫唤醒了营地中所有还在沉睡中的人。   “回去!”   林璐当机立断,一把拉过白玉连往回跑。   营地高台上的安防队员打开了探照灯,看清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堕、堕落者,围城了……”   尖锐的警报声从营地四面八方响起。   白玉连亲眼看见了堕落者裂开了大得可怕的嘴,锋利的牙齿起开了张磊的脑壳,贪婪地吸食着他的脑髓,原本活生生的人,轻而易举地,没了。   更可怕的灾难马上就要降临。 第76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13   不祥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几乎在林璐、白玉连二人跨入营地大门的那一瞬间, 潮水般的堕落者接踵而至, 猛然关上的大门并没有能够完全阻挡他们的步伐,基地外墙是利用一种极滑的金属材料制成的, 理论上是不可攀附的,但是堕落者的数量, 太多了!   他们或许智商还没有达到正常人孩童的水准, 不懂得搭人梯,但是源源不断的后继者不断试图冲过围墙, 先到的堕落者自然而然地被后来者踩在脚下,为后来者铺开了一条掠夺□□路。   许是雨云遮住了太阳, 天色依然没有大亮,一切事物在眼中都是模糊不清的影子, 潮湿闷热的感觉挥之不去, 这场大雨不知何时会降下。   安防队根本守不住营地大门,暴烈的枪声此起彼伏,但很快又消失了, 堕落者已经闯进来了。   白玉连之前杀堕落者的刀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上, 林璐亦手法熟练地提枪、装填、射击, 两人且战且退,安防中心已经收到了警报, 正在加派人手,这个不大不小的营地里各个地方都亮起了灯,显然市民们也意识到了危险正在逼近。   基地安防队就一百来号人, 面对数不尽的堕落者,不说普通人,即使是最小的孩子,也必须拿起枪加入保卫战。   “请市民们不要慌张,立刻穿好防护服,到中心广场集合,准备迎战——”   广播中男性的声音戛然而止,营地内各处的灯光在同一时间齐齐熄灭,停电了!   市民聚居区传来一阵骚动,恐慌的情绪正在侵蚀人们的思维。   “发电站受到袭击了,”朝夕相处的同事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不动容是不可能的,林璐脸色惨白,听着堕落者的嘶吼,看着自己从小生长的家园逐渐被摧毁,声音中带着悲哀,但还是冷静地在分析,“他们会启动应急电源,很快就好了。”   林璐话音刚落,一道强烈的白色光柱从中心广场射出,暂时驱散了眼前的黑暗,是位于中心广场的灯塔。   “请市民们不要惊慌,尽快前往中心广场。”   “走吧。”又抬手射死了一个堕落者,林璐向中心广场跑去。   白玉连紧随其后,两人汇入了前往中心广场的人流中,他们走在人流的最后方,时不时地解决一两个缀在他们身后的堕落者。   现在出现的只是九牛一毛,白玉连清楚,在他们身后还有很多堕落者正在赶来,不然也不会能够突破营地大门。   这是一次百年难遇的大型围城,时间还发生在清晨,令人猝不及防,除非炽烈的阳光马上出现,这些堕落者不会散去,只是看这天色,今天一天,太阳大概都不会露面……   通过摄像头看到了营地四面八方汇集的堕落者,负责人加上一干领导都忧心忡忡,只是这些话,他们不能告诉市民。   “同胞们,我们基地经历了不止一次堕落者围城,最后都是以成功将他们驱逐告终,这次围城虽然事发突然,但是结局依然不会例外,让我们拿起武器,守卫我们的家园——”   领导站在灯塔上说着一些鼓舞人心的话,一些面带忧色的年轻人犹豫半晌,终究是自告奋勇加入到了安防队的行列。   “请所有成年市民到广场左边领取枪.支弹药,这与我们每年演习的内容没什么不同,请大家务必镇定……”   演习是一回事,实战又是一回事,基地已经许多年没有经历过围城了,握着枪的年轻人手都是抖的,就连一些老人,也十分紧张。   战斗在第一个堕落者冲破中心广场时拉开了序幕……   灯塔发出的惨白色光芒将中心广场的一切照射得一清二楚,四溅的鲜血带来的铁锈味萦绕在鼻尖,闷闷的,令人作呕。   这些怪物,曾经都是人类,一些握着枪的年轻人尚且无法克服心理障碍,可就在他们犹豫的那几秒间,来无影去无踪的堕落者就能破开他们的头颅,夺去他们的性命。   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死,这些生活在和平环境的普通人终于不再手软了,只是,两方差距依然悬殊,虽然有着威力惊人的热武器,但只是经过演习时训练的普通人的准头并不好,再加上那些填装弹药的空隙时间,都是他们的破绽。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可奋战在枪林弹雨中的人们感觉像是过去了一年还要长,短短三十分钟,一千八百秒,他们经历了多少场生离死别……   白玉连就像一个游击队员,一直穿梭于中心广场的最外围,救下了不少受到袭击的人,并将他们送往广场最里面接受救治。   又一个堕落者倒在了他的枪下,露出了王正阳那张被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即使只看眼睛,白玉连也能一眼认出他。   吃力地捂住肩膀上的伤,王正阳咧着嘴开口,“胡哥,谢谢你又救了我。”   白玉连摇了摇头,将视线转移到了伤者所在的区域,“不,最应该接受感谢的人是你,你救了他们。”   王正阳愣了愣,“你看到了啊……”   白玉连没有多说,一把拽起王正阳,将他带往接受治疗的地方。   因为一直在救人,白玉连时刻观察着四周,在战斗开始时,他就注意到了王正阳率先走了出来,跟他做着同样的事,刚才如果不是因为要救一个小女孩,王正阳不会被堕落者扑倒。   “都三年了,他们可能好多都记不得我了吧,当初才被赶出去的时候,我是恨的,恨这个营地里所有人,恨他们的不信任,可是……我不能看着他们死,他们也曾经对我很好……”   “胡哥,”青年笑了笑,“我之前那种迁怒,是不是很幼稚啊?”   “从你拿起枪保护他们的时候起,你就已经很成熟了。”白玉连安慰道。   迁怒吗?谁不会迁怒呢?将怨气发泄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在多年前,那个不成熟的自己,也做过同样的事,明明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但就是不愿意面对,毕竟,那时候的自己,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母亲出事后,不堪的流言随之而来,他开始怨所有人,觉得周遭每一个人都面目可憎,这种迁怒的情绪愈演愈烈,首当其冲的便是黎煜,在那三个月……   白玉连思维停滞,在那三个月,高考后的三个月,母亲出事后的三个月发生了什么呢?白玉连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为什么他不记得了,那三个月的时光像是被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白雾,他怎么也看不清楚,想不起来,但是只要一触碰到那个时间段,心中涌上的情绪不止是痛苦,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他的记忆出问题了?白玉连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无力感。   剪不断,理还乱。   大雨终于下下来了,刺鼻的气味逼得人几乎无法呼吸,可那些堕落者竟然在雨幕中愈加疯狂,而一些普通人明明穿着防护服,在接触到雨水之后,身体还是起了反应。   “好痛……”   王正阳左肩受伤,提不起力,便拿右手去扒身上的布料。   “别动!”白玉连立马制止他,然而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还是迅速地溃烂了,这速度比之前白玉连揭他脸上的布料时要快上许多。   王正阳吓了一跳,去拉扯布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十分愚蠢之后他赶紧将防护服穿好。   一些同样因雨水起反应的人见状只得咬牙忍着。   形势完全是一边倒,堕落者越来越勇猛,人类却越来越虚弱。   负责人任启东终于不甘地下达了命令,“全体撤离!”   营地守不住了!   人们同时明白了任启东话中的意思,含泪在仅剩的安防队员的保护下向营地外撤退。   这个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安全营地,就这样被攻陷了!   大雨如注,白玉连扶着虚弱的王正阳走在人群中,突然听见队伍最后方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转头看去,视力过人的白玉连看到了雨幕中对峙着的两人,林璐站在任启东对面,表情说不上是失望是后悔是怨恨还是别的什么。   任启东硬生生地受了她这一巴掌,竟然也不恼怒,只是一副劝慰的姿态,又僵持了一会儿,见林璐仍是没有动作,任启东一把揽过了人,强硬地迫使她跟着队伍撤离。   林璐紧抿着嘴,脸色十分难看,终究没有推开任启东。   白玉连回过头,发现王正阳亦是定定地注视着后方,眼神中带着嘲讽。   坚持到撤离的人还剩下了不到两百人,基本上都是青壮年,离开了营地,他们不再需要去消灭堕落者,他们只需要逃,等到太阳升起。   大约是中午十二点,大雨终于停了,火红的太阳一瞬间从云层里钻出来,灼人的温度炙烤着大地,如今地球的天气,真是十二分的极端。   人们麻木地跟随着领头人走着,两小时之后,到达了一座大型城市,城中的建筑损毁严重,坚实的水泥路面布满了一道又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摩天大楼倒塌了一半,原本蛛网般遍布的立交桥只剩下了几座遥遥相对,在彼此怎么也够不着的距离,孤零零地立着。   营地里的人显然在之前做任务的时候到达过这里,对这里十分熟悉,很快就清理出了一座可供人们歇脚的写字楼。   相关人员不厌其烦地警告着普通市民不要随意离开大部队,往人少的地方去,更不要往潮湿阴暗的地方去。   众人安顿好后,白玉连注意到林璐和任启东一起进了一间办公室。   两人大吵了一架。   林璐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浑身带着扎人的戾气,任启东跟在她身后,似是不放心,林璐转身大吼,“别跟着我!”   任启东有些犹豫,终究是止住了脚步。   两人的关系太不正常了,若说是领导和下属,即使林璐是特等人,任启东也用不着给她这等礼遇,说是情侣,两人之间却隔着一道高高的墙,一点儿也不亲近融洽,反而带着疏离和排斥。   这种感觉,更像是林璐抓着任启东的把柄。   白玉连不是有心要窥探别人的隐私,只是他推测,两人跟王正阳关系不浅,他对那孩子挺有好感的,看到那孩子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因此也想弄清楚三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帮就帮一把。   林璐看到了转角处的白玉连,语气很不好,“看什么看!” 第77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14   之前与堕落者战斗的时候是在天色昏暗的清晨,白玉连并没有注意到安防队手中所持的枪械, 只觉得这些枪械威力惊人, 他们一行幸存者能够突出重围,这些枪械居功至伟, 待到天色大亮,看清这些枪械的型号之后, 白玉连脸上终于涌上了难以掩饰的惊讶。   资源稀缺、科技停滞的地球能够保持枪械的更新换代与K52M7星球完全同步吗?别逗了!就算构造、威力能够勉为其难地追上新家园制造的武器, 外形能够做到完全一致吗?   那些枪械分明与之前白玉连在基地训练时使用的一模一样,他检查过安防队使用的枪支的编号, 竟然是产自K52M7星球。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当时他所在的那艘飞船上运送的那批武器落到了柳城营地的人手中!   三年前, 王正阳应该还在柳城营地,白玉连考虑再三, 还是叫来了王正阳询问, 他没有报多少希望,毕竟这种秘密一般掌握在营地高层手中。   出乎白玉连意料的是,王正阳竟然知道。   王正阳听完白玉连的问题, 护目镜下的眼睛中闪过了愕然、震惊与说不出的复杂……   “阳仔, 你知道?”   “我知道, 当时我是第一批接触到那些武器的人,”王正阳顿了顿, 看着白玉连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怀疑,“不过,胡哥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白玉连想了想, 还是选择了坦白,他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身份,比如缺乏常识,比如知道飞船上武器的事,王正阳这小子本性不坏,他愿意用实话去换取他的信任。   苦笑之后,白玉连开口,“我能不知道吗,我就是飞船里的人。”   王正阳听闻他的话,震惊地张大了嘴,虽然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是听到白玉连亲口承认,他还是吓了一跳,“这么说,胡哥你真是从人类新家园来的?”   白玉连点头。   王正阳眉宇间涌上了几分戾气,“你们想干什么?当初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地球,现在又想回来了?你们把地球当成什么了?观光旅游的地方?”   白玉连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愤青,“不论如何,派遣回归号的人初衷都是想让地球变回灾难之前那个美好的家园,这也是你们的愿望不是吗?”   王正阳沉默。   一个被安全营地赶出来的放逐者竟然知道这么多事情,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王正阳的身份不简单。   半晌他终于开口,“我的父亲是营地前一任负责人……”   三年前,王正阳和任启东以及一个叫吴超的人都是营地负责人的候选人,王正阳作为前任负责人的儿子,人聪明又热情,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对营地的管理提出了很多具有建设性的提案,深受营地里面的人喜欢。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王正阳被选为营地负责人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王正阳和女朋友林璐以及吴超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发现了一艘残破的飞船机身,里面有着大量先进的武器,这些武器的价值不言而喻,同时发现武器的还有另一个营地的人。   对方想独吞,他们怎么能答应,两方人为争夺武器大打出手,最后王正阳三人赢了,但是吴超死在了对方手下,王正阳自己也身受重伤,只能先让林璐去通知基地的人来救援。   王正阳苦苦地等了一天一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无情的制裁。   林璐哭着站在他面前,她的眼神让他感到陌生,她说,“对不起正阳,我不能包庇你,你为了独吞这些武器,杀人了啊……”   吴超不是他杀的!   没人听他的辩解,之前战斗的痕迹已经在他昏迷的时候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抹去了……   这场陷害的受益者是谁不言而喻,他竟然从不知道,他的女朋友是为了任启东才接近他的。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对不起。”白玉连听完整个故事,只能说这三个字,回归号的到来对王正阳而言确实是一场灾难。   王正阳语气讥讽,“我说过了,这是一场骗局,当初我和吴超是被林璐引过去的,另一个营地的人想必是被任启东的人引去的,他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那飞船残片只是一个导火索,即使没有它,也会有粮油、汽车……”   “不过,这些都是我和任启东、林璐之间要算的账,但这一次……”王正阳的眼中涌现出了怒火,“我怀疑这次堕落者围城是任启东造成的!”   ……   大雨过后,这颗星球仿佛突然步入了酷暑难挡的夏季,干燥的地表蒸腾着无形的波纹,人走在地面上,即使穿着有厚厚鞋底的鞋子,依然能感受到脚下那过高的温度。   一行人从柳城营地撤离时只开出了几辆车,代步工具缺乏,众人只能步行。   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是最折磨人的,更难受的是,即使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他们依然不能脱下那一身黏在身上的防护服,五天下来,因为中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了。   又来到一座废弃的城市,营地负责人任启东终于宣布众人可以暂时在这里驻扎下来,安华营地的人会在不久之后前来接应他们,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收编到安华营地。   在这个类似于城邦制的时代,人口就意味着生产力和战斗力,不少营地都乐于接受失去了家园的难民,安华营地是一个中型营地,之前与柳城营地交往甚密,在柳城被攻破之时,任启东就第一时间通知了安华营地的负责人。   驻扎的地方是城中的一个商场,众人将商场所有门都封闭了起来,只留下了可供进出的一号大门。   商场中的货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洗劫一空了,遍布的蛛网和灰尘透露着衰败之像,安防队员重启了商场的供电系统,勉强将这里收拾成了可以居住的地方。   等待接应的这些日子里,白玉连一直在跟随着营地里的人出去收集还可以使用的物资,这种事情在往日里便是基地里最普通的收集任务,这些人做起来井井有条,王正阳也在收集的队伍中,他回到营地后化名郑阳,与周围的人相处起来十分融洽。   白玉连注意到每次做任务时王正阳都会借机和一些成员单独相处,归队时那些与王正阳一起离开的成员神色都会有几分不对,白玉连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只能猜到王正阳大概是在取得这些人的信任。   大楼边,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中站着两个人。   “你现在不相信我没关系,我会拿出证据证明的,这次柳城被堕落者攻破就是证据之一……”   站在王正阳对面的青年没有说话,大概是在犹豫。   白玉连转身向约定好集合的方向走,他的猜测被证实了,这墙角还真不是他有心要听的,他只是在收集物资时无意间碰上了这两人。   集合的地方在城中的主干道,宽敞的大路一眼可以望到底,只有几辆已经报废了的车。   王正阳和那个青年最后回来,青年表现得和离开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应该是暂时选择了相信王正阳。   一行人正抱着收集到的物资往回走,蓦地,远处传来了引擎声,大地正在微微地颤抖,是有车过来了。   是一辆中型货车,容量不小的后车厢里装得很满,车身上覆盖着深色的帆布,遮挡住了外人窥探的视线,货车司机的车速开得很快,为了规避大路上横亘在路中间的废弃汽车,司机将一辆货车开出了风骚的“S”型。   白玉连不知道是该感慨这个时代的货车性能好,还是该感慨那个司机不要命般的风骚走位。   货车绝尘而去,扬起的尘土溅了众人一脸。   一行人被弄出了火气,“呸、呸,这司机拽得一逼啊……”   被货车擦着肚子驰过的中年男人抹了一把护目镜上的灰尘,破口大骂,“龟孙子,别让爷逮到!”   白玉连愣了两秒,浑身一个激灵,往货车驶去的方向追了几步,意识到自己不可能靠两条腿追上车子之后,低头在自己的手表上拨弄了几下,又转身往营地众人驻扎的商场跑。   众人被白玉连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王正阳忙不迭地跟在白玉连身后,“胡哥!”   白玉连进入商场后,径直来到了任启东跟前,深吸了一口气道,“任先生,我想借用一下营地的汽车。”   连日来的奔波让任启东一身上下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讲究,一张斯文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胡先生,我能知道你想去哪吗?”   “我目前也不能确定,但我会尽快回来。”   任启东皱紧了眉,“胡先生,恕我直言,像你这样的特种人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如今柳城营地出了这样的事,我实在无法相信你是要去办事而不是要离开柳城的阵营。”   “任先生不必担心,我如果想要离开早就可以走了,用不用车辆没有任何区别。”   任启东眸光闪了闪,基地仅剩的两个特种人都是他前往安华营地后与那里的负责人谈判的筹码,一个都不能少,让白玉连一个人开车离开他是绝对不放心的。   此时王正阳也追进了商场,来到两人身边,听了两人的谈话,虽然不知道白玉连借车干什么,思考了几秒,开口帮腔道,“是啊任先生,您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信得过的人跟着胡哥啊,我看另一位特种人小姐就很合适。”   任启东看着王正阳那双满是善意的眼睛,听着他粗粗的嗓音,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却又找不到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只能挥去那不舒服的感觉,思考王正阳提议的可行性。   最近他和林璐吵架的时候越来越多,和睦的时候越来越少,他生怕她情绪失控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因此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得安稳,这种时刻处在威胁之下的烦躁几乎令他想不顾那女人特种人的身份,选择除掉她灭口……   让她暂时离开,大概也能让他眼不见心不烦。   任启东点头同意,没有注意到王正阳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林璐对随车跟着白玉连十分不满,但是白玉连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完全是以飙车的速度将车子发动,距离货车开出去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得尽快赶上。   手表上的小红点还在移动,白玉连心中恼火不已。   你丫的都包成木乃伊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你,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路边竟然给我装看不见?   女性对情绪的变化要比男性敏感很多,坐在副驾驶的林璐注意到,身边这个青年周身的气场变了。   如果说之前这人给她的感觉是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肩头,沉重无比的话,那么现在,那座大山仿佛被击碎了,被移开了,青年整个人变得轻松了下来,眉宇间也开朗不少。   被车速甩得反胃的林璐实在忍不住开口嘲讽,“怎么,赶着会情郎啊?”   白玉连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么哒! 第78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15   汽车行驶在并不平坦的道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那个闪着光的小红点还在不断移动, 白玉连一直重复着打方向盘,踩油门的动作, 精神有些疲惫,心中只剩下了一群草泥马。   副驾驶上的林璐已经在这无聊的行驶过程中睡着了, 白玉连不断地提醒自己集中精力, 集中精力。   他们早已经远离了城区,行驶在一条偏僻的国道上, 这一带大概是属于丘陵地貌,地势起伏平缓, 并没有过高的山峰,也没有要通过的漆黑隧道, 但是仍然不乏一些需要避让的小山丘, 路上转过的弯道一个接一个。   耳边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带着热度的子弹从后车窗飞入,贴着白玉连的侧脸洞穿了前车窗, 白玉连惊出了一声冷汗,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 车身甩出了一个扭曲的弧度。   只见后视镜中,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像幽灵一般如影随形。   林璐被这突发状况惊醒,看见前车窗上出现的子弹洞眼之后立刻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连忙拴好安全带, 小心翼翼地起身从座椅上探出头向后望去。   略微刺眼的车灯光亮让她看清了后面车上的情形,“有五个人,副驾驶上那个人举着枪,不好——”   “他瞄准的是车胎!”   白玉连猛打方向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连串的射击,后面的车穷追不舍,而且从性能上来看,那辆越野车远胜于他们的这辆车,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林璐大惊失色,一手扶着车门上的杠杆,一手抓着枪,却又不敢探出身去回击。   “不知道。”白玉连的车技仅仅是普通人之流,按部就班考完驾照,遵守规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上演飞车枪战的一天,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然而身后那些人仿佛铁了心要他们的命,枪枪毫不留情,林璐终于意识到光靠逃是不行的,只能时不时地抽空向后方射击。   终于,身下这辆汽车再也招架不住,躲闪不及,被子弹射穿了后车胎,高速下失去平衡的车滑出老远,中途还翻了两圈,冲出了国道,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山地里。   车身发出一声哀鸣,滚滚的浓烟正在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其实到现在才被子弹射中已经很不容易了,白玉连的车技真的非常一般,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全靠了他超出常人的精神力和反应能力,因此即使翻车了他也并不意外。   白玉连几乎半个身子被甩出了车子,要不是安全带束缚着他,他这时候早已经飞出去了,他的脑门上被撞了一下,身上好多地方都被划伤了,带着汽油味的浓烟呛得他难受极了,他勉强使自己清醒过来,解开救了他一命的安全带,一脚踢开已经变了形的车门,又去拖被卡在里面的林璐。   得尽快,这辆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身后跟着他们的人正在靠近,两方人一旦遭遇,他们这两个伤残人员完全没有一拼之力。   林璐的情况比他更加糟糕,她脖子一侧到肩膀处被破碎的玻璃窗割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湿淋淋地流了一身。   白玉连不敢动她的肩膀处,只能搂着她的腰身把人往外拉。   林璐显然还清醒着,勉强睁开眼睛配合着白玉连的动作。   白玉连刚把林璐拖出来,不速之客已经来到了眼前,来人全是又高又壮的大汉,即使裹着防护服,白玉连也能感觉到他们周身的爆发力。   领头的男人晃了晃手上的枪,“还要反抗吗?”   白玉连沉默不语,现在林璐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他一个人对付五个持枪的凶徒,有点悬。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追着他们的时候还是一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模样,这会儿真正面对面了,这些人反而又不急着杀他们了。   白玉连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只见领头的人一挥手,“绑起来,完事之后上他们的营地要赎金。”   每一个特种人都是营地的财产,出了事营地负责人自然不会不管,以他们作为威胁索要高昂的赎金,不得不说是一个很有头脑的生财之路。   两人被一指粗的绳子棒得严严实实,领头的人拍着白玉连的头,力道之大让他不得不将下巴抵在了膝盖上,很屈辱的姿势,白玉连心中窝火。   “小子,老子跟了这么多天的货你也敢打主意,想要黑吃黑也要看你咽不咽得下这块肉啊?”   “我们没打谁的注意。”白玉连反驳,想从这人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   领头人脸上肌肉起伏,布料下是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没打注意还一直跟在那辆车后面,牛皮糖似的,追得比老子都紧,你打量哥们儿傻呢?”   领头人的刀在白玉连脸上比划着,白玉连知道这人为了赎金暂时不会杀掉自己,因此并没有十分害怕,只是在思考着这人话中的意思。   合着这一群人也是追着那人去的,想要截货,结果半路杀出了自己这个程咬金,然后自己就被他们当成了要除掉的同行了?之后又见他们是特种人,顺势绑了他们还能敲上一笔?   白玉连都快气笑了,所谓飞来横祸大概就是这样了吧?这误会可大发了,他这次真是被那人坑惨了。   这时,远处又开来一辆越野车,上面下来三个人。   他们还有同伙?白玉连苦笑。   “满哥,前面那辆车像之前一样停下扎营了,没其他的动静,应该还没有打草惊蛇。”   “嗯,带上他们,继续跟。”   白玉连和林璐两人被拖拽着上了这一行人的车,林璐的伤口还在流血,白玉连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连累她的,这对于她来说也是无妄之灾,于是冲车上的人道,“你们不给她包一下吗?万一她死了你们也拿不到赎金不是吗?”   车上的人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拿绷带把林璐的伤口缠了起来,车才开了一会儿,失血过多的林璐便陷入了昏迷。   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车开到一处山丘停了下来,借着山丘的遮挡,远处的人并不能看见他们。   白玉连隐约看到远处有灯光,思考着自己该怎么脱困,与那人汇合,他有些恨得牙痒痒,他敢肯定,之前在城中大道上这人是看见了自己的,至于为什么要装没看见他想不通。   此时绑着他手的绳子已经被他用偷藏的一块玻璃碎片割开了,但他不敢贸然行动。   车上的人都已经下去了,一群匪徒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议着什么。   白玉连将耳朵凑近车门,努力听着这些人的谈话。   “满哥,都已经跟了三天了,货车上就那一个人,也没看见谁在接应他,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领头的人抽完一根烟,对一会儿的袭击做出了规划。   蓦地,白玉连对上了领头人的视线,那视线中带着嘲弄,这人知道他在偷听,只是并不避讳他,不觉得他能做什么搅局罢了。   白玉连无奈,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虽然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配合,没尝试反击,但也并不代表他就很弱啊,这领头人,不像是能将团伙做大的头子。   从之前一行人的配合还有细碎的谈话中,白玉连知道这些人大概是属于一群放逐者犯罪团伙,那个团伙中应该不止这些人,而这个领头人也只是一个小头目。   “你们两个,看着他们,其他人准备动手。”   领头人到底还是留下了两个人守着车,不算太傻,只是他低估了白玉连,经过了身体素质的提升和一系列训练,两个成年男人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在远处战斗打响的那一瞬间,白玉连也开始了行动,趁那两人不备飞速解开了脚上的绳子,下车放倒最近的一个人,夺下了他的枪一枪打在了另一人的腿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迅速被制服。   白玉连朝着远处有火光的地方跑去,眼前的一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只见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匪徒们如今全部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他们不断地抓挠自己的身体,有脓血透过防护服的布料渗出。   而货车上的货物也是一片狼藉,只见那遮挡着货物的帆布已经被掀开了,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白玉连看到里面、地上散落着的是被外力击碎的……陨石。   躺在地上的匪徒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原本计划好了先由一人从远处狙击,其他几人从三面包抄,男人背后是高大的货车,被子弹射伤的他绝无逃脱的可能。   哪知道这个男人竟然神乎其技地躲开了那枚子弹,早有预谋一般地翻身上车,掀开了车身上的帆布。   看到陨石的众人愣了愣,只见男人手下不停,直接击碎了一块陨石,突如其来的强烈辐射令他们措手不及,全部中招。   见地上的人到了半死不活又不至于变成堕落者的状态之后,男人重新将陨石碎块收回了车上,盖上了帆布。   白玉连见男人不紧不慢的装车动作,语气不好地开口,“还要装不认识我吗?”   他听到男人叹息,“不是不认你。”   男人走过来,想拉他,“是你太笨了。”   白玉连转头就走,他听到身后传来了枪声,六声,不多不少,他愣在了原地,心中划过一丝不忍,之后便听到男人跟了上来。   “小子,你明明不是人类,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人类的死活呢?”   白玉连反唇相讥,“那我应该怎样,夸你明明是人类却能对同类毫不手软吗?”   “不过,”白玉连顿了顿,“你是不是人类还有待考量。”   男人来了兴致,“为什么?”   白玉连翻了个白眼,“猜的。”   “怎么猜的?”   “我笨嘛,瞎猜的。”   “……”   这人不用借助武器,武力值就能完虐虫子,这是第一个疑点,这人能从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爆炸中活下来,这是第二个疑点,最后,这人不怕辐射。   “你既然不怕辐射,为什么还要穿防护服?”   男人的语气十分无所谓,“入乡随俗啊。”   “……”白玉连不信。   白玉连回到车旁,发现林璐的身体也因为辐射起了轻微的反应。   “怪了,她怎么也会这样……”   “因为我刚才打碎了陨石。”   “打碎陨石?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男人将地上之前被白玉连制服的两个人绑起来,“你想过这所谓的辐射本质到底是什么吗?”   白玉连摇摇头。   “之前下过一场雨,你应该注意到雨水中的黑色颗粒了吧。”   “是有。”   “你去仔细看看那些陨石。”   白玉连爬到了货车上,只见那不规则的石块缝隙中间杂着不少极其细微的黑色颗粒物,白玉连打着手电筒凑近了看,那陨石被破开后,露出了带着无数孔隙的内表面,里面镶嵌着的便是黑色颗粒,一摸能带下一大把。   男人站在一旁看着白玉连的动作,“这才是辐射的源头。”   “这到底是什么?”   “一种不知道是宇宙中哪个地方产出的小虫子。”   白玉连大吃一惊,“你是说,它们都是活的?”   手电光芒下,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中,白玉连终于观察到,这些黑色颗粒的运动都是不规则的,并不是随着风的方向运动的。   “这些虫子会钻进人类的皮肤繁殖,那些燎泡和溃烂就是它们造成的,所谓不怕辐射的特种人,只是因为体质不太适于这些虫子寄生。”   白玉连接下他的话,“因为它们能附着在雨水中,所以每次下雨过后,’辐射’才会增强……”   干骁简单地讲述了他之前的经历。   原来,三年前他从那场爆炸中逃生之后没有联系到其他队友,便加入了华夏最大的安全营地,完美地做成了不少任务之后,他接触到了高层领导人,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才从研究人员口中知道了辐射的真相。   之后他也联系上了K52M7星球上的控制台,人类双方已经达成了消灭辐射源的共识。   “那我之前联系你,你为什么没有回应?”   干骁指了指空无一物的耳朵,“耳钉坏了?”   “那么手表呢?你不是还通过手表联系到控制台了吗?”   男人有些无奈,“呼呼,你的手表,权限并不在你的手上,我这么说,你该懂了吧?”   本土人,白玉连明白了,他们监控着他的手表,怎么会让他联系上队友,怎么会让他发出不利于本土人的信息?他的信息被拦截了。   “这次运送陨石,是一个陷阱,这些人组成的团伙对安全营地造成了威胁,必须一举将他们除掉,留下这两个人也是这个原因,”干骁指了指被绑起来的两个匪徒,“只有他们知道团伙的据点所在,我之前是看到你了,本想处理掉他们再去找你,结果你太笨了,竟然就这么傻乎乎地跟上来了。”   耳边传来男人的轻笑,“呼呼,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我吗?”   男人摸了摸白玉连被撞青的头,被白玉连一把拍开了手。   自己因为这个男人被当做想黑吃黑的同行怪他咯?   白玉连冷冷地开口,“我们之间还有约定,我当然要确定契约另一方的死活。”   男人最不喜欢他提到那个该死的约定,左手抚住了白玉连的后颈,右手食指摩挲着他的嘴唇,“呼呼,你想我吗?”   白玉连“不”字都到嘴边了,只听得男人接着道,“我找了你三年,天知道我之前在城中看到你的时候有多欣喜若狂,但我不能冲上去抱住你确定你没有事,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这些碍事的人……”   男人紧紧地抱住了他,白玉连不适地动了动,没有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送上,最近好忙,感谢留评的小天使,么么么么么! 第79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16   K52M7星球,达姆海纳本土人联盟最高军事中心, 幽深的走廊中, 最尽头那间办公室又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声,不少步履匆匆的过路将士都见怪不怪, 几位指挥官中,这样的争执已经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从走廊往外看, 最热闹的地方聚集了不少维持着人形的将领, 更多的是伸展着原形的低级本土人士兵。   这群人里气氛沉闷,连日来的缺兵少粮让战地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军部为什么停止了达姆海纳的食物供应?还有说好的援军, 当时那一场仗明明只要他们按照原计划配合,带人从三十六号环形坑中伏击, 我们就能取得有史以来最漂亮的一场胜仗……”   说话的将领语气中不发愤慨,当然, 这也是军中大多数士兵的心声。   因为军部的临时反水, 他们不仅输了那场仗,这些天还没有食物供应,导致了他们不能轻易开战, 只能困在营地被动还击, 别提多憋屈了。   之前那场战役手下士兵损失最多的阿维拉将军此时笑得阴惨惨的, “亚伯家族这几年来因为各种罪名被告上了军事法庭,他们家的产业链已经接近崩溃, 无论在哪个战场,只要有亚伯家族的人在,军部都不会认真配合。”   之前说话的将领大吃一惊, “你是说,诺斯大人所在的家族?”   阿维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是有人在整亚伯家族?”   “亚伯家是最高等的虫族,每一代都会在联盟中任职,到底是哪一派,会有这样的能量,想将他们家族拉下马?”   众人渐渐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接触到,能够去思考的东西了。   低等虫族士兵只看得到眼前的实际利益,听完将领的一番话,纷纷抗议。   “既然是有人要整亚伯家族,为什么要连累我们这些人?”   “亚伯家族应该一族做事一族当!”   有不怕死的低等虫族直接趁乱高呼道,“应该取消诺斯大人的指挥权!”   “让他离开达姆海纳,只要他离开,军部就不会为难我们了!”   “只有诺斯离开,我们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低等虫族们极易被煽动,不一会儿便沸反盈天了。   最开始挑起话头的将领连忙起身维护秩序,只是流言已经迅速地传了出去,军中人多口杂,想要制止也制止不了了。   将领无奈地转过头,“阿维拉,你故意透露出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还嫌军中不够乱么?”   阿维拉一把扣过自己的军帽,深深的帽檐一定程度上遮挡住了他英俊深邃的五官,他拍了拍同僚的肩膀,“你没见最高指挥官已经三番五次地找诺斯谈话了吗?他马上就会失势了。”   说得好听一点是谈话,说得难听一点根本就是吵架,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就没安静过,即便是诺斯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疯狂地砸东西。   联盟最近不太平,商莫敢犯政,权力中心那些人,想要哪个家族亡,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亚伯家族就是很好的一个例子。   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阿维拉”才掀开了军帽,露出了另一张同样英俊的脸,他终于接通了一直锲而不舍拨进来的通话请求。   光屛中出现的是一个黑发黑眼的美人,她有着东方人的面孔,却没有东方女子应有的贤淑,反而还带着几分普通女性望尘莫及的剽悍气质。   “咚咚先生!这都多久了,你要是再救不回儿子我就跟你离婚!”光屛中的美人柳眉倒竖,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男人连忙正襟危坐,老婆叫他名字了,这是生气的表现,连忙开口哄道,“老婆,冷静一点,马上就成功了,噗噗和嗤嗤不会有事的。”   美人闻言并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是气恼地说起了从前的事,“我当年也是看走了眼,早知道亚伯家那小子是这样的人,怎么会把呼呼交给他,亚伯家那群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男人额角滑过一滴冷汗,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饭桌上一聊得投缘,就将儿子许诺了出去……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一想到呼呼宝贝在地球上生死未卜,噗噗宝宝和嗤嗤宝宝在那个渣滓手中就难受,当初我为什么没有陪在他们身边……”   男人听着老婆的哭诉鸭梨山大,当时也不知道是谁一声令下要出去旅游的……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是不能说的,他连忙安慰老婆,“好了好了,几天前我收到了干骁从地球上发回来的信息,他找到咱们呼呼了。”   女子眼前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会把咱们呼呼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   “看来当时答应和干骁合作是对的,他的家族真是深不可测,就这么几年,盛极一时的亚伯家族就倒下了……亲爱的,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他真的会好好对咱们呼呼吗?不会变成又一个诺斯吧?只是亚伯家族,咱们还勉强能够应付,要是对上他……”   “亲爱的,不要胡思乱想,如果干骁也不是好人,大不了我们带着呼呼离开,咱们一家人,会好好的……”   男子眼中满含深情,抚慰了妻子不安的情绪,不一会儿,办公室里就充满了羞人的情话。   咚咚先生,哄老婆技能满点,真·人生赢家。   而另一个办公室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最高指挥官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几个月来,接连在军部受气,这令得他已经接近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而爆发的契机,便是对上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遣返诺斯的心。   又结束了一场争吵,指挥官疲惫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诺斯,你走吧。”   站在他对面的金发青年双目赤红,家族的混乱和军部的为难已经让他很长时间没能睡个好觉了,这会儿听到自己要被革职,他怎么能甘心!   “长官,你明知道是有人在搞我,在搞我的家族!你应该将矛头对准幕后的人,而不是对准作为同僚的我!”   指挥官也来了脾气,“就是因为知道有人在搞你我才不能留你!达姆海纳是最重要的一个战场,我们不能失守,你还不明白吗?”   “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幕后那个人揪出来,他一定是藏在军部里的某个臭虫!”   “诺斯,你跟我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有的人不是我们动得了的。”   青年闻言眯起了眼睛,“艾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指挥官站起身,打算离开了,“诺斯,作为长官,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被革职了,作为朋友,我要提醒你,不要再追根究底了,说不定幕后人做到这个程度就会收手了,再反抗,你只会摊上更大的事。”   青年也冷静了下来,他拦下了指挥官的去路,“艾德,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当然,军院毕业的那天我就说过,你会是我永远的朋友。”   “既然如此,那么,请你告诉我,那个搞鬼的人,他到底是谁?”   指挥官皱了皱眉,不是很想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青年,他怕害了他。   “艾德,那个人不会收手的,我感觉到了,他想一点点折磨我,置我于死地,我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反抗。”   “好吧,我告诉你,至于该怎么做,你要自己权衡轻重。”   “那个人,他的身份很复杂……几十年前,一个古老的人类家族生下了一个婴孩,这个婴孩很特别,他的父亲不是人类,是前一届本土人联盟中军部的高层……按理说,这样一个孩子的降生是不受欢迎的,他在家族中确实没有得到重视,甚至还遭受到家族成员的排挤,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最终坐到了家族掌权人的位置,还在联盟中取得了比他父亲还高的成就……”   “无论是人类一方还是本土人一方都很忌惮他,但又不敢得罪他,他游离于两个阵营之间,谁也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他的名字是……”   诺斯接过了他的话,“干骁。”   指挥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是你得罪了这个人,你为亚伯家族带来了一场灾难啊。”   诺斯垂下了眼,握在他手中的军徽已经被他捏成了齑粉,一股疯狂的恨意陡然升起。   那个人,竟然没有死!他亲手装的炸弹,竟然没能要了那个人的命!   ……   白玉连踢了踢躺在一边晒太阳的男人,真不知道这么毒辣辣的烈日有什么好晒的,“干骁,你是为什么要加入精英小队,到地球上来?”   男人翻了个身,声音含糊不清,“为了……世界和平吧……”   白玉连想笑,但又切实地从男人漫不经心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几分认真,于是换了个话题,“当时飞船上本土人放的的炸弹不是被清理出来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后来装进去的。”   白玉连沉默了半晌,还是问了出来,“是诺斯吗?”   当时只有干骁所在的飞船爆炸了,他只能猜测是虫子的报复。   男人表现得浑不在意,“不知死活的虫子,我会解决掉他的。”   白玉连不说话。   男人终于起身,揉了揉白玉连的脑袋,“小子,你在内疚。”   “没有,解决虫子的报复本来就是你答应过的事情。”   白玉连转身爬上了货车。   男人皱了皱眉,心里头闷得紧,转眼又摇头嗤笑,“心口不一。”   林璐的伤已经上了药,她在一天前就醒了过来,在回到柳城营地驻扎的地方之前,他们得先把陨石运到最近的天坑。   “第十二次了,还是这样,它们在怕我。”   白玉连站在货车中的陨石之间,如果细心的话可以发现,以他所在的地方为中心,那些细小的颗粒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与他相反的方向移动。   这个情况最早还是干骁发现的,他们做过实验,这些小东西虽然不会在干骁和林璐身上寄生,但也不会害怕两人,他们只怕白玉连,很奇怪的发现。   干骁上了车,“目前已知的这些小东西惧怕的事物只有阳光中的紫外线,所以堕落者才不会在白天出现。”   “紫外线能驱逐它们但却不能消灭他们,除掉他们的方法,或许在你身上呢呼呼。” 第80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17   回到柳城营地驻扎的地方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还未踏进商城, 白玉连便明显感觉到了这里的氛围发生了变化。   走在白玉连身边的林璐对这种不对劲的氛围感受犹为明显, 站在她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带着莫名的怒意与敌视,因为受伤失血, 又经过了几日的奔波,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 此时更是莫名其妙, 对众人也没有好脾气,“你们看什么呢!”   林璐这一句话仿佛是点燃引线的火柴, 周围人的怒火瞬间达到了顶峰。   “把她抓起来!”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我们的营地才会失守!”   有激愤的人甚至直接上手了, 林璐身上带着伤,竟无法反抗。   林璐被推搡了几下, 恼怒极了, “你们疯了吗?启东在哪?我要见他!”   站在白玉连身边的干骁皱了皱眉,将欲上前询问的青年拉回自己身边,带着他不着痕迹地退出了人群中心。   “疯了的是你和任启东, 你们这些掌权者, 这些特种人, 竟然为了自己的私立不顾营地的安危!”   “要不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延迟运送陨石的时间,基地附近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堕落者!”   人们斥责的话语传入林璐耳中, 她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眼中闪过了后悔与内疚,有些失神地道, “不可能的,怎么会,你们怎么会知道……”   周围有安防队的成员,直接上前扣押住了林璐,林璐一时不察,反应过来后开始剧烈地挣扎,“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启东呢,他在哪……”   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中年妇人,妇人脸色憔悴,看着被抓住的林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是之前死掉的特种人张磊的妻子。   “林小姐,你们做了什么,我丈夫之前都告诉过我……任启东为了维护营地的统治地位,让大家相信只有营地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惜让你们减缓收集陨石的速度,延迟运送陨石的时间,放任营地周围的堕落者……我丈夫一直很不安,直到死前出发前往天坑的那一天,他才能松一口气,哪想到……”   妇人说道这里,颤抖着蹲下来掩面哭泣,一个小女孩站在她身边,手足无措地安慰她,“妈妈不要哭,爸爸说了,做完任务会很快回来的。”   妇人闻言一把抱住小女孩,哭得更厉害了。   林璐的神情挣扎,痛苦地闭了闭眼,但一想到这罪名落实了之后的后果,还是执着地做着最后的反驳,“张磊已经死无对证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们怎么能够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你这个女人,到这时候都还不甘心!”   “给她听录音!”   林璐一愣,“什么录音?”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一个青年缓缓走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一根录音笔,笔头闪着红光,显示着正在播放。   众人连忙噤声,只剩下了录音里清晰的声音在寂静的商场大堂响起。   录音里的女人情绪十分不稳定,恨声责骂着另一个人,那声音因为拔高而显得有些失真,但明显能听得出是林璐的声音。   是营地在被攻陷之后她和任启东之间的一次吵架,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录了下来。   录音里男人的声音带着无奈,“璐璐,我也不想的,我本来以为来得及的,那一天,你们本来就快把陨石运走了不是吗……”   “璐璐,相信我,我手中还有筹码,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任启东,我当初就是相信你会让营地变得更好,会对我好,才会帮你诬陷王正阳,谁知道你这几年来变得越来越贪心,营地是因为你的决定才会被堕落者攻陷的啊……”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林璐浑身一颤,脸上透露出灰败与绝望,抬头看到那个拿着录音笔的青年时,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令她有些错乱,蓦地,她瞪大了眼。   青年的声音里带着复仇过后的快意,“怎么样啊,这种尘埃落地无力回天的感觉?这种只能接受制裁的感觉?我体会过一次,不那么好受啊。”   青年话锋一转,“当然,当年的我和现在的你还是有差别的,毕竟我是被你们陷害的,而你们,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四个字险些将青年对面已经瘫坐在地上的女子压垮,半晌,她的眼睛里又有了几分光彩,她急切地恳求着,“正阳,是我对不起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去做的,不论是陷害你,还是放任堕落者,都是我亲手做的,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你放过他,放了他吧……”   原本内心平静的青年因为女子的话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怒意,转瞬又被他强行压下,他的语气中带上了怜悯,“真巧,任启东被我们抓住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都是你做的呢……”   女子麻木地道,“是,都是我做的。”   一个将罪责往对方身上推,一个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一个不会爱人,一个爱错了人,真是说不清到底是谁更可怜……   白玉连清楚了三人之间的纠葛,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那个女人太蠢了。”男人的话在此时听上去显得刻薄无比。   白玉连讨厌他这种旁观者的态度,是,在局外,你或许能洞悉一切,看得清楚明了,但谁能够保证自己有一天不会深陷局中呢?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个蠢货,一直深陷泥淖,弄得满身狼狈,伤痕累累,还是爬不出来。   似乎察觉到了青年心情不好,男人靠过来,从后面环住了青年的腰,下巴放在青年肩膀上,“我们不会这样的。”   白玉连覆住了男人的手,缓慢而坚定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转身离去。   男人看着自己再次变得空荡荡的怀抱,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语,“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对我付出信任就那么难么?”   一边的人群见林璐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纷纷义愤填膺,“扒掉她和任启东的防护服,把他们赶出去!”   可怜的女人还在辩解,“不管他的事……”   ……   众人已经在商场苦苦等待了一个多星期,安华营地前来接应他们的人却迟迟看不到影子,食物和淡水在一点点消耗,所有人都焦虑了起来。   □□骁绑住带回来的两个匪徒一个因为当时的“辐射”波及变成了堕落者,一个在一天前交代了匪徒团伙据点的位置,或许是因为审问出了结果,被王正阳派过来的安防队成员对人的看守松懈了下来,竟教那个人在晚上逃走了。   干骁第二天再看到的只有一间空屋子了。   两个负责看守的安防队员十分羞愧,“对不起先生,我们没想到他能挣开绳子,还敢在晚上逃出去。”   干骁摆摆手,点开了他手表上的最新信息,眼睛接触到他效力的营地发来的信息后,干骁的脸色一变,直接夺门而出,找到了王正阳。   “快带着大家离开这里,立刻!”   王正阳知道他是白玉连的队友,身份特殊,对他的话十分重视,“发生什么了?”   “路上再解释,快召集所有人。”   王正阳没有迟疑,立刻照他说的去办。   白玉连见男人风风火火地开始收拾东西,也有些紧张,“怎么了?”   “长话短说,安华营地来接应的人半路上受到了放逐者团伙的袭击,全军覆没,我所在的海城营地一直在关注团伙的动向,现在那伙人正在向着这里靠近,如果不马上离开的话很可能和他们正面遭遇,他们自制的军火很厉害,营地里这两百多个人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更糟糕的是,之前被我们审问的那个匪徒逃走了,他很可能与那群人汇合后暴露我们的位置。”   又一次逃亡,众人走得莫名其妙,只能选择相信新上任的负责人的决定。   按照情报,那伙人应该是正从北边过来,众人一路向东,打算到了海城营地再北上到安华营地,希望能够错开那伙人。   然而,那群匪徒知道干骁是海城营地的人,毕竟当初那辆货车就是从海城营地开出来的,众人的愿望落空了,情报上说,那群人半路上改了道,咬着他们过来。   拼的是时间,但柳城营地两百多号人声势浩大,不可能晚上赶路,又没有代步工具,终究是逃不过,只能期望海城营地的援军尽快到达。   两方人马相遇是在一天下午,来势汹汹的匪徒们开了几十辆越野车,横冲直撞地冲入了人群,下车的大汉们直接端着枪展开了屠杀,那个逃走的匪徒赫然就在其中。   他们想要抢夺物资,同时还想一雪之前的仇。   人群间的王正阳红了眼,带领着安防队拼命反击,但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身手惊人,还携带着大量子弹和炸弹,营地里这些普通人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白玉连和干骁同样加入了战斗,无奈眼前的局面不是靠单个人就能够扭转的。   干骁把目标锁定在了匪徒的头目身上,那个头目并不像其他成员那般身强体壮,但他的一身枪法和刀法过人,要在短时间里拿下他并不容易。   眼看着干骁身边围了一圈人,白玉连有心去帮忙,却被又不能对营地里处于危险中的人置之不理,只能安慰自己,那家伙是能徒手虐虫族的人,不用为他担心不用为他担心……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那个仿若非人类的男人终于一刀捅入了那个头目的心脏,在他的身边还躺了七八个人,这些人的手连带着枪一并被男人砍了下来。   见男人搞定后朝这边走过来,一直注意着那边情况的白玉连放松下来,却见眼角刀光一闪,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男人怀里了。   那持刀的的匪徒见一击得逞,还欲提刀再攻,却被闪身走出的白玉连拦下,愤怒之下,白玉连的刀深深地没入了匪徒的胸口,他使刀的姿势,与刚刚男人杀匪徒头子的时候如出一辙。   白玉连有些发愣。   “小子,比起感叹自己杀了人,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应该是帮我处理伤口吧。”   刚才男人替他挡下了一刀,伤口在后背,长长的一道,血流了一地。   白玉连脸色难看,连忙过去捂男人的伤口。   “小子,你看上去就像快哭出来了。”   “闭嘴。”   援军终于到达了,白玉连扶着男人退出战圈,想撕开男人后背的衣服给他处理伤口。   “喂喂,我只是说说而已,不然还是我自己来弄吧?”   “你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还是后背长了手?”   “不是,但我自己可以的。”   男人的态度很古怪,白玉连不由分说地撕开了被男人称作入乡随俗的防护服,入眼的却是大片的烧伤和扭曲的伤疤。   白玉连咬紧了唇,心中突如其来的酸痛让他十分难受,他疯了一般去掀男人身上其他的防护服。   “不用看了,都一样……”   男人的话音顿住了,因为他感觉有凉凉的液体滴在了他的背上。   男人不是神,也不会金钟罩铁布衫,当时飞船的那场大爆炸给他造成的伤害并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 。   他不是超人,不能轻而易举地在灾难中如履平地。   “不准回头。”   “好,不回。”男人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怕吓到身后的青年。   白玉连颤抖地撕开防护服给他包扎,一圈一圈,每次都要环住男人的胸口将布带拉过来,就像是在温柔地拥抱着男人,这种小心翼翼的动作让男人体会到了被珍视的满足感,男人很享受这个过程。 第81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18   白玉连一边为男人包扎,一边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在看见男人浴血的伤口那一瞬间, 胸中翻涌的情绪难以平息,他似乎再次陷入了自己混乱的精神世界, 眼中闪过了无数错乱的画面。   原来他还是这么在乎这个人,但他真的经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蓦地, 他在脑海中错综复杂的记忆线团中抓住了一个线头, 在基地醉酒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现。   当时,大概是因为史莱姆特殊的体质, 喝了酒的他体内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欲望,男人把他拎到了浴室, 往他身上冲凉水。   浴室里,花洒下的青年眼中有那么一两秒的茫然, 片刻, 秀气的眉峰微微蹙起,表情再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而是带着忐忑的卑微与不安的讨好。   “对不起……”青年舔了舔唇, 是紧张的表现。   干骁放水的动作顿了顿, 讶异于青年反常的神情, 片刻后,他了然, 那双黑色的眼睛有些涣散,青年不是在对他说话,他是在透过他, 看另一个人。   在青年的世界里,冰冷的凉水一直流一直流,水,全是水,眼前逼仄的空间发生了变化,记忆的碎片被时间的洪流冲上了岸。   大雨突然下了起来,初春的雨水带着刺骨的寒意,这种季节,最易感冒。   天空被厚重的云笼罩着,雨水击打着雨棚,划过窗面时,留下了纵横交错的痕迹,刷刷的雨声十分密集。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校园里的行人有将衣服扣在脑袋上匆忙奔逃的,有站在小店屋檐下耐心等待的,还有放弃抵抗自在地往宿舍楼走的……   “阿嚏——”   缩在被窝中的少年伸出手,从床头抽出一张纸。   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场雨来得很突然,少年握着手机,终于编辑好了明明只有四个字的短信。   “你在哪儿?”   一条信息发出去,短信页面却出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信息,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在他点发送的同时,收到了一条内容相同的信息。   发件人,孔嘉佑。   少年将手机扔在一旁,没去理会。   将脑袋埋在被子里躺了好一会,手机没有传来任何震动提示,半晌,少年烦闷地掀开被子,拿过手机,点出收件箱,往孔嘉佑的短信界面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寝室。”   页面出现了三个点,另一端很快有了回复,“没被雨困住就好。”   少年呆呆地看着窗外,雨越来越大了,天空阴沉得近乎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少年一个激灵看过去。   一行简短的信息。   “实验室,没带伞。”   少年睁大了眼睛,内心涌上一股喜悦,连忙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揣上手机,临走时,他的视线在寝室里挂着的两把伞上转了几圈,最终还是选择了只拿一把。   粗劣又可怜的小心机。   B市气候干燥,是典型的北方城市,排水系统并不完善,道路旁没有引水渠,只有一个个稀稀拉拉被秽物填满的水沟,水沟上面的铁架子几乎被黑色的不知名物体填堵得看不见一丝缝隙。   这种程度的暴雨在少年南方的家乡根本算不了什么,雨水很快就能够被排走,然而在排水系统简陋的B市,连下了几个小时的雨很快便在地面上制造出了高过膝盖的积水。   少年几乎是淌着水在行走,很快,他意识到这场暴雨将会是一场灾害,他的手机不断地显示着红色预警。   或许是因为这里不常下雨,连制伞业都不发达,少年在学校超市买的这把伞很快就承受不了暴雨的摧残,开始从伞的正中心漏水,他的头发和身上的衬衫顷刻间便湿透了。   少年有些懊恼,他应该拿另一把大一点的伞的,这个城市里的人很多都不备雨伞,他们寝室也只有两把而已,但他不用为其他室友担心,那些家伙在假期开始的时候就带上几个妹子去B市周边的一个城市旅游了。   雨维持着逐渐猛烈的趋势,他的伞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了,雨打在身上,又疼又凉,风刮起来,少年几乎要连人带伞被掀倒了。   跨越了大半个校园,少年终于来到了生命科学院研究生实验室,他手上的伞的骨架已经变形了,少年窘迫极了,觉得自己傻透了。   犹豫片刻,他还是迈进了这座在风雨中孤零零立着的小楼,一楼最里面的那间实验室里还亮着灯光,这让少年安心下来,略显急切地往里走着。   实验室的大门开着,少年走进去,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器材和标本,但是没有人。   还来不及疑惑,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少年连忙转过身。   实验室的铁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下一秒,灯光骤然熄灭。   他被骗了。   有人用黎煜的手机给他回复了信息,骗他到这里来,只是想整他,做这件事的人身份呼之欲出,孔雪莉。   窗外的天光是在太微弱了,周遭一片黑暗,少年凭借手机的灯光找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要求救吗?向谁呢?室友都在外地,关系一般的同学大概不会愿意在这种鬼天气下出门,孔嘉佑?不,他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什么瓜葛。   黎煜的手机现在在他自己手上吗,他向他求救他会看到吗?他会管吗?   少年颓然地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困境,更可怕的是,外面隐隐传来了雷声。   他不怕黑,不怕高,但他怕打雷。   滚滚的雷声从天际传来,那么响,似乎近在耳边炸裂了开来,声波令得地面上的建筑物都在震颤。   每一道雷声都令得少年浑身一抖,以前那个会在打雷时温柔地陪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个人,不敢去想他的妈妈。   这里只有他自己,少年因为恐惧,意识变得模糊了,然而那惊雷依然锲而不舍地环绕在他耳边。   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一觉醒来,那个女人满意了就会放他出去的。   少年皱着眉头睡着了。   他做了很多梦,梦境中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面有着他很多不愿意去回忆的事,不愿意去想起的人。   铁门打开的时候带进来了一阵冷风和湿气,角落中还在梦魇里的少年抖了抖,抱紧了胳膊,有光照在他的脸上,少年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思维非常迟钝,大脑完全不能对眼前的画面做出反应。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少年半睁的眼睛看见一个人影正在脱下雨衣。   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那手凉凉的,令他的神经舒缓下来,让他感受到了几分惬意,少年忍不住那只手的方向靠。   然而那只手很快拿开了,他听见有人说,“发烧了。”   声音很好听。   少年胡乱嘟囔了几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雨声很大,暴雨还在持续降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有人在,少年放松了下来,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他听见了手机的震动声,那个人影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他发烧了……外面雨太大,不能现在带他走……今晚我会在实验室陪着他……”   那人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带着极度的不悦,这样拒人千里的态度让一旁意识模糊的少年下意识地有些惶恐。   “这样的事,没有下次,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手机里通话的另一方似乎非常激动,电话中传出的声音十分刺耳,“黎煜,那个人不是你的责任,他母亲出事也与你无关,之前的那三个月还不够吗,你还要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   通话被掐断了。   少年在电话另一端喊出黎煜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彻底清醒了,环视四周,他一眼便认出了站在一边的人影是谁。   他听得出声音的主人是孔雪莉,只是他不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什么三个月?   见黎煜看过来,少年舔了舔唇,“对不起……”   “你是来找我的吗?”   “你不用说对不起。”   蜷缩在地上的少年有些局促,想从地上起身,却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眼前一黑,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   少年吓了一跳,手心里涌上冷汗,在下一秒,他落入了一个清冷坚实的怀抱,对方比他高,却能够恰到好处地将他抱入怀中,无比契合。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少年绷紧了身体,“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开我吧。”   男人揽在他腰间的手并没有松开,这时,又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在不远处炸响,小楼前花园里的一棵大树应声而倒,少年心弦一颤,禁不住往男人怀里缩了缩。   “别怕。”   男人的手放在了他的后脑勺,安慰般地抚摸着他后颈上的软肉。   这样的动作恍惚间让少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一般,可他的记忆里却丝毫搜索不到有关的画面,少年茫然地呢喃,“这是梦吧,大概是梦吧,真不想醒来……”   少年大概是认为这样温柔的黎煜只会在他的梦里出现,于是下意识地抱紧了男人,“如果是梦的话,那就不要推开我了。”   “不是梦,我不会推开你。”   这句话的末尾,男人张了张嘴,像是在唤着一个名字,敏感的少年察觉到那并不是自己名字的发音,有些委屈,“你在叫谁?”   男人愣了愣,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叫我面前的人。”   少年看呆了,他从来没有看见这人对着自己这样笑过。   男人似乎被少年这副模样取悦到了,揉了揉他的头,牵着他到实验室的靠椅上坐下。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乖乖地任由他牵着。   “睡吧。”   这人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少年头一沾到椅垫,意识便逐渐模糊,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少年闻到了酒精的味道,是这人在给他擦拭身体。   雨下了一夜,伴随着惊雷,但这一次少年没有再害怕,因为他感觉到有人一直陪在他身边温言安慰着他。   ……   白玉连回忆了起来,当时醉酒的他因为打在身上的凉水,想起了更久远的事,然后再在干骁面前重现了那个雨夜发生的事。   然而,在那之前,白玉连确定自己丝毫没有那个雨夜的印象,只依稀记得自己大一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醒来时是在医院,医生说是他的室友送他过来的,他的室友也肯定了这个说法。   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大问题。   他现在回忆起了那个雨夜的每一个细节,不由得对孔雪莉在电话中说到的“三个月”感到在意。   哪三个月?是他高考结束母亲出事后的那三个月?白玉连不得不这样怀疑,因为他没有那三个月的记忆,他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   有人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虽然很难以置信,但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他陷入了一个谜团当中,只有一个人能给他答案,记忆的缺失让他连对自己都不能付出信任,他不能保证自己的记忆不会欺骗自己,而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个人,他真的能够相信他吗?   黎煜,为什么要让我忘记?你想掩盖什么?   一切你对我表现出善意的记忆,你都要抹去,是吗?   “小子,你怎么了?”   白玉连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里还牵着布条,连忙打了个结。   眼前的那些疤痕是丑陋的,凹凸不平,曲曲折折地分布在男人身上,可想而知当时的他是受了多么严重的伤,白玉连的手附上去,男人浑身一震。   青年的手软软的,带着抚慰的性质,男人狼狈地低下头,想起身离开。   一双手缠上了他的脖子,制止了他的动作。   青年从后面紧紧地贴着他,双手慢慢地解开了男人蒙在脸上的布料,手下皮肤的触感依旧是不光滑的。   “小子,你的好奇心太严重了。”男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心一横,转过了头,带着自暴自弃的意味。   预想中的恐惧与厌恶并没有出现,男人看见了青年有些苍白的脸和湿漉漉的眼睛,男人目光落在了青年的唇齿间,沉声命令,“张开嘴。”   白玉连条件反射般地松开了牙齿,露出了被咬得血淋淋的下唇。   男人愣住了,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快得他几乎抓不住,那个念头是那么让人难以置信,让人欣喜若狂。   青年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以后不要受伤了。”   男人喉头微动,嗓子有些发干,“好。”   “你受伤,我会很难受。”   “哪里难受?”   青年不再去看男人,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难受。”   一种难言的狂喜从男人心里升起,低头吻住了青年的唇,灵巧的舌头卷入了青年的口中,这个吻带着血液的腥味与泪水的咸味。   青年哭了,他闭着眼睛,仰头回应着男人的吻。   泪水打湿了他的头发,男人察觉到了青年情绪不对,结束了这个吻,伸手拨开了青年鬓角额边的发丝。   青年将脸埋进了男人怀里,男人胸前的衣襟很快润湿了,他哭得很厉害,很委屈,很丢人,但这里没有人会嘲笑他。   男人不懂青年的悲伤从何而来,只觉得看着青年难过,自己同样觉得煎熬,只能牢牢地将青年抱住,低头去亲他的脸,去安慰他。   仿佛是将一切不安与迷茫都发泄了出来,良久,青年停止了流泪,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就像是将所有沉重的东西都丢掉了,他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这一刻,男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青年是在问,“我可以爱你吗?”   “完全可以,”男人将青年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胸膛,像是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因为我会用我全部的生命去爱你。”   白玉连一阵心悸,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的心又逐渐平静了下来。   不要再骗我了,我会一次又一次地上当,只要是你,我都抗拒不了……   “真的吗?”   “真的。”   “是真的吗?”   “是真的。”   “你确定?”   “千真万确。”   ……   男人不厌其烦地陪青年玩着你问我答的游戏,幼稚极了,像两个小学生。   白玉连还是输了,他不想去管现实中的那些谜团,不想去想为什么这人会在现实世界里对自己冷漠无比,甚至要去抹去那些对他好的记忆。   他只知道,在这个世界,这个人一直在保护他,答应了会爱他,即使这个承诺因为这个虚幻缥缈的世界脆弱得不堪一击,他还是想去相信,想去接受这样的温暖。   就当做是一场梦吧,这一次,他想跟着自己的心走,现实中的那些事,总会有一个结果的。   白玉连问男人,“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男人知道青年还在不安,于是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玩笑般说道,“第一次看基地房间门口看见你,我想,嗯,这小子真好看,这鼻子这嘴巴,简直就是完全按照我的喜好捏成的……”   “原来你那时候看到我了,我还以为对面住了一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我那是按兵不动,后来在体训区,你跟人起了冲突,我想,嗯,这小子真耀眼,这脾气这性格,太让人移不开目光……”   “当时你竟然也在。”   男人点点头,皱起了眉, “后来那一天你喝醉了,在浴室里,我想,这小子真倒霉,喜欢上了一个混蛋,如果你喜欢的人是我就好了……”   白玉连勾起了嘴角,笑得轻松,“没错,确实有那么一个混蛋,那个人就在我面前。”   男人皱起的眉平复,“嗯,很荣幸成为这个混蛋。” 第82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19   在一座钢铁建立起来的机械城市中,不同型号的机器人巡逻队不断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 偶有载人飞行器从空中迅速滑过, 每经过城中的一个区域,都要接受机器人的扫描, 这座城市已经进入了战时戒严状态。   K52M7星球位于所在星系的边缘,远离了恒星, 四时温差极大, 自转缓慢,没有昼夜之分, 天空总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白,频繁的沙暴和冰凌将这座星球的生存环境变得极其恶劣, 人类如果不依赖机械,很难在这座星球上生存下去。   唯一让这颗星球脱颖而出, 成为人类新家园的优势在于, 这颗星球上有着适宜生物生存的大气,而这也意味着,这颗星球在人类到来之前, 就已经有了本土居民的存在, 资源是有限的, 本土人与地球人两方注定不能共存,经年不息的战争就是最好的证明。   星球的环境本就恶劣, 再加上凶悍的本土人,人类生存愈发不易,这也是联邦高层转而策划重返家园计划的直接原因。   在人类降临这颗星球的几百年间, 本土人中一些高等智慧生物渐渐地学习到了人类的行为模式,他们察觉到人类躯体的灵活性,于是学会了披上人皮,他们看到人类知识传承的优势,于是也会开设学校,他们看到了人类对资源的极致利用,于是借鉴着形成了独属于本土人的产业链……这让人类感到恐惧。   在星球各战场的战事全面爆发的第四年,联邦终于宣布,人类重返家园计划中的第一步——探索,已经全部完成,接下来便是改造,在与地球上各分散的政权首脑取得联系之后,联邦向地球输送了大量各行各业尖端技术人员,并将这几百年来领先地球的科技带到地球上去 。   这是一个关乎全人类命运的项目,联邦ZF开始向社会各阶层大量征集志愿者,号召他们参与到改造地球这关键的一步中来。   ZF的号召得到了广泛的响应,星球各战场战事吃紧,超过半数的军人都在一线苦苦奋战着,他们这些普通人还有什么资格坐享其成,心安理得的接受士兵们用生命换来的安宁呢?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志愿前往地球的行业翘楚数不胜数。   无数建筑设计师、机械工程师、地质水文勘测人员、研究人员、医生、护士之流乘上了前往地球的飞船,带着全人类的希望,跨越无尽光年,回到了那曾经被他们的前辈所抛弃的家园……   此时,本土人联盟军事研究所,白玉连目瞪口呆地看着研究人员送到他手上的报告。   这个研究所是干骁出资建立的,他和干骁两人在几天前乘坐联邦派出的飞船返回K52M7星球后,就秘密来到了这位于本土人聚居地中心的研究所,同时将他们从地球上带回小虫子交到了研究人员的手上。   早在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一切关于这种能疯狂感染人类的虫子的资料就已经传送回了研究所,研究人员对这种虫子的构造和品类做了相当程度的分析,而实验标本的带回更是加快了分析结论的得出。   这种小虫子竟然是更古早的时候,K52M7星球上的住民!本土人相当了解自己星球的历史,在万年前,这种小虫子曾集中分布在这座星球上的一个区域,只是它们无法感染本土人,因此十分弱小,相当于地球上的蚂蚁的存在。   而大约在九千多年前,这颗巨大的星球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星球因为这场爆炸四分五裂,如今他们脚下的土地只是当年大爆炸残留下来的一部分罢了,而当时爆炸分裂出去的那一部分,其中就包括了小虫子聚居的土地,这些星球的碎块变成了太空中的陨石,小虫子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它们跟随着碎块,穿过了一个又一个黑洞,跨越了数不清的光年 ,在无尽混乱的时间与空间中,来到了人类的家园,地球!   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当年这颗星球上的生物无情地侵入了人类的家园,却在若干年后,迎来了走投无路的人类的侵犯……   却是一个轮回。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白玉连惊讶的,最让他感到难以理解的是,这种小虫子竟然在最早的时候是史莱姆的食物!   也就是说,史莱姆是它们的天敌!这大约就是那些小虫子会惧怕他的原因了,坑爹啊,白玉连一点也不认为自己的食谱上会出现这种东西。   所以,这才是一开始系统发布任务让他协助人类完成重返家园计划的原因?毕竟也只有拥有他这个身份,才能解决地球上困扰了人类数百年的难题。   大概是白玉连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逗乐了干骁,男人揉了揉他的脑袋,“别纠结了,其他史莱姆会喜欢这些小东西的。”   白玉连十分怀疑这份研究报告的真实性,对男人的话持保留态度,“反正我不喜欢。”   男人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走吧,你的父母和两个弟弟从达姆海纳回来了。”   “父……母?要去见他们吗?”看着男人依靠星球上人类的医疗手段恢复完美的面容,白玉连目光闪躲,有些迟疑。   那两人只是他这具身体的父母,不是他的父母,他有些害怕去见他们,怕被他们识破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孩子……还有噗噗和嗤嗤,回来后得知那两只小不点被诺斯抓走了,他心里愧疚极了,好在男人即使远在地球,也遥控着这座星球上的部下,配合呼呼的父母救回了他们,而他身为哥哥,却没有保护好小不点们……   “当然要去,他们是你的家人。”   干骁安慰般的捏了捏青年的手,白玉连知道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见一见呼呼的父母,好教他们安心,于是忐忑不安地跟在男人身后。   预料中的生疏与尴尬并没有出现,白玉连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两只小团子扑进了自己怀里,在他怀里蹭啊蹭,他连忙一手一只接住,并准确无误地托住了他们的小屁股。   白玉连松了口气,两只小团子闹腾了起来。   “哥哥,噗噗好想你啊,呜,诺斯那个大坏蛋,不给我们看动画片,不陪我们吹气球玩,还不准我们出门……”   白玉连记得噗噗是比较调皮的那只,果不其然,小家伙根本不满足待在他怀里,顺着他的胳膊爬上了他的肩膀,径直跳上了他的头顶,霸占了这个专属位置。   嗤嗤比较矜持,待在白玉连怀里,两只拟人化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白玉连十分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小团子很是享受,“矮油~呼呼哥哥变得好温柔了耶……”   白玉连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一道窈窕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连带着两只小团子,陷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呼呼宝贝,妈妈想死你了。”   女人有着东方女子的黑发黑眼,这让白玉连感到亲切,可他开不了口,叫出那声妈妈。   “呼呼宝贝好可怜,快让妈妈看看,都瘦了,你不知道,妈妈每天都在担心你……”   女人跟白玉连记忆中自己的母亲截然不同,白玉连的妈妈温婉贤淑,有着华夏南方女子特有的内敛和沉静,当然也有着传统家长唠叨操心的一面,而呼呼妈妈则热情奔放,毫不掩饰自己对家人的爱意,对于孩子也是采用放养的方式,并不会过多约束。   这明显的差异让白玉连感到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呼呼妈妈相处。   这是,一个有着深邃五官的男人走到了母子身边,显然有些无奈,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醋意,“老婆,你还要站在门口和儿子抱多久啊?”   男人说完,又转向白玉连,“呼呼,欢迎回家。”   男人的眼睛中带着暖意,是慈父的关怀,炽热真诚。   白玉连勾了勾嘴角,呼呼爸爸与他的父亲也有很大不同,自己父亲从小便是以严父的姿态面对自己,收拾起他来毫不手软,不过在对妻子言听计从这一方面上,他们却是一致的。   女人看了看可怜兮兮矗立在一旁的男人,一把也将老公勾进怀里,“麻烦。”   男人心满意足地抱紧了老婆和孩子 ,温馨的氛围渐渐冲散了白玉连心中的不适应。   白玉连跟随着女人陪两只小不点玩游戏,用积木搭起来的小型城堡刚好够两只小不点在里面穿梭,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蓦地,白玉连想起了那份实验报告,纠结地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虫子样本,递到两小只面前。   还没等他开口,两小只的眼睛明显亮了亮,饿狼一般扑到了白玉连跟前,“哥哥手里面拿着的是什么,好香!”   白玉连连忙将样本收起,生怕两小只吃了过期的食物出现不良反应,看着两小只眼中的垂涎,还有嘴角已经流出来了的哈喇子,白玉连头上出现黑线,“现在不能吃。”   “噗噗,哥哥好过分,戏弄我们!”   两小只上蹿下跳,撒娇打滚,却并不能动摇白玉连的决心。   “安啦,以后绝对有的吃。”   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的女子脸上也流露出了怀念的神色,“这不是小时候经常吃的零食吗……”   所以说,这玩意儿竟然真的是史莱姆的食物?还有,呼呼妈妈,您今年到底多大了呢?   或许是因为一家人自然融洽的相处,或许是因为女子不断表现出的对他的关心与爱护,白玉连感觉自己心里暖暖的,脸上也绽放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于是开口道,“所以,美丽的叮叮女士,我能荣幸地邀请你进行一次愉快的长途旅行吗?旅行的目的地有这种美味的小零食哦。”   “啊,旅行!我爱旅行!呼呼宝贝太可爱了。”女子欢呼,兴奋地在白玉连脸上吧唧了一口。   “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   另一边厢,咚咚先生正在与拐走自己大儿子的混蛋谈着正事。   “当时达姆海纳很乱,诺斯在被赶走之后,本土人一方就破了人类的一座城,诺斯趁乱逃了出去,我们只来得及救出了噗噗和嗤嗤,让他给跑了,我和你手下那些人找了很久,边境上没有他的踪影,目前很难确定他的位置,但应该是回首府了……”   干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嘴角的笑变得残忍,“放心,他跑不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结束这个世界,开新世界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第83章 外星人拯救地球(完)   本土人聚居区潮湿阴暗的下水道中,面色颓败的男男女女绝望地挤在一起, 他们已经在这个污秽的城市死角藏了整整十五天。   就在半个多月前, 亚伯家族在人类社会中的身份全部被揭发,因为他们中有些人身居高位, 有些人手握各种产业经济命脉,联邦启动了紧急预案, 全面封锁了他们家族的产业和人际圈, 更糟糕的是,联邦似乎得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名单, 短短几天内,他们家族的每一个人都被抓了出来, 从人类ZF手中逃出来的家族成员寥寥无几。   更糟糕的是,他们回到本土人聚居区, 竟然发现自己家族在聚居区同样没有了立足之地, 家族中在各大战场的军人不是牺牲就是被军部撤职遣返,这一切都表明,有更强大的势力在封杀他们!   虽然这样的大动作都只发生在最近, 但其实早在很久之前, 他们就已经察觉到了各派势力纷纷在给他们下绊子, 这几年他们支撑得很不容易。   “都准备好了吗?”   角落中响起了男子嘶哑的声音,他蓝色的双眼中泛着无机质的光芒。   “随时可以动手。”   “很好。”   ……   筹划了几个月的改造地球行动终于要迈出第一步了, 就在明天,希望号一到十六号载着的大量技术人员的将成为第一批参与改造地球的人类,所有志愿者都已经到发射中心集结完毕了, 其中还包括混进去的呼呼一家及他们找来的史莱姆朋友们。   白玉连和干骁这一次并不打算乘坐联邦的飞船去到地球,他们所在的实验室于将堕落者变回普通人这一项目上取得了巨大进展,有希望将寄生在堕落者身上的小虫子驱除,两人打算等研究结果出来了再回到地球。   试验所起居室里,一翻对练下来,两人身上都出了汗,白玉连知道男人身手好,特地让他指导自己,这种东西学会了就是自己的,是真真正正的融会贯通,不是从系统那里换来的技能可以比的。   白玉连接过干骁递过来的毛巾,视线在男人挂着汗珠的脖颈上转了几圈,然后不由自主地下滑。   男人身上的背心此时已经被浸湿了部分,薄薄的紧身布料下,隐约能看到被勾勒出来的胸肌、腹肌的形状。   背心是一种很考验人身材的衣服,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君不见无数宅男屌|丝硬生生将背心穿出了抠脚大汉的猥琐气质,君不见无数小姑娘因为一件背心暴露了腰上的数层游泳圈……   而眼前这人,利用这层薄薄的衣料将性感的身材展现到了极致,就在男人起身弯腰递毛巾的动作间,宛若实质般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白玉连咽了咽口水,低头擦汗。   “怎么了?”   男人一把把青年拉到身上,白玉连的手撑在这人的胸膛,肌肤接触到的地方仿佛有火焰在灼烧,两人都是一震。   不知是谁的体温,滚烫,炙热,之前对练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肢体接触,可这一刻,与之前种种都不同。   怀中的人抬起头,带着氤氲雾气的双眼让干骁的心跳漏了一拍。   视线交汇,无需多言,水到渠成。   干骁低下头,吻上了青年的唇,双手将青年的手按到沙发上,动情的吻一寸寸落到青年身上。   白玉连被吻得双眼发红,浑身发软。   男人很温柔,过程缓慢而克制,直到感觉白玉连能适应了之后才一点点完全占有了他。   男人不断抚摸着青年的背脊,让他放松,一索取,一迎合,两人是那么契合,情动之时,青年纤细的脖颈微微颤抖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平添了几分媚意,勾得男人再没了自制力……   剧烈运动之后,两人还腻在一起,其实很多人事后都会进入一个倦怠期,不太愿意跟爱人接触,但显然,两人都没有这想法,白玉连趴在男人身上,轻轻地咬了咬男人的胸肌。   “别闹。”干骁差点又被撩出了火气,捏了捏青年后颈上的软肉,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餍足。   白玉连没有那么听话,松开嘴后又像小猫一样拿脸在男人身上蹭。   干骁不再制止他,只是轻轻地拨开了青年的额发,细细地亲吻青年的眉眼,“怎么能这么喜欢你呢……”   越是亲密的人越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对方的心意,以至于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做出解读。   与青年的缠绵无疑是愉悦的,但干骁明显能感觉到,青年内心深处是不安的,这种不安与青年之前对他的排斥和淡漠同根同源,如出一辙,一样的奇怪,一样的说不出缘由,而更加奇怪的是,干骁发现,自己内心隐藏着的不安与惶恐,甚至比青年更甚。   就好像自己的心底最深处一直埋藏着一份绝望的爱,一份注定得不到,注定求而不得的爱,这种绝望几乎让他感到痛苦,所以他才会这么渴望抱紧眼前的这个人,这么急切地想要追逐他的脚步。   可他怀中的白玉连,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着?在青年的回忆中,他看了太多这人离去的背影,可他永远也追不上,也没资格去追……   两人的想法何其相似,只是对方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罢了,即使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即使彼此是这般相爱,两人心中始终有一个结。   而答案,要靠他们一起去寻找。   在沙发上温存的两人都恨不得这一刻能够天长地久,然而,急促的警报声从研究所四处突然响起,两人一愣之后,皆是起身查看情况。   很快有机器人进来汇报,包裹着金属外壳的机器人一板一眼地传达信息,“研究所受到不明势力袭击,能源中心被炸毁,备用能源已经启动……”   说着说着,机器人眉心红光闪烁,“紧急通知,备用能源遭到破坏,研究所防御系统现已全部瘫痪……”   即使听到这样不好的消息,干骁脸上仍是挂着慵懒的笑,丝毫不着急,“不是怕他来,就怕他不来啊。”   白玉连马上反应过来,“是诺斯?”   干骁点点头,懒洋洋地坐下,将青年牵到自己身边,“他手下那些残兵败将构不成什么威胁,我的人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此时的白玉连最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能源被破坏了,那研究所里的实验数据怎么办,会不会有事?”   “没事的,我在前些天就安排他们转移了。”   白玉连懂了,这就是男人的一个陷阱,等着诺斯自投罗网的陷阱,于是也不再多问。   杀入基地的虫族都带着殊死一搏的疯狂,他们知道,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博弈,不过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让对手好过,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这是属于虫族的疯狂。   虫子们兴奋地撕开了自己身上的人皮,亮出了攻击性极强的本体,与研究人员战成一团,发泄着这些天来被逼得东躲西藏的愤怒。   他们的首领诺斯依旧保持着人型姿态,这一场反扑他策划了很久,研究所里主控能源、备用能源的位置早已悉数被他们摸清,那些呆板的研究人员是那么脆弱得不堪一击,很快,他就能品尝到胜利的滋味,上一次他输得狼狈无比,这一次他要用最优雅的姿态迎接胜利。   蓦地,沉溺在胜利喜悦中的虫子无机质的瞳孔一缩,不对劲!这些“研究人员”的战斗力远超了大多数本土人的水平线,甚至到达了战士的标准!他们不是真正的研究人员!   诺斯不甘地站在原地,他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阴谋,要走吗?不!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这些人是战士伪装的又如何,他的族人都是高等虫族,为什么要输给这些杂碎?   “你错过了最好的逃跑时机。”不远处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嗓音,一个高大的人影从研究所走出。   虫子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就被激怒了,“需要逃跑的是你们!”   “不自量力。”   随着男人的话音落下,四周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子弹上膛的声音,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从各个地方冒出。   虫子的四肢爆开了一朵朵血花,他甚至来不及出手,胜负就已经分明了。   他身上完全仿真的皮肤出现了一道道血痕,白玉连知道,他想撕开伪装的皮,用本体作最后一搏。   青年走到虫子面前,“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的本体,恶心……或者说,你整个人,都让我感到恶心。”   青年的话让虫子的动作一顿,虫子偏过头,与海水一般颜色的眼睛满是疯狂,“呼呼,你怎么可以站在那个人身边,你是我的……”   “不,”白玉连叹了一口气,嘴角带着笑意,语气却很无奈,“我是他的。”   站在青年身后的男人闻言,眼中是狂喜的色彩,虫子自然知道青年口中的那个“他”是谁,用本土人的语言嘶吼起来,“不,你是我的!”   虫子漆黑的本体一瞬间暴露在了空气中,巨大的螯足袭向白玉连。   白玉连早有准备,受了伤情绪失控的虫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了对方眼中,青年手起刀落,刀身没入了虫子头上唯一脆弱的部分,只留下了刀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种虫族更是异类,只有切断网状神经中最中心的一部分才会彻底死亡。   青年垂下了头,掩去了自己眼中的深深恨意,强|奸犯,都该死,况且,他竟然伤了那个人,他怎么敢……那个人,那个他最珍视的人,这只恶心的虫子,怎么敢伤他……   白玉连在某些方面的执着其实跟虫子很像,比如对强|奸犯的痛恨,比如对那个人的爱。   一双有力的大手迫使白玉连抬起了头,他看见自己的面容落入了男人熠熠生辉的双眼中,在那双眼睛中,只有他一个人,他听见男人的声音,“你是我的。”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极富侵略性的深吻,白玉连勾住了男人的脖子,眼睛弯了起来。   ……   人类的改造行动非常成功,在小虫子被史莱姆族大范围消灭之后,这种改造更是一日千里,不久后,一个匿名的研究所宣布拯救堕落者的试剂研究成功,全人类喜极而泣,这一刻,地球上的人放下了百年来对抛弃家园的人类的成见,所谓的联邦真正成为了一个紧密联系的共同体。   人类是一个极富行动力和创造力的种族,这一点从灾难来临前人类蓬勃发展的历史就能看出,如今,新的家园正在重建,无数冻藏了几百年的种子被播下,原本布满沟壑的地表被一层稚嫩的植物所覆盖,站在野外,人们脸上感受到的再也不是腐蚀的痛楚,而是温柔舒缓的清风,细细凉凉的清洁雨丝……   数以万计的人类从K52M7星球回到了家园,他们匍匐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就像孩子对着母亲,说着着自己的思念和委屈……   地球上新播种下的小树苗还没有白玉连的腰高,但生命力旺盛的青草已经铺成了一条软软的垫子,阳光正好,草丛中不知名的花朵毫不羞涩地舒展着自己的花瓣。   浅黄色花蕊外,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瓣被风卷起送到白玉连面前,嗅着鼻尖的清香,白玉连的脸上绽放了一抹明媚的笑容,他望着远处的男人,笑得轻松自在,就像一只即将跟随着风儿飞走的精灵。   男人蓦地心里一慌,踉跄着朝青年的方向跑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什么,但是,这种不安的预感却成为了现实,因为再上前时,天地间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他的精灵不见了,青年抬头看着他,表情迷糊,“咦,这是哪?你是谁?”   【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协助人类完成重返家园计划!】。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完成度等级评价A级,奖励混沌点数两千点和四十九天调整时间!请问是否兑换?】   不兑换,不调整,开始下一个世界吧。   白玉连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想做完所有任务,寻找到最终的答案。   【传送正式开始,预祝宿主顺利完成任务!】   眼前无数光斑正在重组着,大量的色块糅合在一起,又泼开,构成了一幅略显暗淡的画面。   失重的感觉瞬间袭来,白玉连心头一紧,他的半只脚已经迈出了天台,他整个人倾斜着,视线下方,大约五六层的高度令他一阵眩晕,这一层层建筑整齐划一,如同一把尺子划出的规制,死板而又单调,这是教学楼。   求生的本能让他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间转过了身,张开手想要抓住天台的外墙,然而这只是徒劳,暗淡的阳光透过他的五指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影子。   他看到,在天台边有一个书包,旁边散落着很多书,是自杀……   高速的下坠让白玉连连咒骂系统的力气都没有了,下方传来学生的惊呼。   “有人跳楼了——” 第84章 鬼校1   【警报,数据传输发生错误, 错误原因未知, 错误代码未知……】   【警报,世界背景资料获取失败……】   【警报……】   暗淡的天空中, 太阳的光圈变得越来越小,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隐约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 腐朽的,糜烂的……   重重的一声闷响, 少年纤细的身体在教学楼整齐划一的台阶前摔得四分五裂,粘稠滚烫的鲜血从他的脑后涌出, 顺着水泥地一圈圈往外扩散,不多时, 在少年身边, 淌了一大滩殷红的血液,其中还混杂着粉碎的血肉。   奇怪的是,从天台跌下的白玉连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楚, 他的视网膜内是一片红色, 在这片铺天盖地的红色中, 他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面容阴郁的少年,少年的头发有些长, 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表情,白玉连知道, 在那厚重的头发之后,那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的方向。   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他努力睁着眼睛,却终究抵挡不住这股倦意,意识中断。   ……   浸人骨髓的寒意猛地从背脊爬上来,少年被这股寒意冻得浑身僵硬,他拼命想要扭动身子驱散这股寒意,但却仿佛失去了对自己肢体的控制权,他的身体没有做出丝毫反应,那股寒意如同跗骨之蛆,渐渐地扩散到了他的全身,蓦地,他感觉有人在自己耳边吹了口气,冰冷刺骨。   周梧浑身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最后一节课,他在课堂上睡着了,他的座位在第一排靠近窗户的死角,位置很不好,基本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老师却能够将坐在这里的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窗外正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明明已经接近正午了,这雾气却始终没有散去。   窗户玻璃上倒映着他的样子,纤瘦,苍白,头发很长,遮住了眼睛,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他的锁骨十分明显,脆弱得仿佛一掰就折。   周梧拨了拨头发,从头发的缝隙中,他看到讲台上斯文的语文老师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的方向,他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教室里很冷,周梧穿着洗得发旧的衬衫,又冷又饿,终于,下课铃声按时响起。   周梧一刻也等不及,拿出了自己课桌里已经变得冷硬的馒头。   学校建在镇子上,就读的学生大都来自镇子附近的小村落,路程遥远,中午来不及往返,都是自己带着饭菜在学校加热吃,周梧的家就在镇子上,但是父亲不允许他回家。   他的午饭只有馒头,不需要加热,突然,周梧被人叫住了。   “周梧,能帮我热一下饭吗?”   一个带着卡通图案的饭盒递到了他的面前,少女的头发结成了辫子,上面系着好看的蝴蝶结,周梧有些无措,呐呐地答应着,“好、好的。”   说罢接过饭盒,慌乱地往走廊尽头加热的地方去,少年排在队伍的最末端,心里涌上了喜悦,几乎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更别说请他帮忙,少女的请求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教室里,找了人帮忙带饭女孩子们聚在了一起。   “静静,你干嘛叫那个怪胎帮你热饭啊?”   女孩子们好奇地围在了班花身边,有的正在涂着廉价的指甲油,有的在编着花绳,但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对梁静的举动感到奇怪。   被围在中间的少女娇嗔道,“别提了,昨天和郑耀搭车去城里看电影,数学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一点儿也没做,”少女吐了吐舌头,推开部分桌椅,来到窗户边的课桌旁。   周围的女孩们露出了理解的笑容,“那个怪胎一定做了,静静你在他桌子左边找找看,上次小月就是在那里找到的……”   “知道了。”梁静嫌弃地挪开课桌上还带着口水的冷馒头,拿到了压在下面的作业本,“就在桌上呢,咦,他在验算。”   少女撇撇嘴,“最讨厌成绩好的人了,这么努力做什么。”   “哈哈,静静,你不用努力,你家那位成绩好就行了。”   梁静瓜子脸上带上了傲气,有些得意,“那当然。”   一开始拍马屁的女孩陈敏见梁静得意的样子,有些不屑,却又假作亲热地道,“静静,我帮你把名字改了吧。”   “嗯,麻烦你了。”   梁静道谢的话语中毫无诚意,陈敏也不恼,低头用胶带改名字,没让梁静看到她脸上的嘲笑。   这时,去热饭的周梧回来了,他鼓起勇气走到少女面前,“给你。”   少女甜甜一笑,“谢谢。”   “不,不用谢。”   回到自己座位的周梧啃了一会儿馒头,突然,他的表情变得慌乱起来,他焦急地翻找着自己的课桌,下午第一节 课就是数学,但他的作业不见了!   “白痴。”   耳边传来了一道凉凉的声音,这声音竟然与周梧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但周梧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焦急地找着自己的作业。   不远处的女生们有说有笑,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她们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哈哈,好可怜啊。”   “嘘……”   少年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这时,那道声音又响起了,“你的作业被让你热饭的那个女人拿走了。”   听到这话,周梧这回终于有了反应,迟疑地走到了梁静的座位边。   “请,请问,你有看到我的作业吗?”   梁静正在和两个女生有说有笑,看起来似乎没有注意到少年。   少年努力提高音量又说了几遍,但梁静依然没有搭理他。   周梧眼尖地看到了梁静桌子上露出的半面作业本,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拿,“这是我的……”   梁静终于动了,她伸手去护作业本,“什么你的,你没看见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吗?”   周梧急了,“不,这是我的……”   两人一人一边扯着作业本,卡通饭盒颤巍巍地放在桌子边,争执间,不知道是谁碰倒了饭盒。   少女大叫,“啊,我的裙子——”   周梧被惊怒的梁静一把推到前面的桌角上,他的后腰被狠磕了一下,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周遭的温度蓦地下降了几度,然而又气又急的梁静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   “这是我新买的裙子,”少女哭出了声,“这下你满意了吧!”   梁静将手中的作业本撕成了碎片扔到周梧身上,“给你,作业,我不要了!”   说完便一边哭一边跑出了教室。   此时围观的女孩子们这才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既有对周梧的,也有对班花的。   “周梧,你也太没风度了吧,竟然把班花弄哭了。”   “一个男生,怎么这么能计较。”   周梧脸色有些发白,腰间的痛楚还没有消散,一股寒意从他的后背贴上来。   周围人看不见的是,在少年身后,一个有着与周梧相同面容,相同身形的少年正从后面抱着他,少年的双手环着周梧的腰,头靠在周梧的肩上,像是有些不满。   两人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仅从外表看,谁也无法将他们分辨出来。   周梧弯下腰将破碎的作业本捡起,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几个男生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少年身材高大,他问教室里的人,“是谁欺负静静了?”   “郑耀回来了,有好戏看了。”   “我再问一遍,是谁?”   少年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陈敏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有些担忧地开口,“是周梧,他刚刚把饭菜泼了静静一身,你也知道,静静最在意她的裙子了。”   郑耀听完有些烦躁,他是不能理解为了一条裙子,有什么好难过的,但是梁静是他的女朋友,在班上被人欺负了,他当然要替她找回来,他先对陈敏道,“你去陪陪静静吧。”   陈敏十分善解人意,“我正打算去呢。”   她不仅自己离开了教室,还聪明地叫走了班上其他女生。   少年脸色惨白,他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周梧被一群男生逼到了墙角,有人扯着他的头发往墙上撞,有人朝他身上吐口水,更多的人是推攘着他,对他拳打脚踢。   没关系的,周梧抱着头蜷缩着,从小到大,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无论在哪一个群体中,他都会被排斥。   最初是因为他不光彩的出生,他的母亲怀着他的时候,被父亲家暴打死,他是被奶奶从死去的母亲肚子里挖出来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怪胎,没人会喜欢他。   教室里的灯突然电压不稳般地闪烁起来,明明窗户紧紧关着,男生们却集体感觉到有阵阵寒风刮过。   男生们察觉到了不对劲,转头看向郑耀,却差点没被吓死,只见郑耀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他的脸色发紫,双眼泛白,整个人跪坐在了地上,像是有什么人正在掐着他的脖子。   蜷缩在角落中的周梧听见周围没有了动静,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捂着头的双手,视线接触到郑耀所在的方向时,他隐藏在头发后的双眼瞳孔一缩。   在他的眼中,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正死死地掐着郑耀的脖子,少年脸上带着冰冷残忍的杀意,他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周梧猛地扑过去,“周桐,不要!”   身体呈半透明的少年在周梧的手下仿佛有了实体,他被用力过猛的周梧狠狠地推到了地上。   被推到地上的少年抬头,他的眼睛变成了如同血一般的红色,里面满是恶意。   周梧苦苦哀求,“不要。”   “咳,咳咳咳……”几近窒息的郑耀终于喘过气来,起身一把抓住周梧的头发,牵拉着他的头往地上撞。   他们看不见另一个威胁着郑耀生命的少年,他们只看到周梧扑了过来,似乎想要反击。   周梧的脸贴着地面,之前被他推开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这场欺凌并没有被中间发生的小插曲打断,它结束在班主任的厉声呵斥当中。   “你们在干什么?!”   班主任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男人,施虐者听见老师的声音,连忙收手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们这样的反应不是因为这个班主任有多严厉,而是因为这个小镇里,班主任决定着学生的一切,他能决定你初中毕业了是去城里念高中,还是分流到技术学校,亦或是直接辍学。   在这个落后的地方,班主任就有着这样的能量。   “刘老师……”   “你们每个人,罚跑二十圈,现在就去!”   学生们莫敢不从,就连郑耀这个刺头也一步不停地离开了。   “周梧,到老师办公室来。”   少年勉强站起来,跟在老师身后。   办公室里没人,周梧走进来后,听见班主任锁上了门,这让他有些不安。   这处空间十分逼仄,刘存己看着眼前生涩踌躇的少年,镜片下的双眼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刘存己从办公桌里拿出一枚发卡,帮周梧把过长的头发往后别了起来,露出了一双怯怯的眼睛。   “头发这么长也不打理,像什么样子。”   少年的脸只有巴掌大,他的五官其实非常清秀,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刘存己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这个孩子,从他进校开始他就注意到了,果然是个好孩子……   周梧一直觉得班主任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可在周围人都对自己冷言冷语,不时拳脚相加的环境中,他十分感激班主任对他的照顾。   “把衣服脱了,让老师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被题目吓到了哈,不恐怖的~ 第85章 鬼校2   周梧没敢忤逆老师的话,虽然心里觉得怪异极了, 但还是听话地解开了衬衫扣子。   令人眩晕的白色灯光打在少年布满青紫伤痕的赤.裸上身上, 少年的皮肤很白,包裹在皮肤下的青色血管脉络一清二楚。   “老师?”少年抬起头, 对上了中年男人充斥着奇异的兴奋光芒的双眼,周梧吓了一跳, 连忙去抢自己的衣服。   刘存己攥住了周梧的手腕, “老师帮你上药。”   “不、不用了。”   “听话。”中年男人不由分说地将少年拉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   太不对劲了!周梧本能地反应过来接下来似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拼命地想逃离老师的钳制。   或许是少年的挣扎激怒了中年男人,刘存己双手擒住周梧的肩, 将他按倒在的办公桌上。   周梧的后脑勺撞在坚硬的桌面上,眼前一阵发黑。   “老师, 真的不用了!”周梧想起身, 但是刘存己按着他肩膀的力道大得出奇,他完全挣脱不了。   “乖孩子,不要动, 你听话, 老师帮你争取到去省会高中上学的名额如何?”   “你爸爸不会管你的吧, 就算你成绩再好,初中毕业了也只能辍学, 老师帮你出学费怎么样?”   周梧被班主任的话惊呆了,保送省会高中的名额有多抢手谁都知道,不是成绩好就能够争取得到的, 还有学费……老师给他许诺这些,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对自己好,周梧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朋友,那些愿意跟他说话的人,更多的是把他当做了可以随便使唤的仆人,那些人,从来都不是抱着善意接近他的,正因为明白了这个,他才会愈发不爱说话,他才会越来越孤僻,以至于到最后谁也不愿意接近他。   老师既然给他许诺了这么多好处,那么他要他做什么?   周梧看着班主任发红的眼睛和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欲.望,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那种事吗?周梧恍惚间,想起了很多时候放学回家看到的画面,看到爸爸房里晃动的人影。   每天都是不同的女人,他们从不关门,白花花的肉体令人作呕,他们像动物一样交缠着。   第一次撞见的时候周梧还在上小学六年级,他放学回家,听到爸爸房里有声音,猜测他应该是在忙,便一言不发地去做饭,这个家里所有的家务活一向都是由他来做的。   饭桌上还摆着中午他没在家时爸爸和一群朋友吃得七七八八的酒菜,黄色的油污已经凝固了,他收了碗,洗干净,又做好晚饭,爸爸还没出来。   眼看着饭菜快凉了,他只能强忍着害怕,走到爸爸房间门口。   床上的两个人都没穿衣服,他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爸爸,饭好了……”   中年男人办事被人打断恼怒得不行,“操.逼的,饭好了你自己不会吃啊?”   一个缺了口的透明玻璃杯向男孩砸来,男孩被爸爸的怒吼吓得呆站在原地,玻璃杯的缺口砸在男孩的额头上,半晌,男孩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啊——”房间里的女人看见男孩头上鲜血吓得尖叫起来。   中年男人没好气地拍了拍女人的臀,“鬼叫什么?”   男孩终于感觉到痛,眼睛里涌出的眼泪将脸上的鲜血冲散开了。   “青天白日的你哭丧呢,滚到你奶奶那去。”   奶奶的下半身瘫痪了,常年躺在房间里。   这个房间潮湿,阴暗,无论在哪一个季节始终散发着一股霉味,男孩很不喜欢来这里。   五十多岁的老妇因为多年卧床,身上的肌肉缺少运动,已经很大程度地松弛萎缩了,她看上去就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但是在男孩眼里,这个从来不苟言笑的奶奶更像是故事里的厉鬼。   老妇伸出枯瘦的手,抓住他的头发,眯起眼睛看他额头上的伤,那条口子有小手指那么长。   老妇不乐意出上小诊所缝针的钱,便自己拿了鱼线,沾着酒精,一针一针给男孩缝伤口,男孩疼得剧烈挣扎,另一个房间的中年男人听见动静了,骂骂咧咧地过来帮忙按住男孩。   缝完最后一针,男孩脸上已经被血水、汗水、泪水糊成了一团。   这道伤痕在额头上很显眼的位置,丑陋极了,像一条红色的蜈蚣,男孩开始任由他的头发长长,直到能够遮住那道伤口,即使到后来,那道伤口已经浅得看不见了,他也不愿意剪掉自己过长的头发。   头发就像他的□□,阻挡住了周围人窥探他的目光,也挡住了自己对外界的向往,毕竟,他和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老妇开始说话,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每一句话的尾音拖得老长,始终断不了气,“周梧你要记得奶奶对你的好,要不是奶奶把你从你那个贱人妈妈肚子里挖出来,你早就被阎罗王带走了,等你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报答奶奶,报答这个家,周家的香火不能断,如果有了弟弟,这个家就没你的事了……”   这样的话老妇一天要说好多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男孩已经可以完全复述出来了。   老妇很注重血脉传承,不然也不会在不知道死去的儿媳妇肚子里的婴孩是死是活的情况下,残忍地对儿媳妇开膛破肚。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蓦地,一直沉默的男孩眼前一亮,“奶奶,那边好像有个小孩,他和我长得好像……”   老妇狐疑,“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什么小孩?”   周梧从回忆里醒过神来,眼前班主任那令人作呕的姿态让他想起了在家里时,爸爸和那些女人经常做的事,可那种事情,不是只有男人和女人之间才能做的吗?   感觉到班主任的手开始扯自己的裤子,周梧也顾不得去想反抗老师的后果,惊慌失措地曲腿去踹身上的男人。   然而这点反抗在刘存己眼中根本微不足道,很快,他就能尝到这个孩子的滋味了。   刘存己从学生时代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了,按部就班结了婚,当上老师之后的十几年来,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威逼也好,利诱也好,那些孩子会屈服的,他搞男学生,并没有其他老师搞女同学那样的后顾之忧,毕竟男人是不会怀孕的。   周梧发现在人前一直斯文有礼的语文老师已经完全变了样,他变成了一个恶魔。   少年还在进行着无望的反抗,突然,一道惊雷在窗外炸响,外面狂风四起,那一直散不去的白雾都被吹散了一部分,隐约可以看见道路旁的树木在狂风中都朝一个方向倒着。   窗外的世界瞬间变得无比阴暗,狂风卷起了窗帘,刮到刘存己身上,刘存己被周身的寒意弄得一个激灵,他对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和妖风感到疑惑不已。   办公室里的电灯开始明明暗暗地闪烁,刘存己猜测是有哪个调皮的学生在配电室捣乱。   灯泡中传来兹兹的电流响声,蓦地,一个灯泡就在刘存己头顶不远处炸裂。   刘存己吓了一跳,周梧连忙抓住机会将中年男人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刘存己仰倒在地上,惊疑不定地向四周张望,他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缠绕在他的周围,可是他看不见,他什么都看不见!   周梧穿好衣服,抬头时发现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所有灯泡都炸裂了,外面没有阳光照进来,办公室里很暗,一个周身缠绕着黑气的少年正站在刘存己面前,他有着一张与周梧完全一样的脸,他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双眼是血一般的红色,周梧感受到了他身上无边的愤怒与杀意。   中年男人明明看不到那个非人的少年,但他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自己逼近,刘存己被逼到了门边,满脸惊慌与绝望。   周梧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害怕得牙齿都在颤栗,那从心底升起的恐惧感几乎要将他淹没,“周桐……”   听到这两个字的少年转头看向周梧,周梧吓得后退了一步。   非人的少年一步一步向着周梧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周梧心上。   “你在怕我?”非人的少年声音中带着怒火,“你为什么要怕我?”   “除了我,没人会陪在你身边,没人会关心你!你只有我!”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接近嘶吼。   周梧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颤抖,声音中带了哭腔,“我,我,我,你不要这样……”   非人的少年伸出手,想要触碰周梧,冰冷的寒气令周梧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触碰,于是少年放下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放心,我会杀死一切伤害你的人。”   他转身,仅仅跨出了一步,就来到了已经变得神经质的刘存己面前。   周梧浑身一震,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以最快的速度几步来到周桐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许伤人,不许杀人。”   周桐举起的美工刀并没有放下,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捅向了刘存己。   “不要!”   周桐眼睛里带着凶光,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周梧又惊又急,伸手去推周桐,“滚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浓墨般的黑色物质从周梧手中涌出,黑色物质接触到周桐,周桐脸色一变,显然是受到了重创,身影变得透明了几分。   因为周梧的力道,周桐握着美工刀的手偏移了几寸,划在了刘存己的上臂,伤口处立时涌出了鲜血。   周梧连忙去捂班主任的伤口,今天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件事,他害怕极了,对着周桐吼道,“我让你滚啊!”   非人少年周身的的黑气越发浓重,但他的身体却透明得像是要看不见了,“周梧,你要杀了我吗?”   周桐的话令周梧一惊,他想说什么,然而周桐却在说完那句话后蓦地消失不见了。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窗外不再阴暗,不再刮大风,浓雾又回来了,办公室里变成碎片的灯泡却无法再恢复完整,地上中年男人的血迹还昭示着刚刚发生了多么诡异而惨烈的事情。   周梧的心被周桐之前那句话弄得慌乱极了。   周桐会消失吗?周桐会离开他吗?周桐会……死吗?   不会的吧,这个自称他的另一面,赶也赶不走的怪物,怎么会离开他? 第86章 鬼校3   教室里的气氛很沉闷,梁静的位置空着, 以郑耀为首的一群男生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被班主任罚跑,去的时候是六个人, 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五个人,谁也不知道最后一个人去哪了。   笼罩在学校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了, 几个男生走到操场上时几乎看不清跑道, 他们猜想办公室里的班主任也看不清自己跑没跑,于是只敷衍地跑了一圈。   他们身上的衣服被雾气弄得湿润, 粘粘地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的,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剩下的五个人在操场中心高声呼喊着失踪的那个人的名字, 白茫茫的雾气中, 能见度降得很低,没人回应他们。   “草,第一节 老尼姑的课他丫的也敢逃!”   “走了走了, 别管他了, 操场上阴森森的, 怪吓人的。”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啊……”   周梧忐忑不安地坐在教室里,他看到班主任给他家里打电话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请家长。   爸爸会打死他的,他说过,自己再给他惹麻烦的话, 他会打死他的,就像打死他的妈妈一样。   郑耀隔着一条走廊问陈敏,“静静呢,你不是陪着她的吗,要上课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陈敏做出为难的样子,“唉,她数学作业没做,这会儿不敢回来,一个人在电工房里待着呢。”   郑耀表情有些不耐烦,“没做作业?那昨天还拉着我去看什么电影。”   “我也劝过她该用功了,但她总是听不进去,这都快升学考了……对了,郑耀,你和我一样,也是想考省会一中吧?”   郑耀嗯了一声,陈敏自然地将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撩到颊边,遮住了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陈敏的五官底子其实很好,只是没有梁静那般会打扮,班里人把梁静选作班花的时候,她不是不嫉妒的,这种嫉妒在梁静跟郑耀在一起后愈演愈烈,她暗恋郑耀,一直没说出口过。   不过没关系,梁静的成绩太差,升学后不可能和郑耀考到一个高中,她还有机会。   这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很明确,她要断了两人的未来,她和梁静做朋友,热心地将自己的作业借给她抄,上课的时候帮睡觉的梁静打掩护,父亲去城里时,她会托父亲捎几张梁静喜欢的明星的唱片……   每次梁静拿到唱片都会一脸感动地看着她,她想,真是个愚蠢又碍事的花瓶。   两人又聊了几句,陈敏的话里话外对梁静明褒暗贬,不遗余力地降低着郑耀对自己女朋友的好感度,郑耀听不出来陈敏的别有用心,还当她们姐妹情深。   走廊里响起了高跟鞋拍打在地面的声音,教室里的人连忙正襟危坐。   数学老师廖玉蓉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做事严厉,待人刻薄,但镇上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她曾经单枪匹马地到丈夫上班的化工厂手撕狐狸精,当时事情闹得很难看,半个镇子的人都去看热闹了。   那出闹剧最后以小三辞职远走,丈夫跪下认错收尾,镇上的人都对这个中学女教师的手段感到叹服。   教室里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廖玉蓉长了一张板正的方脸,脸部线条粗粝,丝毫没有女性的柔和,她爱体罚学生,就好像将体罚当成了发泄不幸婚姻带来的痛苦的一项活动,即使教育部三声五令严禁体罚,她也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作风,毕竟镇上学校教育体制本就不完善。   每当她沉下脸看人时,能把胆子小的学生吓哭,其实梁敏选择逃课是正确的,廖玉蓉一向不待见长得漂亮的小姑娘,成绩再好也没用,即使是陈敏,在她的课堂上都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厚重的教案往讲桌上一砸,坐在窗边的周梧不禁抖了抖,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数学作业没有交。   “两个没交作业的同学,自己站出来。”女人说的不是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地方方言的声音更加重了学生对她的畏惧。   周梧一咬牙,站了起来 。   “还有一个。”   “梁静身体不舒服,不能来上课了。”郑耀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他是数学课代表,廖玉蓉对着他的时候脸色总会缓和几分,由他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廖玉蓉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沉甸甸的钢尺教具击打在讲桌上,扬起了一阵粉笔灰,“又是那个死妹……”   她对梁静的观感很不好,平时穿那么短的短裤,手上还涂着艳丽的指甲油,每天换着花样编头发,在她眼里,这种女生太不检点,和那些出来卖的小姐没什么区别,即使现在不是,以后肯定也会吃这碗饭的,无药可救。   梁静不在,她发作不了,只能走到周梧面前,“我昨天怎么说的?”   此时周梧头上的发卡没有取下,撩起头发后露出的脸让廖玉蓉感到陌生,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她教那么多个班级,不可能把每个学生的脸都记住,但是,眼前这个男生的脸激起了她心中的暴戾。   他跟那个勾引他丈夫的狐狸精长得太像了!同样是一张能够博人怜悯的脸!这副可怜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呢?   她心里清楚得很,镇上那些站在道德立场上支持她斗小三的人,无不在暗地里同情那个女人,觉得她可怜,就因为她长了一张这样的脸!   廖玉蓉不知道,或者说不愿意去承认的是,长得丑的人总有千奇百怪的丑法,而漂亮的人总是有着那么几分相似的,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这是美人的共同特点,只不过她自己没有罢了。   不等周梧回答,廖玉蓉的钢尺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教鞭打过的地方升起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感。   教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或是漠然或是兴奋地注视着这一幕,那些落在周梧身上的视线让他感觉像针扎一样,在这样大庭广众的场合下受罚让他觉得屈辱,他明明很努力了……   周梧因为疼痛,眼睛里涌上了生理性泪水,廖玉蓉又抽了几下,见不得他这副可怜的样子,越看越心烦,心中的怒火压不下去,但课还是要上的,只能让周梧滚出教室。   周梧一个人站在寂静的走廊里,教室的门已经被愤怒的数学老师关上了,那个总是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边的透明人影没有出现,不过他并不太在意。   呆呆地站了很久,周梧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焦躁的情绪,他开始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渐渐地,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走廊里怎么会这么安静?自己的班级因为关上了门听不见老师讲课的声音就算了,为什么其他班级上课的声音也听不到呢?对于一个管理散漫的乡镇中学,没有喧哗,没有吵闹,没有嬉戏打闹,甚至没有老师讲课的声音,太不正常了!   教室里的数学老师应该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周梧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了隔壁班级去查看情况,这一看,让周梧遍体生凉!   人呢?   隔壁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课桌上的教材还翻开平摊着,有的桌子上还放着课堂笔记,旁边掉落着没有盖上笔盖的中性笔,讲台上老师的教案也大咧咧地放着,就好像这个教室里的人在上课的时候一瞬间全部人间蒸发了一般!也像时间突然在上课的那一瞬间静止了,而教室里的人,被什么东西带走了。   周梧的头皮隐隐作痛,手心涌上了冷汗。   是去上体育课了,一定是去上体育课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黑板一边写课程表的一栏,下午第一节 ……历史!   不是体育……   周梧还不死心,将视线移到教室窗户外面,不知从何时开始,外面的雾气已经大得教他完全看不清操场上的事物了,但不用看也知道,操场上没人,不会有老师选择在这样的天气上体育课,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根本不能运动。   此时的周梧已经顾不得数学老师叫他在教室外面站着的命令了,他紧张地跑遍了整层楼。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每间教室,除了自己班级所在的那一间,都没有人!   整栋楼死一样的静,除了自己那一个班级,所有班级里的人都失踪了!   周梧终于开始有些慌了,他浑身颤抖着跑回了自己班级门前,拼命敲着门。   里面传来了数学老师气急败坏的声音,叱骂着让他滚远点,不许他进去,没有人给他开门。   “老师,老师,出事了……”   他语气惊慌,里面传来了一阵笑闹声,数学老师开始维持秩序,并痛骂门外的他,没有人相信他。   此时的他已经耗光所有勇气了,他已经完全不敢上楼去确认其他楼层班级里的人还在不在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些教室一定也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这整座学校像是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诡异可怖,周梧害怕极了,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总是缠在他身边的人影,“周桐,周桐,周桐……”   “周桐,你在哪?”   “周桐,为什么连你也不见了?”   “周桐周桐周桐……你不是说会永远陪着我的吗……”   周梧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出来啊,这次我不赶你走了。”   “周桐周桐周桐,你不会生我的气的对不对?”   非人少年的消失更让周梧感到惊慌失措,半天得不到回应的他开始感到愤怒,“你滚就滚吧,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走廊里,身影透明得几近于无的非人少年收回了向周梧伸出的双臂,双手握成了拳头。   “我讨厌你,我把所有讨厌的东西都给你了,你才是那个怪物,我不是!”   “你永远消失吧,这样我就是一个正常的人了,我不是怪胎……”   说了一大通怨愤的话,周梧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冲出了学校里这唯一一栋教学楼,一头扎进了大雾里,他要回家,他要离开这个奇怪的学校! 第87章 鬼校4   奶奶不喜欢周梧,从周梧一出生起, 就认为他不祥,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这个畸形家庭里唯一的后代,她不会给他一口吃的, 将他养大。   老人家没有说话的对象,常常把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翻来覆去地说给周梧听, 她说, 在她把周梧从她母亲肚子里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全身发紫, 没有了呼吸。   老妇不甘心,自己花了那么多钱给儿子娶来的媳妇, 绝对不能没给周家留下一个种就死了,老妇反复用稻杆抽打婴孩的身体, 就在她抽累了之时, 婴孩哭出了声。   那时已经接近午夜,天空中蓦地降下了一道惊雷,简陋的平房里狂风大作, 老妇吓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屋子里变得黑暗了很多。   老妇年轻的时候做针线活伤了眼睛,她没有看见, 在那个死而复生的婴孩身上,缠绕着数不清的缕缕黑色物质,瞬间钻进了婴孩的身体。   虽然没有看见婴孩身上的怪相, 但周遭突然恶劣的环境已经让老妇吓破了胆,这个孩子,不祥,他的出生既没有得到家人的祝福,也没有得到老天爷的祝福。   老妇挣扎再三,还是把这件奇怪的事瞒了下了,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   她没有想错,周梧确实是一种禁忌的存在,甚至说不能算作人了。   周梧有一个秘密,一个没人知道的秘密。   小的时候,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大多数时候,那些“东西”和正常人一般无二,只有在他靠近他们的时候,他才能通过萦绕在那些“东西”周身的寒意,察觉到他们的不同,但那寒意并不会让他感到难受,反而会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常常会认错,自顾自地和那些“东西”说话,在发现所有小孩对他的态度变得奇怪起来,甚至开始避开他之后,他才意识到,其他小孩看不见那些“东西”。   周围的人开始叫他怪胎、怪物,拿石头砸他,不让他踏入他们的领地,偶有小孩来跟他说话,都会很快被他们紧张的母亲抱走。   他没有朋友了,周梧很害怕,但他不敢问奶奶,也不敢告诉父亲。   他身上的伤从没有彻底好过,在外面,他接收到的,只有无尽的排挤、奚落、欺凌,在家中,他没有疼爱他的家人,只有每次男主人喝醉酒后对他的踢打,每每在他被打得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奶奶的房间中才会传出几声不紧不慢的劝止。   他躲在角落里哭,不敢发出声音,看着不远处温柔安慰着孩子的父母,他难过,也不解,为什么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安慰他?别人有的,他都没有。   他开始讨厌所有人,讨厌到恨不得这些人都死掉,他知道,这些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活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些人活着,他反抗不了他们,如果他们死了,他就可以将这些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全部还回去。   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能控制让那些“东西”惧怕的黑色物质。   他们死了就好了,他们死了就再也伤害不了他了。   这种疯狂又可怕的东西在他的心里发酵,他藏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的想法。   这样的念头一直持续到了他第一次看到周桐。   那时候他站在奶奶床边,额头上的伤口用剧烈的疼痛昭示着存在感,隔壁房间的中年男人还在不断和那个女人发出奇怪的声音,好痛,爸爸要是死掉就好了……   浓稠的黑气在周梧身边聚集,蓦地,他被那个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非人小孩夺去了注意力。   他们是那么相像,在周桐诞生的那一瞬间,周梧知道自己解脱了。   周桐说,“我是你的另一面。”   “你的一切罪恶,将由我来实现。”   那时候的周梧还不是很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只知道,那时常占据他的内心,令他感到痛苦煎熬的仇恨情绪已经离他而去了,他不再因为不公平的待遇而感到怨愤。   他开始变得平静。   非人小孩在他的额头上吹了一口气,霎时间,疼痛也离他而去了,他看见了那个小孩脸上的忍耐,于是马上知道,是他代替自己承受了疼痛。   周桐诞生后,他再也看不见那些或正常,或血腥的“东西”了,他开始变得像一个正常人,然而,也仅仅是像。   他将一切不好的东西都给了周桐。   人们觉得周梧逆来顺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没有负面情绪,只是那些东西,要么是被他直接给了周桐,要么是发泄在了周桐身上。   一开始,周梧因为周桐的出现高兴极了,周桐会一直陪着他,和他说话,周桐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他还给身为非人类的周桐取了名字。   他很依赖周桐,即使周桐说过永远也不会离开他,他仍然害怕周桐会突然有一天消失了,就像他出现的时候那般突然,于是在晚上,他会抱着浑身冰冷的周桐入睡,不敢松开。   那时候,周桐就是周梧的全世界,反之亦然。   周梧想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周桐,让他不要那么冷,只可惜,周桐能够接受到的,只能是他所有负面的东西。   周桐说,“笨蛋,我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不要再试图改变我。”   到后来,周桐做了很多残忍的事后,对他说的依然是这句话,周梧终于对他的存在感到恐惧。   周桐拥有周梧的怨恨,周梧周桐,一善一恶,他们是完全对立的两面,注定不肯和平共处。   周梧因为周桐,度过了一段可以堪称快乐的时光,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情会从害怕周桐消失变成恨不得周桐消失。   ……   周梧冲出了教学楼,外面浓稠的雾气瞬间将他包裹,一切事物在大雾里都变成了朦胧的影子,让人看不真切,不过没关系,教学楼到学校大门是直线,中间没有障碍,他只要沿着直线跑出去就行了。   渐渐地,周梧奔跑的速度开始变慢,最后停在了原地,巨大的恐惧摄住了他的心脏。   教学楼到大门的距离仅仅只有几百米,他怎么会跑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学校的大门?   周梧脖颈僵硬地回头看,只见一片大雾中,那栋他本以为已经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的老式教学楼,就在他背后不远处!他能看到教学楼四四方方的轮廓!   那轮廓,就像是一座放大了的坟墓,整栋教学楼里,只有一楼他所在的班级还亮着灯,依稀可以看见模糊的人影……   周梧脸色发白,一咬牙,继续往与教学楼相反的方向跑出了一段距离,他颤抖着转身,那栋教学楼依然不远不近地缀在他的身后!   他跑不出这个学校了。   这样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周梧因为剧烈的奔跑,此时正站在原地,双手撑在膝盖上,半弯着腰喘粗气,蓦地,一只带血的手出现在他的眼前,牢牢抓住了他的左臂。   周梧被惊得险些跌倒在地,他感觉自己的上半身像是生了锈的机械一般,因为缺少润滑,颤巍巍地抬起,看向了那正抓着他的手,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   中年男人面容僵硬,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灰色,要不是周梧还能感觉到抓着他的那只手上的温度,他简直要怀疑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具尸体。   是他的班主任刘存己,看到他,周梧的一颗心不知道是该提起还是放下。   “周梧,上课期间禁止随便离校。”   中年男人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周梧见他没有再对自己做出侵犯的行为,于是有些焦急地开口,“不是,老师,学校里不对劲,他们都不见了,其他班的同学都不见……”   中年男人没有理会他语无伦次的话,只是再次重复,“上课期间禁止随便离校。”   周梧急了,“真的,老师,你相信我……”   突然,站在刘存己对面的周梧瞪大了双眼,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老,老师,你的背后……”   周梧看得真切,在刘存己身后,一个血肉模糊的少年正骑在他脖子上,用那双骨节扭曲变形的手掐刘存己的脖子,少年头上失去了血肉,可以看到开裂的头骨,他的眼球脱离了眼眶,晃悠悠地挂在脸颊上。   少年对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嘴里残缺的牙齿。   周梧强自镇定,牵扯着脸上的肌肉,回给了少年一个勉强的笑容。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再也看不到这些死去了的“东西”了吗?   周梧虽然奇怪,但却并不怎么害怕,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周围人都疏远他,他见过的鬼比人多。   周梧能看到少年身上浓重的怨气,想必他是被班主任害死的,这怨气接触到班主任时,立时断了班主任身上的“气”,周梧知道,那是人身上的生气,生气耗尽,人就死了。   见班主任没有反应,周梧只能试探性地开口,“老师,我不乱跑了,我这就回教室,您放开我吧。”   刘存己没有放开他,铁一样的右手将他攥得死紧,但是这一次他换了一套说辞,“不用回去,就在这里,等你父亲来。”   “我爸爸?为什么?!”   “你犯了错,请家长。”   周梧浑身一僵,眼睛里流露出畏惧。   这时,一片浓雾里,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道高大的身影,破开大雾,向他们走来。   那身影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一瘸一拐的,拖沓又滑稽。   是周梧的爸爸。   周梧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起来了,当那个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心里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那个男人头发花白,有着一张戾气横生的脸,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的剔骨刀,在很多年前,他用这种刀,将周梧母亲的心脏切成了碎片。   周梧能听到自己心脏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响,砰砰砰地冲击着他的耳膜,恐惧使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摆脱班主任的桎梏。   虽然不愿意去承认,但事实是,这个人曾经杀死过自己一次,在当年他杀死母亲的时候,自己也同样死在了他的手上。   就算如今的生只是虚幻缥缈的假象,他也不愿意去打破,他不要死!   或许是那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恐惧刺激了他,周梧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一把挣脱了班主任的钳制,发足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而那萦绕在他身后,时轻时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一直如影随形。 第88章 鬼校5   对中年男人与生俱来的恐惧令周桐满面惶然,他跑过了唯一亮着灯的自己班级, 他知道里面的同学和老师不会理会自己的死活, 他跑过了一间又一间空荡荡的教室。   胸腔中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像是要从心口蹦出来, 寂静无人的走廊中,只听到少年急促的喘息声, 凌乱的脚步声……   那一间间幽深静谧的教室如同一张张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口, 让周梧根本不敢抱丝毫侥幸心理躲进去。   爸爸会找到他的,他会死的……   身后的脚步声像是催命的信号, 高大的男人行走时身体不平衡,一瘸一拐, 致使落地时的声音一轻一重,一长一短, 阴魂不散。   在这场恍若末日狂奔的逃亡中, 那滑稽的脚步声让周梧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也是当年彻底激化了他和周桐之间矛盾的事。   周父的工作是跑货车送货的,常常三五天都不回家, 每次回家时, 总会带回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虽然那些堆积在她们脸上的劣质化妆品几乎盖住了她们的真容,但周桐依然能够认出, 每次父亲带回家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奶奶说,她们是不正经的女人。   那些女人有时会住在周梧家,但从来没有长久的。   只有一个人, 几乎成为了她的妈妈。   那个女人跟之前的人一样,也不一样,她同样画着成熟性感的妆容,但她看周父的眼神和之前所有人都不一样,那里面,带着欲.望。   周梧放学回家,会看到那个女人穿着暴露地躺在他家的皮质旧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向他,说,“小朋友,回来了啊。”   女人会用尖利的艳红色指甲去勾他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深刻的红痕,周梧躲开,然后得到重重的一巴掌。   周梧被扇得耳鸣,女人甩甩手,下巴扬起,俯视他,“做饭去吧。”   女人怀孕了,她是这些年来第一个怀上周父孩子的人,在这个家里,拥有一个周家的后代就拥有着最大的权利,奶奶也不再说她是不正经的女人了,也不再抱怨家里多养了一张嘴。   那一天,女人堂而皇之地叫人将自己的东西搬进了这个家,周梧的噩梦到来了。   这个家有了新的血脉,一向不讨喜的周梧完全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就像奶奶说的,但凡他有一个兄弟姐妹,这个家就容不得他了。   女人的脾气很不好,无论周梧做什么都会触犯到她,这是一种刻意的刁难。   她会扯着他的头皮拧他身上的肉,会用尖利的高跟鞋尖在他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青紫印记。   每每周梧试图反抗,都会招来爸爸更加凶猛的毒打,女人会带着笑,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被关在门外不允许进屋,被赶下饭桌不允许吃饭,都成了常事,甚至,女人提出了让他辍学。   那段时间,饥饿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人能够饿到什么程度?胃部灼痛抽搐?头昏眼花出现幻觉?身体无力意识消散?对周梧来说,这还是最轻松的。   他几乎要发疯,去偷窃,去抢劫的冲动时时刻刻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的出现又消失。   他躺在自己窄小的房间中,一切能吃的不能吃的他都想往嘴里送,周桐一直陪着他,死死地抱着他,擒住他的手,阻止他不顾一切地把那些人类不能消化的东西吞进肚子里。   他甚至想要撕咬自己身上的肉。   无论到达了怎样难以忍耐的程度,饥饿和饱腹也只是一种人类正常的生理反应,周桐替不了他,也帮不了他。   “周桐,我好饿……”   周梧想要去咬自己的手臂,却被周桐制住,他哀求,“周桐,让我咬一口好吗,就一口……”   周梧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他只能感觉到那束缚着他的巨大力量,冰冷的。   “你放开我!”   “放开我啊!你凭什么管我?”   “走开……滚啊……滚啊……呜……”   周梧剧烈挣扎着,对那个一直抱着他的人拳打脚踢,周桐默默承受着,没有松开手。   一片朦胧中,周梧看见了一双血一样的红色眼睛,他一愣,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周桐,你怎么了?”   “周桐,你怎么不说话啊……”   周梧有些惊慌,“我错了,你不要生我气,周桐,你和我说说话……”   周桐终于有了回应,声音中像是压抑着什么,“我没有生你气。”   周梧大哭起来,“周桐,我好难受啊,好难受……”   一只带着寒意的手不停地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将那些被泪水打湿的头发往后捊,“没事的,很快就会没事了。”   周梧的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醒来后他发现一直抱着他的冰冷怀抱消失了,他惊慌失措地冲出了房间,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入主她家的女人倒在血泊中,已经十分显怀的肚子凹陷了下去,在她的身边,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已经初具雏形了的婴孩,同样血肉模糊,而他那个从女人怀孕起就时时刻刻陪在女人身边的爸爸,此时亦是不省人事,下半身鲜血淋漓。   周桐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双手还滴着血液,目光中带着快意与残忍,看到他时,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血腥的气味不断冲击着周梧的嗅觉,惨烈的画面充斥了他的视野,他弯腰吐了出来,然而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吐出灼烧他喉咙的胃酸。   周桐向他走来,周梧崩溃般地退后,摇头,“不要靠近我,不要碰我……”   ……   周桐以那样残忍的方式让周父永远失去了再拥有一个孩子的可能,自那以后,周父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逐渐变得愈加阴晴不定……   教学楼里的逃亡还在进行着,终于,周梧已经来到了天台,他的眼中出现了绝望,   通往天台那道铁门的门栓是那样的脆弱不堪,周梧用后背死死地抵着铁门,依然没有挽回铁门被中年男人大力踹开的命运。   熟悉的恐惧再次袭来,头发花白的男人喉咙中发出了疯狂的笑,举起了手中的剔骨刀,周梧甚至能够想到,当年他亦是同样一边疯狂笑着,一边将剔骨刀一刀一刀捅入了自己妻子的心脏。   周梧已经退到了天台边缘,在剔骨刀向他刺下的那一瞬间,他伸手握住了刀刃,鲜血一滴滴落在地面上,被尘土包裹,像一颗颗小珠子。   中年男人力气大得惊人,想要将刀刃从周梧手中抽出,眼看着刀刃一点一点贴着自己的指骨滑出,周梧强忍着那令人窒息的疼痛,抬脚踢在了男人双腿之间。   周父的下身这些年来没有彻底好过,反复感染化脓,折磨着他的神经,因此才会连走路都受到影响,此时实打实地受了少年一脚,男人的脸上立刻流露出了痛苦之色,手上的劲道一松。   周梧乘机将刀夺过来,抛向了天台护栏外的浓雾中。   手心里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疼痛令周梧逃离的步伐变得迟钝。   周父因为他之前的动作怒极,重新向他扑了过来。   周梧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天台护栏上,没了剔骨刀,周父双手成爪,掐住了周梧的脖子。   周梧的面色发紫,身体靠着护栏,不断踢踹着中年男人的伤处。   周父发了狠,竟然不顾自己下半身的疼痛,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松。   此时的周梧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天台护栏上,年久失修的护栏吱嘎作响,再也承受不住这力道,松动的螺丝钉霎时崩出,脆弱的栏杆从高空中掉了下去。   周梧背后没了倚靠,重心不稳,连带着周父一起从天台跌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小臂,周梧精神一震,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把另一只手也送上去。   蓦地,重物落地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周梧愣了愣,颤抖着往下望,一片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双脚重新站在了地面上,周梧依然没有回过神来,他的瞳孔涣散,双腿一软,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既是因为死里逃生的后怕,也是因为父亲死亡的震撼。   半晌,周梧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和脆弱,“爸爸死了?”   非人少年颔首。   周梧看着自己还带着血的双手,“是我害死他的吗?”   那他……那他……和自己残忍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非人少年眼中流露出挣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只是个意外。”   “意外,只是意外……”   周梧被周桐从地上牵起,手上伤口的疼痛感神奇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剧烈地咳嗽着,之前被掐住脖子的后遗症因为他说话有了反应。   “走吧。”   周梧像是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乖乖地任由周桐牵着他,离开了天台。   此时,古老刺耳的下课铃声终于在反常的校园中响起。   一声高过一声,将一楼教室里尚且安逸地沉沦在人间氛围中的师生们惊醒。 第89章 鬼校6   此时,准时响起的下课铃声终于将一楼班级里的学生从沉闷的数学课堂解救出来,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就连廖玉霞都有些疑惑,先是叮叮当当的钢铁落地声, 又是重物落地的闷响,这让她不禁怀疑, 外面出事了。   教室外因为大雾, 天色变得很暗,走廊里的照明灯发出冷冽的白色光芒, 一走出教室,所有人都被其他教室黑布隆冬空无一人的景象吓了一跳。   “周老师, 您快来看啊,其他班人都哪去了?”   “下课了, 上面也没有走动的声音, 低年级的人也不见了……”   “今天学校有活动吗?为什么我们班没有参加?”   廖玉霞阴沉着脸扫视了一遍一楼所有的班级,她心里清楚,今天哪有什么活动, 这些班级里的人消失得很反常。   这种反常令廖玉霞有些不悦, 她不是一个喜欢事情超出她掌控的人。   “你们暂时先待在自己班里不要随意走动, 我去问问情况。”   廖玉霞丢下一众学生,转身走向了一楼拐角处的办公室, 打开门,她闻到了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气,她对这种味道很敏感, 里面很黑,她伸手去摸索墙上的电灯开关,反复按了好几下开关,办公室里的灯始终没有亮起。   廖玉霞皱着眉打开自己手机的照明功能,按下手电筒快捷键的同时,她在主页面上方看到了一格不剩的信号。   见鬼,连信号都没有了,想打电话给教务主任或是联系办公室其他老师都不行。   发散状的手机照明灯光亮起,廖玉霞首先看到的是地上已经半凝固的点点血迹,以及一把美工刀,有人受伤了。   廖玉霞跨过血迹,来到办公室里面,脚下踩到了什么,耳边同时传来的是什么东西被碾成碎片的咔嚓声,手机光芒往下移,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电灯碎片。   出事了,这里或许经历了一场搏斗,廖玉霞冷静地思考着其他教师违背教师守则在学校闹事的后果,如果是刘老师或者几个能力强的老师闹了事,或许还能成为她的机会。   廖玉霞丝毫没有因为眼前处处透露着诡异的画面而惊慌,她是一个一切以自身利益为重的人,如果说学校里确实出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会被危及到的大事,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撇下一群学生独自离开。   “老师。”   “谁?”廖玉霞被惊了一下,饶是心性冷硬如她,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她还是会被吓到的。   廖玉霞回头,她的头发被她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四四方方的脸上带着怒意和责问。   走廊的灯光从少年背后打进来,这让少年面朝着她的脸隐在了阴影里,她勉强分辨出,站在他面前的是之前被他赶出教室的那个学生。   “你乱跑什么?”   “老师,其他班的人,还有其他老师,都不见了。”   廖玉霞的感觉很不好,推搡了少年一把,“知道了,先回教室吧。”   少年踉跄一下又站稳,沉默不语地跟在廖玉霞身后。   班级里因为人多,暂时还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突然消失的惊惶和可怕,全部七嘴八舌地猜测着那些人去哪了。   周梧表情呆呆地,像一个幽灵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廖玉霞拿着手机找信号,突然,走廊另一端响起了一声惊恐到声线扭曲的惨叫,紧接着便是一阵凌乱不堪的脚步声。   陈敏冲进教室,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她一手扶着靠近门的课桌,一手紧攥着自己衣服下摆,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梁静,梁静,梁静她……”   廖玉霞皱眉,“你慢点说,那个死妹她又怎么了?”   陈敏大睁着双眼,声音尖细,“梁静她,她死了啊!”   教室里传来摔门声,是郑耀从后门跑了出去,之前陈敏说过,要去电工房找梁静。   廖玉霞心里咯噔一下,在这样反常的环境中,她下意识地信了陈敏的话,一想到自己还说梁静是“死妹”,一张脸顿时变得难看极了。   班级里因为这个消息立时炸开了锅。   “陈敏,你开什么玩笑,班花好端端地怎么会死呢?”   “你玩笑开着么大,一会儿郑耀准不放过你。”   陈敏垂下了头,眼中晦暗难明,一开始在电工房里看见高高吊在架子上的梁静时,她心里的惊恐完全压过了悲伤,回到教室,听到那一声声刺耳的“班花”、“郑耀”之类的话语,她心里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悲伤怎么也生不起来了。   她是该高兴的,梁静死了,平日里她最厌恶的人死掉了啊……两颊边垂下的长发遮住了梁静脸上的笑意……   廖玉霞当然不能任由自己班的学生再胡说八道下去,便径直走出了教室,去电工房查看。   在她心里,像梁静那种没有家教的女生死不足惜,但为了自己的工作,她得去看看,必要的时候,她还得做出悲痛自责,怒其不争的样子。   她在电工房门口看到了直挺挺立那里的学生郑耀,这个学生她一向很看好,没想到跟那个死……那个梁静走得那么近,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梁静死不足惜。   电工房里各种仪器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教人能看清里面的景象,结着辫子的女生被吊在了房中铁质的货架上,她的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电线,双脚在空中微微晃动着。   仪器幽绿的光芒打在她的脸上,吓人至极,也难怪陈敏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教室里其他同学见廖老师去查看了,自然也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纷纷涌出教室,围在了电工房门口。   周梧随大流地走出教室,站在了人群的最外面,旁边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陈敏。   电工房的门被廖玉霞和郑耀挡住了,他们只能从缝隙里看一看,隐约能看到一个被吊起来的人影。   原本陈敏天方夜谭一般的说法被证实,年仅十五岁左右的学生们一时竟没了言语,谁也不知道在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班花就这么死了?一个大活人突然失去生命对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来说无疑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终于,胆子小的女生呜咽了出来,“这,这谁干的啊这是?”   谁也不相信梁静会自杀,班花爱美又骄傲,类似于“以后我跟郑耀一定要……”的口头禅时刻被她挂在嘴边,这样的人怎么会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一定是他杀。   在一片沉默中,郑耀不再去看房里的情景,而是看向廖玉霞,“老师,报警吧。”   郑耀的心里很乱,男生跟女生的感情不一样,更别说是这个男生还没有女生成熟的年龄段,他和梁静在一起一年多了,对梁静说不上是喜欢,因为他常常容忍不了梁静的性格,但跟班花谈恋爱说出去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在自己兄弟面前也有吹嘘的资本,因此这段瞒着家长老师的早恋一直进行着。   可即使感情并不深厚,女朋友突然死了,对他造成的冲击也是不小的。   廖玉霞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这会儿手机没信号,报不了警。”   听见她的话,一些家境好,偷偷带手机到学校的学生下意识地挡着手机查看起来,果然没信号。   在这样一个大雾天,其他人消失了,手机没信号,这意味着什么?   淡淡的恐慌在蔓延,当然,也有觉得兴奋刺激,有些跃跃欲试的人,都是男生,看多了猎奇的小说电影,非但不怕,还觉得这像是一场难得的冒险。   学校的生活太乏味了,特别是在毕业季的他们,少年人寻求新鲜感的激情是永远不会少的。   其中一个这样想的男同学建议道,“老师,刚才陈敏那样大喊大叫都没招来人,学校里一定没其他人了,我们去镇上的警.察局报警吧。”   “不是我们,是我,我去镇上警.察局说明情况,你们就待在教室里,哪也别去。”   一开始说话的学生并不死心,“那多危险啊,廖老师,那个杀死梁静的凶手说不定还藏在学校里呢,万一他有抱负社会的倾向,冲进教室里大杀特杀怎么办……”   周围的同学一听,都被他的话吓得够呛,顿时感觉周围哪哪都藏着人,那个杀人凶手马上就要跳出来举刀砍向他们……就像新闻里报道过的那样……   廖玉霞不愿意有人挑战她的权威,但这么多同学,不能有一个人在她手上出事,梁静是自己请假的还说得过去,这些人就不行了。   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了一道平静的声音,“凶手没走啊,现在就在电工房里。”   众人被这话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离得近的男生立马推了少年一把,“周梧你说什么鬼话,房里现在哪有人。”   周梧没有再说什么,其他人被他那句话膈应得不行,纷纷远离了他。   在周梧眼里,那间杂乱无章的电工房里,此时正有一个眼镜破碎,佝偻着腰的男人轻轻拉扯着梁静的脚腕。   廖玉霞到底不想因为学生出事惹祸上身,只能沉下脸道,“都跟在我身后,去警.察局,一个也不许掉队,班长时刻清点人数。”   一行人神态各异,浩浩荡荡地出了教学楼,蓦地,走在最前面的廖玉霞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那触感像是……人手。   一直留意着人数的班长再一次清点人数的时候,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正要上报的他发现队伍停了下来,连忙上前,“老师,好像少了一个人……”   此时的廖玉霞已经一点都不关心是不是少了一个学生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地上的这具尸体吸引过去了。   同时,去上报的班长也发现了地上躺着的尸体,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   地上的人一看就是摔死的,后脑着地,七窍流血,他的头发花白,五官很有辨识度,不丑。   “这是我爸爸哦,刚刚摔下来,死掉了。”   廖玉霞连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是……你爸爸?” 第90章 鬼校7   学校里一下子出了两条人命,其中一个还不是本校学生, 是外来人员, 这与学生在校身亡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学校保安方面, 还是校领导,甚至她们这些在校老师都要负上责任。   地上这个死者的身份对她造成的冲击太大了, 廖玉霞强自稳住心神, 带头向校门口走去。   然而,情况并没有因为他们一行人人数的壮观发生改变, 往日里不到两分钟的距离,他们走了快十几分钟, 始终没有看到尽头。   在超过五分钟的时候,一众学生就开始恐慌了, 不知是谁最先加快了速度, 从疾走演变成奔跑,到后来,几乎变成了狂奔。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 变成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周梧沉默地走在人群里, 在他的眼里, 这所学校隐藏了太多的可怕的东西了,它们在黑暗中酝酿、发酵, 然后伺机而动。   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队伍中的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开始, 班长还会惊慌失措地报数,到后来,不需要他报数,一众学生都能发现自己的同伴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消失了。   哦,一个学生往后看了看,原来班长不是不报数了,而是,连班长自己都已经不见了。   这个学生转过头打算跟上队伍,却骇然地发现,他身前的人,也都统统不见了!   迷雾冲散了他们。   周梧没有想刻意地跟上大部队,对他而言,这个地方开始让他感到亲切,那些或许能都普通人造成伤害的“东西”,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   他觉得人的可怕,多于鬼。   没错,是鬼,这所学校已经被那些来自活人对立面的东西占据了。   以前,活人和死人的世界像是隔着一条长长的河,他们站在河对面,互望时都看不真切,现在,这条河已经被无形的力量抹去,两个世界的界限变得模糊了。   这种模糊带来的后果是,活人开始看得见鬼了。   直到身边再没有了人,周梧转头向教学楼走去,他听见了一楼传来的歇斯底里的惨叫。   之前在电工房里的那个男鬼抓住了一个女生的脚腕,女生仰着头,拼命往前爬着,却摆脱不了被拖向后方的命运。   跟在女生后面的那个男鬼依然佝偻着腰,老式的金属框眼镜镜片上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纹。   男鬼察觉到周梧的靠近,瑟缩了一下,女生像是看见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周梧,快……帮帮我!”   周梧伸手触碰男鬼那有些变形,像是一团光影的身体,寒意顿时袭来,从他的手,传遍全身,阴风掀起他手臂上细细的汗毛,还带来一手鸡皮疙瘩。   周梧隔着玻璃,观望着别人的一生。   这是个坏人。   猥亵女学生被家长发现,死不悔改,还说是女学生穿着暴露,勾引自己,最后被一众愤怒的家长打死在了学校里。   周梧收回手,一根一根掰开了男鬼抓着女生脚腕的手指,获救的女生连忙躲到周梧身后。   坏人变了鬼,也是坏鬼,应该消灭。   有黑色物质在周梧手上聚集,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即将彻底被消灭的命运,那个男鬼终于有了反应,他桀桀地笑,声音刺耳又阴沉。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恶念,或多或少,我看不到你身上’恶’的一面……它被你舍弃了么,桀桀……”   “为什么要丢掉呢,为什么不放任自己去破坏呢……”   黑色物质包裹住了男鬼,男鬼的身影一点点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不见,周梧感觉,自己手上的黑色物质变得更加凝实了。   站在他身后的女生惊疑不定,“你,你竟然能消灭这种东西?!”   周梧迟疑了一下,嗯了一声,他等着这个女生像是远离怪物一样远离自己。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生不但没有跑开,反而是上前了一小步,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感激,“谢谢你救我,周梧是吧,我知道你,我叫王巧燕。”   女生热情的态度让周梧有些不知所措,旁人这样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话,是在梦中也不会出现的情景。   王巧燕不傻,她清楚眼前这个少年那奇怪的力量在这个可怕的校园里能起到的作用,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得依靠他活下去。   王巧燕这样想着,一张圆圆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可爱的笑容,“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朋友了。”   “朋友?”   “是啊,你不愿意吗?”   女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周梧张张嘴,“没有……”   “那不就行了。”   竟然会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周梧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心里也不是没有喜悦的,他对跟在他身后的女生道,“你要跟着我吗?”   “嗯,当然了,现在学校里多危险啊,两个人走总比一个人走好,我们千万不能走散了,”王巧燕害怕地抓住周梧的手臂,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刚刚要不是你,我差点就没命了……”   ……   陈敏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方,她是第一个和大部队失散的人,一开始,她还没有从梁静的死亡中回过神来,直到自己一抬脚,迈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才开始害怕。   她明明是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着,谁知道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了学校小礼堂里。   礼堂里出人意料地亮着灯,所有观众穿着整整齐齐的校服坐在里面,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台上。   蓦地,除了台上,全场的灯都熄灭了,话剧开演了。   轻松欢快的旋律从礼堂旁边的大音响飘出,红色的幕布慢慢拉开了。   陈敏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就说其他班级的人怎么会突然都不见了,原来是到礼堂来观看话剧了。   台上,旁白深情并茂地解释着剧情,国王、王后以及一众仙女都高兴地围在金发公主身边,大臣、使节们都依次列位,更有鲜花环绕,仙女祈祷,为王国里新诞生的公主举行盛宴,只一眼,陈敏便认出了这是一出童话剧《睡美人》。   陈敏走到后排一个靠近走廊的学生身边,轻声询问,“同学,今天竟然有文艺活动吗?什么时候通知的,为什么我们班没有接到通知?”   陈敏虽然不是班干部,但是梁静是文艺委员,学校有什么文艺活动梁静不可能不参加,按照以往的惯例,梁静如果知道,早会风风火火地组织班上同学准备节目了。   坐在位置上的同学没有半点反应,仍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   陈敏以为他没听到,又说了一遍。   那人依旧一动不动,陈敏伸手推了推他,“同学?”   陈敏僵立在了原地,她手下的触感,像是在推一块冰冷没有生命的石头,僵硬又沉重,完全不似活人,她这才发现,在这个人身上,她感受不到一点胸膛呼吸的起伏。   没有温度,没有呼吸,他是……   那人缓慢地转头,死寂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她。   随着他转头的动作,霎时间,坐在礼堂里的人都齐刷刷地转过了头,用那双不似活人的眼睛盯着她,那眼神中带着不满,像是在责怪她打扰了他们欣赏剧目。   台上悠扬的乐曲还在进行着,但在这沉寂的小礼堂里,这欢快的声音显得那么诡异而违和,陈敏脸色发白,吓得后退了一步。   她早该注意到的,这些人身上穿着的校服和她们的略有不同,这些人身上的校服款式很老,男生的校裤像可笑的灯笼裤,女生的校裙严丝合缝地盖过了膝盖,保守刻板。   因为她的退后,坐在座位上的“人”瞬间站起身来,朝她逼近。   深深的恐惧感掐住了她的脖子,那本应该发出的惊叫被压在了她的喉咙里,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不敢喊,不敢叫,深怕惊扰了这些“东西”。   她一步步后退着,那些“人”不断向她逼近,她的后背已经靠在了礼堂的大门上,她疯了一般去拉门,然而那扇大门却像被人灌注了铁水一般,任她使尽了浑身的力量也拉不开。   一只如枯枝一般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陈敏回头,看到了一双怨毒的黑色眼睛,她像是被人夺走了意识,顿时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觉得自己被丢入了一片黑暗中,失去了对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大概过了很久很久,但也有可能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几乎被头顶的光芒刺激得流下泪来。   她连忙低头,环视四周,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礼台上来了,她看见自己身上穿着黑色的华丽洋裙,头发也被梳起来了,而自己的手中,正握着一柄布满黑色纹饰的手杖。   陈敏往台下看,发现什么也看不清,她不知道台下是不是还坐着那些奇怪的学生,头顶的光芒太耀眼了,导致站在台上的人其实并不能清楚看到台下的一切。   台上应该是一处宫殿的布景,汉白玉石柱上撒着一层金星,红木门窗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地面上烟雾缭绕……   站在她身边的人不像之前台下那些“人”一样面无表情,他们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丰富来形容,愁眉深锁的国王王后,略带不满的十二位仙女,奸猾算计的王国大臣……   这些人,都跟真人一样,陈敏想向他们求救,想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了。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邪恶的笑声,右手将手杖高举,嘴里发出的声音根本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她”说:“这个国家的国王将为他的愚蠢和无礼付出昂贵的代价,我诅咒这个孩子,她会在十五岁时被一个纺锤戳伤手指,倒地死掉!”   “她”说完这句话后,周围人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幕布被缓缓放下,她的意识再一次消失了。   “砰”,黑暗中亮起了微弱的光,陈敏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台上,周围的布景变了,原本花鸟环绕的王国变成了布满荆棘的死亡之地,在她的不远处,一个英俊的男生扮演着王子,正在披荆斩棘,打败女巫派去的使徒。   她的行为再次变得不受自己控制,她开始按照剧本上的设定一直给王子下绊子,终于,王子打败了所有使徒,来到了她的面前。   王子举起剑,那把剑上泛着凌厉的寒光,那不是道具,那是真的剑!她会死的!   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危险,然而她的身体仍旧处于不受控制的状态,连移动一寸的距离避开要害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子将剑刺入自己的心脏。   陈敏睁大了眼睛,脸上是与身上的淡定完全不符的惊恐,就在冰冷的剑锋刺入她身体的前一秒,礼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第91章 鬼校8   礼堂的大门打开后,周围的“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冰冷的剑锋停在了陈敏身前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清脆的脚步声在礼堂中响起, 有人进来了。   蓦地,礼台上耀眼的灯光齐齐熄灭了, 只留下了一束孤零零的聚光灯,聚光灯下站着一个很好看的女生, 她穿着与陈敏身上完全一样的巫女洋裙。   陈敏与女生面对面站着, 她们身量相仿,如果不去注意对面女生那过于漂亮的容貌, 简直如同在照镜子一般。   不过……也有不同,对面女生胸口的布料颜色似乎要深一些……陈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不是布料的颜色深,是因为那绣着花边的洋裙, 被女孩胸口涌出的鲜血浸湿了……   周梧刚迈入礼堂大门, 就走进了一片黑暗之中,他的身后,跟着王巧燕。   太黑了, 什么也看不见, 王巧燕生怕跟丢了周梧, 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   这片黑暗与礼堂外的大雾类似,能够迷惑人的感官, 教人永远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周梧,我们不是应该想办法出去吗,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王巧燕的声音有些颤抖, 周围无边的黑暗让她感觉十分压抑。   “救人。”   这里非人类的气息很浓,应该是一个被永远困在这里的鬼魂,这种类型的鬼魂不会离开死亡的地方主动出击,但是会诱导看中的猎物掉入它设好的陷阱里面,周梧猜测已经有人被困在这里了。   而且,他来这里也不单单是为了救人,他要确定一件事,他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所有被困在这里的活人与死人,只有一方完全胜利了,将另一方吞噬殆尽,学校里这种两个世界界限模糊的情况才会消失。   周梧掌心朝外,平举着右手,黑色的物质在他的手心聚集,这种物质与周围的黑暗形成了一道界限分明的分界线,黑暗逐渐被融化开,就像撕破了一道黑色的幕布,在二人身前,出现了一道形状不规则的裂口,裂口之外,是一座打着聚光灯的礼台。   周梧一脚踏出去,王巧燕紧随其后。   “嫉妒是骨中的朽烂,因为自己丑陋的嫉妒心而去肆意伤害他人……”女生的声音是吟咏般的戏剧腔,华丽而阴沉,落入耳中,带来了仿佛天鹅绒般柔软的触感。   而她正在做的事,却并不如她的语气那般优雅。   舞台上城堡周围布下的道具荆棘在她的操控中动了起来,无数带刺的荆棘缠上了陈敏的身体,只要她稍一挣扎,那些带着倒钩的小刺便会在她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的伤口。   就连她的脸上,也被残忍地划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纵横交错,看上去十分吓人。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陈敏身上的裙子颜色已经比对面的女生还要深上不少。   周梧身后,看到这一幕的王巧燕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台上的女生若有所觉地朝他们看来,王巧燕连忙躲到周梧身后。   无数荆棘朝他们涌来,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我不要毁容……”王巧燕大叫着往后退,显然是被陈敏的惨状吓怕了。   周梧伸手去抓那些荆棘,触手冰寒,尖锐的倒刺毫不留情地刺破了他手上的皮肤,点点鲜血涌出,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荆棘在沾到他的血后,竟然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一边疯狂地扭动,一边如潮水般退却了……   而远处站着的女生,身上也出现了奇怪的变化,她那姣好的面容上开始出现大块大块的尸斑,她的皮肤开始收缩,凹陷,像漏气的气球一般瘪了下去,熏人的腐臭袭来,女生身上的腐肉开始掉落,最终只剩下了一具发黑的骷髅。   紧紧缠绕着陈敏的荆棘枯萎了,她看见荆棘之下,她身上穿着的奇怪的演出服已经变成了自己原来的衣服……   然而,周遭发生的一切怪事都与周梧无关,通过刚才那短暂的触碰,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一个关于嫉妒与伤害的故事。   建校初期的校园,因为尚且野心勃勃的第一任校长,学校里的制度相当严格,所有学生在校期间都只能着装校服。   学校第一次大型文娱活动,校方相当重视,学生们也非常期待。   活动室中,一群少年少女紧张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纸条,谁也没第一个说出自己抽中了什么角色。   半晌,一个长相帅气的男生耸了耸肩,扔出了自己的纸条,“王子。”   坐在他身边的漂亮女生撅起了嘴,“公主。”   “阿雅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呀?你俩戏外是一对,现在戏里也是一对,难道不好吗?”   “我才不想当公主呢!公主直接从第一幕睡到了最后一幕,一点都不好玩!而且跟他的对手戏就只有最后一幕,我想当女巫。”   “阿雅相当女巫,谁抽到女巫了,能换一换吗?”   一个阴郁的女生开口,“是我。”   漂亮女生见抽到女巫的人是她,大喜道,“换给我换给我,我知道小丽最好了!”   阴郁女生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抽到王子的男生,原本一直沉寂的双眼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她说,“好。”   “这样一来小丽就是公主,我就是女巫了,哈哈,王子殿下,接招吧,”漂亮女生笑着去捏男生的耳朵,“我警告你啊,最后一幕不许占小丽便宜,被我逮到了,哼哼……”   男生连忙做投降状,“我怎么会亲她呢,我的公主只有你,行了吧……”   女生咯咯地笑,“就你会说话。”   其他人纷纷表示受不了。   “你俩也太肉麻了吧……”   “就是就是,光天化日的……”   “不服憋着。”   阴郁女生听到男生的话,眼睛里的波澜消失了,看着笑闹在一起的两人,沉默地低下了头。   周梧看到,之后礼堂里的每一场排练,阴郁女生都会穿着最华丽的公主裙,躲在幕后,看着台前演不了一会儿就会腻在一起的两人。   之后好像出了一件事,小剧组里和谐的氛围不见了,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因为漂亮女生本身没有听到这些人说的话,所以看到她记忆的周梧,也并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   蓦地,画面一转,变成了漂亮女生质问男朋友的场景。   周梧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剧组里传出了阴郁女生喜欢男主角的传言。   男生好脾气地哄着她,“阿雅,你别生气,她长那么丑,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呢,一想到最后一幕要跟她有吻戏,即使是借位,我都恶心得不得了……”   在男生说这话时,周梧看见了转角处一闪而过的公主裙,因为他所看到的都是漂亮女生的视角,所以女生一定也看见了。   女生放下心来,将视线从转角处收回,笑道,“相信你一次。”   悲剧是在最后一次彩排时发生的,王子用来杀死女巫的那把剑被人换成了真剑。   漂亮女生倒在了血泊中,他的男朋友崩溃地站在一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了幕布边,阴郁女生快意的笑容上……   礼堂里,陈敏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王巧燕被突然变成骷髅架子的女生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即使变成了骷髅,女生的声音依然十分动听,如同吟诵,她对周梧道,“打着正义旗号的自私者,你看清楚了吗,我才是受害者,一切都是因为这些女人丑陋的妒忌心,她们,都该死。”   周梧摇头,“一开始你的确是受害者,但是从你怨气不散,徘徊在这座礼堂,开始害人的那一刻起,你已经变成了和害死你的那个女生一样的害人者。”   有狂风卷起骷髅头上干枯的发丝,她的声音变得尖利,“我没有错,她们都该死,我的罪孽都是因为她们自己心中的恶念,是她们自作自受!”   周梧皱眉,“你不应该害人。”   “我说了,我没错——”   女生的声音在旋涡般的黑色物质中被绞得支离破碎。   一切都消失了,礼堂恢复了正常,只有陈敏身上的伤还昭示着刚才的一幕幕不是她们疲倦之中产生的幻觉。   结束了,耳边再也听不见女鬼凄厉的声音,王巧燕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周梧,你……真厉害。”   周梧讷讷地嗯了一声,从没被人夸过的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也回了王巧燕一个腼腆的笑。   王巧燕脸色惨白,刚才看到周梧面无表情地杀死那只女鬼的时候,她不是不害怕的,尤其是那女鬼还叫得那般凄惨,这个拥有着奇怪能力的少年,似乎过于正义了,正义到麻木……   看他现在腼腆内向的样子,哪里能想到他之前杀死女鬼时是那般冷酷无情?当他面对人,而不是鬼的时候,也会这样凭借着那一番道德标准,丝毫不留情面吗?简直像一个怪物,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两人上前扶起陈敏,走出了礼堂。   一出礼堂,周梧便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变化,大雾依然在,但那些潜伏在里面的东西,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了。   他的猜测是对的。 第92章 鬼校9   廖玉霞以前从来不信鬼神,这个世界上, 她只相信她自己, 她出生在一个子女众多的农村家庭,在那个愚昧的年代, 自己咬着牙考上了了大学,然后跟那个吸血鬼一般的家庭断了联系, 自己打工挣学费。   她的工作, 她的家庭,都是靠自己挣来的,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能改变命运的神的话,那她自己就是自己的神。   她心里自有一套行事准则, 别人说她自私,说她太强势, 她都当是放屁, 她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完全依赖自己的丈夫,既没有经济能力,也没有话语权, 更不会像她们一样, 即使发现丈夫在外面乱搞也忍气吞声。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 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扼杀掉一切不稳定因素的苗头, 就像当年发现那个女人和丈夫走得近之后自己做的那样,即使后来证明那个女的是无辜的又如何?自己的那一句话就足以害死她了吗?怪只能怪那个女人嫁错了人,被打死也是活该。   对的, 活该,不关自己的事。   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后,廖玉霞想起了一些十分久远的记忆,还有那个孩子,那个叫周梧的孩子,一个大概应该跟着他的母亲一起死去的孩子,竟然成为了她的学生……她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不应该走神,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这些年,她一直安慰自己,那个女人的死跟自己的那句话没关系,没关系,可他的丈夫,总会对她冷嘲热讽,说她不是自我安慰,是自我欺骗。   当年在赶走了化工厂里那个跟丈夫有私情的女工后,她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每一个出现在她丈夫身边的女人,都会被她怀疑,被她考量又考量。   只要发现丈夫跟任何一个女人稍微走得近一点,她都会逮住丈夫之前犯下的错大发脾气,由此可以想知,在她发现丈夫屡次给一个孕妇送营养品时,她该有多么暴怒。   呵,孕妇!对一个孕妇献殷勤意味着什么?她怀疑,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她丈夫的,只有这个解释了。   孩子是她的一个心结,因为她无法生育,当初结婚的时候那个男人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即使没有孩子也会对她好,可这才几年,就迫不及待地找其他女人给他生孩子了吗?   廖玉霞用沉默宣示着她的愤怒,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大闹特闹,孩子都有了,已经不是她闹一场就能解决的事了,她得想办法。   又一次目睹了丈夫给那个女人送东西,她看见丈夫敲开了那家平房的门,那个女人开门,丈夫送东西,女人推拒,丈夫坚持,女人收下。   呵,好一个装模作样。   她看见丈夫脸上出现了喜悦,温柔地看着女人的肚子,已经多久,她没有在丈夫脸上看见这种真诚的欣喜了?她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质问他们要不要脸,但是她没有,她忍住了。   回去后,她决定好了怎么做,首先,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背叛的痛苦,她不好过,那个女人也别想好过,她打听过了,那个女人的丈夫叫周荣生,跑货车的,脾气不好,如果知道了自己被戴绿帽子,而且妻子肚子里的孩子还可能不是自己的,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肯定会暴怒吧,会质问那个女人,说不定还会动手,动手最好,让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   女人没了孩子,自己丈夫还不任由自己拿捏?而那个女人给周荣生带了绿帽子,周荣生肯定不会要她了,到时候再把女人不守妇道的事往外一传,看她还如何在这个镇子上待得下去!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为了这个结果,廖玉霞选择了在自己丈夫面前忍气吞声,按兵不动。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计划在第一步时就没有按她预想中那样进行。   她错估了周荣生对背叛的容忍度,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更何况是一个爱面子,脾气暴躁的男人。   她在周荣生面前提了这件事后,还刻意让周荣生在星期五下午时早点回家,因为那是她丈夫每周给那个女人送东西的时间。   周荣生听完她的话后,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她,那里面带着戾气,像是要将她生吞下肚一般,她吓了一跳,猜到了这个男人大概是恼怒了,这毕竟是一件丢脸的事,还被自己知道了。   她连忙生硬地做出了一番弱者的姿态,并保证自己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接下来是一周的平静,她发现自己丈夫买了一些治疗失眠的药物,孕妇用。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起了作用,一次,她偷听到了丈夫的通话。   “开始掉头发了?怎么会这样,这几天还睡不好吗?”   “你老公变得很怪?啊,我也不了解……大概在当上爸爸之前都会焦虑一段时间?”   “心情放松一点,对孩子好,这周我会给你带治疗失眠的药的。”   星期五很快到来,她站在更远的地方,看见周荣生站在平房外的石料后,那个角度可以清楚看见平房外的情景。   丈夫如期而至,两人交谈了很久,那个女人没有请丈夫进去坐,大概是怕。   廖玉霞看见周荣生一言不发地目睹了全程,然后甩手离开,她有些失望?证据确凿,这个男人都不管吗?   她尾随着周荣生,发现他去喝酒了。   没想到看上去那么凶狠的一个男人,竟然只会借酒消愁,廖玉霞失望极了,但还是在晚上来到了平房窗外,确认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失败了。   男人带着一声酒气回来,女人忧虑地迎上去,得到的是男人狠狠的一巴掌。   女人被扇倒在地,问他为什么。   男人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扔到那藏着一堆营养品的橱柜下,让她解释。   女人说朋友送的。   男人问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人想了大概几秒,说是女的。   接下来便是噩梦,窗外雷声大作,廖玉霞动也不敢动,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荡.妇!我满足不了你吗,上外面找男人?”   “我在货车上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都滚在一起?”   男人一边往女人心口送刀子,一边怒骂,用语粗劣低俗,几近侮辱,然而,女人已经回答不了他了,她死死地护住肚子,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周玉霞浑身发冷,竟然不敢上前阻止,这可是杀人,她会不会也被牵连,被当做从犯抓起来?她的思维已经混乱了……   直到男人摔门而出,她才浑身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家。   她抖得厉害,丈夫问她怎么了,她自暴自弃般的,歇斯底里吼出来,“死了,跟你相好的那个女人死了!”   “什么死了?什么相好的女人?”   真相是荒谬的,那个女人,竟然是她丈夫的亲姐姐。   丈夫小时候家里穷,为了养活男娃,把女娃卖走了,这女人也倔,被丈夫找到后,拒绝回到那个将她残忍卖出的家庭,也不肯认他。   直到那个女人怀孕了,丈夫三番五次找上门,陪着小心,“就算你不肯认我,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认的,毕竟我是他舅舅呀,多一个舅舅宠他不好吗……”   “姐,我那时候小,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能一竿子把我也打死了啊,我记得你最疼我了……”   女人最终还是接受了丈夫的好意,只是依然不打算相认,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曾经有过那么不堪的经历,有过那么恶心的父母。   真相大白后,一向懦弱的丈夫第一次对她发了火,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周荣生狐朋狗友多,这种只比穷乡僻壤好一点点的小镇,只要一群人说这人是难产死的,那她就是难缠死的,尸体第二天就被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抬着下葬,谁也没办法治那个男人的罪。   廖玉霞不敢作为目击证人指认他,她怕自己受到牵连,也不敢将真相告诉这个男人,她不敢想象周荣生知道真相后会怎样对待她这个误导了他的人,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这么多年来,她和丈夫两个人互相折磨般的生活在一起,他是想折磨她的,不时地提起这件事,想让她后半生不得安宁,其实这正和了她的意,她哪里会愧疚呢?她只是怕真相被拆穿而已。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秘密,生怕被周荣生知道了,直到刚才看到周荣生的尸体,这些年来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被她放下了。   白雾里,廖玉霞一直走在最前方,过了很久,她才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学生全部不见了。   然后,她看见了一张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是那个女人——   白雾中,一个瘦小的女人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向她走来,在她的胸口,是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粘稠的鲜血在她走过的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真的回来找她了! 第93章 鬼校10   噩梦汇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将整个学校覆盖在了其中,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心怀不甘的历鬼开始疯狂吞噬生命,死亡成为了唯一能够解脱的方式。   耳边是瘦小的女人在身后用残缺的身体摩擦地面的声音, 廖玉霞心神大乱,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嘴中不住喃喃, “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嫁错了人……”   瘦小女人的动作看上去慢,实际上却在转瞬间便来到了廖玉霞身边, 廖玉霞跌倒在地上,不断往后退, 她看到那个女人胸前是血肉模糊的伤口,透过那个血窟窿, 似乎能看到一张惨白诡异的婴儿脸庞, 嵌在那血肉中,裂开嘴冲着她笑……   女人手上的指甲长得不似人类,那只枯瘦冰冷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尖利的指甲立刻在她的脚踝上留下了五个血洞, 廖玉霞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可她的精神没有哪一刻是这样的清醒,她能清楚地看到女人身上每一处被虐打的痕迹, 能闻到那带着腥臭的死血气息……   那只手牢牢地掐住了她的脚踝,廖玉霞不停地用另一条腿蹬踹着女人,女人那颗发丝上结着血块的头竟然在她的一蹬之下, 脆弱地脱离了脖颈,滚向了远处,停下来时,女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注视着她的方向。   廖玉霞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然而那只受伤的脚根本无法着力,她半爬起身,又跌倒,绝望之下,只能用双手撑在地面,一寸一寸地爬行,在她的左脚踝上,那只枯瘦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她就这样在地上爬着,身后还拖着一只没有头的怪物。   “救命……有人吗……救救我……”   耳边传来了头颅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廖玉霞崩溃地向周围呼救,她的双手已经在地面上磨得鲜血淋漓,却依然无法使她爬行的速度再快一步。   蓦地,远处大雾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廖玉霞猛地抬起头,眼中像是看到了希望,“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那个人影越来越近,他的身形十分高大,因此步伐也略显沉重,廖玉霞拼命向人影走来的方向爬行着,但在当那抹人影在大雾中显现出身形之时,廖玉霞周身的血液都冰凉了。   那人的眼耳口鼻中都流出了粘稠的血液,脑袋的形状是那样的怪异又畸形,他的后脑勺被砸得深深地凹陷了进去,男人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嘴边挂着的笑一如当年杀死妻子时那般疯狂……   廖玉霞爬行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雷声大作的夜晚,这是她这些年来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梦靥,只是男人持刀走来的对象,变成了她,他会一把将刀插进她的心脏,然后并不抽出,而是在她的心脏搅上几圈,然后重复动作……   如果说瘦小女人的出现带给她的是深埋的恐惧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将带给她的是无法反抗的绝望。   身后抓着她的女人也有了动作,她的头颅回到了头上,前后都有可怕的东西,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再无生机。   ……   周梧和王巧燕将陈敏送去医务室的途中又救下了不少人,一群人待在医务室里,惊魂甫定,其中以陈敏受伤最为严重,此时她人虽然已经清醒了过来,但是谁也不敢靠近她,她脸上狰狞的伤口让她看上去比外面的厉鬼还要可怕。   “这次多亏了周梧,外面真他妈吓人,以后谁再敢跟我说世界上没鬼看我不揍死他……”   “周梧,原来你这么厉害啊,以前我们都不知道……”   “周梧周梧,你一直都能看到那种东西吗?”   “周梧,你救了我,等离开了这所该死的学校我一定请你吃好吃的!”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都爱吃啊?周梧喜欢看书吧,以后我的书你随便借。”   短暂的安宁让这帮少年都松懈了下来,纷纷七嘴八舌地围在周梧身边,周梧局促极了,不知道该先回应他们中的哪一个,这种被其他人重视的滋味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他的同学,如今都愿意跟他做朋友了,再也不说他是怪物,多好。   王巧燕见周梧不知所措的样子,连忙站出来,“你们都别说了,周梧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其他女生有些不满,“巧燕,你这么关心周梧干什么?”   “周梧是我朋友,我当然该关心他了,是吧,周梧?”   周梧愣愣地嗯了一声。   其他女生翻了个白眼。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郑耀站了出来,他在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被厉鬼迷惑了心智,若不是周梧及时出现,他现在已经自杀了,这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站到了周梧跟前,气势上却像矮了一头,他的目光闪了闪,终于压下了自己心底的不甘,他说,“周梧,我对之前对你做过的所有不好的事向你道歉。”   “如果你接受的话,我们也可以做朋友,以后打篮球,我都会叫上你……”   听到郑耀向他道歉,周梧有些无所适从,他从没想过自己和这些人也会有和解的一天,“你真是这样想的?”   郑耀垂下头,“以前是我们不对。”   周梧心中涌上喜悦,“那我接受你的道歉。”   旁观的众人纷纷道,“这样就对了嘛,周梧也是我们的同学啊,本来就应该好好相处。”   窗外依然是大雾漫天,有人提出了疑问,“周梧,你知道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吗?”   “我想,应该只有把那些东西全部消灭,学校才会恢复正常。”   其他人脸色一白,勉强地笑,“消灭?怎么消灭啊?这可就要看你的了,周梧。”   周梧缓慢地握紧右手,虽然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变强了,消灭这些东西,大概也不是不可能的。   陡然间,一道凄惨的叫声从操场处传来,这叫声尖利,撕心裂肺般,教人毛骨悚然。   有人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不好,是廖老师!”   周梧从窗户向操场望去,隐隐看到了黑气滚滚,医疗室里被他找回来的学生还不到半数,或许,被困在操场上的不止只有廖老师一个人。   “我去操场看看,你们先留在这里。”   周梧丢下这句话起身欲走,谁也不敢拦他,王巧燕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周梧,你快点回来啊,我害怕。”   周梧点点头,王巧燕看着他,突然踮起脚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要小心。”   周梧走后,王巧燕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嘴,重新坐了回去。   其余几个女生皆是不屑地嘲讽她,声音里带着鄙夷,“某些人哦,为了抱大腿,色相都肯出卖。”   王巧燕笑了,“说我干什么,你敢说,你们中哪一个是真心想跟他当好同学好朋友的?还请客借书,假不假?和我不是一个性质?我们都知道……”王巧燕的眼睛里带着恐惧,“他是个怪物啊……”   其他人身上一寒,回想起周梧用那诡异的力量消灭厉鬼时的场景,皆是战栗不已,那些厉鬼死状可怖,残忍凶恶,周梧在面对它们时,却能做到面不改色……   “到底是异类,要是有一天他会用那种力量对付我们……”   “怪物虽然挺厉害的,就是太蠢了,以为救了我们,我们就真的愿意接纳他了,也不想想,谁他妈愿意靠近他啊,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高大少年开口了,“少说几句,那怪物回来该听到了,我们还要靠他出去呢。”   “郑耀,你刚才不是真心向他道歉的吧?你不知道你那样,差点儿把我们都唬住了。”   “废话。”   医务室里响起一片笑声。   蓦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医务室门口,众人吓了一跳,抬眼望去,看到来人后,干笑道,“周梧,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廖老师呢?”   “廖老师受伤了,我一个人扶不动她,王巧燕,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吧。”   王巧燕奇怪地指指自己,跟着周梧走出了医务室,“我?可是我力气很小的啊……”   “周梧,我怎么感觉你变得怪怪的了?”   走在王巧燕前方的周梧勾了勾嘴角,“我骗你的,我没有找到廖老师。”   王巧燕愣了,“啊?为什么?”   周梧转过头,语气温柔,“我找到出去的路了,只告诉你一个人。”   王巧燕红了脸,“真的吗?周梧,你太好了……”   “跟我来吧。”   王巧燕心下窃喜,看吧,她的示好起了作用,怪物对她是不同的,那些蠢蛋还说她抱大腿,不这样,哪来的活命的机会?那些人,就留在那里等死吧……   王巧燕看着走在前面的周梧,有些恍惚了,周梧什么时候把别上去的头发放下来了呢?   ……   走进操场,周梧立时感觉到了浓重的怨气,这里不止一只鬼,藏在操场里的东西,是很多残缺的鬼魂碎片的集合,它们被拼在了一起。   周梧救下几个同学,嘱咐他们立刻去到医务室和其他人汇合。   操场已经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这个身为鬼魂集合体的东西,能够让人看到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事物,这几个同学都看见了不同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能让他们崩溃的,周梧察觉到,几人的情绪十分不稳定,有些魔障。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能力似乎对周梧不起作用。   操场中心不断地传出廖玉霞的惨叫,这让周梧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向强势的廖老师畏惧成这样? 第94章 鬼校11   周梧向着声源的方向摸索过去,愈是走近, 他便愈是能感觉到这片操场所带给他的那种熟悉的气息, 而来之前他在医务室看到的那种黑气也越来越浓了,他的右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这带着阴冷气息的黑气, 他太熟悉了,仿佛是在宣示着他与普通人的不同, 从他一出生起, 这种黑色物质便一直伴随着他,时刻提醒着他, 他是个怪物。   操场上不可能无缘无故聚集如此多的怨念,黑气才是激发它们的源头, 才是造出这可怕景象的罪魁祸首。   随着周梧的接近,那些黑气亲昵地向他缠绕了过来, 在他的身边游走, 然后统统被周梧回收。   周梧的心凉了半截,能驱使这股特殊力量的人能有几个?既然不是他自己干的,那么, 只有一个可能, 是周桐。   正因为是他, 所以这些东西那唤醒人内心深处的恐惧的能力才会对自己无效。   周梧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烦躁,周桐, 周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激发亡魂的怨念然后让它们去肆意吞噬活人的性命?   廖玉霞的喊叫声已经变得嘶哑破碎,周梧一脚踏出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浑身浴血的高大人影。   突如其来的冲击令他僵立在了原地, 中年男人手里拿着刀,刀尖离廖玉霞的心口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廖玉霞双手攥着刀刃,手指缝里全是晕开的鲜血,她的力气不小,刀刃一时不能再向前移动,而在她的脚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撕咬着她的肉,这也是她不停发出惨叫的原因。   爸爸……不是已经死了么?周梧的眼中闪过了茫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并不是爸爸活过来了,这只是非人类们利用廖老师的恐惧制造出来的东西。   只是,廖老师最怕的,怎么会是他爸爸?   缠斗间,廖玉霞脚边那个女人披散的头发被扬起,并没有想象中厉鬼的狰狞五官,露出的是一张小巧秀气的脸,周梧的视线触及那张脸的一瞬间,眼中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张脸,和自己很像。   按理说,正常人对自身的长相其实不算熟悉,就算是突然看到了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也要一小会儿才能反应过来,除非是特别自恋,喜欢照镜子的人,才会另当别论。但周梧不同,他天天都能看到周桐,所以对自己的脸十分了解,因此才会一下子被女人的长相震住。   她,是谁?   这个存在于廖老师恐惧中,和他长得如此相像的人是谁?   记得奶奶在每日重复那些无意义的话语时,有时会提到——   “你的长相随了你那个贱人妈妈,一个男娃,生了副女相就是贱命……”   廖老师最恐惧的人是他的父母?一种难言的荒谬感竟令周梧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梧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另一边廖玉霞却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周梧,周梧,好孩子,快帮帮老师……”   廖玉霞因为说话,手上一下子卸了力道,“周父”手上的刀竟硬生生的刺进了她的皮肤几分,廖玉霞瞳孔放大,脸上闪过了痛苦与惊惧,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声音变得尖利又骇人。   “周梧,周梧,快……把这个恶魔拉开……”   听到廖玉霞的呼救,周梧一瞬间从混乱之中醒过神来。   他在干什么?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非人的东西将这座操场变成了屠宰场?   周梧浑身一个激灵,心念一动,霎时间,以他所在的位置为中心,操场上刮起了一阵巨大的风暴,狂风卷着那迷蒙的黑气旋转着向周梧涌来,他位于黑气的风眼处,阴冷的黑色物质融入了他的体内……   一瞬间,他的视线竟然透过了那无所不在的白雾,看见了学校上空被阴云笼罩的天空,也或许不是阴云,是怨气。   苦苦支撑着的廖玉霞猛地感觉到一直压制着自己的那股巨大力量突然消失了,她整个人出于惯性向前扑了过去,当她再抬起头时,发现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没有了那拿着刀狞笑的恶魔,没有了那胸腹处鲜血淋漓的女鬼,操场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一片白雾中,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是她身上的血,手上和胸口的伤口还在作痛,这说明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廖玉霞有些发愣,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少年,艰难地开口,“谢谢,你刚刚做得很好……”   周梧握了握右手,似有所感地看向了形体室的方向。   周桐在那里,他感觉到了,他得找到周桐,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形体室在一栋三层高的小建筑里,兼具了礼仪课教室和舞蹈室的功能,周梧刚走出一步,就感觉到一只湿淋淋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你去哪?”渴望活下去的本能令廖玉霞抓紧了眼前这个少年。   周梧有些踌躇,“我要去一趟形体教室。”   “我和你一起。”   廖玉霞抓他抓得很紧,周梧试了试,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了她的手,只能由着她去了。   ……   王巧燕走在周梧身后,她不知道周梧所谓的出口在哪里,她只知道,这个怪物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能消灭那些残忍弑杀的鬼魂,只有他能将自己带出去,王巧燕跟着他,就像是跟着生的希望。   她并没有回头去救医务室里那些同学的想法,那帮嘲笑她的蠢货就待在那里等死吧。   校园里很静,唯有廖老师持续不断传来的尖叫声,不过这会儿,那叫声竟也似从天边传来的一般,越来越不真切了。   周梧走得很快,她只得加紧了步伐,才能保证这个人不会走出她的视野,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这让她有些紧张,以至于她一直没有发现,身下传来的脚步声始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雾气似乎要将她和周梧隔开来,她连忙小跑几步,跟上去时却发现周梧闪身进了形体教室的小楼。   那一闪而过的衣角绝对是周梧的没错,为什么要去形体室呢?那里有离开学校的办法?   然而王巧燕已经顾不得去思考这些了,她沿着楼里昏暗狭窄的楼梯一直向上,来到了二楼,她看到周梧就站在走廊尽头形体教室的门前,一言不发。   那门半掩着,周梧没有进去,似乎在等她。   王巧燕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只听到周梧开口了,他说,“进去吧。”   语气温柔,像是在同恋人低语,王巧燕一时有些恍惚,这个怪胎长得很好看,这样轻声对她说话时竟然令她产生了一种想要言听计从的想法,于是便愣愣地走进了形体室。   回过神来时,她的胸口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恶心与反胃感,她怎么会对一个整日阴沉沉的怪物产生好感?   王巧燕挥去了脑海中那些复杂的想法,抬头看向四周,镜子,满墙的镜子,这间形体室她很熟悉,升上毕业班之前她几乎每天放学都会在这里练舞。   形体室里电压有些不稳,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她以前也抱怨过,她看向镜中的自己,神情紧张又带着一点期待,蓦地,一道电流声响起,形体室里的灯泡再次闪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王巧燕看到自己身前站了一个人。   “你——”王巧燕伸出手,碰到的却是一团空气。   她的手放在半空中,大脑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人是镜子里面的影子,不是真的在她身前。   那是一个女人,她穿着红色的裙子,惨白的手指弯曲成了奇怪的形状,一只手紧紧地地扣着镜框边缘,一只手贴着镜面,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那个女人抬起了头,在那头干枯的黑发中,露出了一双死白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瞳仁,只有惨白的眼球,死死地盯着她。   在镜子中,那个女人就站在她的身前,侧着身子,生着长发的头快要贴到了她的脖子。   后颈似乎有寒风刮过,王巧燕打了个寒颤,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她的嘴唇颤了颤,想要喊周梧的名字,却在快要叫出周梧名字的那一瞬间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浑身都开始颤抖了。   镜子,镜子里面没有周梧的影子!在她的身后,只映出了空荡荡的门!   啪,王巧燕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落锁声。   王巧燕僵硬地转过头,看到镜子里没有出现的周梧依然站在她的身后,只是她却在看到周梧脸上表情的那一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那是怎样冰冷的眼神啊……周梧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瑟缩与自卑,没有了看上去软弱可欺的阴郁样,他半扬着头,眼神冰冷漠然,又带着仿若实质般的恶意,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一步,两步,周梧朝他走进 。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身后的镜子里有可怕的东西,王巧燕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周梧,看起来很可怕。   王巧燕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断掉了,此时的她甚至做不到硬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她只能恐惧地开口,“周梧……”   “周梧,你要干什么……”   封闭的形体室里刮起了狂风,掀起了厚重的深色窗帘。   王巧燕的瞳孔放大,逃也似的往后退着,她看到周梧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你很讨厌,去死吧。”   少年的声音依旧温柔,甚至在说出那句话时还勾起了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王巧燕蓦地感觉到身后一凉,原来她已经退到了墙边,后背贴到了冰冷的镜面上。   “啊——”   王巧燕发出了一声尖叫,她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脚踝,这令她整个人摔倒在了地面上。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回过头,看到之前镜中的那个女人竟然在一点一点将她往镜子里面拽,愣神间,她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拉进了镜子中。   不行,不可以,会死的……   王巧燕的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镜框,过度用力令她的指节泛白。   她看见周梧向她伸出了手,她的眼中闪过了希望。   希望在下一秒破碎,少年的手冷得如同冰块,一根一根地掰开了自己抓着镜框的手指。   “怪物,你这个怪物——”   王巧燕恨极,声音如同被人掐着脖子发出来的,“周梧,你害我,你不得好死——”   少年的神色更冷了,脸上不再带有温柔的表象,而是换成了完全不掩饰的杀意,他毫不留情地踩向了王巧燕的手,也踩碎了她的希望,王巧燕吃痛,瞬间被拖入了镜子当中。 第95章 鬼校12   二楼传来的一声惨叫令楼下的周梧吓了一跳,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 那声音是王巧燕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   形体室的门紧锁着,廖玉霞追上来后见情况不对, 用自己的身上带着的钥匙开了门。   门内的形体室里很暗,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空荡荡的, 只有几把休息的长椅,其他什么也没有, 但是周梧知道,周桐在这里。   奇怪的是, 刚刚明明听见王巧燕的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可她人却又不见了。   周梧满心疑惑, 四下张望着, 可形体室就这么大,也没有什么东西阻碍视线,要想在这里藏下一个人根本不可能, 她会去哪儿了?   形体室是从里面锁上的, 窗帘后的窗户很明显没有打开,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周梧没有发现异常,却在转过头时发现了廖玉霞的不对劲, 她的头微微上仰着,手指着前方,满眼惊恐。   周梧一愣, 连忙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半空中,隐隐飘浮着一团模糊的影子,在灯泡因为电压不稳而闪烁的那一瞬间,周梧看清了那影子到底是什么。   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穿着舞鞋不断踢蹬着的脚,王巧燕的双手抓着脖子上的绳索,一双眼睛因为瞪得太大,看起来像是要脱离眼眶,她的喉咙中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嘴巴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周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向王巧燕的位置跑过去,然而触手的却是冰凉的镜面,她在镜子里面看着他……   她为什么会在镜子里面?!   似乎是过于紧张了,周梧竟然能清楚地听到那绳子因为绷紧而发出的吱嘎声。   王巧燕双腿踢蹬的动作开始变缓,手上也逐渐失去了力气,再也不能去抓住绳索来缓解自己脖子的压力。   必须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她会死的,她会在松手的那一瞬间因为自身的重力颈椎折断致死!   周梧伸手想要去拉王巧燕,但那一道镜面将这个空间分割成了两个界限分明的世界,他进不去!   周梧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怎么办怎么办……余光扫到了廖老师的动作,周梧蓦地睁大了眼,“别——”   廖玉霞手里举着铁制的休息长椅,镜子应声而碎,甚至都没有时间出现裂纹再逐渐蔓延,就这么生生地碎成了一片片。   一个人跌在了他的身上,周梧伸手去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大大小小的镜子碎片嵌进了王巧燕的皮肤里,这些伤口不致命,却更像是一种酷刑,足以用极致的疼痛俘获任何人。   然而,这都不是最最紧要的,因为在王巧燕抬头时,周梧看清了王巧燕脸上的两行血泪。   她的眼睛……   正因为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周梧才会在廖老师做出那个动作的时候出声阻止,不过阻止了又能怎样呢?当时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生和死,都只在那几秒钟而已。   “我带你回医务室……”,周梧避开了王巧燕身上比较深的伤口,伸手想要将王巧燕扶起来,却在碰到她之前被她一把推开了。   王巧燕竟然不顾自己的伤口歇斯底里喊叫了起来,因为双眼看不到了,她的手不断在空中挥舞着,还带起了温热的血滴,“你不要碰我!你这个魔鬼,你刚刚不是还要我死吗!”   “你这个杀人魔,怪物——”   “你不是要我死吗,怎么不让我死了,我看不到了,看不到了——”王巧燕的眼睛里有混合着血液和泪水的粘稠液体滑落下来,这让她看起来骇人极了。   周梧被她一把推倒了,手扶着地面时,有尖锐的碎片扎进了他的掌心,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到这会儿才能下意识地去反驳王巧燕的话,“我没有,我只是想救你。”   王巧燕根本不让他靠近,竟不顾地上的碎片朝与他相反的方向爬去,这令周梧难受极了,“我没有,没有想要你死。”   “是你,带我来这里,要我死,是你!”王巧燕开始又哭又笑。   怎么会是他?!周梧沉默了半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握紧了双手,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他像个疯子一样冲着没人的地方喊道,“周桐,是你!将操场变成那副样子的人是你,带她来到这里想要杀死她的人也是你!”   “你出来啊!”   空气中传来一声嗤笑,“是我做的,你要怎么办呢?”   廖玉霞和王巧燕都因为这道声音怔住了。   “你杀人——”周梧的声音发抖,一瞬间,这些年一直存在于他和周梧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因为周桐手上染上的鲜血,让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去无视。   “我说过,他们都必须死。”   周桐的声音很冷,印象中,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冷漠的语气跟他说话,这样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让周梧有些失控,周桐,一直都是这样冷血的啊。   “周桐,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周桐的声音更冷了,“怎么?你想杀了我?”   “你别……”   周桐打断了他的话,“你能杀得了我吗?我们之间,谁生谁死是未知数,或许,是我杀了你呢?”   杀得了的,他和周桐,此强彼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增强,这就说明,周桐在变弱,况且……周梧看了一眼身体半透明的周桐,“我杀得了你,你杀不了我。”   周桐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像是在嘲笑他,“为什么?”   周梧没有说话。   空气凝滞了,周桐猛地抬起头,“你知道?”   周梧的表情中掺杂了几分厌恶,“那种令人恶心的感情,我能感觉得到……”   有黑气在周桐的身边聚集,周围开始刮风,周梧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周桐对面,就像是……有恃无恐。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有恃无恐,很刺眼。   “周桐,我讨厌你,只要你消失,我就能和普通人一样了,我没有将这种讨厌表现出来只是因为我的身边只有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在面对你的时候感觉恶心。”   “你杀不了我。”   狂风大起,其他几面没有碎的镜子连带着头顶的灯泡齐齐炸裂,周桐的声音有些失控,“我不是,我绝对,绝对……”   绝对什么?   绝对可以下手杀掉你?他说不出来,说出来也没人信,那个人甚至会当做笑话来听,然后依然这样有恃无恐。   形体室彻底暗了下来。   “跑!”周梧大吼了一声,廖玉霞率先回过了神来,转身便跑出了形体室,周梧连拉带拽地拖着王巧燕跑了出去。   周桐站在原地,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三人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医务室,里面一干等得望眼欲穿的人见王巧燕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身上的伤势看上去比之前的陈敏还要严重不少,都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   一行人步履匆匆地行走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明明只是一个面积不大的镇上中学,奔走间却让人感觉怎么也逛不到尽头,谁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隐藏着如此多的鬼魂。   仿佛是解除了什么禁制,亦或是开启了什么开关,这些鬼魂开始肆意出现,攻击活人,他们盘旋在一行人周围,虎视眈眈。   扫把、拖把、羽毛球拍……都成为了学生们的武器,这些东西沾了周梧的血,能够伤到鬼魂。   能够进行反击让一行人心里踏实了不少,许多男生甚至感到兴奋,“来啊,光明正大地较量较量,只会飘来飘去的**!”   “周梧,好样儿的!”   “周梧,上啊!把这些东西打回老家!”   一个男生接道,“这些东西死都死过了还回什么老家?那词儿叫什么来着,灰飞烟灭?对,打得他们灰飞烟灭!”   见四周再没有了非人类的踪迹,众人渐渐放松下来,男生开始从篮球足球聊到各科老师的人品球品,被护在中间的女生也聊起了各种八卦,他们谈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带上了周梧,询问他的看法。   几个小时下来,周梧从一开始的说话含糊,想方设法地注意自己的措辞语气,变成了能够自然而然地与他们平等地谈话。   有男生过来勾他的脖子,搭他的肩膀,明明只是朋友同学间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让他愣神了好久。   周梧一直情绪高涨,这就是他想要的,正常的生活,正常的相处啊……   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不被排挤孤立,不被当做不祥的怪胎看待,这个愿望,竟然会有一天以这样令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了。   没有令人如芒在背的异样目光,没有话里话外的调侃讽刺,没有发泄式的欺□□骂,如果这是梦的话,千万千万不要醒。   校园里的雾气散了很多,不过依然没有恢复正常,众人又回到了之前逃亡般出发的医务室。   周梧闭着眼睛感受着这所学校里非人类的气息,不一会儿,他的脸上有了笑容。   还有一个。   周梧来到了之前被弄得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有东西挡住了门口,是班主任的尸体。   没等他去推,门开了。   坐在尸体边的是他之前在班主任身上看到的那个少年。   少年没有用那副可怕的样子面对他,没有血污伤痕的脸显得干净而秀气,此时,少年正漠然地看着他,“你来消灭我吗?”   “对不起。”周梧伸出了手,还未触碰到少年,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   那只手的力气很大,周梧听见自己被掐住的腕骨因为挤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周桐的脸阴沉极了,声音中带着怒意,“他只是杀死了害死他的人渣。”   “你终于出现了。”   周梧并不在乎周桐说的是什么,被抓住的右手有黑色物质涌出,周桐加大了力道,他的右手被拉过了头顶,手中的黑色物质一下子散去了。   周梧拧紧了眉,有些烦躁,“你要护着他?为什么?”   周桐不是富有同情心的人,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才会突然阻拦他,“他不死学校就没办法恢复正常!”   周梧感觉到掐着自己手上的劲送了几分,于是挣脱了周桐的束缚,从他手中涌出的黑色物质迅速地包裹住了地上的少年。   直到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周梧才听到周桐说,“你知道吧,学校里的非人类,其实还有一个。”   “当然。”   黑色物质化作利刃穿透了周桐的胸口,周梧的眼睛里闪着光,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有周桐第一次出现的画面,有他在自己醒来后站在血泊里的画面,也有他驱使鬼魂屠戮生命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了眼前这张脸上。   周桐死了,以后,他将作为正常人活下去。   周桐的眉宇因为疼痛而有些变形,他就这样定定地注视着他,然后猛地上前,咬住了周梧的嘴,双手扣着他的背。   周桐碰到他的一瞬间,来自灵魂的颤栗令周梧的大脑空白了几秒,周梧没有躲开,反而是借着这个啃咬般的吻将黑色利刃推进了周桐胸口更深的地方。   周桐化作黑气消失了,周梧感觉那死死扣着自己后背的力道依然存在感十足,但那都只是他的错觉罢了,周桐死了。   他的心情平静,双手却在不听他控制地颤抖。   他告诉自己,周桐该死,也必须死。   从前,有两个可怜的孩子,始终不能互相抱着取暖,其中一个孩子能善待所有人,却将最不堪的一面留给了另一个孩子,而另一个孩子,他只能善待一个人,他坏透了,所以他活该被抛弃。 第96章 鬼校13   包裹着学校雾气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之前布满众人视野的白雾旋转着、奔腾着、呼啸着, 向那道巨大的口子涌去, 学校内那阴阳混沌的状态也蓦地消失了,一同消失的是那让普通人都能感觉到的诡异氛围。   云开雾散, 劫后余生。   不少少年们喜极而泣,拥抱着高声呼喊, 引来了别的楼层的师生频频注目, 最后连教务主任都来了,黑着脸拉着任课老师廖玉霞去谈话。   众人这才对周围的世界都恢复正常了这件事有了实感, 听到久违的铃声,看到来往的师生, 有人愣愣地掐了自己一把,然后问身边的人, “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不会都是一场梦吧?”   旁边的人也在掐自己,“你问我,我问谁去?”   众人有些恍惚, 在那个诡异的空间里, 时间完全停滞了, 世界恢复正常的时候,是数学课下课之前, 现在数学课刚好下课,明明在他们的意识之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了, 没想到一切都还停留在下课前。   这时,不远处传来惊呼,交杂着声音变了形的惨叫声,隐约能听到“跳楼”的字眼,是周梧的父亲。   众人脸色一白,纷纷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这一眼令他们心底发凉,之前在那个世界中失去生命的人都没有回来!那不是梦!   真切地意识到这一点后,劫后余生的喜悦渐渐被冲淡,随之而来的是对那个吃人的世界深深的恐惧……还有,对那个能和鬼魂接触的少年的恐惧。   周梧的脸色依然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一双幽深的眼睛又黑又亮,泛着兴奋的光芒,他的情绪一直高昂着,以至于镇上的警|察来时,他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镇上向来散漫无纪律的几名警|察第一次在本该聚在一起斗地主的时间出警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堪称严肃,除了跳楼死亡的周荣生,学校里又陆续发现了几名同学和一位老师的尸体,师生都来自同一个班级。   出事班级的学生中还有不少伤员,其中两个女生身上的伤堪称惨烈,即使经过了应急处理,也能看得出她们的情况不容乐观,严重的一个双眼都被利器刺伤,怕是再难恢复视力了。   一桩疑点重重的悬案,他们只能确定那些学生是他杀,却完全不能知道凶手有几人,是否是同一人,或者同一团伙,他们是何时混入学校的?他们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这样的案子拿给大城市的精英警队都堪称棘手,更别说落到镇上警员手里了,平时处理个家长里短,偷鸡摸狗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两名受伤的女生第一时间被送去了省会大医院,警力不够,无法将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带回去一一问话,他们只能叫走了周荣生的儿子周梧,几名死亡同学的好友,以及出事班级的任课老师廖玉霞。   许庆是镇上三个警|察中最年长的一位,见的世面多,并且不服老,对待工作的态度不像两个刚到任的小年轻那般儿戏,平时城里有个什么培训,两个小年轻不愿意去,就他去得最勤。   甫一接触到面前这个孩子,他就察觉到了这孩子的不对劲,面前这个孩子长相秀气,没有刘海的遮挡,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这样的注视往往会引起别人的不快,好在他见过的怪人怪事不少,面上也没露什么端倪。   当然,如果只是看人的方式过于直接,这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奇怪,问题出在,他从这个孩子的双眼中,不断摩挲的手指中,看到了兴奋,毫不掩饰的兴奋,这该是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应有的表现吗?   许庆在镇子上待了有些年头,大概知道这样一个被众人称作怪胎的孩子,对这家的家庭情况也有所了解,从天台上断裂的护栏来看,周荣生并非自杀,当时这孩子就在学校,一个常年被家暴的孩子是具有杀死自己父亲的动机的……   许庆一直在暗中注意周梧的神情,到达警局后,周梧一直维持着的兴奋情绪有所回落,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变得厌烦,闷闷不乐,没走两步,又变得兴奋,然后再变得阴郁,兴奋,阴郁,兴奋,阴郁……   翻脸比翻书还快,许庆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询问少年事发当时情况时,少年答得中规中矩,一直在上课,不知道父亲来,也没见死亡的同学离开教室……   过程中许庆注意到少年的神情时而舒展开朗,时而阴沉狠厉,这种一正一邪的切换,任演技再精湛的演员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到,见问话结束时少年的表情定格在了一个明媚的笑容上,许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问话并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许庆唯一能肯定的是,即使在安静时,少年的情绪波动也很大,他的精神方面,一定出了不小的问题。   其他两个警|察那边也没什么进展,这些学生的口供要么和周梧一样,一口咬定自己在上课,什么也不知道,要么就是说胡话,说什么学校里出现了鬼魂,是那些鬼魂杀死了他们的同学。   这种天方夜谭一般的口供,他们自然是不会信的。   令他们惊疑的是,任课老师廖玉霞作为一个成年人,竟然也说出了同样的胡话,几个警|察笑笑,并不当真,只当他们在撒谎,撒谎之前居然还统一了说辞,这里面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只能等省里专家来调查了。   镇上的警|察局很小,只够停放尸体,没有多余的房间来拘留嫌犯,经过了一下午的问话后,被带走的师生都被放回了家,镇上的车站和出口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只等省里团队到来。   人祸先行,天灾后至,晚上八点刚过,平地打起了旱雷,这一片附近最大的信号塔瞬间倒塌,好巧不巧地倒在了进镇子唯一的一条路上,镇上又是一顿兵荒马乱,青壮年都被连夜招过去抢救路况了,原本预计半夜到达的专家团队也只能被拦在了路上,只能等第二天再进镇子。   周梧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还没黑,家里很热闹,平日里爸爸的那帮“朋友”都来了,是他们帮爸爸收了尸,这会儿来索要报酬了。   家里的值钱物品都被搬走了,电视、风扇、冰箱……   年迈的老人躺在床上不住地咒骂,在屋子里出入的壮汉们丝毫没有动容,笑嘻嘻地搬空了房子,嘴里商量着一会去哪家喝酒。   那些人看到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房子里的周梧时都是一愣,见他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一把推开少年,继续忙活,如同出入于无人之境。   搬得差不多了,一个满头满脸都是油的中年男人点了一根烟,凑到周梧身边,勾了勾周梧的下巴,还在他脖子上摸了一把,“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   “得了,老周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走走,喝酒去。”   “喝!小朋友再见!”   男人伸手想掐周梧屁股上的肉,被周梧躲了过去,男人也不在意,以后有的是机会。   房子里的喧嚣渐渐平息了下来,周梧原本一张明媚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天真和邪恶,只在一念之间,周围的非人类仿佛是被他的愤怒感染了,纷纷拖着流血的肢体,消失在了原地。   走在路上的男人们只感觉到后背一凉,再看去时,却又没发现任何异常。   像是除掉了什么碍眼的东西,周梧的脸上换成了甜甜的笑,走进了奶奶的房间。   老人撕心裂肺地咳嗽着,儿子的死对她造成的打击非常大,之后这一群人抢劫一样的行为又将她气得够呛,悲怒交织之间,咳嗽愈发停不下来,地上是她咳出的血丝。   周梧在奶奶脸上看到了灰白的死气。   老人瞪圆了双眼,凝视着周梧,她的生命走到了最后的时刻,她抓住周梧的手,“周家的血脉,不能断。”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说完之后老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肺部发出的声音像是破败的风箱,那口气再也没吐出,老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只手还抓着自己,周梧掰开老人的手,语气似不悦,也有不解,“奶奶,你好唠叨,总念叨周家的血脉,血脉,这种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过你死了,以后没办法唠叨了。”少年开心起来,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老人的房间。   周梧躺在黑暗中,睡不着,他不时会起身查看,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在漫无目的地晃,找不到想要的,少年发脾气地砸了家中仅剩的家具,又回到床上。   天黑之后,外面开始打旱雷,一声高过一声,每响一声,床上隆起的被窝便会颤抖一下。   周梧用双手捂紧了耳朵,牙齿咬着下唇,又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之后,他猛地掀开被窝,从衣柜中拖出一张被子,卷好,抱在怀中。   又一声旱雷,少年颤了颤,不行,不够凉……   他慌乱地向四周张望着,眼神茫然。   少年下床,打开了屋子里所有的灯,无措地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他的双眼通红,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最后双手环绕着双臂,蹲在了客厅中。   之前所有的兴奋消失不见,少年似乎有些委屈。   过了很久,雷声终于停了,外面不时传来人声,是村里人组织去抢救信号塔,似乎有值班人员被困住了,生死未卜。   没有雷声了,然而被烦闷感支配的少年依然睡不着。   这个夜晚,睡不着的人显然不止少年一个。   凌晨时分,少年家里的座机响了,里面有不少人的声音。   “周梧周梧,来学校吧,我们打算聚一聚,谢谢你救了大家,嗨到天亮!”   “快来吧,你好像还没有参加过集体活动吧?”   “门卫大叔抢险去了,从校门口就能翻进去,快来吧。”   周梧放下电话,心中的烦闷感散去不少,有些雀跃地换好衣服,带上了自己房间里的糖罐子,打着手电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又消失了一段时间0.0   我知道好多大学都是先上课,等上完课结课之后在一周之内把所有科目都考完,那一周也被称作考试周,包括我好多不同校的好友都是这样。。。   但是,蠢作者的学校是每门课课时不等,结一门考一科,也就是说,从五月份起,蠢作者就开始苦逼地一边复习要考的科目,参加考试,一边上没结的课,还要筹备换届。再加上工图老师的考核就是画一整套建筑图(包括手绘、CAD、天正三个版本,学这个的应该知道这一套餐下来有多么凶残,人都废了,腰酸背痛脖子僵之类的),这种需要加班加点熬的东西真的非常花费时间和精力,所以最近才会断更频繁,真的要跟大家说抱歉。我知道每次一断更就会有很多小天使离开,但蠢作者真的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只能忙不迭地周旋,我很爱这篇文,但学业我也不可能放下,虽然没有保障的更新无法带来人气,但我一定会认真把它写完的。   然后,为我之后可能的隔日更或几日更说抱歉。   最后讲点开心的事,这学期不出意外的话七月初就放假啦,暑假就有大把的时间来浪了,来啊,快活啊,等我哦~   我真特么是个话唠0.0,看完的小天使一定很爱我0.0 第97章 鬼校14   冲天的火光从小镇的一隅燃起,此时已是深夜, 大半个镇子上的人都赶去了信号塔, 剩下的人尚在梦中,没人发现学校的异样。   封死的门窗, 在火焰中跃动的窗帘,神情麻木到诡异的学生, 对眼前这疯狂的一幕视若无睹的老师……   众人心满意足地离去, 没有发现那被他们遗弃在角落中,肆意滋生的黑暗。   一行人奔跑到楼梯口, 脸上犹带着不顾一切的畅快,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没有光的走廊静得可怕。   蓦地,一阵沙沙的响声打破了这寂静, 是玻璃瓶在地面滚动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 在这个没有风的走廊中,一个玻璃瓶不紧不慢地滚动着,像是某个调皮小孩的恶作剧一般, 隐藏在黑暗中, 将瓶子推出, 然后拍着手欣赏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   众人僵硬地站在原地,咽下口水, 滚动的瓶子终于出现在了手电的光线范围内。   瓶身在手电的照射下有些反光,里面装着廉价的糖果。   一人失声惊叫,“这是……周梧带来的!”   “不可能!他不是被困在……”反驳的少年脸涨得通红, 喉咙里喘着粗气,不像是在说服别人,倒像是在说服自己,然而他的声音却在转身后,视线触及那间昏暗的教室时戛然而止。   众人察觉到不对劲,齐齐转身,神色皆变得惊恐至极。   没有冲天的火光,没有扑面而来的热浪,没有呛人的浓烟……那场由他们制造出来的灾难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怎么回事?!”   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少女崩溃般地跌坐在了地上,“大火为什么熄灭了?那个怪物……他,他没死?!”   众人被她的话吓得一个激灵。   “你胡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没死……怎么可能……”   “啊——”   众人发疯般地往教学楼外跑去,没有人愿意再进行这无意义的辩驳,他们只想逃离这里。   那个恶魔,会将这里变成地狱……   他们没想到,这场由他们草草策划的谋杀,非但没有杀死那个怪物,反而放出了他心中的恶魔。   一楼教室,被桌椅堵住的木门轰然倒下,暗得不能透过一丝光线的黑色物质疯狂地涌出,朝着那一行仓皇逃走的人追去,肤色苍白的少年站在黑色物质的中心,他的脸上有失望,有愤怒,更多的是迷茫。   一切都是假的,说接纳他是假的,感激他也是假的,他被他们骗了。   这群人害怕他,要杀死他。   “除了我,没人会陪在你身边,没人会关心你!你只有我!”非人少年的吼声犹在耳边,周梧有些失神,险些站不稳,然而这脆弱只是一瞬间的,听着那群人惊惧的呼救声,无数负面情绪涌向了他。   一起毁灭吧!   一瞬间,浓稠的白色雾气凭空出现,包裹住了校园。   ……   学校出现骇人杀人案的第二天,照常行课,镇上的老师、学生打着哈欠汇入了前往学校的人流中。   周梧背着书包走在人群中,他似游走在人群视线之外,存在感极弱,偶有人注意到他,看见他过长的头发与阴郁的神情,也会马上收回视线。   一切如常,学生们或是又兴奋又害怕地讨论昨日的杀人案,或是说起夜里倒塌的信号塔的事,毕竟在这个小镇中,很多年都没发生过这样令人震悚的事了,这自然成为了一众学生们的谈资。   周梧走进教室,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坐在座位上,把外面走过的学生口中传来的谈笑声听得一清二楚,不停有人走过,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周梧浑身一震。   他看到了自己鞋子边缘的血迹。   周梧失魂落魄地走出教室,连背上的书包都没有取下,一路上楼,撞到人也不理会。   天台刮着大风,书包被他扔在了脚边。   他觉得很累,无穷无尽的疲惫感压垮了他,不过,他很快就能解脱了。   暗淡的天空中,太阳的光圈变得越来越小,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隐约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腐朽的,糜烂的……   重重的一声闷响,少年纤细的身体在教学楼整齐划一的台阶前摔得四分五裂,粘稠滚烫的鲜血从他的脑后涌出,顺着水泥地一圈圈往外扩散,不多时,在少年身边,淌了一大滩殷红的血液,其中还混杂着粉碎的血肉。   奇怪的是,从天台跌下的少年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楚,为什么会……不痛?   像是想到了什么,少年艰难地转过了头,他的视网膜内是一片红色,在这片铺天盖地的红色中,他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面容阴郁的少年,少年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表情,少年知道,在那厚重的头发之后,那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的方向。   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他努力睁着眼睛,却终究抵挡不住这股倦意,意识中断。   “有人跳楼了——”踩着点赶到学校的学生打翻了手中的豆浆。   ……   【系统修复完毕,该世界判定为不可完成世界,系统将予以宿主一定帮助,世界基础资料传输中,请问是否接收?】   接收。   下意识地下达了接收指令,白玉连甩了甩又昏又胀的头,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得“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直直地砸中了他的脑袋。   动了动嘴唇,白玉连忍住了想要骂脏话的冲动。   几个男生向他围了过来,其中一人一手排在了他的肩膀上,夸张地道,“陈晨,没搞错吧,打篮球还走神?哥们儿给你传球没看到?”   “是啊,别是想着哪个女生想得太入神了?”   众人一阵打趣,看起来跟他十分熟稔的样子,白玉连摆了摆手,“你们先玩儿吧,我坐会儿。”   白玉连强忍着脑袋的胀痛,坐到了球场边的长凳上,胸口萦绕着的沉重疯狂的情绪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从头顶浇下,在冰冷的凉水接触到头皮的一刹那,他终于感觉到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统统,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从传送到这个任务世界起,他就丧失了所有记忆,那个阴暗而又压抑的世界足以将人逼疯,饶是此时的他正站在正午的阳光之下,心底仍旧泛着寒意。   【世界基础资料传输完毕,宿主可以先自行查看】   白玉连凝神梳理着自己脑海中多出来的那一部分信息,看完之后,不由得目瞪口呆。   系统这次很厚道,包括他为什么会失忆,这次世界的主线任务,都一并给了出来。   这是一个人鬼共存的灵异世界,主线故事发生在一座小镇的学校中,主角米云帆刚转入就发现了这所学校的不同之处,流传在一众学生中的校园传说,每年都会神秘失踪几个同学……   胆大正义的主角马上展开了调查,查出了许多陈年往事,也清楚了吞噬了无数学子的“幽灵班级”的形成原因,调查过程中,自然经历了无数次与死亡擦边的惊险情况,其中主角与一干朋友不离不弃的友谊也感人至深,遗憾的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却依然是以主角一行人全灭收尾,情节合理,即使是悲剧也教人无法指摘。   白玉连这次最大的不幸就是穿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剧情人物身上,这个角色贯穿了这出悲剧的始终,可以说,没有他,就绝对没有后来的“幽灵班级”。   他失忆时作为周梧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在周梧死后,周桐以另一种形式复生,二者此强彼弱,此弱彼强确实不假,周桐没办法救活周梧,便将周梧,以及班级里周梧杀死的所有学生的鬼魂困在了学校中,形成了一个阴阳界限模糊的异次元,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轮回着周梧死前发生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失忆,一遍又一遍死亡……   偶有倒霉的学生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闯入了这个异次元,便会被这个“幽灵班级”里的鬼魂杀死吞噬,校园传说自此形成。   正如系统所说,这确实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他一直被困在那个异次元中,作为周梧一遍一遍失忆,连自己真正是谁都不知道,何谈完成任务?   周桐的力量在吞噬了无数人命之后变得强悍无比,系统也无法逆转他失忆的过程,只能在一遍遍轮回中,想办法把白玉连的意识从那个世界带出,穿到了真实世界的一个学生身上。   他现在的身体名叫陈晨,主角米云帆的好友,在剧情中同样死在了鬼校的世界中。   主线任务是消灭“幽灵班级”,结束校园传说,白玉连一阵后怕,如果系统没有将他从那个光怪陆离的异次元中带出,他岂不是要在那里被困到天荒地老?再也回不了家了?   太可怕了,白玉连对回家的执念并不是特别强,可这不代表他愿意被困死在这里啊!这次任务,他一定要完成!   白玉连的太阳穴微微跳动着,回家的愿望第一次变得强烈起来。   “没事吧?”一个身上穿着白色球衣的大男生坐了过来,一把揽住白玉连的肩,正是主角米云帆。   白玉连摇了摇头,神情郁结。   米云帆一愣,直接拉着他起身,“走,不打了,撸串儿去。”   白玉连叹了口气,米云帆确实是一个很为朋友着想的人,看出了他心情不好,想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更衣室里,正在换衣服的二人听到了旁边立柜传来的窃窃私语。   “知道吗,这个学校里藏着一座坟墓。”   “我好像听说过,但从来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   “坟墓只是一种象征性说法,它其实是……”   声音渐渐远去了,那两人应该是相携离开了更衣室。   白玉连并不惊讶,灵异世界,自然少不了这样的校园传说与传播这些传说的人,毕竟站在他身边的是故事主角。   果不其然,两人的谈话引起了米云帆的注意,主角皱了皱眉,又松开,笑道,“那两人,说得跟真的似的。” 第98章 鬼校15   周梧跳楼身亡,即一个轮回的结束, 当他从课桌上醒来, 又是一个轮回的开始。   白玉连半夜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要不是身下床铺松软的触感真实地传递到了大脑皮层,他还会以为自己仍在那个冰冷压抑的世界中。   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白玉连再也睡不着了, 这具身体的父母都不在本地,空荡荡的家中只有他一个人, 稀少的人气教他感到不安,一个灵异文的世界, 鬼怪绝对不会只有校园中的那一个。   白玉连想起了五个大男生几日前的那一场赌约。   学校里时不时出现的流言引起了他们其中一个男生的好奇,几个十五六岁的男生都是年少气盛, 经不住别人激的性子, 他们打赌,其中一个男生要是能够在放学闭校后独自在学校中呆一晚,剩下的人便绝口不提那个男生暗恋班上一个女生的事, 如果那个男生输了, 没能完成赌约, 便必须当着他们的面向那个女生表白。   那一晚过后,男生失踪了, 男生的家人说他在前一天放学后就没有回过家。   几个男生吓坏了,谁也不敢再提赌约的事,即使家长老师百般询问, 他们也不敢开口。   白玉连知道剧情,却无力阻止,怪事才刚刚拉开序幕,主角一行还没有得到能够克制鬼怪的东西,贸然行动谁也不知道剧情改变后会发生什么。   他比谁都清楚,周桐是恶念的化身,他的善的一面只留给了周梧。   白玉连是周梧没错,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体会过多少次那扭曲到极致的感情,但他没办法和周桐相认,现在的他,无法取得周桐的信任。   况且,他的主线任务是消灭他……   通过之前无数次的接触,白玉连已经能够肯定,周桐就是黎煜,目前的他还没有能够对这个人下手的决心。   沉思太久,手中的温水已经变凉,算了算时间,今天是赌约过后的第三天,学校里会有男女主相遇的一段剧情。   周梧穿好衣服,出门向学校走去。   如果运气好的话,今晚说不定能够提前发现周桐的化身。   世界基础资料中提到过,周桐以另一种方式复生了,他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常年依附在某一个被鬼校“幽灵班级”吞噬了的学生身上,伪装成别人活着,他的身份经常在换,在剧情结尾的时候,主角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遗憾的是,他找错了人,那时候的周桐已经换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现在还是剧情前期,如果能提前知道周桐现在的身份,他们会占得很大的先机。   不过前提是,他不会在探查周桐身份的时候被对方发现,然后弄死。   白玉连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周梧在他创造出的那个异次元空间中固然可以无所不能,但在真实的世界中,他受制于普通人的躯体,并不能施展那些诡异的能力,只要他小心行事,应该不会被周桐发现。   夜色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学校的大门,值班室里熄着灯,此时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十多年前那场命案之后,小镇发展兴盛,一直治安良好,学校值班室并没有安排值夜班的规定。   白玉连看到一个身材纤细的女生灵活地翻过了学校铁门,女主方文娅,时间倒是掐得刚刚好。   一直等方文娅的身影消失在了教学楼的黑暗中,白玉连才紧跟其后翻过了铁门。   米云帆这几天一直为兄弟的失踪自责,连续失眠了两晚的他决定亲自查看那带走自己同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于是便在放学后躲过校警的巡逻,一直等到学校的大门锁上,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等待那“东西”的到来。   一直到零点过,周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奇怪的现象发生,直到,他听见走廊中传来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米云帆放缓了呼吸,手心开始不自主地冒汗。   吱嘎一声,教室的木门被人推开了,一道黑影轻车熟路地走进来,米云帆心如擂鼓,那黑影竟然是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的!   “哎呀!”   黑暗中传来了女生的惊呼,原来是米云帆先发制人,从座椅旁窜出,制住了那来历不明的人影。   手下触感温软,米云帆甚至感觉到有湿热的气息扑在他的手臂上。   凭借手机屏幕的白光,米云帆看到了女孩涨红的脸。   ……   白玉连听见二楼传来谈话声,便知道男女主已经碰面了,按照剧情中的说法,男主身上佩戴有一件开过光的玉器,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今晚的他应当是会平安无事的,只可惜,这一晚,恰逢女主方文娅偷偷跑到他的班级给他递情书,两人遭遇后,玉器无法护住方文娅,两个人自是九死一生才逃出学校。   在剧情后期,男主知道玉器的作用后便把它送给了女主,最后在所有人都死光了之后,女主活了下来,却彻底疯了,被送到了精神病院,这样的结局,自然被书迷们视作了全灭。   白玉连知道今晚两人不会死,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在学校找寻周桐的位置,要想将学校变成“鬼校”,唤出“幽灵班级”,周桐本人必须在学校中。   周桐会在哪儿呢?   白玉连思考片刻,抬脚上楼,周桐最可能出现的地方,他能够猜到。   天台。   夜里很凉,只穿了一件薄T恤的白玉连皮肤一阵战栗,升起了鸡皮疙瘩。   越往上,温度越低,白玉连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即使被困在普通人的身体里,在这种阴气十足的夜晚,周桐亦会表现出某方面的不同之处的,比如温度。   通完天台的铁门半掩着,隐约能听到远方飒飒的风声,白玉连不敢走出去,生怕惊动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他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衣角。   学校的教学楼成横置的“〔 ”型,通完天台有两跑楼梯,那人应该是从另一端的楼梯走了。   白玉连心里一凉,他不知道周桐为什么跑了,可能是不想跟人接触,也可能是去收拾男女主二人了,他只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如果让他唤出鬼校,自己被弄死只是分分钟的事。   白玉连只犹豫了片刻,便毫不迟疑地向那一边楼梯追去。   鬼校还没出现,他得制住周桐,这是唯一的机会!   老天这一次是站在白玉连这边的,周桐附身的身体应该是一个不常运动的废柴,白玉连刚走进另一边楼梯,便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以及速度并不快的下楼声。   白玉连这次穿的身体主人热爱运动,经常打篮球,体质自然没话说,转眼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便被拉近。   仿佛是知道自己跑不过身后追赶的人,白玉连看到前面的人影停住了脚步。   明亮的月光从走廊的大开窗照进来,白玉连看到了一张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脸。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感温器官全部失灵的样子,白玉连硬着头皮上去搭讪,“同学,这么晚了,你怎么也还在学校啊。”   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白玉连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大话,“我是回来拿手机的,你也把什么东西忘在教室里了吗?”   空气都冷得快凝结出冰渣了,对面的人终于有动作了,只见他扬起了眉,一张平凡的脸上因为那满满的恶意反而添上了几分灵动,“我来拿走几个不知死活的人的命。”   真是该死的……熟悉的恶劣笑容,恍惚间白玉连竟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等消化完他话里的意思,看着周遭逐渐升起的白雾,白玉连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shitshitshit!他根本不在乎是否暴露了自己的秘密,是否有人发现了他的身份,因为在周桐眼里,他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   白玉连拔腿就跑,也不管是否有人追在他身后,他要尽快找到主角!   大雾中,一楼某一间教室已然亮起了灯,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面相板正的中年女教师正手执教鞭,说着什么,白玉连丝毫不敢靠近那个地方,拼了命往相反的方向跑。   周遭寒气逼人,模糊的鬼影盘旋着,凄厉地哀鸣着。   朦胧中,白玉连看见了远处微弱的金色光芒,是主角,还来得及!   造型可怖的鬼魂现出了本体,紧紧地缀在主角二人身边,却丝毫不敢靠近金光照射的范围半步,只要跟着那玉器发出的金光,男女主便能逃出升天!   只是,周围的阴气太浓了,金光在逐渐变得暗淡,不足以庇护两个人,男女主提心吊胆,显然也是被吓得六神无主。   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白玉连的脚踝,白玉连浑身一颤,心底升起了一股绝望,他犹记得,在剧情中,金光并没有撑到男女主二人一起逃出校园,而是在男主刚迈出校园,金光就蓦地熄灭了。   当时情况危险万分,还是靠着男主自身憋着的一口气将女主从鬼校中拖出来的。   如今再加上个他,只怕三个人都会丧命于此,想到这里,白玉连便不打算现身与男主相认了……   眼看着女主被雾气吞噬,男主咬着牙将女主拉出去,白玉连怎么也摆脱不了抓着自己脚踝的那只手,只能放弃了抵抗。   就在那女鬼手上发力,将要攀附上他的身体之时,白玉连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推力将自己往前推去,那是一双凉凉的手,却不似女鬼那般冰寒。   白玉连正脸朝下摔在了校门处,瞬间失去了意识。   暗沉的空间中,相貌普通的男生从黑暗中走出,手中萦绕着的黑色物质瞬间洞穿了地上女鬼的身体。   男生的呼吸不稳,像是在压抑着激动,那激动中又带着几分愤怒,最后化作了隐藏得极深的兴奋。   校园深处,厚重的乌云环绕,墨色的阴气翻滚着,像是在诉说着不满。   男生不清不重地“哼”了一声,一脚迈出了这处诡异的空间。   ……   白玉连恢复意识的时候,只听到耳边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不少人一直锲而不舍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教人烦不胜烦,他恼火地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一轮大大的太阳,以及围在自己身边交头接耳的面孔。   白玉连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这分明是学校门口,进校的必经之路!然而他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倒在这里,怎么能不引起别人的围观!   还有没有人性啊,看见他睡在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弄他起来,还兴致勃勃地围观,不对,这不是重点,白玉连连忙起身,也顾不得什么丢脸的问题了。   昨天晚上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没死,还脱离了鬼校?   当时主角已经跑了,也并没有发现尾随在他们身后的自己,不可能再回过头来救他,鬼校里的那些个厉鬼一个二个巴不得吃了他,也不会放走他,更没有能力打破那个异次元空间,唯一能够放他离开的人只有周桐!他认出他来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白玉连吓了一大跳,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果然看到了那一张似笑非笑的大众脸。   见那男生转身走了,白玉连纠结半天,还是追了上去。   他没办法不产生心理障碍,毕竟,当时是他亲手……杀死了周桐一次……   他承认,这才是他之前不敢尝试在周桐面前坦白身份的原因,他不敢面对他。   谁知道这个家伙,一早就看出来了!还摆了他一道!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   于是,学校一大清早,继出现了男同学露宿校门口的奇闻之后,又出现了该男生苦苦缠在另一个男生身后的怪事。   “你,你给我站住!”   白玉连不知道周桐这具身体的名字,也不敢直接叫他周桐。   “同学,有事?”周桐站定,摆出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姿态。   “你……我,”即使被恶整了,白玉连还是忍不住心虚,憋半天,上前拉住周桐的手,温声道,“我们谈谈。”   周桐还没回答,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搭住白玉连的肩,“晨儿,你这是干嘛呢?”   白玉连心头一跳,抬眼看去,果不其然,周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甩开白玉连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路出现的哥们儿摸了摸脑袋,打了个寒战,总觉得对面那个同学走之前那一眼把他看得毛骨悚然。   白玉连心下叫苦,这得哄多久才行……   既然已经找到了人 ,白玉连也不急于一时,眼看着马上就要上课了,便和打断他们谈话的哥们儿一同回了教室。   坐在他旁边的米云帆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双眼睛下布满了青色的阴影。   白云连不能装作没看见,于是便开口询问道,“你怎么了?”   米云帆半天没答话,就在白玉连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时,米云帆开口了,声音中带着恐惧,“我好像知道东子失踪的原因了……”   “怎么回事?”   米云帆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兄弟牵扯到这可怕的事件当中来,想了半天,还是决定隐瞒,只是提醒道,“天黑之后,千万不要留在学校。”   白玉连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见米云帆不说,他也不勉强。   下课的时候,隔壁班的方文娅来找米云帆,周围人不知道情况,一阵起哄,白玉连却知道,他们是商量去老家找米云帆爷爷的事情。   那玉器是老人送给米云帆的。   这一次,他们会找到消灭鬼怪的线索…… 第99章 鬼校16   米云帆也没想到这次回老家之行会变成一群人的集体出游,起初他只是跟方文娅商量乘着五天的假期回去拜访一下他爷爷, 结果这事被几个好友知道后大骂他不厚道, 他便只能让方文娅再找两个关系好的女生同行,再加上几个好友, 出行的队伍变得庞大起来。   上车的时候,米云帆等人瞧见白玉连身后多出的一个人, 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之前白玉连一连堵了周桐几天, 那家伙仿佛铁了心装作不认识他,一直是一副大爷姿态, 这事闹得米云帆几人都知道了,觉得周桐不识好, 差点没商量着去教训教训周桐,还好白玉连发现得及时, 给拦了下来。   不然白玉连敢保证不出一日就会看到主角一干人的尸体, 毕竟主角的护身玉器经过了上次事件的损耗,已经不能够再庇护他一次了。   天色渐晚,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 一群少年少女早已经失去了出远门的新鲜劲, 一个个耳朵里塞着耳机, 神色厌厌的,坐长途车的滋味不怎么好受。   周桐坐在靠窗处, 轻阖着眼睑,暗金色的夕阳光辉照进来,有纤长的影子投射在他的眼角, 白玉连想起了出发前一天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时候刚放学,周桐走在前方,白玉连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后,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无论白玉连说什么,周桐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渐渐地他也不说话了,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   心里装着太多事,白玉连忍不住开口,“明天我会和同学去他老家,你一起去吗?”   走在前面的周桐破天荒地给出了回应,只见他转过身,笑容里带着轻嘲,白玉连皱了皱眉,他最不喜欢看见的便是周梧浑身是刺的样子,也不想听他三分讽刺四分嘲弄的语气。   “你不会以为,我不在学校中,便不会有人出事吧?”   被周桐戳穿心事,白玉连有些错愕,不敢直视周桐的眼睛,低头问道,“什么意思?”   他听见周桐笑得恶劣,“鬼校这些年吞噬了很多人命。”   白玉连吃了一惊,“你是说,它已经能够不通过你直接出现了?”   周桐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深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两人继续往前走,周桐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两人间和平的假象,一字一句说出了白玉连最不愿去面对的现实,“引我离开学校,陪你们一起去找消灭我的方法?”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你做到这一步?”   送周桐到了家门口,白玉连落荒而逃,狼狈不堪,他不敢再待在那个人身边了,因为他知道,周桐会妥协,为了他妥协,只要他提出的要求,那个人就会答应,就像在那个世界中,沉默着任由自己杀死他一样……   他怎么可以这样卑劣,这样自私。   一夜无眠,打开门看见门口的那个人时,白玉连脸色一变,第一次产生了放弃任务的冲动。   周桐说,“不是要出远门吗,还不走?”   怎么办怎么办……白玉连发现,即使在系统的帮助下脱离了那个异次元世界,这次的任务对他而言依然接近不可能完成,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眼前这个人?   周桐转身要走,白玉连拽住他的手将人抱紧了,“会有办法的。”   会有办法的,在不伤害你的情况下结束那个不该存在的鬼校。   周桐似乎有些不屑,想要伸手推开白玉连,但他显然低估了他这具身体的废柴程度,竟然一时无法挣开白玉连的手,于是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   白玉连忍住笑,将人搂得更紧了。   ……   车开到了一个荒凉的小村落,明明已经接近饭点,村落上方升起的炊烟却只有三三两两,寥寥无几。   众人下车后,见马上要到达目的地,都是精神一震,几个女孩子兴奋地呼吸着山里的空气,又因为路上不时出现的小虫子咋咋呼呼。   只有男主米云帆,女主方文娅脸上仍是不见喜色,这些日子,两人对学校里的那些东西的恐惧不减弥增,谁能料到平日里书香弥漫的校园,竟然会在夜里变成一个夺命追魂的地狱?   最无力的是,这种恐惧不能向人倾诉,天天在那样的校园中上课,若不是还有彼此互相鼓励,他们早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方文娅这些天不止一次地动过转学的念头,但是看着身边的少年,她又强迫自己将这个想法压下,只希望这次的山村之行能够有所收获。   白玉连在心里叹气,这次收获会有,但并不关键。   米云帆的爷爷确实有通灵降鬼之能,但却与米云帆的父辈离了心,米云帆的父辈并不相信这些牛鬼蛇神之事,早年家里在动荡时期被砸之后,父辈们分了家,因为受不了老人的迷信,加之米云帆的母亲并不喜欢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头,米云帆一家便渐渐跟老人断了联系。   这次米云帆来拜访老人,没有跟父亲说过,所以并不知道,老人已经过世了,毕竟他的父亲从来不在家里说这些事情。   他们这次找到的,只是一个学到老人一点皮毛的无赖。   老人晚年的时候想要找一个传人,无赖假意拜老人为师,想着老人的子女都不管他,等老人过世了,这座房子不就是他的了吗?   无赖对老人讲授的东西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却阳奉阴违地做出悉心受教的样子,等老人一死,便草草将老人火化下葬,霸占了老人的安身之所。   这次主角一行的收获是将会找到一面老人留下的镜子,镜子能照出非人的东西。   米云帆上一次回老家见爷爷已经是很小的时候了,过了这么多年,他并不能确定爷爷的家是哪一户,于是便开始询问村里的人。   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米云帆开口问道,“请问米奉贤大师家在哪一户呢?”   米云帆犹记得,村里的人叫爷爷都是称呼其为大师。   村里人戒备心很强,见他们只是一群学生,便多说了几句,“米大师?就村口左边那一户,大师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不过你们现在去可以找到大师的弟子,王二这会儿好像在家呢。”   米云帆大惊,手里提着的营养品齐齐掉在了地上,“什么,爷爷已经去世了?”   方文娅的脸色一瞬间也变得难看极了。   与他们对话的汉子听了他的话,看米云帆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你是大师的孙子?”   米云帆呐呐地点头,汉子关了门,透过破旧的木门,众人依稀可以听到“不孝”、“造孽”之类的字眼。   大家都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方文娅勉强地安慰米云帆,“节哀。”   到村口的时候,王二光着上半身坐在院子里,瞧着这么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家门口走来,心里纳了闷,瞧这些人的穿着,也不像他们这一带的人,自己也完全不认识啊。   “你们找谁?”   米云帆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才开口,“我是米奉贤大师的孙子,本来想来看望一下爷爷,却没想到……”   王二一听这人是老人的正牌孙子,脸色一下子马下来,正准备拿出耍混的无赖架势,但又看见米云帆手里提着的补品和礼品,王二眼睛转了转,于是接过米云帆手上的东西,热情地把人迎了进来。   “一样的一样的,小朋友的心意师父他老人家会收到的。”   “叔,这些是我同学。”   “都进来进来。”王二琢磨着从这群小孩身上骗点钱财,于是拿出了当时哄骗老人的本事,关心小辈的长辈姿态做得很足。   白玉连看着王二那副嘴脸只觉得难受,知道王二接下来会哭穷,为了避免晚饭只有清汤寡水的稀饭,于是主动提出出去买点菜。   王二见他要去买菜,心里一通乐,热情地指点他,“走远一点啊,对面山有个市集,能买到卤肉卤菜,顺便给叔叔带点酒,回来叔叔补给你钱。”   让王二掏钱无疑于白日做梦,白玉连不想搭理他,略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捏了捏周桐的手心,小声道,“我去买菜,回来做给你吃。”   周桐很矜持地嗯了一声,白玉连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暗道这家伙果然吃软不吃硬。   “陈晨,我们和你一起去吧。”   “对啊,你一个大男生怎么会买菜,我们去帮忙挑。”   其他男生见状大骂白玉连不是人,这次出行他们本来就抱着勾搭妹子的想法,才会叫方文娅多带上两个女生,如今两个女生都对白玉连有好感,教他们怎么不扼腕。   白玉连心里咯噔一下,抬眼望周桐的方向看去,见周桐看都不看他一眼,心想完了,才刚给大爷顺完毛又被引炸了。   “山路不好走,你们坐了一天车,还是留下来休息吧。”   一个男生跳出来在两个女生面前挣表现,“是啊是啊,你们休息吧,我陪陈晨去。”   两个女生想到那崎岖的山路以及隐藏在草垛里的虫子,于是不再坚持。   白玉连知道周桐会留在这里看看那个王二到底有几分本事,于是也不叫上周桐,就和挣表现的哥们儿出发了。   夏天天黑得晚,此时太阳虽然已经接近落山,但周遭仍旧是一片白,视物并没有阻碍。   哥们儿名叫邓霖,一路上苦口婆心地给他灌输男人在感情问题上应该专一的思想,又各种旁敲侧击询问他那两个妹子他瞧上了哪一个。   白玉连被他烦得不行,于是一句话堵住了邓霖的滔滔不绝,“比起女生,我对男生更感兴趣。”   邓霖惊恐地瞪着他,同时抱住了胳膊,“晨儿,兔子不吃窝边草!”   白玉连一巴掌给他拍过去,“我就是吃也不吃你这棵草啊!”   邓霖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了白玉连这些天的反常,大叫,“你不是看上了那个拽得不行安个火箭炮就能上天玩儿一副所有人都欠了他钱一样的臭小子了吧?”   白玉连没发现这哥们儿还有这么逗的一面,笑得不行,“没错,我就是看上了那个拽得不行安个火箭炮就能上天玩儿一副所有人都欠了他钱一样的臭小子。”   邓霖一副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样子,白玉连瞧见市集到了,于是将人打发走,“我们俩分头行动,节约一点时间,你去那边那个小卖部买生活用品,OK?”   “行!”   此时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白玉连琢磨着一会儿买两个手电筒,别走到一半天黑了,他们本来就对这地方不熟悉,到时候在山里迷路了就好玩了。   说是市集,这里的小贩却并没有很多,都是三五几个摆了案板,上面放着肉类菜类,也有来贩卖自家农产品的农民,身前摆个背篓,里面装着鸡蛋、蔬菜、家禽。   白玉连转了几圈,手上提了几捆菜和一大块肉,走出了市集,又想到屋子里那么多人,应该多买点,于是又转身回去。   市集里已经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令白玉连惊讶的是,刚刚明明只有三五小贩,等他走了一趟再回来,市集里的贩子竟然多了起来,而且刚才买过菜的熟面孔现在已经一张也看不到了。   市集里的商品变得丰富起来,看起来新鲜可口的水果,色泽均匀的豆腐,被人评头论足的活猪,吆喝着围了一圈人的货郎,竟然连卖草帽草鞋的都有……   白玉连迷惑不已,奇了怪了,难道这里的人都流行入夜以后再出来摆摊吗?这些买东西的人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就好像一下子这里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不过想不明白他也就不去想了,贩子多不是正合了他的意吗?本来他就是来买东西的。   见一个商贩推着一车苹果,旁边围了很多人排队在买,有的人还没买到就开始大口吃了起来,白玉连看得口渴,也凑过去想要称上一些。   “百咬果百咬果,快来买啊!”   什么百咬果?不就是又大又红的苹果嘛!   排了半天队,终于轮到他,看着眼前饱满的果子,白玉连鬼使神差般地拿起一枚咬了一口,很甜!   吞下果肉后的白玉连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做出没给钱就吃人家东西的事呢?当真奇怪!   白玉连尴尬地向周围看去,见竟没有一个人嘲笑他,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排在他后面的人也都迫不及待地开始吞咽果子,商贩见状也不阻止。   这老板心肠也是相当好了,这样都不生气。   白玉连开始挑选苹果,拿起苹果定睛一看,见那果子上面竟然布满了三角形的牙印,一阵反胃,于是又去拿其他的,可教他难受的是,这木车上的每一个果子上面都布满了牙印!   白玉连顿时有点接受不能,可是见其他人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对老板道,“老板,我才想起我身上的钱不够了,你这果子我不能要了。”   老板好像这才注意到了他,闻言有些不爽,但也没跟他过多计较,“走吧走吧,爷今天生意好,不在乎你这一两个客人。”   白玉连连忙道歉,离开了苹果摊。   周围的摊子都热闹不凡,白玉连觉得自己很难能挤进去,扫视了一圈,蓦地,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急得快跳脚的中年妇女。   那妇女身前放着一个大大的塑胶盆,里面摆满了鲜虾,妇女神色焦急地招揽客人,“今天才运到的鲜虾,只要十块钱一斤!”   白玉连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要知道这大山里可不是沿海地带,鲜虾卖这么便宜他可是头一回见,这等好事当然不能错过,见周围人都没有注意到妇女,他连忙走上前去。   “姨,我要买虾。”   妇女见终于有了客人,又是喜又是气,帮白玉连装虾的同时不停抱怨,“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我喊破喉咙都没人来买,平日里我一到,虾就会被人抢光,今天都把价压得这么低了……真是辛苦我男人白跑一趟运虾……”   白玉连讪讪地安慰她,“价低点卖出去也比虾坏了赔本好啊姨。”   妇女面露犹色,“谁说不是呢。”   妇女称好虾,白玉连正打算付钱,却感觉到一只精瘦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白玉连向后看去,只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马褂,黑裤黑布鞋的老头,老头手上拿着一把骨扇,满脸怒容。   见老头拦着白玉连付钱,妇女狐疑地开口,“大爷,都不容易,你别拦着我做生意啊。”   老头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儿做生意!”   白玉连和妇女两脸懵逼,妇女道,“这天也不晚啊……”   老头气急,“好!好!不晚,老夫不管你们,看你们怎么走得出这鬼市去!”   妇女小声嘀咕,“鬼市?这老爷子怕是老糊涂了,小兄弟,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可别听他的。”   老头明显听见了妇女故意压低声音的话,一副气得马上就要驾鹤西去的样子。   白玉连没有妇女那么心大,他总觉得周围有些反常,于是顺着老头的话询问道,“老爷爷,您说的鬼市是怎么回事啊?”   老头见终于有人肯听他的话,于是喝道,“你们且看看,周围的火,可是人间的火?!”   这一声喝可谓是一道惊雷,劈开了白玉连二人眼前的迷障,只见周围原本昏黄耀眼的灯光齐齐变成了幽蓝幽绿的磷火!   而那些正在买卖的商贩行人身下,皆看不到脚踏实地的样子,他们行走飘忽不定,脸上的笑也带着三分诡异,白玉连往之前那一车苹果望去,只见缠绕在苹果上的俱是模糊不清的黑影,黑影张着嘴,利齿啃食着果肉!   妇女大骇,险些没昏厥过去,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价格都压得这么低了都没人来买,他们都看不见我,因为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白玉连奇道,“不对啊,我刚才还跟卖苹果的老板交流了来着。”   妇女一惊,连忙后退了几步,远离了白玉连。   老头显然也没想到,定睛看了看白玉连,蓦地,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小儿,你是不是吃了这鬼市里的东西?”   白玉连愣了愣,“我……刚刚好像吃了一口那苹果。”   老头闻言捶胸顿足,叹惋不已,“糊涂啊糊涂,吃了这鬼市里的东西,就是他们的一份子了,这下他们还怎么会让你走?”   白玉连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也急了,“老先生,您知道得这么多,一定有办法让我离开的,请您帮帮我吧!”   “老夫如何能有那能耐?待我送走这蠢妇,再回来给你想办法吧。”   妇女听到老头说他是蠢妇,差点没想骂街,但一想到她还要靠这老头逃出这鬼市,于是便强咽下了这口气。   “小儿,你去那草帽摊弄一身行头来。”   “我?为什么是我?”   “当然是你,你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这鬼市的人了,不是你去难道还我去吗?”   “可我没钱啊,我看他们,用的好像是……”白玉连咽了咽口水才敢说出口,“冥币。”   “谁让你去买啊?赊账听说过没?我看你小子长得挺讨人喜欢的,你讨个好,卖个乖,让那贩子赊给你。”   白玉连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不行也得行,小兄弟你快去吧。”妇女知道这是在帮自己离开,于是也开始劝白玉连。   白玉连哭笑不得,没想到在鬼市里,也能靠出卖色相过活,于是硬着头皮去到那草帽摊前,说明来意后,那贩子十分热情,不仅赊给了他草帽草鞋和斗篷,还送了他一只草编的蚂蚱。   拿到行头后,老头让妇女穿上,“这斗篷上的阴气能盖住你身上的阳气,你跟着老夫,老夫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妇女有些不甘,“我的虾……”   老头吹胡子瞪眼,“果然是蠢妇,命都没了还管什么虾!”   老头又嘱咐白玉连,“你且在原地等着。”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独自一人的白玉连提心吊胆地站在一群鬼魂之间,生怕被他们发现了自己活人的身份,又担心老人想不到办法解决他吃了这里的食物的问题……   怎么办,他可不想成为这些鬼魂的一份子啊!   老头没让白玉连等太久,回来的时候面色不虞,显然是那个妇女又说了什么话气到他了,白玉连实在担心老头情绪波动这么大,会不会一会儿就心脏病突发丢下他去了。   “那蠢妇,老夫叫她回去之后把斗篷烧掉,她竟拿出火柴问我,”老头学着妇女的声音尖声尖气地道,“一定要回去之后才烧吗,现在可不可以烧了?”   老头说完后,两个人都笑得不行,笑完之后又陷入了沉默,两人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白玉连身上的问题。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时,远远地传来了几声凄厉的猫叫,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黑猫猛地窜了出来,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玉连。   老头一拍大腿,“不好,这畜生五感最灵,它发现你的身份了!”   白玉连一惊,见周围的“人”发现这边有异,纷纷向二人所在的地方围了过来。   黑猫叫得越来越凄厉了,白玉连二人拔腿便跑。   鬼市的范围似乎变大了,小巷子也越来越多,白玉连二人在那些“人”的围追堵截之下跑过了一条又一条小巷子。   眼看着前后都被人堵住了,两人恨不得背上插上翅膀,立刻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白玉连感觉到一只凉凉的手揽住了他的腰,他和老头二人同时被拉进了一扇厚重的门里,那门开得快关得也快,只听见外面嗖嗖的鬼魂飘过的声音,便再没了声响。   救他们的人还半搂着他,白玉连抬头一看,惊喜道,“周桐!”   一边的老头翻着白眼摸着自己的下巴,并没有因为周桐救了他们就感谢他,因为老头刚才是被周桐扯着胡子拉进来的。   看见周桐,白玉连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之前被他压在心底的慌乱无措、担惊受怕一股脑儿地释放了出来,不顾形象地扑进了周桐怀里,抱住了他的脖子,闷声道。“你怎么才来。”   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老头在一边嘲笑他,“小儿,我还以为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呢,啧啧,还撒娇……”   撒个什么鬼娇!白玉连扯了扯嘴角,懒得反驳这个老头。   周桐冷冷地扫了老头一眼,破天荒的没有说一些讥讽的话,只是将白玉连的头按在胸口,“没事了。”   老头嗤笑,“什么叫没事了?这小子吃了鬼市里的东西,怕是出不去咯!”   “哼,不过是阴气入体,这有何难?”   周桐捏住白玉连的下巴,在白玉连不解的目光中含住了他的嘴唇。   白玉连瞪大了眼,感觉到有丝丝寒气从自己口中渡到了周桐口中。   “哼,不过是歪门邪道!”老头以为周桐是在自己身体里养了小鬼,用小鬼吸走了白玉连身体里的阴气,却不知道周桐本身就是一个藏在别人身体里的非人类。   “嗯……”周桐吸阴气的动作并不单纯,白玉连被他吻得七荤八素。   结束了这一吻,周桐才将目光分给了老头,“你自有驱除他体内阴气的办法,却如此戏弄他,便是名门正道了?”   白玉连难以置信地指着老头,“你,你在耍我?”   老头有些心虚,“我不过是看着这小儿好玩,想让他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   白玉连深吸了一口气,被熊老人的做法气得半死,感情他之前的担惊受怕都是白瞎!   如今解决了阴气问题,便能离开这鬼市了,想到这老头人也不坏,白玉连便开口询问,“敢问老爷子尊姓大名,等晚辈回去了也好给您添些香火烧点纸钱?”   白玉连已经看出,这老头应该也是非人类,而且是福泽深厚,能够凝聚成实体,不像其他的鬼魂,如无根的浮萍,飘忽不定。   老头闻言大笑三声,“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米名奉贤,字季才,人称大师是也!”   白周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送上,感谢没抛弃我的小天使! 第100章 鬼校(完)   原来,这鬼市在山中由来已久, 每月都会在至阴之时出现, 这东西虽不会主动去害人,但山中往来人客不少, 多的是在鬼市里流连忘返的过路人,这些人最后都成为了鬼市的一份子。   米大师在生前便时不时地行走山间, 搭救一些被鬼市困住的过路人, 老人死后知道自己那无赖徒弟没有学到几分本事,于是放不下心来, 至今仍徘徊于这一带,提醒那些误入鬼市的山民。   得知老人的身份后, 白玉连眼前一亮,周桐惊讶过后, 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是米大师,不瞒大师,晚辈此行进山, 正是想请求大师指点。”   “哦?”老人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先出了这鬼市再说吧。”   只见老人抚掌打开了手中的骨扇, 置于身前轻轻一扇,周围诡异的深院小巷, 街道店铺统统像雾气一般散去了,之前困住他们的诡异集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玉连内心腹诽, 感情这老头之前真的是在逗他玩。   将学校里的情况详细地说给老人听了之后,老人沉思片刻道,“竟是如鬼市一般的魂境!”   白玉连想了想,发现学校里屡屡出现的幽灵班级确实与这鬼市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便问道,“难道学校里那个与这鬼市是同一种东西?”   老人摇摇头,“相同,却又不同,平时通阴阳之术的人遇上鬼市,大多数是听之任之,毕竟它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存在,但凡身上阳气旺盛的人都不会轻易被这东西迷了眼的,但如你所言,你们学校里的那东西已经吞噬了太多人的性命,因为害人沦为恶灵,一旦遇上,只有度、镇、灭三种办法。”   “还请大师赐教。”   “那些怨魂怨气冲天,等闲之辈难以将其超度,更何况是你们这群小儿,此法不通。若是镇,等上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后,那些东西重见天日,说不得便要大开杀戒,到时候只怕镇压的难度会越来越大……”   “那就只剩下……灭了。”白玉连心中并没有多少惊讶,系统发布给他的任务本来就用到了“消灭”一词,也就是说,他要想完成任务,就必须选择第三种方法。   “没错。”   “如何灭?”   “寻常鬼魂哪里能够做到沆瀣一气,创造出阴盛阳衰的魂境,这背后一定有东西在操纵他们……”老人将一直拿在手中的骨扇递到白玉连手上,郑重地道,“找到那始作俑者的埋骨之地,以扇骨分别刺入其颅骨、腕骨、跗骨!只要首恶一除,剩下的小鬼不足为惧,以火焚之,便能将其消灭。”   白玉连被老人交代的手法吓到了,颅骨、腕骨、跗骨,也就是说,他需要将人的头颅以及四肢用那扇骨钉死。   视线落在了手中的小扇子上,扇面是用上好的宣纸糊的,纸上绘着钟馗捉鬼图,而那玉制的扇骨,却是通体血红,像是有流动的鲜血沁入其中,形状如女子的发簪一般,由下往上逐渐变细,坚硬无比。   白玉连还待再问,眼前却已经没了那老头的身影。   夜间的山路不好走,周桐走在前面,白玉连留意着地面,看见两人失了真的影子重叠着,交缠着,竟似依偎在一起一般。   “周桐。”   “嗯?”   “手给我。”   “不给。”周桐脸色臭臭的。   山路崎岖,白玉连知道周桐那副身体的主人不爱运动,平衡感一定也不好, “小心摔——”   他的还没说完,许是因为走神,周桐脚下一歪,竟直直地向下倒去,白玉连一愣,连忙去拉他,两人齐齐地摔下坡去,滚了几圈,吃了一嘴草和泥。   白玉连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和骨头像是重组了一般,擦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哪哪都在发出警报,周围的草丛很深,围在两人身旁,像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隔离出了一片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天地,一时间,谁也没松手,谁也没起身。   “呐,周桐,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最后一个,我保证。”   身边的人懒懒地嗯了一声。   “答应我,以后的任何路我们都一起走,摔一起摔……”死一起死。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发旋上,然后是一声轻描淡写的“好”。   白玉连轻笑,笑得眼角发红,笑得眼眶湿润。   他俩都知道,这最后一个要求意味着什么,他要结束鬼校,他要周桐陪他一起死,而周桐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碰见了神态焦虑的邓霖,手里提着一堆生活用品的大男孩见到他们二人后连忙跑过来,“哎!”,邓霖指着周桐,“那个谁,你怎么也来了……”   说罢又转向白玉连, “陈晨,可算是找着你了,我都在这等半天了,你买个菜怎么这么慢,比小姑娘还磨磨蹭蹭……不对,你买的菜呢?!”   白玉连摊摊手,在鬼市里一通鸡飞狗跳,那些菜还怎么剩得下来。   邓霖翻白眼,“合着你啥也没买到,你们两位大爷是来约会来了?”   两人径直往前走,剩邓霖骂骂咧咧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身上阳气旺,没有误入鬼市,白玉连这段时间频繁和周桐接触,难免会受到影响,这才会和那个身为女性阳气不足的大妈一起被拉入鬼市。   要换了这小子,指不定已经被吓傻了。   回到村里米大师家中才发现,所有人兴致都不很高,其他人是坐了一天车累得,男女主二人则是因为发现了王二此人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太过失望。   夜里分配房间时,王二主动提出了睡院子里,米云帆住米大师生前住的房间,三个女生住一间房,白玉连、周桐、邓霖三人睡一间,剩下的几个男生睡一间,倒是勉强能够住下。   月上中天,米云帆躺在爷爷以前睡过的床上,思绪万千,心中充斥着对学校里那东西的恐惧,以及对那位老来孤独无依的至亲的愧疚。   山里很静,睡在老房子里,连虫鸣都听不到了,身下的床被不知多久没有晒过了,鼻尖是挥之不散的霉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米云帆总感觉自己身上接触到被单的皮肤一阵发痒。   被窝里没有一点温度,黑暗中,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令米云帆周身汗毛直立,身上的皮肤更痒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侧,恶作剧一般用羽毛挠他痒痒。   米云帆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在一瞬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动不了了!   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他的身体维持着躺上床时那一瞬间的动作,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权无疑是教人惶恐的,米云帆喉头滚动,试图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的嗓子里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怎么会这样?   因为不能动弹,身上的瘙痒变得更加难以忍受,米云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小孩子的笑声,身体的束缚刹那间解除了。   米云帆想要翻身起来,却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身体酸麻不已,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抬手往身后抓去,入手的是一缕滑溜溜的东西,米云帆定睛看去,借着月光,他才发现那分明是一缕女子的长发!   是这东西在挠他的痒!   怔忪间,那缕头发极其狡猾地从他手上溜走了,骇得米云帆连退了几步。   后腰撞在屋子里的红木书桌桌脚上,米云帆吃痛,扶着书桌站起来,在看见书桌上那面小镜子之后,他不禁叫出了声来,步伐凌乱地跑出了这间屋子。   “怎么了怎么了?”   第一个醒来的是睡在院子里的王二,他嗓门大,人还犯着迷糊,这一下把老房子里的所有人都惊动了。   白玉连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因为没睡好,明明是单眼皮的眼睛变成了双眼皮。   周桐躺在他旁边,眼睛睁着,看起来清醒无比。   白玉连揉了揉眼睛,呆呆地道,“你不会没睡吧?”   两人间的距离猛地拉近,白玉连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周桐在他的一边眼睛落下一吻,“困就接着睡。”   白玉连摇了摇头,“不好。”   虽然心里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去院子里了,他们不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白玉连起身,一脚踹醒了睡在角落里的邓霖。   “天哪,晨儿,这才几点?!”   院子里,所有人都是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米云帆坐在一把小凳子上,脸色惨白。   “大米,你到底看见啥了,能吓成这样?”   见所有人都一个不少地出现在了院子里,米云帆松了一口气,神情疲惫地开口道,“我看见的,恐怕不是人……”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女孩子们胆子小,听见米云帆的话,吓得直往众人身后躲。   方文娅颤抖地小声问他,“是学校里那个……?”   米云帆直接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不是。”   “我看到了一个长头发的小女孩,大概只有七八岁……”   米云帆一开口,王二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脸上的惊惧太过明显,众人都注意到了。   “王叔,你怎么了?”   “王叔,你认识这个小女孩吗?”   王二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梗着脖子道,“什么小女孩,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小女孩!”   众人觉得他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过多追问。   米云帆说完了他刚在在屋子里遭遇的一切,所有人身上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时间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但是荒山野岭的,这深夜里也没有车能够让他们离开,只能将就一晚,等到明早再走了。   王二似乎真的被吓到了,只丢下一句让米云帆在院子里睡,自己去邻居家睡的话,便冲出了院门,铺盖卷都忘了带。   “这人好奇怪,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一个男生笃定地道。   “我在买菜的时候听这里的人说起过一件事,似乎跟王二和那个小女孩有关。”白玉连开口道。   小女孩的事情众人在之后也会从村里人口中问到,只是此时白玉连已经拿到了骨扇,便不愿再耽误那些时间,于是便主动提起了。   他的话果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快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王二跟之前住在这里的米大师学过几天本事……”   这人自从几年前米大师去世之后便接替了米大师的工作,附近村子里的小孩有个头疼脑热或是失魂的症状都会找他去看,那个女孩便是王二以前的一个病人。   女孩患了恶疾,王二为了骗钱,一口咬定女孩是中了邪,女孩家人没什么文化,在这山里,也没有什么生了病要送医院的概念,他们一旦生病,大抵都是拖着,严重了就找赤脚医生拿点药,实在不行了就求到王二头上。   王二装模作样地给女孩做了几场法事,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最后被诊出脑瘤的无辜女孩绝望地死在了病床上。   众人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皆是气愤不已,一时间对小女孩鬼魂的惧怕竟淡去了不少。   邓霖愤愤道,“老子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回去接着睡去,那王二,迟早遭报应!”   女孩子心思细腻,猜测道,“那小女孩只是吓了吓大米,也没有真的害我们,怕是想提醒我们王二不怀好意,好教我们早点走哩。”   “啊,我也觉得是这样!”另一个女生附和道。   方文娅的重点却没有放在王二和小女孩身上,“阿帆,你是说,你是在一面镜子里看见那个小女孩的,刚下床的时候什么也没看到?”   米云帆立刻懂了方文娅的意思,眼前一亮,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道,“镜子!”   ……   几天的假期匆匆过去,一行人返校的时候,看见学校外面摆了一排又一排白色的花圈,之前失踪的几个学生的尸体已经找到了,都是在学校里发现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其中便有他们上次赌约过后失踪的那个男孩。   学生的家长以及一众亲属堵住了校门,这一天的课,是在那些人幽怨的哭声中上完的,学校里人心惶惶,有可怕的谣言在一众学生之间流传。   下课铃响起,白玉连走出教室,与早就等在外面的人相携离开,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给予过多的关注。   逃课、早恋、请假的人变得多起来,老师们疲于应对那些家长,学校里的秩序变得一团糟。   天台已经被各种情侣霸占了,周桐一看,脸色变得比锅底还要黑,转身欲走。   白玉连拉住他,悄声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们安静地加入就好了,谁也不打扰谁。”   天台很开阔,其实不用刻意压着嗓子说话,几对情侣间互相都相隔了一两个教室那么远,因为听不见他们的对话,看起来就像默剧一般。   男声小心翼翼地帮女生拢起风衣的帽子,然后将对方的手放进自己包里,嘴里说着什么,大约是天长地久之类的情话。   白玉连帮周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米云帆和方文娅在查当年的事,他们找到了陈敏,应该知道得差不多了……”   “知道便知道。”   ……   王巧燕和陈敏在鬼校诞生的那一晚被送去了外地的医院,侥幸逃过了那一劫,之后的很多年里,两人一个选择了自杀,一个因为无法克服心理障碍住进了疗养院。   剧情里,男女主通过新闻、校史以及论坛上的只言片语,找到了陈敏居住的疗养院。   当年那个因为嫉妒而被毁去容貌的女生安静地躺在床上,明明只有三十岁不到,周身却暮气沉沉,如同一束早早枯萎了的花朵。   看着陈敏遍布伤疤的脸,方文娅心中一动,“这些年来,您的那些同学沦为了厉鬼,被困在学校里,不断掠夺他人的生命,您觉得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到底是谁对谁错?”   “不过是自作自受,还论什么对错,我又何尝不是被困在了当年,再也没能走出来……”   男女主默然。   “你们走吧,我累了。”   ……   对面那对情侣双双红了脸,看了看四周,脸贴得很近,白玉连移开了视线。   “邓霖组织了当时去山里的那些人,打算今晚一起到学校给死去的哥们儿守灵,他还邀请了我们两个。”或许是因为之前去山村里的时候熟识了,遭遇过小女孩的鬼魂后,也算是共患难了,这群人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连胆子最小的女生都答应了参加守灵活动。   周桐嗤笑,“找死。”   白玉连拉着周桐的手,缓缓地描摹着他手心里的掌纹,“你还能压制那些东西多久?”   周桐神情郁郁,“三天。”   鬼校因周桐而生,却在很久以前就脱离了他的控制,能够压制三天,已经是极限了。   白玉连笑了笑,那笑容苦涩极了,“三天够了。”   周桐抓紧了他的手。   ……   巷子里,邓霖红着眼对白玉连嘶吼,“陈晨,你太冷血了!”   “那可是我们的兄弟啊!你为什么不去?!”   “当初那个赌约是大家一起定下的,是我们害了他,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邓霖失控地喃喃,“这些天我没有一天睡好过,我总觉得他好像还活在我们身边,在梦里,他对我说他不会输的,他一定会完成赌约,叮嘱我不要把他暗恋的事告诉那个女生……”   白玉连没有放开牵着周桐的手,他对邓霖说,“对不起。”   他们约定了之后所有路都一起走,只要三天,三天之后,一切都会结束。   ……   三天里,两人逃课,到处走到处玩,他们在拥挤的街道接吻拍照,在游乐园里跟小孩子抢玩具,在商店里互相给对方买礼物,还幼稚地在明显是坑钱的景点挂了锁……   有时候半夜醒来,白玉连会看到周桐难得的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然后,他自己也舍不得睡觉了……   更多的时候是白玉连在厨房里捣鼓,然后一个不小心摔了盘子或者切到手指,周桐气急败坏地冲进来收拾残局,呵斥的声音几条街外都听得到,“你连这个都做不好!”   三天太短了,一下子就从枕头边溜走了。   两人半夜回到学校,发现之前邓霖组织的那一群守灵的队伍变得庞大了起来,别的班级的人也陆续加入了进来,他们失去了相知的挚友,失去了亲密的恋人,在这个轻狂肆意的年纪,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好给自己,以及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这些少年少女天真并且勇敢,可爱无比。   米云帆和方文娅守在进入教学楼必经的地方,每一个进校参加守灵的人,都要接受他们的检查。   两人的眼睛都红成了兔子眼,显然因为守灵已经几天没有休息过了,白玉连知道,比起单纯想要守灵的众人,这两人还承担着其他人不知道的压力,因为他们已经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下定决定要找出当年那场惨剧的始作俑者,用一把火,将所有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   白玉连在心里叹息,只是用火,还不够啊。   米云帆见白玉连来了,冲他点点头,将手上的小镜子拿到二人面前。   白玉连和周桐同时动了,出手将男女主二人打昏。   将失去意识的两人安顿好,白玉连拿起了那面镜子,周桐凑了过来,镜子里面映出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周桐,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周桐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他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我的眼睛比这面镜子好用。”   也对,周桐从一开始就是非人类,看人当然是看灵魂,而非皮囊。   白玉连将镜子递给周桐,周桐随手一扔,镜子啪的一声变成了碎片,白玉连提起了米云帆之前准备的汽油。   “可以了。”   周桐点了点头,白色的大雾一瞬间在学校里弥漫开来。   扇子已经被白玉连拆开了,上面的钟馗捉鬼图被白玉连在白天的时候悄悄放到了一群守灵人聚集的班级里,它能保证在这样的世界里,那群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火光又一次从一楼的班级里窜起,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扑灭它了。   “去埋骨地吧。”   周桐沉默地在前面带路,他将尸骨放在了这个永远不会受外界侵犯的世界里。   后山荒塚。   土坑旁,是少年人纤细的骨架。   自己将自己的尸骨挖出来,这种滋味只怕是没有几个人体会过。   骨架明显有多处破碎、骨折的地方,足以窥见白玉连当年那纵身一跃造成的惨烈后果。   白玉连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想象出亲眼看见所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绝望,他有些颤抖地开口问道,“当时看见我死掉,你是什么感觉?”   周桐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怔了怔才道,“大概是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吧……”   白玉连心里一抽,这个人在自己动手杀死他的时候,没有过这种感觉,却在自己死去的时候,觉得被抛弃了……   白玉连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没关系,以后,我们会永远一起的。”   周桐皱了皱眉,“我来吧。”   白玉连咬牙握紧了扇骨,“让我来。”   第一根扇骨刺入颅骨时,白玉连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余光看见周桐竟然已经脸色灰败地倒在了地上,脸上青筋现形,那是隐忍的表情。   白玉连咬牙切齿,“周桐!”   他总是这样,自己承担了所有的痛苦!   “不要这样,不是说好了,所有的路我们都一起走的吗,把痛觉还给我。”   周桐声音喑哑,只是说,“继续。”   第二根、第三根……最后一根……   一直到失去意识,两人的手都没有松开。   会再相见的,一定会的,白玉连在心里告诉自己。 第101章 混沌洪荒1   周遭没有计时的工具,甚至连日月变幻、昼夜交替都看不到, 白玉连也不知道距离自己清醒过来已经过了多长时间。   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如气如雾, 如露如雨,仿佛只要一阵大风就能把自己刮走, 然而他并没有在这个空间感受到风的存在。   按理说, 感觉不到身体,自然也感觉不到眼睛, 可奇怪的是,他的视野极广, 周围三百六十度,种种景象都能清晰地映入脑海中, 与其说这是“看见”的, 倒不如说是直接反映在了他的思想中,这样的画面比起肉眼所见的来得更加直观、真切。   周围是灰蒙蒙的一片,时而会有千奇百怪的光芒闪过, 那些光芒爆炸般出现, 却如昙花一现般一闪而逝, 还有的时候周围会陷入一片暗沉的黑暗中,这种黑暗让人止不住心生恐惧, 好在黑暗维持的时间往往不长,尚在白玉连可以忍受的范围之中。   这样的世界似乎辽阔无比,没有边际, 而白玉连作为一团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被困在原地多时,心中难免郁闷,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白玉连试图向系统求助,可任他在脑海中呼唤了系统无数次,却一次也没有听到回音,这该死的系统似乎在上个任务一结束,带他来到这里之后便下线了。   这个世界明明是这样了无生趣,可白玉连却神奇般地没有感觉到烦躁,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如在母体中一般的安宁,这种安宁的感觉抚慰了他在几个世界以来心中积压的种种情绪,连他那因为多次催眠自己,造成的不甚稳定的精神世界也一并变得平和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白玉连“闻到”了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或许说是香气不是很准确吧,毕竟他没有鼻子,但这味道直直地击中了他的灵魂,让他整个“人”都禁不住颤栗起来了。   如果他有嘴巴的话,这会儿应该口水流了一下巴了吧。   香气传来的地方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白玉连挣扎着想要向香气来源靠近,奈何他始终找不到让自己移动的方法,他既没有手又没有脚,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呢?   一点,一点点……快挪,快挪……   白玉连想象着自己用手抹了一把嘴巴,努力琢磨着移动的方法,好饿,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震惊!青年身残志坚,竟用食欲战胜了生理缺陷!可喜可贺!可歌可泣!   白玉连觅食的时候还不忘自娱自乐,良久,他感觉到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反应过来时,自己竟朝着香气来源移动了几公分!   来之不易的几公分啊,这虽然是他个人的一小步,但却是整个吃货界的一大步,感谢蒸羊羔,感谢蒸熊掌,感谢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打住,不能再想了,口水应该已经流了一地了!   找到移动的方法后,事情变得简单起来,白玉连开始以龟速朝着食物的方向前进。   棉花糖!!!   白玉连瞬间星星眼(?),无师自通地扑了过去,啊呜一口将眼前那团胖乎乎,白花花的棉花糖吞(?)了下去。   幸福得转圈圈!   白玉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吞掉那团棉花糖的,甚至忘了思考在这样一个奇怪的世界里,怎么会有棉花糖这种东西出现,他只知道在吞掉那吞棉花糖之后,心底油然而生了一种满足感。   自己那虚无缥缈的身体好像也变得凝实了许多,感觉自己移动的时候都可以多走出几公分惹!   白玉连尝到了甜头,整个人瞬间化身雷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扫描着周围棉花糖的气息,果然又教他“闻到”了!   这次的距离似乎有些远,白玉连丝毫不灰心,锲而不舍地移动着……   白玉连不断地觅食觅食,渐渐的,走出的距离越来越远,移动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了。   所幸他没有被美食冲昏了头脑,在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下,他不敢走得太远,在发现这些被他吃掉的棉花糖会再长出来之后,他便灵机一动,开始了圈养,或者说种植棉花糖的生活。   他只需要划出自己的领地,等待棉花糖长出来就可以惹!   白玉连会定时地扩张领地,毕竟节源和开流要两手抓嘛。   只是这一次他扩张领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他竟然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发现了一棵小树苗!   这里,没有土,没有水,没有阳光,甚至连空气都可能没有,却长出了一棵水灵灵,鲜嫩嫩的小树苗!   白玉连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身残志坚的典型代表了,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比他更励志!多么顽强的小树苗啊!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吃咩?   小树苗身上泛着柔和的光芒,白玉连是被它的香气吸引过来的,既然能像棉花糖一样散发出香气,应该可以吃……吧?   因为之前没有吃过这个品种,白玉连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于是便对着小树苗仔细观察起来了起来。   树苗的叶子呈心形,带着针形的边缘,叶片上有着一层细细的绒毛,还在轻轻地摆动。   白玉连观察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正要靠近尝尝味道,却见那树苗上所有的叶片齐齐调转了方向,那锋利的针形边缘瞬间脱离了叶片本身,朝着白玉连的方向疾驰了过来!   “?!”白玉连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小刺打在身上,虽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那疼痛却是不假的。   白玉连来了气,刚才是他躲闪不及,他倒要看看这小树苗能有多少刺来扎他,等这家伙变成了“秃子”,看它还怎么嚣张!   正准备以暴制暴的白玉连在发现藏在叶片里的那个小东西之后,心念一动,打消了暴力镇压这树苗的心思。   他看到了一个浅黄色的小花苞,有花就有果,一棵树能有什么好吃的?不如养上一段时间,等它结果了再吃它的果子!   此法甚好!白玉连满意地将小树苗划入了自己圈养的口粮的范围中。   时间就在这样的种田生活中流逝着,直到一抹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那时白玉连正照例巡视自己的领地,那个人影出现后,白玉连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脑中的画面。   是……是是是,活人啊!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活人了!   当了这么久的奇形怪状,白玉连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芯子是个人类,那个可恶的坑爹系统竟然把他丢在这里就不管了,连副正常的人类身体都不给他!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男孩,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男孩眉目精致如画,一头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身上是白色的长衫,那长衫上没有任何的藻饰,造型十分古怪,竟叫白玉连看不出这是哪朝哪代的服饰。   不过这个世界这么古怪,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历史上存在过的朝代。   男孩如同仙人一般飘然而至,似乎是偶然路过这里,注意到白玉连之后,他轻轻掐了掐手指,半晌,男孩神色一动,径直朝白玉连走来。   白玉连不知道这个男孩想干什么,努力缩小着自己的身体,妄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男孩皱了皱眉,“莫怕。”   白玉连僵在了原地,任由男孩向自己伸出了手,男孩的手碰到了他的身体,一股柔和的力量涌来,白玉连懒洋洋地舒展开了身体。   好舒服!比吃东西还幸福!   男孩的手在他身上轻轻点了点,“既然灵智已生,为何不开口说话?”   说话?白玉连一阵茫然?他可以说话吗?   “啊……唔……咦……”白玉连尝试着发出了一连串不成调子的声音,大觉丢脸,自己明明比这个小孩大很多,在他面前自己倒成了牙牙学语的小屁孩了。   也怪这个空间太过荒芜了,之前都没有人陪他说过话,他便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己作为一团奇形怪状不能说话的设定。   男孩笑了笑,一张小脸如同冰雪初融,竟教白玉连看呆了,“吾名夏爻。”   长得好看的人真犯规!   夏爻,夏爻……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男孩在周围巡视了一圈,看见白玉连圈养的那棵小树苗后,手上蓦地出现了一条金色的细线,直逼那棵树苗。   白玉连赶紧挡在了树苗面前,“不,不不……”   开玩笑,这可是他养了这么久的储备粮。   白玉连身后的小树苗颤了颤。   夏爻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手,这棵树苗给他的感觉很讨厌,他甚至都不用掐算都能感觉到,这个树苗以后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温声道,“此物性凶,我怕他会伤到你。”   白玉连心道可不是凶吗,第一次见面就用身上的倒刺扎了他一脸,但是安啦安啦,也仅限于此了,这东西迟早会尽到作为口粮的义务的。   此后,名叫夏爻的男孩时不时地便会出现在白玉连面前,每次出现都会给白玉连带来一堆美味的食物,白玉连一边练习说话,一边欣然地接受他的投喂,并将其视作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朋友。   时间飞逝,白玉连眼睁睁地看着夏爻的身体抽长,拔高,从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自己还在为化形而奋斗,不得不感觉到了淡淡的忧伤。   没错,学会说话的白玉连从夏爻的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夏爻告诉他这个世界正处于一片混沌当中,万物皆有灵,时机一到,便能够启智化形。   由此便可以想见,白玉连在看着自己养的那棵小树苗化形后内心的悲愤,可恶,连一棵小树苗都比自己先化形!可恶,他不吃人形智慧生物啊!   所以,其实大概也许后面一句才是重点吧……   盼星星盼月亮,化形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他被夏爻投喂了那么多富含灵气的食物,再不化形他自己都觉得没脸跟着夏哥混了!   绯红色的光芒过后,一个穿着红色肚兜的三岁小孩赫然出现在了眼前,白玉连动动胳膊动动腿,非常不适应自己这副三头身的样子。   夏爻却好像很满意的样子,温柔地抱起了他,“既然本体是世界上第一朵红云,那便唤你红云吧。”   略略略,我的名字为什么要你来取?不对,这不是重点,本体是红云就叫红云,取名要不要这样草率啊?等等等等,这好像依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的本体是红云?!还有,他的名字叫红云?!   妖兽啦!这里竟然是洪荒世界!他还是那个洪荒第一倒霉蛋红云老祖! 第102章 混沌洪荒2   化形之后,白玉连尚来不及多想, 只看到脑海中一道白光瞬间炸裂, 那刹那间的震撼之感是难以形容的,白光迅速往外扩散, 像极了宇宙的本源,他整个人的灵台顿清, 属于自己的思想已经慢慢远离了他, 无数玄奥之音包围着他,音节古朴而又低沉, 传诉着规则的力量,玄之又玄。   是传承记忆, 混沌始成时大道就定下来赐予三千混沌魔神的东西,三千魔神, 三千规则。   修炼之道如同与生俱来般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地仙、天仙、金仙、大罗金仙、 混元金仙(准圣),混元大罗金仙(圣人)……   再往上就没有了,大道没有让他窥得更高的层次。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 大道的意思很明显了, 它允许了红云达到圣人层次, 活过开天量劫。   无量量劫,非圣人不得活。   在消化这些传承记忆的同时, 白玉连想了很多。   关于洪荒背景的世界,设定诸多,众说纷纭, 其中能自圆其说的有之,最后自相矛盾的亦有之。   白玉连没有拿到自己穿的这个世界的背景资料,仅凭着二十一世纪末法时代的一些传说,实在难以预测这个世界的进程将会是怎样的,再加上后世古往今来诸多大大脑洞大开的艺术加工,当中真真假假,很难判断。   就比如说关于红云老祖这位倒霉蛋的人设,一说他是混沌灵云化身,神魂不灭,通过灵云互相吞噬产生了神智,乃众多混沌魔神之一,侥幸活过了开天大劫,一说他是天地初开后天地间第一朵红云得道,准圣实力。   两种说法的区别在于红云到底是诞生在开天之前还是开天之后,谈不上哪种说法更加主流,白玉连犹记得关于红云老祖的争论并不多,毕竟老实说,除了顺应天道,让座把自己坑死这一件事之外,这人并没有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洪荒世界中也算不上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没人会在乎他到底是混沌魔神的跟脚还是洪荒造物的跟脚。   不过现在看来,白玉连所穿的红云确实是诞生在开天之前,由此可见,就算他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个了解部分信息的外来客,但比起本土生灵,他也并不占什么优势,毕竟会推演掐算的大能一抓一大把,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白玉连来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么久,一直没发现这里是传说中的混沌洪荒,其实也怨不得他,毕竟混沌世界和混沌魔神这种说法都是后世才产生的,现在这些人大都称呼自己为混沌生灵,就连这个称呼也是慢慢才普及开的呢。   穿成红云,可以说是非常蛋疼了。白玉连不知道他会在这个世界待多久,洪荒文的计时,动辄数千上万年,他那关于洪荒设定久远到十分模糊的记忆告诉他,红云大概是在第三个量劫到第四个量劫之间身死,进入轮回的,如果真要待到红云死亡,那可就不是上万年那么简单了呵呵……   就算他要待到那个时候,那他还要不要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让座给准提呢,如果不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呢?说到底,白玉连到目前为止,对那虚无缥缈的大道天道还没有任何概念。   混沌洪荒,广袤无边,连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已了,他要如何才能找到那个人呢?这个地方讲究因果,没有万分的把握,他是绝不敢错认的。   ……   不知过了多久,白玉连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正被夏爻抱着,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一步迈出,瞬间缩地成寸,带着白玉连飞速在这片广袤的空间里穿行着。   奇也怪哉,夏爻这人明明看上去是那么的高不可攀,也不是能够和人自来熟的样子,为什么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就处处照顾他?   难道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地方?白玉连紧了紧攥着夏爻衣袖的小手,也不怪他会这么想,毕竟洪荒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不断地掠夺与争斗,更何况这还是凶残程度更甚于洪荒的混沌时期,那些混沌魔神,一个二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然而,这种怀疑却在之后无尽的岁月中慢慢地消磨光了,夏爻对他的好仿佛是理所当然的,就像化形后的小树苗始终跟他不对付一般。   不过小树苗的身份着实让白玉连咋舌,某一天,小树苗再一次神出鬼没地找到了搜刮宝物二人组面前,嚣张无比地告诉了白玉连他给自己取的名字——镇元子。   白玉连愣了三秒后,脑袋都炸了,整个头顶燃起了火花,这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三千魔神掌握不同的法则,红云所掌握的法则,正是五行元素中火的力量,比起那些掌握力量法则、仙道法则或者说全五行法则的大大们,可以说是相当弱鸡了,这不,时不时地还会脱离他自己的控制,还好他的头发并不怕火焰灼烧,不然每次一失控他都会变光头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红云最后会被准提坑死,白玉连对光头一点好感也没有。   他回忆起了当初每日都能见到的小树苗的样子,可不就是人参果树吗?缘也,命也,原来传说中红云老祖的好友镇元大仙,与倒霉蛋红云在开天辟地之前就认识了!   明白了个中关系之后,白玉连哭笑不得,以他现在和镇元子的相处模式,可一点都不像是会成为至交好友的样子,白玉连一直觉得,若不是有夏爻在,镇元子一定早就冲上来向他报化形之前,将镇元子当成储备粮之仇了。   镇元子的确有嚣张的资本,白玉连看得清楚明白,这个跟他不对付的家伙,掌握的是生命法则,排名前十的法则之一,洪荒设定中语焉不详,说生命法则的掌握者乃灵木所化,却没想到会是镇元子,也难怪他的修炼速度如此之快,可谓是一日千里。   这样牛逼哄哄的人物竟然会怵夏爻,从来没和夏爻正面刚,这一点让白玉连越来越觉得看不透那个一直对他好的少年了。   他们相处的这些年,时常会与其他的混沌魔神产生冲突,白玉连不止一次看过夏爻出手,少年手上缠绕着金线,闪电般出击,如同一条条金蛇,顷刻间便能攻破敌人的防线。   这样的战斗方式太过独特,又十分神秘,白玉连猜不到夏爻所掌握的法则。   按理说,夏爻比他这样的弱鸡要强大太多太多了,达到圣人境界是迟早的事,一旦成圣,必然能活过开天量劫,这样的人物,他为什么会从没听说过夏爻的名号呢?   混沌无岁月,漫长的时光匆匆流逝,悠闲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某日大道降下启示,是一道与白玉连有关的机缘,感受到这份信息之后,二人前行的方向一转,直奔大道指引的所在。   冥冥之中,白玉连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等待着他的是什么,这些年来,他的修炼没有丝毫懈怠,终于达到了准圣的地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缺少一件乘手的法器,这导致了他的实力要落后同等修为的夏爻一大步。   茫茫混沌中,那等候着他的东西已经缓缓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带着嗜血杀意的气息从宝物出世的地方弥漫开来,刺目的红光透露着几分不祥的意味,是九九红云散魄葫芦。   此时宝物周围已经围了十来号人,混沌魔神杀伐果决,抢夺是他们的天性,即便这份机缘不属于他们,夺过来便是了。   要知道即使是后来的天道化身,混沌正气得道的鸿钧,最初也是吞噬其他混沌元气,掠夺各种资源,最终才能走上金字塔顶端的。其实在白玉连看来,所谓道祖,魔祖,并没有什么非黑即白的差别,不过是所修的道不同罢了,都是混沌魔神出生,谁还不知道谁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些年白玉连听到的关于那位道祖杀人夺宝的流言并不比魔祖少,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佩服你的实力,但是你再玩那假仁假义的一套就没有意思了,这无异于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所以不得不说,白玉连对后来自己名义上的那位师父天生没有几分好感。   先天宝物出世,自是会有一番腥风血雨,散魄葫芦所在之处本已是剑拔弩张,这种紧张的氛围在白玉连二人出现之后立即发生了变化。   几人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郎和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相携出现,懂得掐算的大能一眼便看出了谁才是这份宝物的主人,皆对视一眼,心知要获得宝物,解决白玉连便是首先要做的事,于是二话不说,心照不宣地朝两人各个方向攻来。   虽然没有乘手的武器,但此时的白玉连已至准圣境,实力自是不弱,丝丝火线从手指间蹦出,与夏爻射出的金线配合得天.衣无缝,在一起待久了,白玉连的战斗方式受夏爻影响很大。   “黄口小儿,这等宝物不是你能独吞的,快快束手就擒,乘早自我了断,不要连累你的同伴才好!”   围攻二人的一人厉声喝道,此人鹤发童颜,身穿一袭玄色长袍,五行元素的力量包裹在他的四周,冰凉的水雾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阵,白玉连的火线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混沌魔神没有抱团的说法,白玉连见其他人对这人又是忌惮又是畏惧,处处以他为首,足以证明这人是几人中最厉害的存在,因为同为领悟了控火规则的魔神,白玉连敏锐地察觉到了在此人身边运转的规则的力量。   此人必是掌握了五行法则的五行道人无疑了!十大最强法则之一!   知道这人的厉害,白玉连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这九九红云散魄葫芦注定是他的!   熟人不输阵,白玉连反驳道,“白胡子好大的口气,想让我自行了断,好教这宝物落入你的囊中?你也不问问其他人同意不同意?”   说罢又转头对其他人道,“诸位朋友莫要听他的鬼话,在场这么多人就属白胡子的实力最为蛮横,你们帮他击杀了我,他可不会好心到跟你们分享这份宝物,不如我们先联手解决掉这最强者,再探讨宝物的归属?”   五行道人胡须翻飞,手上灵光一闪,一座精巧无比的五行宝塔便出现在了他手中,“臭小子巧言令色,竟敢挑拨离间!”   其他人听了白玉连的话,思考片刻,虽然没有调转枪头一起围攻五行道人,但也没有再出手,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人群中二人压力骤减,白玉连朝夏爻挤挤眼睛,敌人从一群变成了一个,只要解决了五行道人,其他人还不是小菜一碟?计划通!   夏爻勾了勾嘴角,不是因为少年的计划通,而是被少年狡黠的样子逗乐了,心想少年若是知道还有一位准圣大能潜伏在暗中准备渔翁得利,恐怕就不会这么开心了。   白玉连愣了愣,夏爻一向不苟言笑,面容稍有的柔和也仅限于在他面前,于是感叹道,“夏夏,你该多笑笑的。”   看到青年面色一黑,显然是因为那个类似小狗的称呼,白玉连赶忙神情一肃,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准备和五行道人交手。   夏爻早已了解到少年变脸的本领,心想这笔账日后再算也不迟,在这无尽的光阴里,欣赏少年可怜兮兮的求饶表情已经成为了他的乐趣之一。   五行道人手上的五行塔金光爆闪,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时,夏爻忽然遥遥对虚空某一个方向喊话,语气冷厉,带着几分嘲讽,“道友来了这么久,何以迟迟不敢现身?”   见夏爻所对的方向走出了一位白衣人,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感知到了这里还有其他大能的存在,这个青年的洞察能力该是何等恐怖。   白玉连也是惊疑不定。   局势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这一直潜藏在暗中,这会儿才现身的白衣人,竟也是准圣境界。   也就是说,在场已经聚集了白玉连、夏爻、五行道人、白衣人四位准圣!这种场面在混沌也是千年难得一见了。   之前的小喽啰迅速选定了立场,他们没有站在任何一方,而是脚下生风,迅速地远离了纷争中心,有四位准圣在,这宝物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惦记的了。   也有还不死心的,这种人没有走多远,而是躲在掩体后,想要看到最后,妄图捡漏。   白衣人有着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的脸,手持一柄木拂尘,额上隐隐有灵光闪现,那是拥有大智慧的人才会具有的东西,这人面上古井无波,“道友好眼力。”   夏爻不答,只是周身弥漫的战意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势,白玉连发现夏爻的表情突然变的很奇怪,他的眼中有恨意,有算计,有嘲讽……最后都归于平静。   夏爻认识这名白衣道人吗?   “你去取出宝物,我挡住他们。”夏爻以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道,白玉连有些奇怪,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强势地跟他说话。   这么多年来,夏爻对白玉连的态度谈得上是纵容,他会答应白玉连各种无伤大雅的小要求,只是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   还没等白玉连拒绝,夏爻的金线已经缠住他的腰,将他往红光的方向送去。   “等等……”   白玉连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夏爻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心中对白衣人的身份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却又不是那么肯定,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夏爻怕是挡不住那二人联手。   算了,不要想着么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炼化了这葫芦。   红光渐近,一种蜜汁亲切的感觉向白玉连袭来,明明那葫芦是沐浴在火焰中,白玉连却丝毫不觉得灼热。   “主人,你终于来了。”   那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语气带着几分雀跃,白玉连却是如遭雷击。   统统,不要以为你披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你那不男不女,欠扁无比的机械音辨识度不要太高!   说!你在搞什么鬼!   白玉连直接上前,一巴掌拍在了葫芦藤上。   火红色的葫芦在那力道下晃了几晃,竟是直接从葫芦藤上掉了下来,白玉连清了清嗓子,目光飘忽,他可没想到这葫芦这么不经拍。   还没等白玉连再开口,那葫芦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主人,你打我!”   这声音像是在指责负心汉,白玉连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统、统统,你哥心脏不好,咱能别玩儿了吗? 第103章 混沌洪荒3   “你特么再装!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玩儿下线,以为披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白玉连压着嗓子对葫芦吼道, 一只手直接将葫芦抓起, 还丢到空中抛了几抛。   “啊啊啊啊——”   葫芦叫得异常凄厉,震得白玉连脑仁疼, 只好接过在空中进行了七百二十度转体的小葫芦,哄道, “祖宗, 快别叫了。”   话音刚落,一道狂暴的力量在白玉连的脚边炸裂, 原来,那五行道人见白玉连拿到宝物, 心里急了,直接祭起五行宝塔抛入空中, 宝塔上方五色光芒流转, 最后汇成一股力,直接向白玉连攻来。   白玉连不敢大意,这五行道人竟然能融合五行元素的力量, 可见那五行法则端的是玄妙无比。   五行道人这么做也就相当于完全放弃了自身防御, 五行宝塔缠住白玉连, 而他自己跟前正是一个大大的空门,夏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无数金线从他的手中齐齐射出,电光火石之间,金线已经来到了五行道人跟前。   这一击若是中了, 那五行道人的实力必然要大打折扣,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人都暗暗叫好,可异变陡生,众人只听得“叮叮”几声,那无坚不摧的金线竟然被一柄木拂尘悉数挡了回去。   原来是那白衣人出手了,白玉连暗道了一声可惜,然后抱着葫芦左右腾挪,闪避着那宝塔的攻击。   五行道人见白衣人出手配合自己,于是放下心来,安心操纵那宝塔与白玉连斗法,白玉连尚未炼化散魄葫芦,自己的掌控的火焰又破不了那塔的防御,只能一味躲闪,憋屈不已。   五行道人心下一喜,欲操纵宝塔祭出杀招,蓦地,只听到一声哼笑,再抬头时,他看到了几乎令自己目呲欲裂的一幕,只见一缕缕金线已经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塔身,那金线看起来纤细,材质却坚韧无比。   只见那青年右手一翻,稍一牵拉,那金线竟拽着宝塔以比之前攻向白玉连时还要快十倍的速度向五行道人砸去,五行道人一直酝酿的杀招,竟实打实地招呼到了自己身上,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五行道人咳出一口血,指着青年,“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夏爻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双手手指不断翻飞,用金线编制出一张大网,大网甫一成形,立时挡住了神不知鬼不觉攻过来的木拂尘,原来是那白衣人隐匿了身形,掐着夏爻对付完五行道人的时机再次出手。   白衣人见这一击不中,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脚下一动,整个人已经持着那拂尘和夏爻斗作了一团。   两人交手的速度极快,外人看得眼花缭乱也看不清他们的招式。   白玉连见夏爻似乎犹有余力的样子,便开始应付那葫芦,心中纳闷,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九九红云散魄葫芦称得上是煞气极重的武器,没想到会有这样……窝囊的一个器魂。   仿佛是察觉到了白玉连的鄙视,那葫芦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只见它的器身上竟开了一个小口,一口咬住了白玉连的手指。   WTF?白玉连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不迭地挥动胳膊想将这玩意儿甩掉,谁知道葫芦咬他咬得特别狠,一直到他的指尖渗出了血珠才堪堪松口。   葫芦身上血光一闪,它的颜色变得更加殷红剔透了,白玉连隐隐感觉到了葫芦与自己的一丝联系,立刻心领神会地操纵着葫芦飞回了自己的手心,葫芦在离他手心只有一指的距离处飞速旋转着,直转得人头晕眼花,而身为它主人的白玉连却不会有这种感觉。   葫芦越转越快,一道红色的影子袅袅升起,并迅速向周围扩散着,白玉连眼珠子转了转,“白胡子,正好拿你试试小爷新得的宝物!”   那五行道人正在调息,见白玉连拿着葫芦来势汹汹,一口气憋在胸口,当即便要出手,原本想要来争夺宝物,却没想到弄得一身伤,宝物最终还是落到了别人手里,自己没讨着好,别人也休想得意!他要这小子不死也脱层皮!   五行道人以为自己正追着白玉连打,熟不知在旁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众人只见白玉连悠悠地站在一旁,葫芦中涌出的红色影子早已遮住了五行道人的眼耳口鼻,那道人的神情呆滞,自己打出的一道道攻击全部落到了自己身上。   这场景当真诡异,躲在暗处的人皆不寒而栗。   白玉连却是满意极了,散魄葫芦,勾魂夺魄,有让人产生幻觉的力量,等到他实力再上一层楼,这葫芦还能布下幻阵,到时候被困住的就不止一个人了。   白玉连将视线转移到了正斗在一处的夏爻和白衣人身上,这一看之下,竟教他心惊不已,白衣人一柄木拂尘舞得出神入化,脚下的步法暗含天地奥义,看来是一个懂得阵法的好手。   但更教他吃惊的是夏爻,夏爻没有精妙的步法,没有神鬼莫测的身法,但每每都能教白衣人的攻击落空,他每次转身,空气中便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当他再出现时,往往能打白衣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种凭空消失又出现,莫非是……   “空间法则!”白衣人口中吐出的四个字证实了白玉连的猜测。   怪不得他的金线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怪不得……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的交锋暂时落下了帷幕,白衣人站定,嘴角涌出了一丝鲜血,“你掌握的不止一种法则。”   是肯定,并非疑问。   白玉连一愣,向夏爻望去,青年没有开口,他是默认了   与此同时,五行道人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倏忽,只听得他长啸一声,猛地震散了周围的红影。   白玉连也不意外,五行道人掌控着最精妙的法则,实力也是不弱,他自是没指望这红影能困住他多久,这次能得手关键在于出其不意,只怕下次五行道人就没这么容易中招了。   此时白衣人口中呕血,发丝凌乱,五行道人更是狼狈不堪,反观夏爻,仍是一身青衣,纤尘不染,仿佛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如果忽略他眼底的疯狂的话……   白玉连有些担心夏爻的状态,正想拉着夏爻就此离去,却听到远处躲着的一个道人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那白衣人是鸿钧老祖!”   白玉连闻言脚下一个踉跄,闪电般出击,抓着那说话的道人问,“你说的是真的?他真是鸿钧?”   道人吓得脚下一软,哭丧着脸道,“真、真是,我哪敢骗您呀,我曾见过鸿钧老祖与阴阳老祖论道……”   白玉连心念急转,此时的鸿钧怕是还没有拿到造化玉碟,不然也不会来抢夺他的散魄葫芦了,没有造化玉蝶的鸿钧相当于被斩去了左膀右臂……   他在未来会成为这人的挂名弟子,真的要在这时候跟他交恶吗?不行!鸿钧是天道圣人,最后会以身合道,可谓是天道的宠儿,跟他作对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白玉连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夏爻竟以一敌二,又跟那两人斗在了一起,白玉连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怎么也插不进战团中。   原以为这三人会打得惊天动地,没成想战局完全是成一面倒的趋势,五行道人很快被踢出了战局,只见他的七窍统统涌出了粘稠的血液,整个人连滚带爬地远离了战斗中心,向无尽的天穹遁去。   好在夏爻的心思似乎完全没有放在他身上,并没有阻止他的遁去,而是更加狠厉地攻向了鸿钧,招招致命。   眼看着鸿钧身边充斥着□□的空间流,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能将他吞噬,然后将他的身体一点点撕成碎片,三道血色的金线一根袭向他的眉心,两根袭向他的双眼,就在这时,一枚闪烁着灵光的玉碟破空而来,为他化去了所有攻击。   玉碟死死地护在了鸿钧的心口处,鸿钧吐出一口血,面色有些灰败,半晌,他开口了,语气依然死板没有波澜,“原本我还疑惑……大道怎会容许……至强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应劫之人,血煞之命……”   断断续续的话说完,白衣人便连同那玉碟一并消失在了空气中。   白玉连看到夏爻的身子晃了晃,连忙奔过去扶住他。   只见大战之后,夏爻似乎并没有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风轻云淡,他墨色的双眼显得有些无神,神智并不是十分清醒,“叫我如何甘心……如何甘心不去试这一试……”   说罢便倒在了白玉连怀中,白玉连心中一悸,说不出看着夏爻倒下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这一刻他当真什么都不想管了,什么道祖,什么鸿钧,交恶便交恶吧,他只知道,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怀里这个一直护着他的人来得重要,于是驱动葫芦,带着夏爻往另一个方向飞走了。   白玉连心中忧虑,他看得出,夏爻与鸿钧动手的时候,是动了杀心的,为什么?……   隐藏在暗中,看了大半天热闹的道人们齐齐出手了,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正待向那离去的二人追去,突然空气中一阵波动,一个英气十足的少年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少年手中一柄云纹抹面的环刃掷出,直接击落了一名道人,环刃在空中画出了一抹圆润的弧度,又回到了少年手中。   少年匆匆赶到,眯了眯眼睛,“这里发生了什么?”   头脑转得快的道人见这少年实力不凡,连忙巴结地道,“道友来晚了,宝物早已被一红衣小贼拿走了,这会儿去追还来得及,道友先请?”   少年垂下眼帘,嘴角勾起笑容,“好啊。”   话音刚落,手中的环刃再次飞出,顿时,周围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第104章 混沌洪荒4   清浊不分的空间中,一白衣人盘膝而坐, 闪烁着乳白色灵光的玉碟在他的身前盘桓着, 以玉碟为中心,万千灵气从中流出, 汇聚到白衣人的丹田之处,良久, 白衣人呼出一口浊气, 造化玉碟重新落回他的手中,一切都归于平静。   视野中, 原本寂寥无人的虚空处蓦地泛起了一丝肉眼可见的波澜,一道人影从远方破空而来, 那人生了一双丹凤眼,五官精致, 带着一股雌雄莫辨的惑人之意, 此人正是掌握了阴阳法则的阴阳道人步天工。   来人笑得放肆,“鸿钧,千万年来, 我可是第一次见你这般狼狈。”   鸿钧良久未语, 开口时, 却说出了一个惊雷般的消息,“杨眉已死。”   步天工脸色一变, “怎么会?”   杨眉道人乃混沌空心杨眉柳所化,掌握了空间法则。同是十大最强法则的掌握者,步天工自认若自己与杨眉正面交战, 自己的胜率绝不到五成,在这混沌世界中,能击败杨眉的人,有,但能击杀他的,绝对不多,这也是步天工听闻这个消息后会如此吃惊的原因。   然而鸿钧仿佛一点也不顾忌听者的心情,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止杨眉,我怀疑时辰道人也身殒了。”   步天工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时辰道人,时间法则的掌握者,十大最强法则竟已陨落其二,这可是他诞生以来数千个元会都闻所未闻的事,他还是不肯相信,“有证据吗?”   鸿钧缓缓开口,“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没有在这混沌中感知到杨眉和时辰的存在了,之前仅仅是猜测,直到与那人交手之后,这个猜测才得到证实。”   步天工只觉得口干舌燥,“发生了什么?”   鸿钧直视着他,“与我交手的那人掌握了不止一种法则,其中之一,便是空间法则!”   刹那间,仿佛有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现,步天工抽了一口气,“他掌握了杨眉的法则?!一种法则不可能为两人所用……怪不得,怪不得你说杨眉已死……”   “可是……”步天工猛地抬起头,“他为什么能够做到,不止击杀,还能夺走他人掌控的法则……”这该是何等的可怖啊!   鸿钧将目光转移到极北的方向,双眼暗合着道的痕迹,这是一双能看到前尘后世,前因后果的慧眼,“混沌之吞噬。”   “吞噬,吞噬……”步天工喃喃半晌,突然嘴角一勾,放声笑了起来,“好个吞噬,只要重组了三千法则,便能成为超越大道的存在,如此神通,大道怎会允许此人存留于世?抹杀此人,何须你我出手。”   鸿钧看看他,只说了四个字,“顺应天命。”   步天工撇撇嘴,也对,大道无形,要想杀人,何时亲自动手过?只怕到时候会将他们这些混沌魔神送上去当炮灰。   ……   白玉连将昏迷中的夏爻放置在了云床上,青年身后,三千青丝倾斜下来,好看极了,青年轻蹙着眉心,神情并不安定,显现出了一种不同于往日的脆弱,“阿云……”   白玉连凑上前去,戳了戳青年的脸颊,“我在呢。”   那只作乱的手得逞之后,正想收回,却被昏睡中的青年捉住了,白玉连被迫挨着青年躺下,两人的发丝交缠到一起,不分彼此,带着异样的和谐。   白玉连心中一动,枕到青年胸前,听着耳边那令人安心的心跳声,失神地发问,“是你吗?”   青年当然没有回应,白玉连梳理着之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和鸿钧对上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不过既然鸿钧参与了散魄葫芦的争夺,他们之间便注定了会有这一次交锋,避免不了。   白玉连并没有多少危机感,其实说白了,鸿钧是天道的宠儿,可不是大道的宠儿,在大道隐,天道现之前,即使是他万气之祖鸿钧,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以免被大道盯上。   可此时的白玉连,尚不知道大道与鸿钧已经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他总觉得夏爻心中藏着很多秘密,他和夏爻不一样,他是得过且过的性子,走一步看一步,而夏爻,仿佛脚下的每一步都通过了精打细算,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算计……   没错,是算计,白玉连不是傻子,他可不觉得世界上会有人平白无故地对自己好,最初这人接近他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本着将计就计的想法,他也乐得有人相护。   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能感觉得到,夏爻对他的态度变了,两人朝夕相处,寸步不离,要想伪装得□□无缝谈何容易,时间是最能给出证明的东西,一个人对自己是喜是恶,是真心还是假意,再迟钝也能感受到的。   只是最初抱着目的接近他的夏爻,对他到底存了几分真心,还有待考证。   就着被青年抓着的手,白玉连气闷地扯了扯青年浓墨般铺开的发丝,呢喃道,“你想算计我什么呢?”   如今造化玉碟已现,混沌青莲也好整以暇地待在混沌中心,孕育着日后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所有的先天灵宝都找到了主人,这是大乱将始的征兆啊。   白玉连有些心慌,他隐隐能感觉到祸乱即将到来,但他还无法得知等待着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一个涉及了整个混沌三千魔神的计划已经成形了。   一日,混沌中所有或蒙昧、或启智的生灵皆是心神一颤,只见数道紫气从虚空中激射而出,带着令人折服的气势飞向了混沌的各个角落。   “鸿蒙紫气!”   数位闭关的道人齐齐睁眼,证道之基鸿蒙紫气现世,这无疑是大道的手笔。   鸿蒙紫气散落在了混沌各处,寻找着钦定的主人,僧多粥少,不少实力强大却没有得到鸿蒙紫气的大能自是不服,没有鸿蒙紫气的魔神终其一生都无法窥得圣人的门槛,这教他们如何不眼红,一时间混沌各处刮起了一场血雨腥风,鸿蒙紫气的争夺愈演愈烈。   早在看到那一抹紫气向自己飞来时,白玉连就感觉到了不妙,红云能活过开天之劫,注定要先成圣,得到鸿蒙紫气是必然,这烫手的山芋他不要也得要。   紫气直接没入了他的丹田,在里面安营扎寨,一时间,白玉连体内能调动的所有力量都沸腾了,按照大道赋予的成圣功法自行运转了起来。   良久,虚空中没了动静,白玉连心底已经凉了三分,夏爻没有得到鸿蒙紫气……   没有鸿蒙紫气,无法证道,成不了圣,开天之劫必死无疑……一想到夏爻可能会死,白玉连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惶恐,或许是因为雏鸟情节,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早已习惯了这个人陪在身边,实在无法想象若是有一天这个人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白玉连抓住了夏爻的手,秀气的眉眼间闪过了一丝狠厉,“没关系,大不了去抢别人的鸿蒙紫气。”   果然,无论经历过多少个世界的轮回,见证了多少人世间的嗔痴爱恨,他也根本不可能变成什么善人义士,在不违背自身原则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去做一个恶人。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在面对自己在意的人时,他是没有底线的……   这一点,从未变过,早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他就几乎放下了所有尊严,将自己所有的青春,都献给了那一个人,即使周围的人都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贱,他也没有动摇过。   所以,夏爻,你是那个人吗?   夏爻一直在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了白玉连的话,他笑了笑,“不用了,我的传承记忆里没有关于圣人的功法。”   白玉连心里一慌,传承记忆里没有,也就是说,大道从一开始就不允许夏爻成圣。   他早该想到的,后世一切神话传说,洪荒流设定中都没有提到过夏爻这个名字,因为他注定活不过开天大劫!   混沌魔神的围追堵截如期而至,所有人都似杀红了眼,每时每刻,鸿蒙紫气的持有者都在发生变化,上一秒拿到鸿蒙紫气洋洋得意的魔神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此时整个混沌唯一清静之处只有混沌青莲所在的混沌中心,虽然有无数双眼睛都看见其中一道鸿蒙紫气落在了这里,但到目前为止,杀戮并没有蔓延到这里来。   一来是因为有人试过,混沌青莲那乌龟壳般的防御力实在太逆天了,等闲难以破开,二来是因为,混沌青莲正在孕育的那个东西太强了,那东西的气势与日俱增,一天比一天强,即便尚未出世,实力上已经甩出了好多魔神十万八千里,没有人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没日没夜的追杀已经令白玉连身心俱疲,那些人一嗅着气味就会像疯狗一般咬上来,一批又一批,换了谁也招架不住。   白玉连体内的力量已经几近枯竭,向来白皙的脸蛋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同行的夏爻身上的青衣也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这段时间,他们无数次陷入追堵,无数次杀出重围,循环往复。   “你走吧。” 丹田空虚,他已经没有余力再次突围了,他不能连累夏爻。   青年轻轻撩起了他额前凝结着血块的发丝,这动作熟悉到白玉连觉得有些恍惚,他感受到青年落在自己眉心的吻,周身不由得颤栗起来,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他低下头,匆匆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和我一起是送死,你快走吧,我帮你挡住他们唔……”   这次夏爻直接封住了他的嘴,白玉连眼角红了,是气的,推开他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我不想你死你知道吗?   “听到了,但我不想照做,”夏爻的目光深沉,“大道是什么,天意是什么,大道是嫉贤妒能,天意是要我魂飞魄散,我既拼死也不能跳脱它们给我定下的宿命,那我唯一想做的,便是保护你。”   夏爻谈到大道时,语气近乎刻薄,说道最后,却又变得温和起来,白玉连眼皮跳得厉害,他知道,夏爻的感知力惊人,不到最危急的时刻,绝不会说出这样破釜沉舟般的话。   果不其然,夏爻的话音刚落,二人周围已经被数道人影团团围住,准圣的威压足有三道之多,这一次,他们是插翅也难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好多小宝贝没有洪荒背景的相关知识,这里说一下,十大最强法则是:力量法则,时间法则,空间法则,混沌法则,仙道法则,魔道法则,生命法则,五行法则,阴阳法则,毁灭法则。 第105章 混沌洪荒5   就在包围住他们的魔神们都试探着逼近之时,一道尚未加入包围圈, 远道而来的人影却后发制人, 那人将手中一张弯弓拉成了满月,金色的箭矢带着毁天灭地气势直指白玉连的所在。   有人惊恐地道出了来者的身份, “毁灭法则,毁灭道人戈悭!”   金色箭矢划过的地方, 空间都出现了短暂的坍塌, 足以证明此法则的强悍,毁天灭地, 并非浪得虚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箭矢的目标白玉连必死无疑之时,那箭矢的必经之路上竟出现了一条三尺长的空间裂缝,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那箭矢竟已完全没入了裂缝之中, 众人再看时, 视野中竟然连箭矢的尾羽都捕捉不到了。   是空间法则!   还没等众人惊讶完,虚空中再次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中金光一闪, 消失不见的金色箭矢竟以不减之前的速度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 知道这毁灭之箭的厉害, 众人连忙抱头鼠窜,可箭矢的速度可是他们能比拟的?   一时间, 箭矢所过之处一片哀嚎,作为箭矢主人的毁灭道人戈悭,他自是有办法化解箭头上的毁灭之力的, 可这些人都是为了抢夺鸿蒙紫气而来,身为竞争对手,他乐见其成,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被箭矢误伤的混沌魔神们大骂,但也拿这位放箭的大爷没办法,只得愈发凶狠地向白玉连二人扑去。   数道攻击相继袭来,白玉连操纵着散魄葫芦,血红色的葫芦口红芒爆闪,吐出了一道又一道暴烈的光球,光球和诸位魔神的攻击相撞,瞬间爆炸开来,齐齐炸了个粉碎,变作光点消失在了空气中。   操纵葫芦释放杀招,立时抽空了白玉连身体中仅剩的力量,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似旧式电脑黑屏之前最后的闪烁,周围天旋地转,仿佛下一瞬间便会摔倒在地。   与他背对而立的夏爻那边的情况并没有比他好上多少,之前阻挡箭矢时的空间转移极其耗损力量,只那一招,他的脸色已经白如金箔,见白玉连支撑不住,他没有半分犹豫,竟是以一己之力承担住了周围所有的攻击。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已经来到二人身边的各色由纯灵力汇成的箭雨竟在空气中一点点分解,消散,最后竟化作了它们最原始的模样,漫天的灵气!   时间法则!回溯之力!   同一个人,掌握两种法则?那可是触犯大道威严的禁忌啊!   虽然已经从之前的追杀者口中听闻了此人这近乎逆天的实力,但道听途说终究不若亲眼所见,以一人之力力抗三位准圣和诸多大罗金仙的攻击,此人在圣人之下,绝无敌手!   白玉连能猜到众人心中所想,只能苦笑,圣人之下绝无敌手又如何,夏爻注定不能成圣,没有圣人的实力,一切皆是空谈,可怜这些混沌魔神尚不知道,他们注定会在开天大劫时成为天道手下的棋子,最后灰飞烟灭。   时间法则施展出,夏爻的两鬓瞬间添了些许斑白,白玉连眼睛刺痛,心中酸涩,“不要再动用法则的力量了,大不了放手一战,同生同死便是了!”   夏爻点了点头,两人一人操纵金线,一人操纵着葫芦,战斗顿时变得激烈起来。   有飞溅的鲜血落入了眼眶,视野所见变成了一片血红,白玉连感觉到越来越力不从心,肢体的反应变得越来越迟缓,越来越不听他指挥,蓦地,有一柄长戟向他的腹部刺来,这一次,白玉连没能挡下。   长戟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腹部,裂口流出的鲜血瞬间覆盖了之前衣服上的那一层暗红色,白玉连的双手握住戟身,却没能将其拔出,利刃划破了他的手心,强劲的冲力带着他连退了几步,一直到靠上了一人同样伤痕累累的背部。   夏爻猛地转身,看见白玉连此时的样子后一双黑瞳瞬间充血,数道空间刃飞出,将长戟斩成了数截,同样断成数截的还有那位持着长戟的准圣。   周围的人被他身上的杀意摄住了一瞬,但此时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哪还顾得这许多,只迟疑了一秒,再次围攻上来。   白玉连的视野变得不再清晰,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血红色光斑,他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东西……   他看见夏爻的头发渐渐从半白变成全白,他看见毁灭道人戈悭抽出两枚长箭搭在弓弦上,他看见长箭破空而来穿透了夏爻的双膝,他看到夏爻跌倒在地又坚定地站起身,死死地守在他的身前,他看见躲在人群中的五行道人怨毒的目光,他看见旋转着的五行宝塔上生出刀刃,斩断了与夏爻十指相连的金线,他看见夏爻骨节分明的双手被金线割得血肉模糊……   那是什么声音?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吗?谁的骨头?   他不要听,不要看,他受不了的,喉咙中发出了破碎的呜咽,有人拿了刀子在他的心脏处翻搅吗?为什么会这么痛呢?那人是夏爻,是周桐,是干骁,是齐光,是滕南,是……黎煜,是他爱的人啊。   为什么我如此软弱,如此无能?   被杀戮左右的众人看见,在那道不断被击倒又站起的人影身后,红衣少年周身被一层薄薄的火焰笼罩,火光之中,隐隐有紫色的光芒流转,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因为少年身上的变化而凝滞了。   独属于圣人的威压蔓延开来,众人心神剧颤,在这狂风海啸,山崩地裂般的威压之下几欲下跪,其中一个混沌魔神颤巍巍地维持着身形,开口时声音嘶哑,“最后一位鸿蒙紫气的拥有者,成圣了!”   没错,白玉连是所有鸿蒙紫气拥有者中,除了尚未诞生并未算在其中的盘古,最后一个成圣的,也终于,在这最紧要的关头,他迈出了那一步,还好,还不晚。   之前围攻他们的混沌魔神见状恨不得背生双翼,马上离开这个即将成为修罗场的地方,然而他们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圣人和准圣乃天壤之别,更遑论大罗金仙之流,所谓圣人以下皆蝼蚁。   圣人之力,毁天灭地,开天辟地,只在弹指之间,心之所至,无所不能。   红衣少年所过之处,再无生机。   最后一道生气消逝在了混沌之间,少年扶起重伤的爱人,轻轻拭去了爱人脸上的血迹,“你说你只想保护我,你可知,若你死了,我便也没了活着的意义。”   夏爻咳出一口血,摇了摇头,伸手按住了少年轻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神情异常地坚定,“答应我,即便我死了,你也一定要活着,我死并不是结束,你死才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唯余其一,若是你死了,最后的生机才算断绝了……”   看着夏爻的脸,冥冥之中,白玉连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即使我将为这个承诺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得到承诺后的夏爻昏了过去,白玉连封住了他周身大穴,被白光包裹着的右手从夏爻身上拂过,见所有伤口都基本愈合之后,这才对着虚空道,“你都看了这么久的戏,也是时候该出来了吧?”   只有圣人才可以感知到圣人的存在,直到刚才真正迈入圣人的门槛之后,白玉连才感觉到那个一直在暗中窥视的家伙。   从虚空中走出的少年面上带着几分桀骜,看起来不怀好意,“真是感人啊,你竟然动用圣人的本源力量给那家伙疗伤。”   “果然是你,镇元子,要打吗?”一直活到了西游记时代的镇元大仙能够成为开天前的圣人之一,白玉连并不意外。   五官英气的少年皱了皱眉,随手抛出了一样东西。   白玉连以为是什么暗器,左手一弹,一道红光射出,那东西立刻化作了灰烬。   镇元子见状大怒,“你!那可是灵果!”   白玉连不以为意,“坐山观虎斗这么久也不见你伸出援手,这会儿倒装起好人来了?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要打便打,何须多言?”   镇元子怒极,眼红道,“你我先于那人相识,你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为什么只是相信我一句话都不肯?”   “你没有让我相信的理由,我重伤濒死时你在何处?夏爻拼死护我时你在何处?你就在这里,却只是看着,你想我死。”   “不是!”我只是想要那家伙死掉,不是想让你死,镇元子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白玉连见他无话可说,带着夏爻径直离去了。   镇元子满心无名火没处可发,舔了舔嘴唇,手中的环刃飞出,杀向了远处没有参与围剿,看热闹的混沌魔神。   ……   所有拥有鸿蒙紫气的混沌魔神都已成圣,诸多大能见再无指望,只能将主意打到了混沌中心的混沌青莲处。   只是还没等这些大能杀到混沌青莲跟前,只见那由三十六片莲叶包裹着的巨蛋逐渐破碎,一道骇人的威压从中传出,顷刻间,整个混沌,即使是圣人修为的大能,皆感受到了不可反抗的威胁……   一出生便是圣人!盘古! 第106章 混沌洪荒6   混沌最强法则,力量法则终于出现了!   盘古的诞生令一众混沌魔神心头警铃大作, 不仅是因为他一诞生便是圣人, 更因为他那纵横混沌实力,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有紫色的雷云在虚空中聚集, 混沌中第一场无量量劫,终于显现出了端倪, 此刻, 整个混沌空间每一个角落,无数双眼睛都盯住了混沌中心的那一个巨人, 他有着长眉长髯,胡须虬曲, 发色非是后世华夏子民正统的纯黑色,而是土黄色, 全身上下肌肉扎结, 只有一片莲叶蔽体。   巨人手持一柄巨斧,巨斧通体纯黑,虽然看上去平淡无奇, 却没有一个人敢质疑这柄巨斧所蕴含的力量, 因为它有着一个让人心悸的名字——开天斧。   明明是所有混沌魔神之中最晚诞生的一个, 盘古却有着一双如永恒般古老而又苍凉的眼眸。   良久,巨人动了, 只见他左脚往前一迈,浑身肌肉顿时鼓起,拿着开天斧的右手高举, 左手顺势落到巨斧把手上,双手蓄力,口中暴喝一声,厚重的开天斧从苍穹之顶往下一劈,惊人的威势以巨斧为中心释放了出来!   整个混沌动荡了,可媲美十级大地震的冲击波将所有还在观望的魔神掀翻在地,少数实力不济的已经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本该一片苍茫,清浊不分的虚空之中,竟硬生生地在这一劈之力下,出现了一条泾渭分明的裂缝!   疯子!这是众魔神心中唯一的想法,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笼罩着所有混沌生灵。   盘古疯了,他竟然要覆灭混沌,毁了三千魔神的生存之地,去开天辟地,开辟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同一时间,就在一众魔神手足无措之时,大道的指示终于下达了,所有魔神脑海中都出现了一条信息:   混沌生灵得此令者,须全力阻止盘古开天,此乃混沌大劫,一旦混沌倾覆,三千魔神亦将不复存在,唯有击杀盘古,方能破此大劫,切记切记。   消息一出,三千魔神齐齐炸了锅,都将目光投向了混沌中心,数道身影从各处飞出,疯了一样围向了孤身一人的盘古,在生存的威胁下,自相残杀了数千万元会的混沌魔神们,第一次拧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此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没有谁会愿意亲手毁掉自己成长的家园,三千魔神,成圣的不在少数,只有盘古一个有着这样可怕的想法,也难怪大道容不下他。”夏爻拭去了嘴边因开天斧冲击渗出的血丝,语气中竟带着几分与盘古同病相怜的感叹。   之前争夺散魄葫芦的那一战后,夏爻吞噬了部分混沌魔神的法则力量,不仅伤势大体恢复了,连力量也更上了一层楼。   击杀盘古,成则生,败则死,混沌魔神纵然冷酷无情,利欲熏心,但他们也有着自己的骄傲,面对盘古时,即使明知不敌也不会退缩,所有人都在做着殊死一搏。   “毕竟混沌是大道的依托,混沌覆灭,大道也只有灭亡一个结局。”开天之劫终于来了,白玉连内心忧虑,因为他无比确切地知道,这次大劫是怎么也破解不了的,盘古注定会开辟洪荒。   混沌中心处传出的巨响声此起彼伏,每十年便会有一名魔神陨落,战斗越来越激烈,不知过了多久,远离了混沌中心的白玉连不禁发出了疑问,“为何……鸿钧还未出手?”   战争已经持续了数年,当初成圣的那一批人十之□□都已经出手了,只是以鸿钧为首的那一批大能却一直引而不发,着实令白玉连疑惑。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白玉连眼皮猛跳,就算他不会掐算推演,身为圣人的实力同样能让他简单地预知吉凶。   “没事的。”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夏爻周身肃然,一双黑眸深沉,凝望着远处的视线像是穿越了无尽的时空,看到了白玉连尚且触碰不到的人和事。   看见这样的夏爻,白玉连脑中一丝灵光闪过,蓦地,他的双眼微睁,好似猜到了什么……   出神入化的推演能力,能瞬间收割生命的金线……是命运法则!   他想起了夏爻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凝神推演的样子,那时候的夏爻就已经得知了自己的命运,开始布局了么?   白玉连猜得没错,夏爻最初吞噬的法则,是命运法则,如果他拥有夏爻的能力的话,他一定能够看到,那连接在他自己与夏爻之间的,密密匝匝的金线。   “告诉我,鸿钧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大道想做什么?”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白玉连还是忍不住开口向夏爻确认。   “除掉我。”明明是极其残忍的三个字,夏爻却说得风轻云淡。   “他说的不错。”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正是在混沌中消失已久的鸿钧。   数十道身影从暗中走出,放眼望去,全是圣人,那些没有参与围剿盘古的大能,竟在这混沌的一个角落聚齐了。   白玉连坚定地站在夏爻身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此时的他已经是青年模样,拥有散魄葫芦的他,身上的气势比起普通圣人来,只强不弱。   与此同时,夏爻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着,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越过了圣人的门槛,之后不断在圣人和准圣之间波动着。   天边雷云滚滚,大道在压制夏爻的力量。   “阿云?”   白玉连知道夏爻想问什么,他答,“我自然是想要帮你的。”我会帮你争取到你想要的自由。   “是吗,那我便放心了。”夏爻嘴角勾起,笑得傲然且狂妄,转身迎上了诸位圣人的合力攻击。   白玉连亦催动法宝出手了,混沌中最旷日持久的战斗终于爆发了,一方面是以魔道之祖罗睺为首的一群人与盘古的战斗,一方面是以万气之祖鸿钧为首的人与夏爻的战斗,夏爻有诸多法则加持,虽未到圣人境界,实力却逆天得能够和天生圣人盘古媲美,同一个量劫之中,竟出现了两个应劫之人,盘古和夏爻。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那一声声令人心魂震颤的响动声中,开天斧不停地劈下,混沌中心的清气逐渐上升,浊气不断下降,而那手持开天斧的盘古也慢慢力竭,力竭的不止他,还有同样被围攻的夏爻和白玉连。   就像盘古注定了要在众魔神的绞杀下身死,夏爻和白玉连与鸿钧等人的战斗也早已注定了结局,他们不过两个人,要与十多位圣人抗衡,着实艰难无比,况且在这十几个人的身后,是大道。   白玉连定定地注视着这些人,想要将这群把他们逼到绝境的人的脸牢牢地刻在记忆之中,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是鸿钧,那张雌雄莫辩的脸是阴阳道人步天工,那张始终挂着冷笑的脸是雷霆道人……   整个世界震颤着,□□的能量闪电般穿梭在各处,终于完成开天大业的盘古发出了倒下之前最后一声哀叹,同一时刻,刺目的紫光锁定了夏爻,紫光中包含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那是鸿钧等人的联手一击。   白玉连双眼通红,不顾一切地想往夏爻的身边奔去,却见一柄锋利的环刃横亘在了他的身前,手持环刃的青年漫不经心地笑着,带着一个孩子即将得到心爱的玩具一般的快意。   “你终于出手了,镇元子。”此时的白玉连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催动法宝,或是调动灵力做些什么了,他只能做出最简单的动作,那就是一步一步向前走。   环刃刺进了他的身体。   镇元子皱了皱眉,没有松开握着环刃的手,“别过去,他必须死……”   白玉连置若罔闻,任由鲜血滴下,再次迈开了步子,紫光中,他看到夏爻动了动嘴唇。   他说,“要活着。”   恍惚间,白玉连想去了之前夏爻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即便我死了,你也一定要活着,我死并不是结束,你死才是……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唯余其一,若是你死了,最后的生机才算断绝了……   “不——”数道攻击落到了夏爻身上,白玉连眼睁睁地看着夏爻化作点点白光消散了。   同一时刻,混沌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从其中传来,将混沌中的一切吸引进去,包括那逸散的白光,白玉连尚来不及反应,完全不顾胸前的伤口,径直追着白光飞速向中心处奔去。   在追逐夏爻化作的白光的过程中,白玉连看见倒下的盘古左眼变成了火球一般的太阳,右眼变成了玉盘一样的月亮,他的毛发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他的呼吸变成了春风云雾,他的脊髓化作了不周山……洪荒正在形成,混沌正在崩塌!   盘古以力证道,开天辟地,最终得偿所愿!   洪荒已然成型,劫后余生的混沌魔神纷纷遁入洪荒,寻找托身之处,而被众人抛在身后的混沌竟然逐渐缩小,直到变成了一枚指节大小般的珠子,混沌珠。   这颗小小的珠子里面蕴含着曾经盛极一时的混沌世界,以及万般不甘心的大道,鸿钧操控着混沌珠,天地间所有身具鸿蒙紫气的圣人都受到了混沌珠的牵引,所有的鸿蒙紫气齐齐破体而出,飞往了鸿钧所在的方向。   失去了作为证道之基的鸿蒙紫气,一时间,曾经的圣人们,除了鸿钧,全部跌落到了准圣境界。   双目失神的白玉连吐出了一口鲜血,此刻,他终于知道了鸿钧和大道达成的协议到底是什么——鸿钧帮助大道除掉夏爻,大道答应将所有的鸿蒙紫气给予鸿钧一人。   大道隐,天道现,天道降下开天功德,三成追随了盘古元神化作的三清,两成飞往了盘古精血化作的十二祖巫,两成融入了洪荒大陆,保洪荒天地气运不丢,即便无量量劫洪荒亦不会摧毁,而剩下的三成,竟全与了算计了其他圣人的鸿钧!   果然,鸿钧是天道宠儿。   开天大劫,真正的赢家,不是算计了三千魔神,最后却穷途末路,退居一隅的大道,不是开天辟地,创造洪荒之后却身化万物的盘古,是鸿钧。   而白玉连,更是输得彻底,他最爱的夏爻,成了鸿钧追求至高之位的牺牲品。   此时的他,不仅力量衰竭,还失去了圣人之位。   洪荒的天空很蓝,他只看了一眼,意识便渐渐模糊了。   他听见了镇元子的声音,“你答应过我,若我出手帮你,你便不会动他。”   “我不会让他死的,他注定会成为我的弟子……”   这个声音,是鸿钧?对啊,鸿钧怎么会让他死,他作为红云,还没完成那可笑的让座的使命……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楚令白玉连清醒了片刻,他仍然睁着眼,脑海中却映不出任何画面,他只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自己身体中被拿走了。 第107章 混沌洪荒7   却说洪荒初辟之时便成就了三族,这三族乃龙、凤、麒麟, 族内皆是心高气傲之辈, 都有一颗称霸洪荒的雄心,随着万物生灵的出现, 各部族的发展,凡鳞甲类生灵都归顺了龙族, 走兽类生灵都以麒麟为尊, 而飞禽类生灵自然投奔了凤凰。   这三伙势力互相瞧不起,一言不合就开战, 疆域周边摩擦不断,近年来就领土纠纷问题谈了又崩, 崩了又谈,实在是难以达成共识, 洪荒上的修士们个个贼精, 眼瞅着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都躲了起来,擎等着看三族作呢, 反正洪荒有开天功德庇佑, 这仨祸害就算把天地都作塌了, 也弄不出一个能毁灭洪荒的量劫出来。   这日,新上任的三足金乌正驾着马车, 拉着洪荒有名的美人姐姐羲和颤颤巍巍地从西边始发,那波浪线似的轨迹直让人疑心不出一会儿,洪荒就会发生天降美人的美事。   南方赤焰火山下, 守山的凤凰卯足了劲儿,仰着脑袋看着那从头顶飞过的大火球,就跟自己那贫瘠的视力能窥得美女姐姐芳容似的。   守卫看得起劲,没注意到身前已经多了个人,直到脚上传来一股剧痛,他这才低下了头来,向周围环视了一圈。   没人啊?   遂低头,只见一只气得两颊鼓鼓的小萝莉正怒视着她,这位小姑奶奶的三寸金莲还在自己脚上踩着呢。   这守卫显然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平时偷窥羲和偷窥得起劲,可实际上要让他来跟雌性生物交流,半晌都不见得憋得出个屁来,咳咳。   眼见这守卫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小萝莉越发气恼了,语气超凶,“看门的,没见着你们这山上来客人了吗?”   守卫听了她说话,动作更加僵硬了,梗着脖子像被人施了定身术。   小萝莉见不得这守卫婆婆妈妈,直接从秀发间抽出了一根簪子,作势要往守卫身上扎,那簪子上汇聚着白芒,锐不可当。   守卫显然没将一个小萝莉的攻击当回事,竟想空手接白刃,直接伸手去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守卫即将接触到簪子时,一个人影凭空出现,掐住了女孩的手腕,将女孩的胳膊顺势带着往发髻上一转,那簪子又插回了女孩头上。   “妹妹,过分了。”来人竟是一个小男孩,与那女孩五官有七分相似,警告完女孩又转向守卫,“这位小哥哥,我们是前来拜访元凤大人的。”   面对男性生物,那守卫好像又恢复了语言能力,他指着俩小孩,笑得合不拢嘴,“就你俩,还想见元凤大人?”   那女孩最听不得人挑衅,作势又要出手,这时,远远地传来一声呵斥,那声音带着七分无奈,三分佯装出来的怒火。   “女娲,住手。”来人一身红衣,黑发高高竖起,有几缕漏掉的发丝调皮地垂在他颊边,更衬得这人皮肤白皙,正是穿成了红云的白玉连。   “他们俩是我带来的,烦请通传一声。”   女娲挨了训也不怕,见到白玉连后眼前一亮,噘着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告状,“红云哥哥,伏羲又欺负我。”   “要叫哥哥,整天直呼兄长姓名像什么话。”   “他不过就比我先破壳那么一会儿嘛……”   不等白玉连说话,老好人伏羲就站出来打圆场了。“无碍的,妹妹想怎么叫都可以。”   “那就先不说这个,女娲,你刚才拿的是定天簪吧,先天灵宝怎么可以随便祭出伤人呢?”   “那不是也没伤到谁么……”   白玉连心道,姑奶奶,您那定天簪日后可是要用来补天的,这随便拿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手持重宝吗?万一被人抢了这补天的功劳可就要落到别人头上了。   站在一旁的守卫本来还在观望,见来人口中竟提到了先天灵宝,不由得对来人先起了几分敬意,试问这洪荒大陆上有几个修士能用得起先天灵宝呢?更别说还是这样的小姑娘!   本以为这几个人是来闹事的,现在看来,莫不是真有事要求见凤族族长元凤大人……   “敢问阁下尊号?”   “在下红云。”   “原来是红云老祖造访,请诸位跟我来。”   白玉连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头,“走吧。”   因为怕女娲又捣蛋,白玉连直接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女孩笑得色眯眯的,在白玉连胸口处蹭来蹭去,这景象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吃豆腐,连那有恐女症的守卫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在洪荒大陆游历的这么些年来,白玉连早已经把这兄妹两个的性格摸得透透的了,作为哥哥的伏羲是个典型的老好人加妹控,正经得像个小大人,而身为妹妹的女娲,既嚣张又好色,酷爱美人,十足的桀骜不驯,白玉连常常怀疑这两人要么是性格生反了,要么就是性别生反了……   赤炎火山顶峰的宫殿里,一名红色头发的男子正躺在座椅上,听着小弟汇报情况。   “老大,要求见你的好像是那红云老祖。”   元凤一边将自己一根根分了差的发丝尾掐掉,一边道,“红云老祖,早就耳闻此人带着两个混世魔王在洪荒横行霸道……”   若是此时白玉连在场只怕要给伏羲鸣不平了,平时明明都是女娲出去惹是生非,可这女娃鬼灵精的,竟穿上男孩的衣服,扮作自己的哥哥,把锅都推到伏羲身上去,反正他俩长得像,谁也看不出来。   伏羲可谓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罪过罪过,他的大无畏不解释的献身精神成就了所谓混世魔王的名声。   元凤刚在背后说完人,白玉连就带着俩小孩迈进了宫殿的大门。   看到白玉连的元凤明显精神一震,那宛若实质化的眼神不要太引人注目。   “老大,老大,”通报的人将自己的手在元凤眼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   元凤捉住了眼前的手,暧昧地道,“我觉得我看见了梦中情人。”   被捉住手的人显然已经非常习惯自家老大随时随地发|情,对身边的人放电的行为了,他默默抽出手,想着,梦中情人?该不会是那个小女孩吧?老大什么时候好这口了?禽兽啊!   不过说来,凤凰本来就是禽类吧,禽兽一点好像也无所谓诶……   这人摇了摇脑袋,把自己脑中不正常的想法甩出去,恳切地道,“老大,你要控制你自己啊!”   白玉连在元凤的注视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乃准圣境界,自然听得清元凤跟身边人说的那句话,梦中情人?别膈应人了,情字不敢当,梦中人他倒是当过好几回,之前他几番元神出窍,早已跟元凤在梦中交流过了。   当然,正直的交流,那时候元凤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白玉连明显感觉到了怀中的小女孩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这小丫头人来疯,见到美人疯得更厉害!   躺在座椅上的元凤有着一张俊美逼人的脸,双目含情,更要命的是他还有着绝佳的好身材,小麦色的肌肤,衣襟半敞的胸膛隐约能够看到线条流畅的肌肉,一双大长腿躺着都能垂到地上。   这副样貌一看就是祸害小姑娘生的,他早该料到元凤对女娲的杀伤力的。   在场唯一一个小姑娘十分丢人地咽了咽口水,率先开了口,“凤族之首元凤,原来是个男的啊!”   白玉连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凤是雄的,凰是雌的,所谓凤求凰,正因此故。”   小丫头已经被元凤迷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也不忘强调她的女权主义,“为什么只能是凤求凰,凰为什么不能求凤?”   “凰求凤,凤求凤,凰求……”   得,还迷糊着呢。   “行了行了。”白玉连担心她再说下去什么排列组合都出来了,连忙制止。   这时,大殿上传来了一阵笑意,原来是一直没出声的元凤。   “小姑娘好生伶俐,不愧是红云收养的孩子。”元凤上下打量着两个孩子,笑道。   白玉连听他叫得亲切,无语地撇了撇嘴,而女娲伏羲两娃,却是齐齐变了脸色。   这次,比较稳重的伏羲先开口了,“洪荒修士皆道我与妹妹是红云哥哥的亲骨肉,何以大人会知道我们是红云哥哥收养的?”   “你们红云哥哥是灵云得道,而你们的本体却是妖,试问身为灵物,怎可诞下妖族呢?”   “你能看透我们的本体?”   元凤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白玉连恨铁不成钢,只能开口解释道,“凤凰一族,生就一双火眼金睛,自是能看透你们的跟脚,平时叫你们好好用功不听,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这会儿就现原形了吧……” 第108章 混沌洪荒8   一天将尽,拉着羲和仙子的金乌马车已经从地平线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赤焰火山上, 一众凤族在心中叫苦不迭,原因无他, 只因这火山上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这两位客人年龄不大, 本领不小, 仗着一身修为欺凌弱小,火山上面的凤族飞禽盟友, 无一不遭到了这两位混世魔王的摧残。   却说白玉连见到元凤后,这位凤族之首竟是极为热情地将他邀请到了凤族圣地, 不死祭坛去商谈要事。   “红云千里迢迢赶来,莫不是之前与我在梦中提及的东西有了下落?”元凤手持一盏白玉做成的酒杯,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时而带着媚意, 时而又透着精明。   白玉连当然不会小瞧眼前这个人,能在几千年间做到纵横九天,将飞禽一族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并将其发展得繁荣昌盛,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是个绣花枕头。   不过他这次来是求合作, 且所求之物虽然重要,但不至于让元凤难以割舍, 毕竟比起能晋升到准圣境界来,一根由精气凝结而成的尾羽也不算什么了。   近年来三族局势紧张,每一族都拥有统占洪荒的野心, 随时都可能开战,龙族首领祖龙已至准圣境界,麒麟一族枝繁叶茂,血脉众多,而既没有准圣为首,又人丁稀薄的凤凰一族自然成了最劣势的一族。   为今之计,只有让元凤尽快突破到混元金仙,也就是准圣的境界,才能与其他两族有一争高下之力。   白玉连缓声道,“十二品功德金莲乃极品先天灵宝,且沾上功德二字,便能提升凤族的气运,此番虽未到出世的时机,但其蕴含的力量已经不容小觑,帮助元凤首领晋升到准圣境界绰绰有余。”   元凤眯了眯眼睛,此事关系到凤族的存亡,他不得不慎之又慎,“既然未到出世的时机,那红云道友又是如何知道金莲所在之地的呢?”   白玉连没有回答,只是把玩着手上的一枚灰色珠子。   元凤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这不死祭坛乃是凤族圣地,能够屏蔽天机,纵然是天道也不能窥探,红云道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听到元凤的话,白玉连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竟带上了三分笑意,只是那笑意处处透露着嘲讽,将灰色珠子收回乾坤袖中,白玉连这才拱手道,“元凤首领只需告诉我愿不愿意与在下合作,其他的事,在下实在无法相告。”   元凤挑了挑眉,“那我能知道红云道友为什么会想要我的尾羽吗?”   “元凤大人说笑了,凤族首领精血所化的尾羽具有涅槃之力,有了它便如同多了一条命,试问洪荒修士谁不想要?”   白玉连转身走出几步后,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   元凤说,“容我考虑一下吧。”   出了不死祭坛,白玉连便将在山上横行霸道的女娲伏羲二人捉回了元凤安排的住处,一时间,凤族族人看白玉连的目光如同看救世主一般。   白玉连一手提着一个小孩,“若再是调皮捣蛋,我就将你们二人送回火云宫去,之后的千年,你们便待在火云宫好好修炼吧。”   女娲听罢大惊,小脸涨得通红,双手双脚不住地在空中扑腾,“红云哥哥我错了,我不要回火云宫,人家,人家这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凤凰,太兴奋了嘛……”   白玉连心知这丫头哪是因为没见过凤凰兴奋,怕是因为凤族个个都是俊男美女才如此激动的。   这丫头不服管教,只得恐吓一番,白玉连并不是真的要将他们送回去,此番带他们出来便是让他们旁观龙凤大劫,这种程度的量劫等闲难以遇到,如若能从中感悟一二,对他们日后的修炼好处不小。   等到两个小孩睡着已是深夜,明亮的白色玉盘高悬在天幕中,元凤虽然还没同意与他的合作,他却一点也不急,因为就在明天,整个洪荒便会传出一个令元凤绝对坐不住的消息。   自盘古身殒后,他的双眼便化作了日月,同时成为了洪荒管家天道的眼线,而在盘古的双眼照不到的地方,魔的力量蛰伏已久。   翌日,洪荒大陆南方大地麒麟一族生存的土地上空,突然传出了一股骇人的威压,这股强大的气息所及之处,凡陆地上的走兽一族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洪荒上原本就夹着尾巴做人的修士们更是提心吊胆,闭门不出,他们都知道,能造成此等威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麒麟一族的首领始麒迈入准圣了!   继祖龙之后,龙、凤、麒麟三族中又一族的首领成为了准圣,大劫将至,凤族岌岌可危。   南方大地,麒麟阵营中心。   刚刚完成晋升的始麒收敛了周身彭湃的力量,原本化作原型的庞大身体也化作了人形,五彩光芒散去之后,走出的竟是一个面带傲气的少年。   麒麟一族生长周期极长,无怪乎身为族长的始麒没有到达成年期。   只见这个高傲的麒麟首领竟冲着对面一拱手,“多谢阁下相助,日后麒麟一族若是能一统洪荒,必定百倍回报阁下。”   原来,始麒已经卡在大罗金仙至准圣境界的瓶颈多年,此番能顺利晋升,竟是有高人相助。   那高人隐在暗处,一袭黑袍从头裹至脚,帽檐间,只露出了一个坚毅的下巴,那人的肤色竟是呈现诡异的灰白色,周身带着不祥的死气,那人听了始麒的话,不由得桀桀哑笑了几声。   “那在下便预祝麒麟一族统一洪荒!”   同一时间,在那威压传出的那刻,端坐于赤焰火山王座上的元凤倏地睁开了眼睛,脚下微动,金红华丽的衣袍被他抛在了身后,妖冶的金红色在空中翻飞着。   凤族众人皆是吃了一惊,他们从未见过一向玩世不恭的族长露出这般严肃的姿态,元凤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白玉连所在的地方,开门见山便是一句,“你早知道了始麒会成为准圣?”   白玉连笑笑,“我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看来元凤首领是答应与在下的合作了。”   他当然知道始麒会成为准圣,他更知道那在暗中帮助始麒的人是谁,因为他现在正在做的,便是与那个人相同的事。   那人便是魔祖罗睺,他的第一个盟友。   选择罗睺作为盟友当然有他自己的考量,自从洪荒开辟,道祖鸿钧夺了所有混沌魔神的鸿蒙紫气后,其他人失去了证道之基,整个洪荒便只有鸿钧和他日后钦点的弟子能够成圣,假以时日,洪荒便会成为天道宠儿鸿钧的一言堂。   而白玉连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从一开始,他就站在了鸿钧的对立面,一旦让座的使命完成,他便再无活路……   而放眼整个洪荒,能够牵制鸿钧的只有魔祖罗睺,并且当年活下来的混沌魔神中,也只有罗睺没有参与大道的计划,围剿他和夏爻一行,而是作为围剿盘古的中坚力量,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既然拥有共同的敌人鸿钧,那他们便是理所当然的盟友。   罗睺以杀证道,只有挑起三族大战,引诸天煞气入体,才能真正练就魔体,但是,不成圣终究不能与鸿钧抗衡,而成圣的唯一路径,他们已经找到了。   当年鸿钧夺走了所有人的鸿蒙紫气,唯独漏了一人,盘古。   属于盘古的那道鸿蒙紫气早在洪荒成形时便遗失在了天地间,但白玉连有办法找到那道紫气……   元凤的表情阴晴不定,显然是因为千百年来三族互相制约的局势被打破而担忧。   看着元凤吓人的表情,连一向酷爱美色的女娲都不敢再凑上前去了,而是有些害怕地躲在了白玉连身后。   半晌,元凤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脸色终于舒展开来,“功德金莲元凤势在必得,烦请红云道友带路吧。”   几日后,极西之地。   红云和元凤两人都不是娇生惯养之辈,况且此次夺取功德金莲事关重大,两人自是不眠不休地奔赴了西方。   只见此处遍地荒芜,也难怪之后那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二人要厚着脸皮跑到东方去抢夺资源。   西方乃太阳落下之处,太阳上的那几只三足金乌和羲和仙子便栖息在此处,使得这地方终日金光缭绕,温度极高,人迹罕至,就像灵脉也极其稀少,更别提依靠灵脉灵气生存的灵草。   好在作为凤凰一族的元凤生在火山之中,绝不畏火,更能浴火重生,而红云亦是司掌火之法则,两人对此地的环境一时之间竟是适应良好。   到了极西之地后,白玉连停住了奔赴的步伐,变得悠闲起来,随便选了一处岩石开始打坐。   白玉连不急有人却急,元凤环视了四周,遍是寸草不生之地,哪像是生长着金莲的样子,于是忍不住开口质问白玉连,“红云道友到底是否知道金莲生长之处?”   “实不相瞒,在下并不知道。”   元凤听了他的话,顿时产生了一种被愚弄之感,正要发火,想了想又忍住了,“那接下来该作何打算?”   “我不知道,但有人却知道,元凤首领稍安勿躁。”白玉连右手一翻,掌心顿时多了一只火红的葫芦,正是九九红云散魄葫芦,属于先天灵宝的气息霎时间传开了去,方圆千里的生灵皆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做出了垂涎状。   等了约有一个时辰,远处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一大一小两个刺眼的光头正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赶来。   两个光头都拥有着芸芸众生最普通的面容,简而言之就是大众脸,在白玉连二人面前站定之后,大光头开口了,目光死死地黏在了白云连手中的葫芦上。   “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我见此宝与我西方教有缘……” 第109章 混沌洪荒9   在后世诸多传说记载,或是衍生小说中, 洪荒修士中最无耻的两位莫过于西方教接引准提组成的夺宝二人组了, 西方资源匮乏,两人万里跋涉去到东方之后, 如入无人之境,如刘姥姥进大观园, 见到什么宝物便想着占为己有。   两位最出名的一句话莫过于那句“尔等与吾西方有缘, 贫道特来渡之。此宝与我有缘,合该为我所得。”   堪称脸皮厚过城墙, 无耻中的战斗机,白玉连穿越多年, 遭大道算计,更在天道眼线的夹缝中生存, 忧思深重, 此番听到那句“此宝与我有缘”的名言,竟是笑出声来,一时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都说没听过无耻二人组的那句名言, 便枉费了一番穿越, 那他这也算不虚此行了。   两个光头听得白玉连大笑, 一时间竟有些局促,两人苦守西方多年,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灵宝了,更别提白玉连手上的先天灵宝,以至于嗅到宝物气息后, 两人一时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见到白玉连二人后,接引和准提心中顿时又没了底,他们能看出元凤与他们二人一样,都是大罗金仙的境界,而那发笑的红衣人,他们竟是看不出境界,两人心里开始打退堂鼓,后悔不已,此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元凤见到接引准提二人,哪能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这两人定是白玉连苦心引出之人,只有他们知道功德金莲所在,于是二话不说,祭出法宝,打算将两人擒住。   一开始开口说“此宝与我有缘”的接引道人吓了一跳,连忙祭起荡魔杵抵挡,“坏了!道兄,这怕是一个引你我二人到来的陷阱!你快速速离去,不必管我!”   那准提道人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也看出了事有蹊跷,本想脚下开溜,但听得接引的话,他如何还走得掉?一来是面子问题,二来是那接引一边说一边将元凤向他这边引来,这哪里是让他先走,分明是祸水东引!   两人在西方横行霸道多年,对彼此十分了解,配合起来打斗的威力也要强上三分,眼看着走不掉了,准提只得大喝一声,祭出七宝妙树,“道兄,我来助你!”   那七宝妙树乃是一株菩提树的枯枝,上面没有一片叶子,整个树体晶莹剔透,散发着七彩祥光,既可攻亦可守,千变万化,与接引道人的青莲宝色旗配合得天|衣无缝,竟与凤族首领元凤打了个不相上下。   白玉连看得得趣,旁观了一会儿后,心知元凤以一敌二,时间长了必不是这两个光头的对手,于是一拍乾坤袖,出手了。   只见一枚灰色的珠子从他的袖子内飞出,在白玉连的催动下,那珠子飞速地转动着,不到片刻,以那珠子为圆心,竟然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连一丝光都透不过的旋涡……   古老的气息从那旋涡之中传出,接引准提二人只觉得周身的法力不受控制地流出了,整个人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法力慢慢被那旋涡吸走了。   见接引准提二人再无反击之力,白玉连便随手扔出了一道捆仙锁,将二人捆在了一起。   这些年他走遍了洪荒很多地方,得的宝物少说也有百八十件,捆仙锁便是其中之一,按说天地间第一困人大阵应属女娲的伴生灵器山河社稷图,那玩意儿甚至圣人进入图内都没辙,手无至宝,困数百年;手掌至宝,也要困一年之数。   但是杀鸡焉用牛刀呢?对付接引准提,捆仙锁足矣。   对他而言,女娲现在就是一个拿着重型武器的孩童,白玉连可不敢随意让那孩子与人对阵。   将接引准提二人困住之后,不多时,二人便灰头土脸地交代了功德金莲的所在之处。   接引道人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二位道友,那功德金莲尚未成熟,此时摘取,不是暴殄天物吗,不若等到此宝出世之时再行摘取,我们兄弟二人绝不敢与两位道友相争……”   也难怪接引如此着急,这十二品功德金莲本该归他所有,两人在西方荒芜之地守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到功德金莲成熟,不然谁会想待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没有这东西他们早就渡往东方去了!   却没想到多年经营功亏一篑,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   准提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反正这功德金莲不归他有,他也不甚着急,“道兄,两位道友此次看来是势在必得,你就不要再白费口舌了。”   接引眼睛一瞪,暗道,“你当然不着急……”   行了半日,几人终于到了接引准提指引的位置,还没看到金莲,几人便感受到了不同别处的充沛灵气,便只是在这里修炼也收益颇多,难怪常年霸占此处的接引准提会成为西方教的第一第二人。   那金莲生在极西的干涸之地,周围没有水源,依靠灵气蕴养,长势喜人,周围金光万丈,就连那莲叶也是呈现璀璨的金色,整整九九八十一片莲花瓣含苞待放,已经隐隐有清香袭来,使人闻之精神一振,周身法力运转也快了几分。   “不愧是先天极品灵宝,即使不炼化,也能让人受益无穷,”元凤皱着眉,扫了眼面带不忿的接引准提二人,“只是我们该如何将之带走,若就地炼化,怕是不妥。”   洪荒西部到底不是他们的地盘,若是炼化过程中有所异变,他们也不好应付。   白玉连知道元凤在担心什么,挥挥手道,“我自有办法。”   凡混沌青莲所孕育的莲台,只能用混沌中的九天息壤保存,当今世上手中还持有九天息壤的只能以个位数计,且都是开天大劫活下来的混沌魔神,白玉连便是其中之一。   用九天息壤将莲花根部包裹着,白玉连操纵着九天息壤将功德金莲连根拔起,然后示意元凤将之收好。   两人拿到功德金莲后紧赶慢赶奔回火山,却还是慢了一步,三族大战已经爆发了两天。   率先发动进攻的是麒麟一族,未免夜长梦多,他们大举进犯凤族疆域,打算先将没有准圣坐镇的凤凰一族灭掉,而龙族瞅准时机,见麒麟后防空虚,一鼓作气进攻麒麟族,而没有首领的凤族只能苦苦抵抗……   自此,龙凤大劫,三族混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回来后,白玉连便自告奋勇为元凤护法,元凤用了十天十夜,终于炼化了功德金莲,晋升至了准圣境界,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凤族士气大振,形势顷刻间扭转。   天道不会允许任何一族称霸洪荒,此番量劫三族无一族能够幸免,任何牵扯到量劫中的人都会落得与三族众人一样的下场。   女娲和伏羲早已被白玉连警告过,不得参与大战,只能旁观,不然便会被天道算作是应劫之人,一向顽皮的女娲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竟是同伏羲一样,在旁观战感悟。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族中越来越多的族人开始参战,此次量劫波及的不仅是龙、凤、麒麟三族,那些归顺于三族的飞禽走兽游鱼,亦是参与了战争,混战进行了近一百载,依然没有分出胜负,但每一族都是元气大伤。   损失最为惨重的莫过于凤凰一族,因为一开始失了先机,之后的战斗中处处受人牵制,就在不久之前,祖龙一口龙炎,加上始麒的一对长角,竟然将凤族所有勇士,包括老弱妇孺所在的后方都烧得一干二净。   一夕间,整个凤凰一族,竟只剩下了元凤一人而已!   显然龙族和麒麟一族达成了共识,想要先灭掉难缠的凤凰一族。   只见那遮天蔽日的七□□凤在空中发出了一声哀婉至极的悲鸣,久久不散,那琥珀色的凤眼中留下了最后一滴晶莹的水珠,下一秒,元凤整个凤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在半空中飞了数圈,最后带着一往无前之态向龙族和麒麟的阵营中扎了去。   “元凤大人……”女娲站在赤焰火山山巅,怔怔地望着九天之上的元凤,伤感极了。   白玉连摸了摸小丫头的头,这丫头贪图元凤的美色,之前一直缠着元凤,百般殷勤,元凤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十分纵容她,一来二去,女娲也对这个大哥哥喜欢极了,如今见到此情此景,难免伤感。   不过白玉连了解这个小丫头,既滥情也没心没肺,想必过不了几年,这份伤感便也散了。   “天道之下,想要自由地活着,何其艰难……”元凤的结局早已注定,即便白玉连助他拿到了功德金莲,也只是延缓了凤族灭亡的时间罢了。   元凤拼死投入敌方阵营后,始麒当场陨落,祖龙也身受重伤。   大火烧了很久,天地间最后一缕凤凰燃尽生命之焰的霞光散去之后,白玉连赶去了元凤身殒的地方,一片七彩的尾羽缓缓飘至了白玉连的手心,这是元凤承诺给他的东西。   火光之下,白玉连看到了尚是幼崽的孔雀和金翅大鹏雕,原本凤凰一族天生便拥有涅槃重生的能力,然而天道不容凤族存在,元凤涅槃之后,竟是没有重生,而是留下了两个不是凤凰的后人,何其可悲。   恍然间,一枚金色的光点游荡到了白玉连面前,白玉连见状神色一凛,是功德金莲!   感受着功德金莲中熟悉的气息,半晌,白玉连嘴角勾起了笑容。   造化弄人,功德金莲到底是帮了凤凰一族,凤凰气运尚未断绝!   “始麒!”   麒麟阵营中,一位少女见始麒陨落,竟不顾一切化作了麒麟本体接住了始麒,然后气势汹汹地踏着祥云朝白玉连所在的方向袭来。   “交出那只孔雀和金翅大鹏雕,元凤害死始麒,我要让他最后一丝血脉都在天地间不复存在!”   白玉连抱起了元凤的血脉,唤来女娲,“女娲,去吧。”   如今元凤已死,女娲再参战便算不得参与了量劫,无须顾忌天道。   女娲向来桀骜,如今因为元凤的死更是憋了一肚子火,当即便祭出法宝迎了上去,势头惊人,“想要伤害元凤哥哥的血脉,你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110章 混沌洪荒10   龙凤大劫已经接近尾声,整个洪荒战场血流成河, 天地间阴煞之气陡增, 所有的杀戮之血汇成了一条长河,由四面八方汇聚往一处, 波涛滚滚,轰鸣声不绝于耳。   大战之后, 祖龙撑着最后一口气, 带着仅剩的族人回到了东海,并向天道承诺永不复出, 誓守东海安宁,而麒麟一族则退回了南方大地, 同样承诺作为瑞兽,保大地太平, 而白玉连则带着孔雀和金翅大鹏雕回到了赤焰火山, 将凤凰最后的血脉交给了归顺于凤凰的飞禽照料,因为天地间已无凤凰,飞禽一族也不需要向天道承诺什么。   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之上, 一位黑袍人凌空而立, 狂风将他的黑袍卷起, 鸦色的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在他的身边, 四柄神兵守住了他的四面,源源不断的黑气涌进了四柄长剑的剑身之中。   天边乌云密布,三足金乌的光芒难以照至洪荒这一隅, 此处的整个天地间唯有那四柄剑还散发着光芒。   就在所有阴煞之气,杀戮之血被收尽的那一刻,四柄神剑陡然间暴涨数尺,剑芒闪烁,四柄剑环绕在黑袍人周围翻飞,嗡嗡作响。   天边雷云滚滚,耀目的紫光一闪而过,就在那雷电快要劈下之时,四柄剑竟合作一柄,直取天穹,将那落下的劫雷拦腰劈成了两段,雷光的能量在爆炸声中变成了粉末,片刻后,完成使命的长剑再次分割成了四柄。   “恭喜魔祖炼成魔体,布下诛仙剑阵。”白玉连从暗处现身。   诛仙四剑乃天道第一凶器,分别为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当四剑齐聚时,能够布下天道第一杀阵诛仙剑阵,剑阵之中玄妙诡变,杀机无限,由杀戮之祖罗睺操纵的话,即便是圣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破阵。   若是之后的道魔之争中罗睺被封印,这四柄剑便会被鸿钧赐给他的徒弟上清通天。   半空中的罗睺低下头,露出了一张阴鸷的脸,“红云,这一天终于到了。”   白玉连凝视着晦暗的天空,似乎想透过那重重乌云,看到天道的眼睛,此时,天机已经被罗睺布下的邪云屏蔽,紫霄宫上的鸿钧并不能洞察他的所作所为,不过走到这一步,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一旦罗睺成圣,鸿钧会在第一时间洞察到他这颗失控的棋子。   当年鸿钧利用混沌珠夺走所有圣人的鸿蒙紫气后,还从白玉连身上拿走了一样东西,那便是他在混沌时期所有关于夏爻的记忆,就算这样,鸿钧还是不安心,为了防止他在最终让座之前产生异变,鸿钧甚至将混沌珠放在了他身上,想要通过混沌珠监视他。   白玉连把玩着手上那颗灰色珠子,只可惜鸿钧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隐藏在混沌珠中的大道意识的态度,开天大劫中,三千魔神,以及无上大道统统被鸿钧摆了一道,让鸿钧成为了开天大劫最后的赢家。   白玉连作为活下来的魔神尚且不会甘心,更遑论之前呼风唤雨的大道?大道之前掌握一方世界,现在却被天道逼得只能藏身在小小的混沌珠中,他怎能不恨?   于是乎,势不如人的大道便阳奉阴违,假意臣服于鸿钧,暗地里却将混沌时期所有的影像给白玉连看了,包括当初他自己和鸿钧的交易。   毕竟,现在大道和白玉连有着一样的目标,那便是推翻鸿钧的一言堂统治。   此时洪荒天地间唯一一个成圣的机会便是当年盘古身上的那道鸿蒙紫气,而那道紫气,也只有当初在混沌创造鸿蒙紫气的大道能够找到,也就是说,只有手持混沌珠的白玉连能够找到。   白玉连没有取代鸿钧,手掌洪荒的野心,况且他掌握的法则并不强大,他自身即使成圣也未必能够打败鸿钧,所以他选择了罗睺,他要助罗睺成圣。   “去不周山吧。”   盘古开天之后,他的元神化作了三道清气,分化为三清,包括太清道德天尊(老子)、玉清元始天尊(元始)、上清灵宝天尊(通天),而他的精血则化作了十二道浊气,分化为先天不足的十二祖巫。   这十二祖巫便居住在不周山,渐渐地发展出了巫族,巫族勇士个个骁勇善战,肉体强悍至极,在洪荒中少有敌手。   而这一天,在一个黑衣男子霸占不周山山脚之后,不周山上所有的巫族竟齐齐躲入了山中,完全不敢声张,丝毫没有被人上家门口找茬的不忿,原因无他,只因为令后世争论不休的道魔之争已经在不周山脚初现了端倪。   据混沌珠中大道的指引,当年盘古拥有的那道鸿蒙紫气便是被封印在了不周山脚。   见到封印后,白玉连二话不说,唤出了散魄葫芦和混沌珠,守在封印之前,“只有诛仙剑阵能够打破盘古的封印,你进去吧,我给你争取时间。”   罗睺闻言,一向阴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澜,“帮本座多拖一会儿。”   说罢便祭出诛仙四剑,布下剑阵,只身进了封印之中。   封印的金光闪烁了一下,良久,封印中又飘出了一句话,“本座知道你想做什么,本座若是成圣,定会助你实现愿望。”   “多谢。”   此番助罗睺成圣已是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之前所有的准备便是为了这一天,想到这里,白玉连的心脏已经如同擂鼓般跳动着。   不多时,两道强悍的气息由远及近,看清那二人之时,白玉连双唇紧抿,心底却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来了两个。   来人正是万气之祖鸿钧,以及阴阳道人步天工。   如今剩下来的混沌魔神都在开天大劫之中被吓破了胆,此次道魔之争竟是不敢再轻易站队,来帮鸿钧助阵的只有步天工一人而已,其余的几个混沌魔神都在自己的洞府中观望。   二对二的话,胜算又多了几分。   阴阳道人步天工为准圣境界,而鸿钧因为所修之道的关系,即使拥有数道鸿蒙紫气,仍需要斩去三尸才能回到圣人境界,而他现在只斩去了善尸和恶尸,还差自我,也就是说,鸿钧此时也是准圣。   罗睺所修之道乃是以杀证道,在之前龙凤大劫的杀戮中便已经做到,他只需要拿到鸿蒙紫气便可以开始冲击圣位,再加上在混沌时罗睺便便有过成圣的经验,更是为此次冲击圣位缩短了时间。   所以此时的鸿钧在罗睺成圣的压力下只能同样开始冲击圣位,不便再出手,也就是说,白玉连的对手只剩下了步天工一人。   如此便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了,若罗睺仍不能成圣,白玉连也无话可说。   果不其然,鸿钧只犹豫了一瞬,在感受到封印中鸿蒙紫气的气息后,立时开始盘腿打坐,并对步天工道,“我从现在起开始着手斩去第三尸自我,以期成圣,你去阻止罗睺成圣。”   步天工应声而动,双手合十,混沌阴阳镜顿时从他逐渐分开的手掌中显露出了形态。   白玉连紧握着手上的混沌珠,心中深知,这场争斗与其说是道魔之争,倒不如说是大道与天道之间的争斗。   混沌阴阳镜在步天工的操控下变得直有一人之高,挡在步天工身前,水火不侵,白玉连看着那镜中自己的倒影,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步天工右手掐诀一动,那混沌阴阳镜竟然一分为二……   白玉连再看时,自己周围全是铺天盖地的镜子,从四面八方将他团团围住了,那镜中的千万倒影不断地旋转着,表情不一,有的在对他笑,有的皱着眉,有的在黯然垂泪……   而那些倒影,竟然统统都是他自己!有最初他在现实世界的样子,有他在之前去到过的其他各个世界的样子……   白玉连大惊之下往后退了几步,一阵凉意袭来,他的后背居然贴在了冰凉的镜身上!往前几步,依然是镜面,他被困在了镜子当中!   白玉连在没有尽头的镜中世界胡乱地奔跑着,而那些环绕着他的影像渐渐地不只是对他哭或对他笑了,他听到了声音,有很多人的声音……   “连连,到了大哥哥家不许顽皮,不许乱动哥哥的东西知道吗?”   “卫子京,别跟我耍花样……”   “小粽子,你脸红什么?”   “师父,你不要徒儿了吗?”   “呼呼,你想我吗?”   “周梧,除了我,没人会陪在你身边,没人会关心你!你只有我!”   “我死并不是结束,你死才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唯余其一,若是你死了,最后的生机才算断绝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他的耳边,一时间,白玉连无法分辨哪些都是谁,好吵,脑子像是要炸掉了,他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蓦地,白玉连推开了一扇门,周遭的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他的身前,一个面带忧色的中年妇人柔声道,“连连,你这孩子,怎么魂不守舍的,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111章 混沌洪荒11   白玉连怔了怔,眼前的画面是那么的真实, 白墙红瓦的小房子, 被女主人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院子,还有那油漆剥落了一部分的大铁门……   以及, 身前母亲那张带着几分担忧的脸,这曾在多年前最最日常的一幅画面, 竟教此时的他心酸无比。   “快进来呀, 这孩子,今天怎么傻了。”   母亲拉过他的手, 带着他穿过庭院。   客厅中,带着厚重框架眼镜的父亲将工作带回了家里, 一整张茶几都被各式各样的图纸给覆盖了,他一边演算着, 一边在图纸上勾勒出稳重而又流畅的线条。   听到脚步声, 父亲从全神贯注的工作状态中解脱了出来,活动着手腕,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回来了, 准备吃饭吧, 妈妈今天给你做了松鼠鱼。”   浓郁的饭菜香气从厨房中溢出,白玉连面色复杂地站在屋子中间, 经历了最初的恍惚后,他已经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混沌阴阳镜,最擅长迷惑人的心神, 制造出令人无法自拔的幻境,凡修为低于持镜者之人落入幻境中,几乎没有生还的余地,只能被哄骗着永生永世地沉溺在美好的幻梦之中,直至魂飞魄散。   但此时的步天工和他同为准圣,同阶相抗,白玉连很快便坚守住了心神,找出了破绽,回想起自己的妈妈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在了……   眼前这温馨的三口之家,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   真是讨厌啊……利用人心中的弱点做这种事。   白玉连心中隐隐有怒气涌动,那些他所珍惜的人,所怀念的事,那片他小心翼翼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净土,不该被人这样利用!   眼前的“父母”依旧在忙碌,镜灵仿佛察觉到了他内心的波动,雌雄莫辨的嗓音飘荡在虚空之中,“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留在这里,你可以回到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候,何必再出去独自面对那些艰难的局面……”   “况且,你能够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动手吗?”   “杀死他们,你就可以出去了,你下得了手吗?”   “你舍得吗?”   眼前的画面陡然一转,整个世界黑了下来,柔软的座椅触感从身后传来,沉闷的钢琴声蓦地响起,这声音被音乐厅中的声学设计处理得恰到好处,极致的死亡和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首先是低音区沉重的减三和弦,恐怖荒诞的音效象征着死神的降临,快速直接的近距离击键强而有力地表现出了死神的震怒,紧接着的是速度加快的变奏,或轻快或笨拙,或庄重或幽默,象征着不同身份的人走向死亡时的情景……   李斯特的《死之舞》。   一道莹白色的光柱打在舞台上,黑色的三角钢琴泛着冷光,钢琴前坐着的是穿着同色系礼服的青年。   青年站起身,遥遥地向白玉连的方向伸出了右手,是邀请的姿态。   真是惟妙惟肖,那双骨节分明的钢琴家的手,那给人以想要拥抱的感觉的胸膛,那张不见悲喜的脸,连黎煜惯常抿着唇的小动作都完美地复原了出来……   白玉连一步一步向舞台走去,看着他的动作,青年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神色。   耳边仍然萦绕着混沌阴阳镜那句“你舍得吗”的问话,白玉连没有理会。   青年的手温暖干燥,只是这简单的触碰,便令白玉连心底涌上了一丝莫名的安全感,在瞬间的疑惑之后,白玉连勾起了嘴角。   没想到,在这里还会有一丝你的残魂,那么,你是经过了多少时间与空间的辗转,才会流落到这里被我找到?   无怪乎混沌阴阳镜能将你刻画得如此逼真。   青年开口了,温柔的嗓音带着久违的熟悉感,“阿云,你找到答案了吗?”   白玉连的记忆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实验室里发烧的那个夜晚,他终于想起,那晚青年抱着他时喃喃的那两个字,是“阿云”,是他。   “我想我,”白玉连轻轻抚上了眼前人的脸颊,“已经很接近真相了,我给葫芦下的最后一个命令,我穿梭于不同世界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青年笑了,眼神中深切的思念令白玉连动容。   混沌阴阳镜见到这一幕,狂妄地发出了桀桀的笑声,“你舍得亲手杀了他吗?”   “当然不舍得,”白玉连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杀他呢?”   “那你是选择了永远留在这里?”   白玉连嗤笑,“不是呢。”   镜中人的从容让镜灵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分出神识联系外界的主人,下一秒,步天工的身影出现在了镜中。   “红云?”步天工的神色冷厉,语气似是不解。   “你来了就好。”   “既不想毁掉幻境中人,又不想永远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破掉我法宝设下的迷阵!”   “谁规定要破迷阵就必须毁灭幻境了?”   白玉连说罢祭出了一直藏在乾坤袖中的书卷,刹那间,万丈华光从他的手中绽放,大千寰宇,山川河岳、日月星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种种景物飞速地流转着。   “这是,山河社稷图!”步天工惊呼出声,而原本无比猖狂的镜灵已经在山河社稷图的压制下动弹不得了。   “没错,天下第一困人大阵当属女娲的伴生灵器山河社稷图,用来破你的混沌阴阳镜倒不算是大材小用。”   白玉连已经为今天这一天准备了数不清的年月,既然早知步天工与鸿钧是一个战线的,他当然准备好了破解混沌阴阳镜的法器。   “该死的!这些年里你收养女娲伏羲二人,悉心教导,就是为了山河社稷图?就是为了今天?当真好算计啊!”   步天工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相传山河社稷图甚至若是圣人进入图内,手无至宝,都要被困数百年,何况是他只是准圣?数百年后,这世间又该是何等光景?   白玉连嘴唇勾起,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算计?你等当年在混沌之时,与大道合谋,欺我逼我害我至绝路,三千魔神皆为你等算计,我还嫌这报应来得太迟了呢,你就永世在这阵中待着吧!”   “你!”步天工惊觉身边的大阵正在蚕食着他的力量,只得停止了挣扎。   白玉连祭出葫芦,将身边那一缕残魂收入其中,“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步天工看着他的动作,瞳孔猛缩,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你疯了?!你想复活——”   混沌阴阳镜的迷阵已破,白玉连收起山河社稷图,出得阵中,但见眼前黑云滚滚,视物已经无比艰难,黑云中,隐隐有道道紫光在汇聚。   决定成败的一刻!鸿钧与罗睺都在冲击圣人,端看谁要快上一筹了!   天地间两道接近圣人的威压逼迫得所有洪荒生灵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仅剩的混沌魔神深知圣人力量的强大,都被吓破了胆,马不停蹄地转移洞府,恨不得躲到洪荒大陆离不周山最远的一端去。   地仙界中,横霸一方的地仙之祖镇元子亦从闭关中醒来,遥望着不周山。   当年镇元子在开天大劫中伤势不轻,修为倒退回了地仙的地步,但此人天赋惊人,开辟了地仙界之后,将修为重新修炼至了准圣境界,乃当之无愧的地仙之祖。   地仙界的小修们只知道这位地仙之祖阴晴不定,杀伐果决,手段高明,却从不知他竟然是从混沌中遗留下来的混沌魔神!   不周山上空,风云变了又变,道与魔的力量几经博弈,十二品灭世黑莲和十二品净世青莲死死地守护在主人身边,杀戮之气和道祖清气遥遥对抗着。   一直到数年后,洪荒大陆才从这两股庞大的力量压制中解脱出来。   只见四柄擎天巨剑从不周山脚猛地拔起,隐隐有代替天柱之势,强烈的大地震动之感以不周山为圆心向六合八荒扩散着……   终于,大地停止了震颤,一个赤|身裸|体的人从盘古封印中走出,此人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发丝下的眼睛如同一个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的深渊,那是一双魔的眼睛。   罗睺先一步成圣了!   包裹着鸿钧的紫光不断膨胀着,鸿钧所修之道讲究清心,在因为罗睺而心神不宁的情况下,鸿钧斩去自我的过程变得异常艰难,终是慢了罗睺一步成圣。   然而成败也仅仅在于那一步而已。   鸿钧在罗睺出手的那一刹那紧跟着成圣,慢一步成圣而力量不稳的他在罗睺的一击之下遭到重创,只得拼死驱使着元神逃出罗睺布下的天罗地网。   白玉连见证了这一幕,多么讽刺啊,原本应该是自己因为在鸿钧的讲道席上让座而得罪鲲鹏,最后被鲲鹏打得只剩元神,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如今角色倒置,被打得只剩元神的竟然变成了不可一世的鸿钧。   鸿钧,大势已去。   这一年,洪荒的历史正式拉开了正邪割据的序幕,凡正道皆死守于鸿钧的紫霄宫,凡魔物皆投入了罗睺麾下,对着三十三重天外虎视眈眈。就连原本只宠幸鸿钧的天道,也有了两不相帮的架势。   鸿钧的一言堂统治时代,已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文案已开,目前存稿中,厚脸皮求一波预收藏~   《怪事谈》:孤村鬼事、寻找替死鬼的“河神”、招灵游戏、民宿凶咒、婧园历魂……曾经遭遇过的所有怪事,我将一件件地讲给你们听……   能够看见鬼魂的特殊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痛苦的根源,一直到现在的释然麻木,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而更不容易的是,在大多数人都抱怨真爱难寻,且行且珍惜,并且以实际行动随便找个人凑合过日子的时候,这样一个游离于日常生活之外的,特殊的我,能够在鸡飞狗跳的见鬼生涯中,遇到一个能陪我一直走下去的人。   注:1、非天师,写实风;   2、第一人称叙述,增强代入感,介意勿入;   3、吓不吓人,见仁见智,建议尝试后再决定自己能不能接受(反正作者自己表示不吓人doge脸)。 第112章 混沌洪荒12   火云宫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赤着脚跑了进来, 少女俏生生的脸蛋上笼罩着忧愁, “红云哥哥?”   大殿中,白玉连端坐在水镜前, 水镜清澈的镜面中映出了巫妖战场上残酷的战况,自女娲创造妖族之后, 这个种族兴起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们以东皇太一为首,占领了洪荒天庭, 与地上的巫族水火不容。   东皇太一手下能人无数,在陆吾、白泽、鲲鹏三员大将的严防死守之下, 不周山上通往天庭的通道根本没办法从下界打开,以至于不周山的巫族在妖族连番的偷袭之下苦不堪言。   此时水镜当中倒映出的正是巫族在妖族的偷袭之后, 伤亡惨重的景况。   白玉连挥了挥袖子, 水镜中的景象瞬间消失不见了,开口问道,“怎么了?”   “太难了!我还是没能造出人族来!”少女鼓着腮帮子, 十分气闷。   白玉连这才注意到女娲的脚上手上都沾了不少湿润的泥土, “你乃妖皇, 手握招妖葫芦,如今巫妖大战在即, 怎么如此痴迷于造人来了?”   罗睺鸿钧双双成圣以后,洪荒中的生灵已划分为两派,以三清、接引、准提为紫霄宫正道一派的中流砥柱, 以十二祖巫、红云道人、冥河教主为魔道一方的大将。而那天庭上的妖族,隐隐有归顺鸿钧之势,所谓妖巫之争,背后其实是道魔之争。   “我才不管他们呢,只有伏羲那个家伙才会为了妖族忙前忙后地操心,红云哥哥你不是说过吗,妄图统治洪荒的种族都不会有好下场,与其看着妖族自我毁灭,倒不如隔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少女的眼神中带着追忆,似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白玉连猜想她大概是想起了元凤,也不知当初带她去凤族到底是对是错,这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桀骜不驯的小丫头,竟也懂得趋利避害了,她是抱着与其到时候伤心难过,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投入感情的念头吧。   当年白玉连发现元凤在涅槃之后留下的功德金莲里面,竟然附着着元凤的灵智,女娲知道后高兴极了,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灵智的成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原来这一点小小的灵智已经前尘尽忘,如初生婴儿一般纯白。   凤凰的涅槃,是死亡,也是新生。   元凤是真的不在了,小丫头经历了第二次的打击。   白玉连揉了揉少女柔软的头发,“你倒是看得通透,长大了啊。”   和女娲比起来,伏羲算是一个有野心的,他在暗中辅佐太一和帝俊,试图作为幕后人操控整个巫妖战场,如同当年的魔祖罗睺那样。   听到“长大”二字,女娲如同炸了毛,抖动着小胳膊小腿,“哪有!你看你看你看!我还是这么高,还是小孩子的外表,一点都没有长大,连哥哥都变成青年模样了……”   “女娲,当初我将山河社稷图还给你的时候就说过,你的机缘在鸿钧那里。”   女娲闻言神色一黯,“我也说过啊,我不想成为鸿钧的弟子,那家伙长得那么普通。”   “可是,力量得不到提高的话,你怎么造出人族呢?这不是你的心愿吗?”   “我不去我不去!没有鸿钧我也可以自己修炼,我早晚能造出人族的,红云哥哥真是大笨蛋!”女娲说完气鼓鼓地跑出了火云宫。   白玉连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这丫头是不想和他站在对立面,也罢,待他做完了那件事之后,她便不会再有这个顾虑了。   这一日,不周山上气氛凝重,肉体力量十分强悍的巫族死死地守在山上通往天庭的传送阵前,不少大巫行色匆匆地飞驰而过,直奔山中议事的洞穴。   此时洞穴中已经汇聚了不少地位高的巫族,十二祖巫环坐在洞穴中心的石椅上,个个面色难看。   半晌,天吴开口了,脾气火爆的他一掌拍在了身前的石桌上,“昨晚,因为鲲鹏带人越过传送阵,我们在一夜之间损失了两百多名族人!”   没人敢接他的话,不少情绪较为激愤的巫族已经将手指捏得咔嚓作响,只有奢比尸悠悠地道,“比起上次来,我们的住所并没有遭到大面积的损毁,这说明我们的防守有了成效,要想捣毁妖族的老窝,不在于一朝一夕……”   奢比尸的话令蓐收坐不住了,“放屁,昨夜你的亲族伤亡最小,你当然这么说!”   十二祖巫内部其实并不团结,谁都想当巫族的首领,可是谁也不服谁,他们各自的亲信一直在族中互相牵制,没办法交心合作,这也是他们几次三番与妖族对战都落于下风的原因。   奢比尸不甘落后,回应道, “上次我的亲族把守传送阵,驻守之人皆被屠杀殆尽,那次怎么没见你不满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蓐收告诉你,你想当我们巫族的首领,门都没有!”   “够了!”一声清脆的呵斥从玄冥身后传来,出声的女子身穿红甲战衣,火红的长发束于脑后,她的大腿皮肤上覆盖着坚硬的鳞甲,这是显著的巫族女子的特征。   女子一字一句地道,“不能再让妖族猖狂下去了,我看为今之计,只有让十二位祖巫大人合力运转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凝聚出圣人盘古的真身,打破周天星斗大阵,从传送阵杀上天庭!”   “九凤,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祖巫强良开口呵斥。   “父亲!”   原来,说话的女子正是祖巫强良孕育出来的女子大巫九凤,她虽然不是祖巫,但是身为祖巫玄冥的徒弟,她的法力高深,战斗力极强,几乎能与祖巫媲美。   九凤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师父玄冥,但是一向纵容她的师父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九凤,凝聚盘古真身乃是耗时耗力的大事,不得如此轻率。”   见自己的师父也不支持自己,九凤只得不顾尊卑地冲着端坐在一边的男子道,“帝江,你也认为我说的是对的吧?”   帝江闻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九凤,别闹。”   “我没有胡闹!”   眼见九凤越来越放肆,插手祖巫的议事不说,竟然当着她的面引诱帝江,一向妒忌心极强的女性祖巫后土出言讽道,“小丫头片子,说话之前最好搞清自己的身份,有些话,说不说得,得先过过脑子。”   “我说不得难道你就说得?就算你说帝江也不会听你的,帝江又不喜欢你,老女人!”   后土勃然大怒,手上的腾蛇飞窜而出,直取九凤的脸颊,电光火石之间,原本坐在石椅上的帝江已经挡在了恋人的身前,“后土,九凤有什么错,好好说就是了,何必动手?”   九凤原本还因为恋人的挺身维护而窃喜,听了帝江的话后却脸色一变,“你认为我错了?”   帝江皱着眉,没有说话。   “好哇,既然你们都不听我的,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走了!”九凤甩开手上的鞭子,转身直接将挡在身前的普通巫族击飞出去,辟开一条路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次议事中提出的凝聚盘古真灵的事情自是无疾而终。   “臭帝江!竟然不站在我这边,还有师父和父亲也是!太过分了!”   九凤兀自在自己的住处发着脾气,伺候她的巫族一动也不敢动,她们知道,这位大巫向来不会将普通巫族的命当回事。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住处外传来,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九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总觉得这个女人的笑容中带着炫耀。   九凤身份尊贵,因为父亲和师父的宠爱,一向在族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和后土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客气了,“后土大人,你来干什么,耀武扬威吗?”   后土屈尊降贵地来找九凤,自是谈不上什么好心,“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我来是想告诉你,帝江一点都不爱你呀,你看看,议事的时候,他不认同你的想法,也不支持你,你还是不要太傻了才好。”   听了后土的话,九凤的双眼似要喷出火焰,巫族做事一向情绪化,她当然听得出这是不怀好意的挑拨,但就算这样,她也容不得后土在她面前挑衅!   “你等着吧,我会证明给你看,帝江绝对是爱我的!”此时的她,尚且不知道自己会为这句话付出怎样的代价。   九凤放下狠话后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出了能证明帝江爱她的办法。   于是,巫族众人看到,向来眼高于顶的九凤竟然逐渐疏远了帝江,去向她之前一向不屑于顾的祝融和共工示好。   九凤是祖巫强良的女儿,同时是祖巫玄冥的徒弟,娶她就意味着能得到两脉人的拥护,况且九凤本人亦是姿色动人,祝融和共工怎能不心动,于是,祸根逐渐埋下了。   是年,大巫九凤放话要在祝融和共工之间选一位伴侣,祝融与共工在不周山大战,双双身殒,其间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断,顿时天塌地陷,天火从天而降,天河倒灌,女娲补天,天庭之门大开。   妖族的门户终于以牺牲两位祖巫为代价被破开,巫妖大战铺天盖地地爆发了,帝江因两位大巫身殒之事而与九凤决裂,九凤之父强良亦知女儿闯下弥天大祸,于是将九凤关押在了不周山地心。   作者有话要说:  巫妖大战是关键点,九凤是重要人物,不是水字数哈。   喜欢灵异文的亲亲可以看看我的新文哟~ 第113章 混沌洪荒13   不周山乃天柱,是连接大地与天穹的洪荒脊梁, 山上有可通往天庭的传送阵, 威力非同小可,这座山在洪荒修士眼中可谓是不折不扣的福地。   然而, 这一日,只听到不周山中心处传来了一声巨响, 顿时, 天地震荡,目之所及, 那座原本直入云霄的山峰竟然在顷刻间轰然坍塌了。   地面上尘土飞扬,天柱的碎石射向四面八方, 天上地下,无数成了精的动物植物汇聚成了一条逃命的河流。   这震荡一直传到了地仙界, 传到归墟, 才渐渐沉寂下来。   白玉连在第一时间被惊动,整个人化作了一道红光飞往了洪荒中心,不周山所属的疆域可谓是多灾多难, 当年龙凤大劫、道魔之争皆发生与此, 如今看来, 它免不了还要成为巫妖大战的战场了。   白玉连到的时候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天穹已经塌了一部分, 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四周扩散着,数道十人合抱粗细的天火落向了地面,熊熊的烈焰炙烤着大地, 原本葱翠的草木被烧得噼啪作响,这绝对的高温竟然把岩石都融化了。   往东看去,因为地势的倾斜,海水开始倒灌,东海海面上电闪雷鸣,海水席卷着岸上的植被和建筑,开始往内陆倾覆而来,大大小小的洞府、福地在瞬间被淹没。   不周山上的巫族果然不愧为洪荒大陆上肉体力量最为强悍的种族,在被坍塌的山体短时间掩埋住过后,皆怒吼着破开岩石冲了出来。   天庭中,妖神白泽最先察觉到了传送阵被破坏,猜想此时的巫族应当损失惨重,于是上报东皇太一后,与妖神陆吾带了天庭上近半数的妖神杀往不周山,刚刚从山中逃出来的巫族措手不及,只能手忙脚乱地迎战。   天火、海水、妖族与巫族的厮杀……这些都不是白玉连要关注的,他在找女娲。   补天,是女娲与生俱来的使命,若是原来历史进程中的女娲,此时应该已经是圣人了,要补天自然易如反掌,然而如今的女娲却是在五弊三缺中犯了命缺这一条,力量实在不足以完成补天这个艰巨的任务。   女娲的兄长伏羲命中没有成圣的机缘,准圣已经是他所能走到的极限了,而女娲却不同,女娲是天道圣人,必须成圣,如果在命数规定的时段里没有走上成圣那条路,那么等待她的便会是天人五衰,如同普通生灵一般的死亡。   当年鸿钧在罗睺的那一击之下肉身尽毁,半数的鸿蒙紫气都落到了罗睺手中,罗睺兑现了对白玉连的诺言,分给了他两道鸿蒙紫气,曾经是圣人的白玉连自然比洪荒大陆上的后天生灵成圣来得快,此时的白玉连已经先三清一步成圣了,他的神识所过之处,有灵智的生灵齐齐打了个冷战。   没有,没有,没有……女娲,你到底在哪?   巫妖两方战况胶着,不断投射下来的天火不分敌我地收割着生命,东海的海水铺天盖地地涌来,又在高温下开始沸腾,最后化成了温度可怕的水汽,人间炼狱。   不少法力低微,抵挡不了高温的生物在地上打着滚,浑身溃烂地死去。不怕高温的巫族隐隐在战斗中占据了优势。   混战中,一抹柔弱的光点从天穹和地幕交界的地方升起了,那熟悉的法力波动令白玉连心头一喜,迅速往光点所在的地方赶去。   在那天与地界限模糊的混乱空间中,炽烈的天火与冰冷的海水胡乱流窜着,妖族与巫族的战争同样蔓延到了这里,为这□□的空间中添上了一丝不祥的血色。   就在这样一幅惨烈的画卷之中,瘦小的少女脸色苍白,长及脚踝的头发因为失去了发簪的束缚而散落在身后,她的双手平举在身前,艰难地催动着手中的法宝,定天簪!   那忽明忽灭的光点正是定天簪所发出的,法宝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女娲的力量,渐渐地在少女手中变长变大,一直要到成为一根能够撑起天穹的巨柱才会罢休。   而围在女娲身边的则是虎视眈眈的妖族,这些妖族们天生便对妖皇的内丹垂涎不已,此时见女娲的力量几近衰竭,自是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眼见着女娲身形不稳,再也无法供给定天簪所需要的力量,白玉连毫无犹豫地飞身过去接住了她。   “红云哥哥?”女娲见到白玉连后愣了愣,挣扎着想要起身完成催动定天簪的最后一步。   “放心。”   白玉连伸手在定天簪上点了点,只见那簪子在失去了女娲加持的情况下,变大的趋势不降反增,白芒暴涨,不一会儿就长到了天地高度的极限,白色的定天簪代替了不周山,将那一方塌陷的天穹重新撑了起来,天地为之一定。   一时间海水退却,倾泻而下的流火也停了,唯有天穹上那一个巨大的窟窿还亟待修补。   白玉连将视线投向了不周山废墟的巫妖战场上,神识准确地捕捉到了隐藏在妖族后方的一只“小妖”,只见那“小妖”蓦地脸色一变,竟是化作了一道流光飞到了白玉连和女娲身前。   “小妖”褪去了伪装,露出了一张十分俊朗的脸。   一开始守在女娲身边的妖族在看到白玉连现身的那一刹便想拔腿就跑,然而在圣人力量的压制之下,哪里是他们想跑就跑得了的?如今看见伏羲,不由得齐齐惊呼:   “伏羲大人!”   然而伏羲一向和颜悦色的脸上染上了冰霜,祭出了法宝天地戈,“你们不该觊觎我妹妹的力量。”   这些妖族哪里知道妖皇女娲竟是妖族军师伏羲的妹妹,于是皆在震惊之中身首异处了。   看见伏羲,白玉连神色复杂地将因法力耗尽而昏睡过去的女娲交到了他手上,“伏羲,我知你素来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在追求你的宏图霸业的过程中,丢掉了你最重要的人,女娲虽然看上去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知道,她很在乎你。”   伏羲闻言,抱着女娲的手紧了紧,“这种错误我不会再犯了,我会陪她一起去找补天神石。”   白玉连点点头,“去吧。”   他只希望伏羲能够记住他此时的话,白玉连知道,伏羲在巫妖大战中没能够实现他的野心,之后他还会辅佐人族,化身为三皇之一,如果他不能克制自己的野心,那么他和女娲虽不致同后世记载的那样反目成仇,但必会渐行渐远。   巫妖大战一打就打了数载,巫族上下难得地团结一心了,他们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两大祖巫共工和祝融,剩下的祖巫数量刚刚与妖族太古十大妖神平齐,战场从地面打到天庭,又从天庭落回地面,反反复复,没有哪族的铁蹄能彻彻底底地踏平另外一族。   九凤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帝江看她的眼神,那么陌生,诉说着对她的失望,就连父亲震怒之下将她抓走,他都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也没有来到不周山地心看望她 ,一次都没有。   是她错了吗?她不否认,两位祖巫确实是因她而死,可最终也打开了妖族的门户不是吗?若不是天柱折了,他们到现在都还要忍受妖族时不时的偷袭!   父亲说自己死不悔改,或许是吧,就算被永世关在这里,她也不会承认她错了的!   师父说父亲将她关起来是为了免遭巫族的审判,可笑,失去自由明明比酷刑更折磨人。   帝江,你想我吗?你还爱我吗?当年我利用共工与祝融试探你的时候你是否生气过?   九凤日复一日地待在暗无天日的地心,想象着外面该是怎样的战况,巫族取得胜利了吗?应该快了吧,妖族失去了保护他们的龟壳传送阵后应该是不堪一击的吧。   这日,呆坐着的九凤蓦地感觉到了一阵心悸,这是有祖巫即将死亡的时候巫族众人才会接收到的信号,是谁!是哪位祖巫濒死了?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父亲,师父,帝江!随便来个人,告诉我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九凤焦急地大吼着,不想,刚站起身的她瞬间被来自地面上的冲击力甩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   不绝于耳的轰鸣声从地面上传来,远在地心深处的她都能感觉到那股骇人的力量,巫族与妖族又开战了吗,到底是谁出事了?   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九凤焦急不已,只得不顾师父的叮嘱破开了封印,巫族里除了师父玄冥,就连父亲也不知道,她的力量已经突破了大巫,到达了祖巫的程度。   破坏这种为了禁锢大巫而设下的封印对她来说易如反掌,这么久以来,她之所以听话地待在这里,不过是害怕出去面对帝江的冷漠罢了,她怕帝江还恨着她。   九凤回到地面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生机勃勃的福地不周山竟已是满目疮痍,巫族的尸体横七竖八地陈列在废墟之上,滚滚浓烟不断从战场涌向天际,当年那场天火造成的后遗症竟然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失!   这还是不周山吗?   又一阵心悸的感觉传来,将九凤从怔愣中唤醒,那感觉指引着她穿过一座座废墟,终于,她看到了一部分残存的巫族和已经倒下的烛九阴。   “烛九阴大人!”   烛九阴作为十二祖巫中最古早的存在,也是极为强悍的存在,平时话虽不多,但在族中威望深厚,如今这个龙形的庞然大物竟然就这么倒下了!   烛九阴看到九凤,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字,“快……快去那边……帝江和你父亲……”   九凤闻言后开始疯了一般在废墟上狂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妖族之人,那伙人以东皇太一和帝俊为首,十大妖神竟然出动了六个!   此时实力最强的玄冥正和后土等人联手挡住入侵的妖族。   “父亲!”九凤看到浑身浴血的父亲时,滚烫的眼泪倏地落下。   强良咳出了一口血,“混沌钟,果然厉害!”   “父亲,你别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九凤总觉得父亲看她的眼神十分悲伤。   “我没事,九凤,去看看帝江吧。”   “帝江,他怎么了?”   身边的巫族让出了一条路来,这令九凤一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帝江。   顿时,九凤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她浑身颤抖地扑到了帝江身边,她看到,帝江的脖子上有一道致命的撕裂性伤口,血流如注。   帝江的眼神已经变得涣散,显然是濒临死亡的界限,九凤手忙脚乱地去捂帝江的伤口,没用,没用!鲜血如同泄洪一般争先恐后地往外涌着。   “帝江……”九凤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恋人的名字,“呜……帝江!帝江!”   帝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嘴里涌出的只有鲜血,无奈之下,他缓慢而又坚定地握住了九凤捂着他脖子的手,像是握住了什么珍宝。   九凤哭得声嘶力竭,嘴里只会翻来覆去地喊着这个名字。   终于,仿佛是意识到了她再怎么哭喊,一切都只是徒然了,九凤转过头,遥望着天上那一张张冷漠的脸,像是要将仇人的面孔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东皇太一、帝俊、陆吾、白泽、鬼车、重明……一个个,一个个地刻进脑海里。   白玉连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女子这一双绝望的眼睛,九凤看到白玉连后,整个人又活过来了一般,暗淡的双眼绽放出神采,“你是魔祖座下的红云老祖是不是!”   “巫族上下向来以魔祖为尊,誓死效忠,你是魔祖派来帮助我们的对不对?你能救帝江对不对?”   白玉连有些不敢面对女子脸上的希冀,只能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对不起,我永远无法给人带去希望,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一直生活在漫长的绝望当中。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你们没有留言,但我知道好多亲亲都还在买我的更新,像一开始就在的沈渡,还有绿木头、大长腿、西西特迷、玉森,以及后来的修等等等亲亲,煽情的话不想多说,只想说一句谢谢,因为你们这篇文才能一直坚持下去,有始有终。 第114章 混沌洪荒14   东皇太一的混沌钟钟声浩荡,不少巫族被这雄厚的钟声震得口吐鲜血, 妖神鬼车已经化作了九头姑获鸟的原形, 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一众巫族被掀翻在地。   玄冥怒吼着, 几位祖巫带领着手下,高举手中的武器或劈或砍, 他们因为死伤的同胞而变得勇猛异常, 本来大军压境的妖族竟被他们硬生生地杀出了一个缺口。   巫族战士温热的血液喷洒在大地上,九凤却已经无心战况, 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眼前出现的这个人身上,“红云老祖, 你可以救帝江对不对?”   “对不起,我做不到。”白玉连悲哀地摇了摇头, 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十指所对的方向,正好是帝江倒下的位置!   白玉连十指收拢成爪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的手心传出, 帝江浑身一震, 一道暗色的光点从他的眉心激射而出, 落到了白玉连手中。   处于弥留之际的帝江终于化作一抹浊气,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帝江——”九凤目眦欲裂, 徒劳地挥舞着双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你拿走了什么?帝江都快死了,你还要拿走属于他的东西?”血一样的红色在九凤的眼中蔓延, 她看向白玉连的目光已经从一开始的希冀变成了彻骨的仇恨。   “是他的神通。”但这本不是属于他的东西,正是因为他快要死了,我才会出现,我已经等得太久了……白玉连心里这样想着,但他不能说出来,因为在这里没有人会相信他。   帝江,空间速度之祖巫,神通即为撕裂空间的能力。   白玉连需要一点一点捡回,当年开天大劫夏爻身殒时,曾失落在这洪荒天地里的东西,空间法则、时间法则、命运法则……快了,这些年来,他已经收集很大一部分,这幅巨大的拼图就快要完成了。   夏爻,你说得没错,你死并不是终结,因为我会帮你,一步一步完成你想要的自由。   “红云,我要杀了你——”九凤眼睁睁地看着帝江在白玉连的手下灰飞烟灭,心中巨大的悲拗转化为了恨意,不顾一切地扬鞭攻向了白玉连。   “九凤,不得对魔祖使者无礼!”   远处激战中的玄冥见状一挥手,白色的骨刺化作了一道箭雨,唰唰唰地破空而来,瞬间将九凤的鞭子斩成了一节一节的碎块。   盛怒之下的九凤哪里听得进去玄冥的话,“师父,你别拦着我,我要为帝江报仇!”   因为实力差距太过悬殊,白玉连并没有将九凤的攻击放在眼里,而是径直去到了烛九阴身边,从烛九阴的眉心取走了一抹金色的光点。   烛九阴,时间之祖巫。   眼见九凤的双腿渐渐被鳞片覆盖,呼吸间便会化作暴戾的原形,不得已之下,玄冥只得暂时脱离了战圈,全力阻止九凤。   玄冥是个聪明人,白玉连将放在玄冥和九凤身上的目光移向了天上,在那后面,隐藏着三道窥探的视线,整个巫妖战场中,只有自己有能力拦得住那三个人。   白玉连最后看了一眼疯狂中的九凤,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九重天上,面容为青年、中年、老年的三兄弟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红衣人。   白玉连一眼便看透了他们三人的修为,老子已经斩去三尸之二,元始只斩去了善尸,而最小的通天尚未摸到斩三尸的门槛,这三人距离成圣还差很长的一截。   三清尚不知道白玉连已经成圣,他们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的修为深不可测,绝对在他们三人之上,不知若他们三人齐上可有胜算?   白玉连脸上带了笑意,“没想到鸿钧竟然想插手巫妖大战,还派了你们前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若是你们一直待在紫霄宫中,我还真找不到机会。”   这带着几分调侃的话令老子的心头一紧,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罗睺不也派了老祖到不周山么,难道不也是想插手巫妖大战?”   白玉连摇了摇头,“非也,我来只是为了私人之事,并非奉魔祖之命。”   三清信他的话才有鬼,元始用鼻孔出气道,“哦?”   白玉连伸手点了点下方,“不信你们瞧。”   通天性子急躁,也最易受人撺掇,他早已观战观得不耐烦了,恨不得早早下界闹一通,这会儿听了白玉连的话,连忙伸头往不周山战场看去,“真的真的,大哥二哥你们快看,下面是冥河教主啊!”   “冥河教主?!”老子和元始二人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妙,放眼向下界看去,果不其然,正如通天所说,那手持阿鼻、元屠两柄不沾因果的杀器之人,不是冥河又能是谁?   只见冥河教主带着阿修罗一族杀入了巫妖战场,一时间,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阴煞之气都汇聚在了不周山,这强盛的阴煞之气几乎要将不周山变成又一个幽冥血海!   看到冥河之后,三清心中警铃大作,洪荒修士皆知,红云老祖和冥河教主冥冥之中牵涉了部分因果,因此即便同在魔祖座下,两人却几乎从不合作,连碰面都少之又少,任何场合有其中一人必不会有另一个人。   所以魔祖罗睺不可能同时派红云和冥河两个人来巫妖战场,也就是说,红云说的是真的,他是为了那劳什子的私事来的!   想通其中的关键之后,元始大喝一声,“红云老祖,你到底有何企图!”   “我要拿回一样东西。”   白玉连一拍手,两道捆仙锁应声而出,金色的绳索瞬间将老子和通天二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元始左右看了看,见只有自己没被束缚住,这才明白白玉连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来得好!”被困住的通天大笑几声,双臂的肌肉暴涨,猛地发力,捆仙锁在他的力道之下被拉伸到了极致,然而,就在他每每感觉捆仙锁快要被挣断之时,这绳索却像有灵智般一收,又恢复了原状。   渐渐的,通天笑不出来了,他和老子都意识到了一个骇人的事实,红云怕是已经成圣了!   圣人和准圣的差距无疑是巨大的,若红云真是圣人,别说是他们三个准圣了,就算来一群准圣,也奈何眼前这人不得。   白玉连的食指缓缓地在虚空中画着圈,捆仙锁随着他的动作收得越来越紧了,通天和老子的脸已经接近猪肝色。   “元始天尊,舍弟和长兄的性命现在都掌握在你手中,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放了他们。”   元始的脸色黑如锅底,“你想要什么?”   “天书。”   巫妖战场上,因为有冥河教主与阿修罗一族的人加入,妖族很快便节节败退,原本占据优势的他们竟在顷刻间落在了劣势。   东皇太一暴怒,“羲和,你不是说道祖会派三清前来助阵吗,如今巫族已经等来了援兵,为何三清还迟迟不肯现身?”   洪荒第一美人羲和脸上血色尽褪,她从没见过东皇太一如此愤怒的样子,“当时,当时通天教主是这样对我说的呀。”   眼见着阿修罗一族凶性惊人,进攻之势锐不可当,东皇太一咬牙切齿地道:“请妖神帝俊。”   这一次妖族出动了六大妖神,本以为可以一举击溃巫族,却没想到原本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三清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帝俊祭出洛书河图,六位妖神见状各自抱元守一,选定一个方位,凭借六人的力量布下周天星斗大阵,这个原本需要十大妖神共同发动的大阵仅以六个人来驱动还是太勉强了,大阵在剩下的几位祖巫以及冥河教主的攻击下岌岌可危。   “哈哈哈……若是十大妖神一齐发动这周天星斗大阵,妖族的命运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只可惜,东皇太一,你还是棋差一招,竟留了四位妖神驻守天庭。”   冥河教主笑得猖狂,这些年他在魔祖手下受到裨益颇多,早已与蜗居幽冥血海一隅时不可同日而语,那阿鼻、元屠二剑本就强悍无匹,不沾因果,及至如今更是被他炼化成了两柄仅次于诛仙四剑的神兵。   来自幽冥血海的腥风血雨包裹着两柄长剑,向着那周天星斗大阵直直飞去,只见两柄剑的攻势没有任何减缓地射穿了大阵,然后又围着大阵绕了两圈,才回到冥河教主手中。   蛛丝网般的裂纹从大阵的中心开始扩散,那守护着一众妖族的法阵竟然就在这一击之下破碎了,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六位发动大阵的妖神齐齐喷出了一口鲜血。   妖族危矣!   这一年,因为魔道冥河老祖的加入,巫妖大战最后以妖族落败告终,最终一战中的六位妖神尽皆陨落,驻守天庭的妖师鲲鹏盗走了洛书河图,东皇第十子陆压上天入地追杀鲲鹏,剩余的妖族在妖皇女娲的带领下休养生息,退出了洪荒逐鹿的舞台。   巫族虽然获得了大战的胜利,却是惨胜,祖巫帝江与祖巫烛九阴身死,剩下的八位祖巫亦是重伤。然而,还没来得及品尝这苦涩的胜利滋味,巫族中人便发现,在阿修罗一族退去之后,整个不周山疆域全被阴煞之气所腐蚀,土地寸草不生,又日日遭受烈日暴晒,他们的家园彻底毁了。   更可怕的是,山下被他们关押了近千个元会的凶兽刑天和相柳,已经压制不住了,又一场灾难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个收藏就好QAQ看不看都可以啊【可怜巴巴 第115章 混沌洪荒15   在洪荒版图的最南边,有一片方圆万里的血海, 海中血浪滚滚, 鱼虾不兴,鸟虫不至, 乃是汇集了天地戾气的阴煞之地,血海里居住着以冥河教主为尊的阿修罗一族。   阿修罗一族之人两肩宽阔, 有三头六臂, 三面皆为青黑色,他们生性嗜血, 好勇斗狠,被洪荒一众生灵所排斥。   血海的尽头连接着地狱黄泉, 黄泉中终日徘徊者怨力不散的妖魔鬼怪,此时的地府尚未建立, 六道轮回也还仅仅是天道意志的一个雏形。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恶山恶水, 遍是穷凶极恶之徒的混乱之地中,有一个修佛道的修士常年居住在此,这位修士在阿修罗一族的眼中可谓是一个狂徒了, 原因无他, 只因这位修士曾大言不惭地发誓要度尽阿修罗一族。   这一日, 幽冥血海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天空昏沉无比,带着浓烈腥臭味的海风扑面而来, 白玉连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御空飞行,而是颇有感触地走了一遍黄泉路。   黄泉路上怪石嶙峋,沿途盛开着一簇又一簇火红而妖冶的彼岸花, 走在这条路上的妖魔狭路相逢,纷纷嘶吼着纠缠在了一起。   白玉连的心思已经飞远了,他竟是没想到,阿修罗们口中的狂徒地藏王竟在这个时候就拥有了看透前尘后世、因果轮回的大智慧。   冥河老祖早在他到来之前就逃之夭夭了,那些阿修罗们战战兢兢地引着他去见了地藏。本以为这件事做起来会很麻烦,没想到地藏却已经算到了他的来意,两人并没有兵刃相见,反倒是坐下来相谈甚欢。   年轻和尚模样的地藏见到白玉连后,浅浅地笑了,“这天地尚未诞生出人族,你既知道人书的存在,便是有缘人。”   白玉连问了地藏很多问题,关于轮回,也关于因果,地藏玄妙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命有尽时,轮回不止,天地间能永恒者,惟六道轮回耳……”   “入轮回者,需忘却尘寰,因果不虚,诸法空相,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   “灵魂只有处在六道轮回的温养之中,才能够永不消散,生生不息,但凡孤魂野鬼,多灰飞烟灭……”   “人书代表着机会与机遇,是天地人三书中最不可控的,也是最神秘的,种种因果我亦尚未完全彻悟……”   那人书又称生死簿,记载着天地人三界所有生命的生辰,死时,以及阳寿。谈话结束时,地藏将人书交与了白玉连,手中只留下了人书的备份,这种备份在日后的勾魂阴差和阎罗王手上人手一本,只是却不能更改,即便更改了也没有任何效力。   白玉连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人书,觉得在与地藏的一番交谈之后,那郁结在心中多年的郁气一时之间竟是消散了不少。   不周山。   阴煞之气遮天蔽日,凹凸不平的贫瘠大地上,赫然出现了一条深红色的裂口,迂回曲折,如同一道丑陋的伤疤,深不见底。   滚滚的雷鸣之声从深渊中传来,那声音中带着压抑了千万年的愤恨与不甘,被青黑色鳞片覆盖的巨爪时不时地伸出,残存的巫族惊惧异常地注视着那即将从地底逃出来的两只庞然大物。   巫妖之战才刚刚结束,另一场灭族之灾又出现了,巫族,难道真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么?天道啊,莫非真的不容许巫族称霸洪荒?   黑雾被狂风卷着,将巫族布下的旌幡吹得猎猎作响,巫族众人脸上用来绘成符文的兽血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色。   剩下的八大祖巫中实力最强的玄冥站在大阵中心,神色悲凉,“巫族众人听令,此战之后你们若是能幸存,全部退居幽冥地府,永世不得再回到不周山,永世不得再踏足洪荒大陆半步!”   如同座座小山般魁梧的巫族汉子们闻言竟全部红了眼眶,齐声喊道,“誓死守卫家园!”   “誓死守卫家园!”   ……   悲壮的吼声响彻了整片不周山疆域。   九首蛇身的相柳张开了九张血盆大口,流出的口水更形成了巨大的毒液沼泽,被毒液沾上的巫族皆浑身发紫地死去,无头的巨人刑天高举着干戚,闪电般挥起又劈下,直把大地也要劈开。   阵中,玄冥口中吟唱着远古传承下来的咒语,做着最后的的准备,九凤呆立着,形容憔悴,眼睁睁地看着同族们前仆后继地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上流干最后一滴热血。   一时间,滔天的恨意摄住了她的心脏,帝江化为浊气消散的那一幕时时在她的脑海中闪回,她恨大肆入侵的妖族,也恨毁掉了他们家园的阿修罗,她惊觉,自己和族人仿佛都只是道魔争斗下的一颗棋子,利用完了,就被放弃了。   这无边的恨意渐渐地具象化成了一个人的模样,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冷眼旁观着她的挣扎,甚至夺走了帝江最后的东西……   九凤在心中发誓,此次若能大难不死,她必会为帝江报仇!   吟唱的咒语接近尾声,剩下的八位祖巫以及九凤齐齐发力,十二督天煞大阵终于成形。   天道圣人盘古的真灵在阵中若隐若现,八位祖巫大喝一声,增加了力量的输出,九凤毕竟只是大巫的跟脚,虽然已经拥有了祖巫的实力,到底比不上天生的祖巫,大阵刚一发动,她便被震飞了出去。   九凤挣扎着撑起身,浑身仿佛被巨辘碾压过一遍,再难提起一丝力气。   少了九凤,需要十二位祖巫齐齐发动的大阵愈发不稳定起来,盘古真灵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几乎要消散。   阵中的八位祖巫此时心意相通,他们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家园和寥寥无几的同胞,燃烧了自己身为祖巫最后的力量。   只见他们的身体骤然破碎,化作了八道浊气汇入了盘古真灵的眉心,一瞬间,原本透明的盘古真灵拥有了实体,亘古至今最强的混沌魔神重临人间!   以力证道,盘古!   “这是……盘古?”同一时间,还活着的混沌魔神统统感受到了盘古的气息,忆起开天之前那场天天有魔神陨落的混战,被他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再次涌现,那段被盘古支配的日子啊,不提也罢!   没错,没有一个混沌魔神不惧怕盘古。   因为知道这仅仅只是一缕真灵,罗睺和鸿钧皆选择了按兵不动,也阻止了下属去查探情况,毕竟之后或许还会在盘古创造的世界中生活很多年,他们都愿意卖盘古这个面子。   盘古真灵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叹息,曾经开天辟地的巨斧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远处大杀四方的凶兽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巨人,终于体会到了恐惧是何滋味。   盘古真灵一斧劈下,天地为之变色。   两道凄厉的吼声划破了不周山上空,尘埃落定。   盘古真灵站定,他深邃的目光穿越了洪荒千万里疆域,落到了万魔殿中。   端坐在万魔殿中的魔祖罗睺神色一凝,他作为当年合力击杀盘古那一群魔神中的主力,算是盘古最大的仇人了,这盘古真灵该不会是想做些什么吧?   还没等罗睺做出什么反应,站立在不周山废墟上的创世魔神盘古开口了:   “今日起,洪荒大陆上百族共兴,不得有一族称霸,正道邪道并存,正不压邪,邪不胜正……”   古老的声音传遍了洪荒每一个角落,天道是盘古创造的洪荒管理机器,自然会按照盘古的指令运转,这也算是承认了魔道的正统。   魔祖罗睺讶然,随后放声大笑。盘古,怕是不想再让道魔之争令这片土地变得生灵涂炭了吧……   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中,道祖鸿钧失去了天道的护持,造化玉蝶顷刻间变得黯淡无光。   做完这一切的盘古真灵化作了一道白光,没入了天地间最后一个巫族的眉心。   一切都结束了,九凤想着。   战场上一片荒凉,除了她,再没了任何生命的迹象。   耳边又响起了之前师父最后的话,“此战之后你们若是能幸存,全部退居幽冥地府,永世不得再回到不周山,永世不得再踏足洪荒大陆半步……”   如今巫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去幽冥地府干什么呢?还有什么意义?   “啊——”九凤痛苦地嘶吼出声,泪水冲开了她脸上凝固的血液。   蓦地,一股暖意从她的眉间开始扩散,逐渐渗透到了她的全身。   “这是……”   巫族中大巫天生没有元神, 祖巫有元神,但元神弱小,因先天不足,无大法力,不能修道行,除非利用十二督天煞大阵唤出盘古真灵……   感受着身体的种种变化,仿佛一直空寂的驱壳被填满了,这就是元神的力量?   九凤攥紧了右手,眸子一片墨色,这是族人给予她的力量。 第116章 混沌洪荒16   地仙界由四大洲组成,一曰东胜神洲, 一曰西牛贺洲, 一曰南瞻部洲,一曰北俱芦洲, 这里居住着众多闲散仙人,因为灵气充沛的缘故, 那些还未成仙的精怪灵物也多在此修炼。   四大洲的生灵皆以地仙之祖镇元子为尊, 此人在地仙界开辟之初便存在了,仅以地仙的实力跨越了玄仙、天仙的门槛, 修炼到了大罗金仙(准圣)的地步,乃当之无愧的地仙之祖。   然而, 关于此人的争议颇多,此人占领地仙界时可谓是杀伐果决, 雷厉风行地荡平了四大洲, 教人闻风丧胆。可在成为地仙界至尊之后,他又将东胜神洲分给精怪居住,将西牛贺洲作为道场, 兴致来时还会为一众散仙们讲讲道, 种种行为, 又不得不让散仙们赞一声大仁大义。   就是这样矛盾的一个人,一旦遇上与洪荒另一位强者相关的事时, 时不时地还会发发疯。   那另一位强者正是那红云老祖。当年红云行走洪荒之时,身边常常带着两个小毛孩子,那两个小毛孩子不知是何来头, 身上竟然带着天道降下的功德。   他们哪里知道,女娲和伏羲乃是天地间最早诞生的妖,当然身具天道功德,这功德可是护持着二人日后发扬妖族,创立妖教的大气运,当然,这是后话。   那时候洪荒的修士对这两个孩子身上的功德可谓是垂涎不已,成日里打了鸡血一般组团干绑票的行当,上天入地找红云的麻烦,那几乎是红云最狼狈的一段时间。   这消息不知怎地传到了地仙界中,谁知那一向对外事漠不关心的镇元子听闻此事之后,竟只身一人杀向了洪荒大陆,所有找过红云麻烦,或者试图去找麻烦的修士皆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一举震慑了当时那些心怀不轨的修士。   地仙界中的仙人们永远忘不了那一战归来,脸上带着嗜血笑容的镇元子,冲天煞气几乎将地仙界这个福地仙境变成魔域鬼界。在那之后,镇元子还干过不少与之类似的事,皆是与那红云老祖有关,渐渐地,他们知道了,红云是镇元子的逆鳞。   众仙面上敬他实力超群,德高望重,其实暗地里免不了骂他一声疯狗,尤其是那些因为得罪过红云而被他收拾了的人。   可令人惊异的是,这种付出似乎只是单方面的,相传红云老祖对镇元子厌恶异常,提之色变。   说到底,竟还是一只一厢情愿的疯狗。   西牛贺洲,万寿山。   白玉连腾空而来,远远地就瞧见了一座仙山,山上云雾缭绕,栽种着繁茂的人参果林,不少姿态优雅的仙鹤矜持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才将站定,他便发现此地灵气逼人,隐隐有福光笼罩。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仙境,才会让镇元子安分地做一世逍遥散仙吧,毕竟在洪荒开辟之后,他注定没有成圣的机缘。   白玉连算是比较了解这个人的,如今鸿蒙紫气都掌握在鸿钧和罗睺手中,而镇元子不会为了成圣而向这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低头。   对于镇元子,起初白玉连是抱着恨意的,因为他在开天大劫中与鸿钧的合谋。   白玉连忘不了当年镇元子死死地挡住他,而夏爻就在他够不着的地方死去时的绝望,这使得他在洪荒的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人,以至于在混沌珠帮他恢复记忆的第一时间,他便去找镇元子打了一架。   或许那根本不叫打架,因为从始至终镇元子都没怎么还过手,结果是镇元子重伤,修为跌落到了地仙的地步。   而白玉连对这个人也恨不起来了,于是便选择了漠视。   他知道,在洪荒度过的这些岁月里,镇元子暗地里帮他做了很多事,这令他感到无可适从,这也是他选择将西牛贺洲作为最后一个造访的地方的原因。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   还没等白玉连纠结地做好心里建设,山上那条青石板路迎面走下来了两个光头,油亮亮的大脑门在太阳底下耀眼极了。   “此番来听了镇元大仙讲道可谓是受益匪浅啊,道兄,等回到洞府,你可要和我细细交流一番心得。”   “那是自然,镇元大仙于修炼一途的领悟上果然非等闲能及之。”   “多亏了当年道兄的建议,离开了西方那贫瘠之地,没想到这洪荒还有如此福地地地……红云老祖——!”   原本有说有笑的二人见着了山门口的白玉连,两张老脸齐齐皱成了干橘子皮。   原来这两人并不是别人,正是那之前在极西之地被白玉连和元凤抢了功德金莲的接引、准提二人。   这两人窥见西方已经再无福缘(宝物)了,于是终于狠下心来洪荒闯荡,及至巫妖之战开打时,才马不停蹄地又收拾东西来到了没被战火波及的地仙界定居。   两人见着白玉连后,双腿战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百宝囊,恨不得拔腿就跑。   白玉连看得好笑,这两个光头杀人夺宝的事没少干,原来轮到自己的时候也是会害怕的么?   “你们怕什么,我这次不是来抢你们东西的。”   “不抢我们?”准提摸了摸光光的脑门,疑惑地睁大眼睛道,“难不成你是来抢镇元大仙的?”   接引闻言也做出防备姿态,他们居住在西牛贺洲,承镇元大仙恩惠多年,再怎么厚脸皮,有外人来找茬是还是要帮衬一二的。   白玉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巧,还真被准提说中了。   见白玉连没说话,接引准提二人一个祭出荡魔杵,一个祭出七宝妙树,竟然就要在这山脚下动起手来。   这时,又一个听了镇元子讲道的仙人下山了,见到眼前这一幕,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拦下接引和准提。   “二位道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红云老祖乃是镇元大仙的至交好友,想必是有要事要找镇元大仙……”   这位散仙应该是听过镇元子疯狗的事迹,眼见着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尚要对红云出手哪能不着急?他俩要找死无所谓,别连累了旁人啊!   接引准提一头雾水,只好收起了法宝。   散仙擦了擦头上的汗道,“红云老祖,我这就为您引路。”   镇元子一早便察觉到了白玉连的到来,莫说这小小的一座万寿山了,就连整个地仙界,也都在他的监视当中。   正因如此,当镇元子抱着环刃坐在观中,看见水镜里山下那一幕时,恨不得一人一脚将那两个蠢货踹飞出地仙界。   等白玉连上山后,看到的已经是收好武器,人模狗样地站在树下的地仙之祖了。   镇元子先开口,语气僵硬,“没想到你竟会来见我。”   白玉连沉默片刻,选择了开门见山,“我需要地书。”   “地书?”镇元子的表情有片刻的茫然,随即变得凝重起来,“你要地书干什么?”   白玉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我可以用同等的宝物交换。”   镇元子想到了什么,终于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了,“你莫不是想凑齐天、地、人三书,重新组成命运法则?”   “你想干什么?复活那个人?”   白玉连无法反驳,于是点了点头。   “不行!你知道这有多难吗……不行!我不会把地书给你的!”   镇元子的眼睛发红,隐隐带着杀意,“你不能复活那个人!”   白玉连一直清楚镇元子对他的感情,那不是爱,只是一种对待心爱玩具的占有欲,他不会容忍任何试图跟他抢夺这个玩具的人,或者想要伤害这个玩具的人。   或许在混沌的时候,在镇元子幼生期第一次见到那朵小红云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他划为了自己所有物的范畴。   可是他并不会考虑白玉连的心情,才会做出那些伤害到他的事。   镇元子错了吗?也许站在他的立场上他会觉得自己没错,争夺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不对?这就是混沌和洪荒的生存法则。   可这不是爱。   “但是你阻止不了我。”   闻言,镇元子蓦地睁大了眼睛,感受着白玉连身上强劲的威势,他苦涩地道,“你已经是圣人了。”   镇元子终于垂下了头,一如当年混沌中那个少年,被人抢去心爱玩具般的模样,“没错,我阻止不了你,地书你拿去吧。”   “但是,”镇元子握紧了双拳,眼睛里带着丝丝血色,“这条路凶险万分,你一日不成功,我便一日不会安心……一日,也不会放手……”   白玉连有些讶然,他没想到强势如镇元子,有一天也会说出放手这个词。   “我会成功的,不管有多难。”   白玉连走后,之前为他引路的小仙谄媚地凑上前,“大仙,我看红云老祖留下的乾坤鼎乃是先天至宝……”   “滚。”镇元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天之涯,海之角,海中无底之谷,众水汇聚之处——归墟。   这是一个位于洪荒世界尽头的黑洞,拥有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吞噬法则,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吞噬法则是夏爻最初掌握的法则,是他的本源之力,至关重要,白玉连不敢托大,于是将复活夏爻的地方定在了归墟。   三千魔神皆是从混沌中诞生,要复活也只能从混沌中复活,白玉连右手一翻,几样事物同时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混沌珠、元凤赠与他的拥有涅槃之力的七彩尾羽、鸿蒙紫气、天地人三书、装着时间空间等法则力量的散魄葫芦。   万事俱备,白玉连将目光投向了深不见底的归墟。 第117章 混沌洪荒(完)   乌压压的重云在归墟的上空聚集,惯于在天之穹翱翔的少昊鸟惊惧不定地发出了凄厉异常的鸣叫, 归墟的另一端, 幽冥地府中,原本安静打坐的僧人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然而他终究什么也没做,只是叹息着念出了一声佛号。   那主宰命运的法则正在天、地、人三书的融合中重现, 一时间, 整个归墟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笼罩着。   三十三重天外,连一向闭关悟道的道祖都睁开了一双洞察天地玄机的眼睛, 那眼中划过了一丝精芒,然而, 从魔物聚集的深渊中隐隐传出来的威压却教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刻,鸿钧终于明白, 原来, 这就是罗睺和红云所达成的交易么。   罢了,就算那天纵之才重临于世,此次也不会再有任何能够威胁到他的力量了。   天色依然晦暗, 不知何时, 原本成群结队的少昊鸟早早地归巢了, 啼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狂风的呜咽声。   海面上, 吸纳着百川之水的归墟不安地躁动着,几团朦胧的光圈忽闪忽闪,天、地、人三书的重组终于完成, 一直静立着的白玉连神情似喜似悲,良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几缕破碎的残魂被他放出。   这残魂的力量在第一时间惊动了其他几位老不死的混沌魔神,同时,伴随着这残魂一并出现的还有混沌世界的气息,太熟悉了,在混沌中生活了数不尽的岁月,三千魔神对彼此算是知根知底,更别提那久违的混沌气息。   懵懂的魂丝被放出后,亲昵地缠在白玉连的指尖蹭了蹭,在白玉连神识的催促下,魂丝才不情不愿地与那几团光圈汇合,然后沉入了归墟的深渊之中。   此时白玉连的全部心神与全部力量都随着那几缕魂丝一起,沉入了那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过的黑洞之中,破碎的魂丝没有神智,需要白玉连全程从旁辅佐才能完成最后一步。   “轰隆隆——”天边惊雷炸响,暗沉沉的归墟之上,突然下起了暴雨来!   远处,一道暗红的人影迅速逼近,她赤着脚,瞬闪般穿梭在一块块锐利的礁石之上,速度快得惊人。   女子的双腿被细密的鳞片覆盖着,鸦青色的纹路爬上了她的脸颊,任豆大的雨点放肆地打在身上,将她的长发浸湿,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她手执遍布着倒刺的长鞭,她是为了复仇而来。   然而,她的仇人此时正处在关键时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九凤在看到归墟之上的那个人影后,僵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她辗转万里,从不周山来到归墟,就是为了报仇,为了从这个人手中拿回属于帝江的东西。   九凤的双手合拢,手指飞快地翻动结印,一时间,几声嘹亮的长嚎声穿破了雨幕,直指归墟之上。   巫族,向来掌握着御兽之能,而他们那场惨烈无比的灭族之灾,亦是来自两头失控的凶兽。   被九凤召唤出来的野兽从四面八方向着白玉连奔袭而去,它们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一齐怒吼着冲上去,似要将那陷入重围的人撕成碎片。   远处,九凤的嘴角残忍地勾起了一抹上扬的弧度,然而,这抹弧度尚未来得及扩散,便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原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弯破空而来的环刃撕裂了包围圈,气势汹汹地飞过一圈,如饿狼冲进了羊群,将挡在面前的一干凶兽全部绞成了碎肉!   环刃上精密的齿轮还在旋转着,有粘稠的鲜血从上面滴落。   “呵。”半空中传来一声冷笑,嘲讽之意尽显。   九凤怒不可遏,定睛看去,一个玄色道袍的青年正手持着环刃,一张英俊逼人的脸上带着戾气,那双眼睛中,燃烧着与九凤相同的愤怒。   战斗如点燃了引线的□□般瞬间爆发,两人不约而同地出手了,九凤左手结印,右手执鞭,目露凶光的兽群和倒刺横生的长鞭一同攻向了镇元子,镇元子丝毫不惧,仍旧趋势着环刃迎了上去。   大雨倾盆,一人静静地站立在归墟之上,对周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另外两人沉默地拼杀着,大量的兽血染红了海面。   镇元子与九凤,一个是上古遗留的混沌魔神,一个是盘古真灵钦点的继承人,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   三天后。   大雨终于停止,归墟上空的乌云散去,波涛汹涌的海面亦恢复了平静,只是向来活跃的少昊鸟却不敢再轻易从巢穴中出来了。   镇元子和九凤的打斗还没有结束,归墟深处却隐隐传出了一丝力量波动。   白玉连睁开了眼,感官终于恢复,于是他亲眼看到,那个人从归墟中走出,朝他伸出手来。   远处的九凤感知到了一丝熟悉的力量,诧异地回过头,连镇元子欺身而上的环刃都顾不上了,九凤张了张嘴,惊呼出声,“帝江……”   她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九凤在喊出那一声帝江之后马上回过神来,眼前这个人不是帝江,纵然这人的身上拥有着帝江的气息,可这确实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是黎煜的脸……白玉连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握住了青年的手。   青年的眉峰紧皱着,眼中带着些许的疑惑与茫然,“你是谁呢?”   白玉连温柔地笑了,对青年的反应没有任何惊讶,他差不多已经全部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以及,他之后该做什么。   地藏的话仍回荡在他的耳边,其实已经为他指点了迷津。   “命有尽时,轮回不止,天地间能永恒者,惟六道轮回耳……”   “入轮回者,需忘却尘寰,因果不虚,诸法空相,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   “灵魂只有处在六道轮回的温养之中,才能够永不消散,生生不息,但凡孤魂野鬼,多灰飞烟灭……”   嗤嗤的破空之声从身侧传来,在白玉连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刚刚复生的青年眉目一凝,徒手抓住了鞭子,尖锐的倒刺刺破了青年的手心,有鲜血从青年的指缝滴落。   白玉连脸色一变,回过头,只见九凤双眼通红,神色复杂地看着抓住她鞭子的青年,手上竟然再施加不了一分力气。   青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突然一发力,将九凤的鞭子震飞了出去,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动作,竟然让青年的眼前一阵眩晕,片刻后,他失去了意识。   白玉连接住青年,语气冷漠地对九凤道,“我们并没有欠你什么,你听好,帝江已经死了。”   九凤像是才回过神来,颤抖地嘶吼道,“你骗我,帝江没有死,他没有死……”   “这个人就是帝江对不对?我感觉到了,他身上有帝江的气息,他就是帝江——”   九凤状若疯狂,白玉连没有再回答她的话。   镇元子嗤笑一声,“愚蠢。”   火云宫。   之前完成了补天的少女元气大伤,一直在休养,如今重出江湖,打算重操旧业,继续实施造人工程,却屡试屡败,暴脾气的小姑娘差点没把这处小小的宫殿掀翻。   白玉连只好好声哄着这个小丫头。   “到底该用几方灵土,几成灵力呢,要不,我去别的仙人洞府上,讨几处灵泉水来加进去?”女娲冥思苦想。   “怎样才能让他们生出灵智呢……”   “女娲。”   “嗯……要不还是用九天息壤试试……”   “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去鸿钧那里吧。”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白玉连揉了揉她的脑袋,退出了宫殿。   那时的女娲哪里想得到,这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照顾她长大的人。   巨大的瀑布似是从天穹上垂下,瀑布下方,生机盎然的莲池中,一株株亭亭玉立的莲花被山谷间的红霞蒸得晶莹剔透,莲叶间,一尾顽皮的金鲤自在地嬉戏着。   一个青年仰躺在莲池边的青石上,昏昏欲睡。   这原本是一幅极其隽美的画卷,然而落入白玉连眼中,却令他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忧虑。   青年察觉到他的到来,从困倦中醒过神来,神情洒脱,声音懒懒的,“你日日居住在这样一个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为何总是郁结于心?”   白玉连笑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明明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记忆一片空白,为何你却丝毫不愁?”   “我应该愁吗?良辰美景,又有佳人作伴,我为何要愁?”青年坐起身,轻轻拂去白玉连肩头沾上的叶子。   白玉连垂下眸子,敛去了深藏的愁思。   记忆只是一方面,若只是没有记忆,他亦能如眼前这人一般,自在地生活下去。只是,这个他所珍视的人的魂魄消散在天地间太久了,已经极其虚弱,正因为魂魄不稳,只要稍稍调动一点力量,他便会陷入昏睡中去。   就算不使用力量,夏爻也会越来越嗜睡,最后魂魄离体,魂飞魄散……   “对了,那个疯女人近日没有再天天找上门来了吧?”   “唔,没有。”   这人哪里知道,镇元子可是有一个鼎鼎大名的外号疯狗,疯女人对上镇元子,哪里讨得了好。   白玉连当然不想这样被动地接受镇元子的好意,可深知镇元子那固执性格的他,亦知道规劝无用。   “呐,你想恢复记忆,恢复力量吗?”白玉连突然开口。   青年挑了挑眉,听见恢复记忆他尚且没什么真实的感觉,可恢复力量那四个字却触动了他,他郁闷地握了握自己的手,他怎么会连一个疯女人都打不过……怎么能呢,生活在阿云的保护中。   “想恢复力量。”   “这样吧,我送你去一个地方,去了那里,你就会好起来了。”   “你会陪着我吗?”   “我会,无论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那就去。”   幽冥地府,守在六道轮回之门前的,还仅仅只有地藏一人。   白玉连握紧了青年的手,灵魂只有处在六道轮回的温养之中,才能够永不消散,生生不息,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后,青年的魂魄便会渐趋稳固。   青年读出轮回之门上面刻着的字,“入轮回者,需忘却尘寰,因果不虚,诸法空相,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这是说,我们会互相忘记彼此?”   青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如此苛刻的要求让他升起了一股一走了之的冲动,他本来已经失去了太多回忆,如今就连他和阿云相处的这段短短的时间都要丢掉吗?   白玉连目光坚定,“我会找到你的,我发誓,无论在哪一世的轮回中,我都会来到你身边,义无反顾地爱上你。”   青年心中触动,仿佛最柔软的角落被击中,他缓缓念出了与白玉连相同的誓言,一字不差。   两人携手迈入轮回之门。   “不,帝江,你不能爱上他,你不能——”   “我将以创世神盘古真灵的名义诅咒你,你不能爱上他,任何一世,你们一旦相爱,便会招致灾难,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人,都不得善终……”   白玉连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的便是九凤疯狂的脸,以及追在她身后满目恼火的镇元子。   于是,他给葫芦下了最后一个命令,“小九,你需要在每一世的轮回中,将我的力量传输给夏爻,一旦夏爻恢复了力量,你就去找他,他会知道该怎么做!”   “是,主人。”   轮回之门旁,眼见着四个人接二连三地投入了轮回之中,地藏神色悲悯,双手合十。   “前世因,今世果,障业缠身,诸多孽缘,愿以轮回之力消解,得证菩提。”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好了,开始一点点抖出真相了,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混沌洪荒才是连连和黎煜最初相识的一世,到底怎么回事,之后会全部交代出来。接下来就是现世了,一切都会有解释,夏爻=黎煜,红云=白玉连,九凤=孔雪莉,镇元子=孔嘉佑。   这个结局是当初动笔写下这篇文就定下来的,中间数次纠结还是决定仍然沿用它,也算是几经波折了。   写完现世后,番外中会写一些连连之前被黎煜抹掉的记忆的合集,以及女娲番外和九凤番外,加上补全的小狼孩世界番外,你们还想看什么也可以说一说的哈。 第118章 现世1   容城市中心医院。   白玉连首先感知到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眼皮似乎变得异常沉重, 就连睁开眼睛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的四肢仿佛已经完全脱离了身体的支配,乘着主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密谋着造了反, 所以对此时大脑下达的命令绝不响应。   于是,白玉连不再妄想短时间内重新夺回主权, 而是试图一点点瓦解敌人的同盟,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右手上,感受着冰凉的液体被输送进自己的体内, 半晌,他终于靠着坚强的意志力成功地动了动手指, 只是这来之不易的阶段性胜利似乎并没有引起他身旁人的注意。   数遍全身上下,目前对他最忠心的部下只剩下了眼睛, 因为恢复了意识, 他的眼球骨碌碌地转动着,不一会儿,浑身无力的他颤抖地睁开了眼睛。   满目的白色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在涌出了一两滴生理性泪水之后, 他终于不再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了, 此时,他的眼神还是涣散了。   又过了几秒, 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妇女的嘴唇微张,神情难掩震惊, 似乎是被他的眼神灼伤,妇女神经质地缩回了朝他伸出的手。   白玉连这才注意到,他的鼻子上似乎戴着呼吸器,他敢肯定妇女收回的那只手的目标正是他的呼吸器,这个女人想干什么?谋杀他吗?   脑海中庞杂的信息一时间令白玉连有一种微妙的时空错乱之感,花了不短的时间,他才从记忆深处一些零散的画面中挖出了这个女人的脸,他想起来,这个中年女人是他的后妈。   是他那个被无妄之灾所击垮的父亲,重新找到的一个情感寄托,是他少年时曾经有过怨恨、迁怒的新女主人。   尽管这个女人粗俗、势力、文化水平底下,但是白玉连不得不承认,他的父亲依赖这个后来者,依赖那个重新组建的家庭,于是他便成了外人。   见到白玉连苏醒,李淑琼一张涂抹着劣质化妆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堪,当中还夹杂着几分害怕,她紧了紧提着包的手,下一秒,她的脸上涌现了几分虚伪的惊喜,“医生,这里,十三号床的病人醒了……”   白玉连见她应该不会再有谋害自己的举动了,于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依靠着强大的神识迅速地检查了一遍身体的情况,经过了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他体内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但是属于圣人的无上修为尚存,随着记忆的苏醒,一股惊人的压迫力逐渐以他为中心扩散开去,白玉连小心翼翼地将修为压制到与普通修炼者无异,这才放下心来。   看了一圈下来,白玉连发现当时那场车祸给他造成的伤害实在是不小,他的左脑组织挫伤,脑内淤血压迫神经,换做是常人,怕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而他的肋骨竟然有几根都还没彻底愈合,肋骨都断了这么多根,想必内脏的受损也是极其严重的。   可以想象,当时的车祸现场该是有多惨烈了!   “小九,你在吗?”白玉连在心中问道。   “在的,主人,你终于回来了……”系统,哦不,应该说是散魄葫芦的声音依旧雌雄莫辨,只是比起最开始,增添了更多类似于人的情绪。   “不算最后的回忆世界,之前整整五个小世界,你应该已经收集了足够的混沌点数了吧,给我治疗一下伤势。”之前困扰白玉连的谜团几乎已经全部解开,他也明白了那曾用作完成任务奖励的混沌点数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的,主人,你是想一下子恢复到最佳状态吗?”   “慢着!常人恢复能力的极限就好!”白玉连可不想被当做人类医学史上的奇迹去供人研究。   带着暖意的热流在体内流动着,从一苏醒就挑战着白玉连神经的疼痛终于散去,白玉连平躺着,缓缓吸收天地间寥寥无几的灵气来修炼。   白父在得到消息后,迅速撂下了手中的工作,只用了十几分钟,便从设计院赶到了中心医院。   病房中,白玉连的主治医师正在检查情况,白父不便打扰,只得将满腔的激动压抑下来,微喘着询问妻子,“连连真的醒过来了?你真的看到了?”   这个问题白父之前在电话里已经问了数遍,此时的李淑琼早已是心烦意乱,闻言后心中更是压了三分火气,只是不好发作出来,“我还能骗你不成,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既然你来了,我也该去接谦谦放学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白父并没有听出妻子语气里的不悦,连声说道,“好,好!”   见医生走出了病房,白父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医生,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这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医生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疑惑,“病人已经恢复了意识,身体各项机能也在逐步恢复,以后每天清醒的时间也会逐渐增加,你们家属要做好准备,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不用再依靠药物注射的葡萄糖和维生素了,可以摄入一些流食了。”   “是,是,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儿子在病房里躺了三个月,竟然还能奇迹般地苏醒,白父已经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主治医生摘下了手套,想着再回去翻翻类似的案例,以便确定治疗方案,“至于其他的情况,我们还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给病人做了详细的检查才能得出结论。”   “那,医生,我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的,不过病人才刚刚苏醒,注意不要让他的情绪起伏太大,你可以给病人唠唠家常,说说他昏迷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白父苦笑着应下,医生哪里知道,即便是没有出事前,他们这对父子也已经许久未见,坐在一起唠家常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因为脖子还不能活动,白玉连的视野很窄,直到白父走到他身边,他才看到这个面带愧疚的中年人。   见父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玉连在心中轻叹一声,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的头上也多了星星点点的白发呢。   白玉连犹记得,在以前妈妈每每抱怨发间那些调皮的银丝时,父亲总会在一旁自豪地笑笑,说他的头发到了八十岁都不会变白。   现在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白玉连张了张嘴,试着发出一点声音,“爸。”   他的声音十分干涩,明明还有些刺耳,但落到白父耳中,便如同听到了最美妙的仙乐,白父的眼眶有些湿润,“哎!”   “最近甲方催得紧,设计院里腾不出人手,爸让你阿姨来照顾你,你看成吗?”那一声“爸”仿佛是一道特赦令,令白父心中升起了一丝渺茫的幻想,他不是真的抽不出空,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妻子能够和平共处,想让儿子重新回到那个家。   白玉连当然能够猜到父亲的想法,“随便吧。”   仿佛是看到了修补这些年来父子间缺失的亲情的希望,白父喜不自胜,“好,我这就跟你阿姨说。”   白玉连和李淑琼之间曾经有过一场战争。   白父再婚的时候白玉连正在上大学,当他假期回家,看到这个入侵他家庭的女人时,愤怒淹没了他。   他无法接受这个占领他妈妈房间,将曾经井井有条的院子弄得一团糟的女人,这个女人在试图抹去妈妈在家中生活过的痕迹,他怎么能接受!   没有心平气和的互相介绍,两人间的战争在第一次见面时便爆发了。   继子和后母的战争,总是以父亲的妥协告终,他们搬离了那座小房子,白玉连也做出了让步,不再意气难平,而是选择了无视李淑琼的存在。   新家并不能带给他家的感觉,白玉连每次假期回家,都会发现家中那温馨的氛围与他无关,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在李淑琼怀孕之后达到了顶峰,看着忙前忙后的父亲,白玉连不愿再让父亲为难。   于是在之后的每一个假期,白玉连都选择了留校打工,直到大学毕业,他在外面租了房子住,他既不愿意与那新组成的三口之家一起生活,也不愿意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小房子里。   那之后,他和父亲的见面便变得少之又少。   接下来的几天里,造访白玉连病房的人开始变得络绎不绝,全是李淑琼的七大姑八大姨之流,白玉连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心软答应了父亲的提议。   他当然知道李淑琼打的什么主意,之前来硬的拔他的呼吸器不成,这会儿开始来软的了,无非是为了他名下的那套房子。   没错,白玉连从小长大的那座小房子的房产证上,登的是他的名字,只要他一死,家里便能彻底摆脱他这个烧钱的无底洞,而那套房子自然也就落到了白子谦头上,现在他死不成了,李淑琼便改了战略,找来了各种亲戚动员他卖房子,比旧时代的计生办都走得勤。   这些不怀好意的亲戚将国内的经济形势形容得一片大好,好像只要他卖了房子,把钱拿去投资,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此时,刚上二年级的白子谦爬上了白玉连的病床撒野,来之前他妈妈已经嘱咐了他。   李淑琼的原话是,“可劲儿闹你那便宜哥哥,最好闹得他病情恶化,不然让他松口卖房子也成,做得好你要什么妈妈给你买什么。”   “李阿姨,你儿子你还管不管了?”白玉连烦不胜烦,动了火气,要是李淑琼再作妖,他真的要不顾“病人”的身份,起身直接将白子谦和她一起扔出去了。   “小连啊,谦谦这不是喜欢你吗,你做哥哥的也让着他点。”   见李淑琼仍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白玉连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动手,病房的门开了,进来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沉着脸的孔嘉佑,跟在他身后的是苦哈哈的医生。   见到病房里的情景,医生抹了抹头上的汗,“李女士,我不是说过吗,病人需要静养,您这样……”   而身为行动派的孔嘉佑已经直接将白子谦提起来扔到了地上,李淑琼面上过不去,“我这不是帮他爸照顾小连呢吗……孔先生,既然你来了,我和谦谦就先出去了。”   李淑琼当然认得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当时她和白父得到消息赶往医院时,守在急救室外的正是这个人,知道他是肇事司机后,李淑琼拿出了泼妇骂街的架势,打算赖上这个人,谁知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保镖直接把她赶出了医院大楼。   她这才知道,这位肇事司机的身份并不简单,这人家中有权有势,不是他们这些市井小民招惹得起的。   “唔,终于清静了。”见病房中只剩下他和孔嘉佑两人,白玉连随意地坐起身,活动活动了身体。   有权有势的孔先生嚣张地在病房里点燃了烟,“伤得这样重都能醒过来,你果然是恢复记忆了。”   “哈,我男人干的,太给力了,终于能结束这种灾难一样的轮回了。”白玉连的心情变得出奇的好。   “真有他的。”这四个字被孔嘉佑说得咬牙切齿。   孔嘉佑的神色在烟雾中显得有些莫名,白玉连心中一动,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我欠你一句谢谢,谢谢你,真的。”   “我这算是被发好人卡了吗?”孔嘉佑笑笑,心中升起了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白玉连抽走了他手上的烟,认真地道,“我自由了,镇元子。”   “是啊,结束了,记得你上一次叫我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们四个人还没有陷入这个糟糕的轮回中。”   “你也应该放自己自由了。”白玉连笑了,这个笑容没有掺杂一丝的虚假。   “行吧,那家伙应该也等得不耐烦了。”孔嘉佑拍拍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正半倚在门边,脸上带着与病床上那人如出一辙的笑意。   “啧,秀恩爱,分得快。”孔嘉佑骂骂咧咧,渐渐走远了。   混沌洪荒中,曾经那个固执的,占有欲十足的霸道少年,在经过了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后,在看过白玉连一世又一世的痛苦挣扎之后,终于学会了放手。 第119章 现世2   镇元子走后,白玉连出神地想着一些事, 刚从记忆中苏醒的他, 感觉昔年在洪荒里的种种往事,犹自还在脑海中编演着, 那在混沌中与夏爻相依为命,时不时地跟镇元子互损的日子, 那在洪荒中孤立无援, 带着女娲和伏羲两个小孩子苦中作乐的日子……   在洪荒的那些年里,他的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不甘与愤恨常常侵占他的心神,然而他还得忍辱负重, 还得装作若无其事,还得不着痕迹地布局, 引得那些曾经欺辱过他们的人, 一个个钻进他罗织的陷阱里。   那时的他因为从圣人的境界跌落,不仅不是鸿钧的对手,连洪荒里那些普通的修士, 也能用人海战术将他整得狼狈不堪。   那段日子他确实承了镇元子的情, 如果不是这个人一直躲在暗中帮助他, 他不一定能坚持到最后,毕竟那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脚下是万丈深渊,稍不注意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一直到他做完最后一步,一直到他与夏爻一起投入轮回, 镇元子都还在帮着他。   他的情况和镇元子、九凤两人不同,镇元子和九凤虽然也会在每一世轮回时饮下忘川水,忘记所有,但是属于他们的力量是不会消失的,他们的力量会和忘川水的效力抗争,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会慢慢找回记忆。   但白玉连不行,他的力量给了夏爻,在逐渐减弱,一世一世,他能记得的东西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完全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在这最后一世,过去作为白玉连的二十多年里,他一如既往地陷入了绝望的苦恋,而镇元子,则一如既往地陪着他,一次一次将摔到泥淖里的他拉起 。   这个人兑现了当年在洪荒里,万寿山上,将地书交给他时说的那番话:   “这条路凶险万分,你一日不成功,我便一日不会安心……一日,也不会放手……”   如今,确实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一切都结束了,他也该和镇元子说再见了。   那句希望镇元子放他自己自由的话,是白玉连对镇元子最真挚的希冀,他欠镇元子太多,恐怕永远都没办法偿还这份情了。   他知道,镇元子虽然走得潇洒,却不是真正的潇洒,更多的是安慰他的成分。   他怎么承受得起……   “不许想了。”   温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说话的人还坏心地咬了咬他的耳垂,白玉连这才从放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连人带被子地被人搂进了怀中。   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着他,白玉连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一瞬间,万般情绪涌上了心头,白玉连心口有些酸酸的,“你连我想什么都要管。”   嘴上这样说着,白玉连侧了侧身子,好让身边这人能在这张小床上躺得舒服些。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主人公,多年前的记忆,仿佛与此时此刻融合在了一起。   六岁时,一夜高烧的小男孩蜷缩在病床上,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塞到另一个男孩的手里,像是得到了全世界,十六岁时,急性胃炎的少年将自己藏在了被子里,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压抑地低泣,因为他没能再等到这个人来带他回家。   而如今,兜兜转转,他终于等来了这个人,误会如同迷雾般被拨开,所有的拒绝与伤害,背后竟都是因为深爱,因为深爱,才不得不推开。   本以为找回记忆后,自己这短短二十多年的小悲喜与曾经千万年的岁月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然而直到见到这个人,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直到真真切切地触碰到这个人,他才发现对一个人的爱,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   作为白玉连的二十多年,足够他铭心刻骨地爱一场,痛一场。   白玉连把头埋在黎煜怀中,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小兽一般的呜咽,闷闷的,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抱着他的人也眼眶发红,手指插入他的发间,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头发,一遍遍亲吻着他的发顶,克制着想要将怀中这人揉进骨血的冲动。   黎煜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我管你还不好吗,大千世界,那么多人,你只用受我一个人管,没有人比你更自在了。”   白玉连闻言,嘴角禁不住勾了勾,抬起头,露出了一双兔子眼睛,他看见黎煜眼底淡淡的青黛色,于是蹙着眉,从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抬起双手,帮黎煜揉着眉心。   “最近很忙?”   “嗯,想见你。”所以才来了。   白玉连轻笑,只怕这人是见镇元子来了,所以才坐不住了,毕竟他正在做的事,绝对谈不上容易。   “很麻烦吗?”白玉连问道。   “嗯,有些细节需要反复推敲。”   白玉连知道黎煜现在在做什么,那样大的一件事,竟被他说得轻描淡写。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任何一部以人的意志作为载体的作品都可以成为一个小世界,当中自有其运转的规则,有其极限,也有其制约,三千世界,皆是如此。   白玉连所在的现实世界正是当年盘古开天辟地创造出的洪荒世界的延续,在这无数年里,曾经的圣人统统离开了这个世界,追寻更高深的境界去了,而过去那些风光无限的修士要么迎来了天人五衰,彻底身死道消,要么便是如他们四人一般,投入了轮回之中,从此天地间再不见神魔的踪影。   因为白玉连的帮助,黎煜在一世世的轮回中,魂魄渐渐稳固,恢复了力量的同时,也找回了丢失的记忆。   所以他意识到,这个由盘古开创的世界,自然是以盘古真灵的意志作为运行的准则,只要他们一日在这个世界中,便一日也摆脱不了那对着盘古真灵发出的诅咒。   不过在那些数不清的小世界里,当然不用再受这条诅咒的约束,黎煜看到了这一点,但他要的不单单是通过离开这个世界来摆脱诅咒,他真正想要的,还有自由,还有当初在混沌洪荒中,他就曾掷地有声地对白玉连说出的那两个字,自由。   所以他决定开辟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当年盘古开辟洪荒用了一百八十万年,换做他来,所需要的时间只多不少。   那时的他刚刚收到白玉连出事的消息,手里拿着找上门来的葫芦,抽了一晚上的烟,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让这个糟糕的诅咒伴随着他们每一世的轮回。   还有一个办法,孤注一掷。   从那些小说衍生的小世界里获取创世的本钱,混沌点数,即所谓的气运。   他原本打算的是自己只身一人前往那些小世界,但是当时医院里白玉连的情况非常不乐观,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为了避免白玉连再次身死进入又一个轮回,夏爻只好让散魄葫芦将白玉连的魂魄也拉入了小世界当中。   第一个世界,他们一起阻止了大夏王朝的灭亡,扭转了原本剧情中生灵涂炭的结局,第二个世界,他们避免了长生的辛秘现世,扭转了天下大乱,活死人横行的结局,第三个世界,他们解除了修真界中限制修士飞升的封印,粉碎了上界修士的阴谋,第四个世界,他们直接拯救了被所谓“辐射”祸害了几百年的地球,第五个世界,他们消灭了吞噬生命的“鬼校”……   这一切的一切,只要是拯救苍生的善举,都是获得气运的方式。   而那最后一个世界,不再是由小说衍生的小世界,而是由混沌珠内记录的影像创造出来的一个回忆世界,一是为了让白玉连找回记忆,二是作为创造一个世界的提前尝试。   这些,就是白玉连在这一次次懵懂的穿越中,苦苦寻求的真相,早在白玉连说出那句“我会帮你实现你要的自由”时,之后他要走的路便已经注定。   从头到尾,他们两个被大道捉弄的人,一直在互相救赎。   “大道呢?”要创造一个世界,最省力的办法便是依靠混沌珠的力量,毕竟混沌珠便是曾经混沌世界的缩影,白玉连相信黎煜不会放着手边的资源不去利用。   黎煜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傲然,“已经没有大道了,现在剩下的只有001号。”   白玉连了然,那龟缩于混沌珠中的大道,曾经苦心孤诣,与鸿钧合谋杀死黎煜,如今却被黎煜抹去了意志,彻底成为了只听令于黎煜的管理机器。   胜利的天平,终于向着他们这一方倾斜了。   黎煜离开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刚下班的白父,白父看着眼前这张如同画中人一样好看的脸,一时竟有些恍惚,“你是……你是黎家的那个孩子吧,连连小时候,最爱听你弹钢琴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太快了啊……”   白父神情有些痛苦,“连连现在和我,也回不到从前了……”   黎煜礼貌地和眼前这个中年人寒暄着,时间确实很快,快得足以在短短的几年里,就能让曾经幸福的三口之家变得支离破碎,好在那因为他们二人而给身边的人带来的灾难,还有弥补的机会。 第120章 现世3   白玉连出院的时候,李淑琼召集了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的接他, 生怕把人放走了。   说来好笑, 当年白玉连在家里的时候,李淑琼天天给他脸色看, 千方百计想着把人往外赶,如今却是为着那一点利益, 使尽浑身解数也要把人往回请。   李淑琼脸上堆着笑, “一家人哪有不住在一起的道理,老白, 你说是吧?”   白父并没有强迫白玉连的意思,他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似乎有些期待白玉连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你一个人在外面租公寓,哪有住在家里来得自在。”李淑琼还在劝。   这时, 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谁呀这是, 不知道这会儿正忙着呢吗……”李淑琼骂骂咧咧地接起了电话。   “是谦谦老师啊……什么?谦谦运动会上摔着了?严不严重啊,这可真急死人,你们当老师的怎么都不看着点孩子……”   这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让白父也提起了一颗心, 等李淑琼挂了电话, 白父连忙凑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谦谦怎么样?”   李淑琼看了白玉连一眼, 咬咬牙,跟儿子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算不上什么了,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老师只说谦谦摔破了头,我得赶紧去城南医院一趟!”   李淑琼风风火火地带着一帮亲戚走了,说非要找学校讨个说法。   白玉连知道李淑琼是个厉害的女人,这次学校非栽在她手上。   白父有些坐立不安,心不在焉地帮着白玉连收东西,他心里又着急又上火,但这会儿确实走不开,他还拿不准大儿子的态度。   “连连,跟爸爸回家吗?”   “嗯,回家,回荣海的小房子,我也好久没回去过了。”   听到“荣海”二字的白父脸色一变,以为大儿子是在气自己,但看了看白玉连的脸色,见他目光柔和,不像是在跟他置气,想到那座承载了他们一家三口太多回忆的小房子,白父叹了口气,“那里太久没人住了,你刚出院不宜操劳,实在要去的话,我让你阿姨给你收拾收拾你再过去住?”   “不用了,你和李阿姨照顾好白子谦吧。”   白父心里咯噔一下,他当然听得出白玉连不是在说反话,可就是他这样平静的态度,反而让白父感到不安,这感觉,就像是他快要失去这个孩子了。   白玉连当然不是在说反话,他和白子谦的年纪相差太大了,犯不着吃一个小屁孩的醋,而且他也已经过了激烈抗争的年纪了,他只希望白父的余生能够平安顺遂。   或许连白父自己都没有发现,父子俩在分别了这么多年后,他的心早已偏向了另一边,就比如李淑琼这些天一直缠着白玉连的目的,白父也一定不是一点都猜不到的,就比如一听到白子谦出事,他便魂不守舍,对白玉连的态度也增添了几分敷衍。   人是会变的,白父这种变化放到以前,或许能让白玉连心酸委屈,但如今,只会让白玉连觉得安心。   白父将白玉连送到荣海那座小房子门前,便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既是因为担心白子谦,也是因为想要逃避过去。   白玉连推开生了锈的大铁门,院子里满目荒凉,因为无人打理,不知名的杂草已经长到了人的膝盖那般高,而那生命力顽强的爬山虎,已经占据了小房子的半壁江山。   屋子里虽然没有蜘蛛网之类的东西,但盖在家具上的帆布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白玉连揭开一块帆布,露出了下面相片里一家三口灿烂的笑脸。   白玉连轻轻擦拭着镜框,眼神追忆,“妈妈啊……”   “我回来了,回家了。”无论时隔多少年,他也永远忘不了,记忆中妇人那张温柔关切的脸。   明明只要一转身,就能触碰到的温馨,却被他和父亲抛在了身后多年,不过,至少对于白玉连来说,他不会再逃避了,纵然这段回忆再惨痛,他也不会让其孤独地在角落里蒙尘。   因为废置了多年,小房子确实暂时住不了人,人在里面稍一走动便会带起一阵灰尘,白玉连给家政公司打了电话,等清洁工上门后,他便信步走出了房子,随意地在这居住了多年的街道里走着。   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记忆中精美的小洋房出现在了眼前,白玉连知道,在黎煜一家搬走后,这座洋房始终没有过新主人,经年之后,洋房的破败程度和白玉连家的那座小房子不相上下。   白玉连笑着驻足了一会儿,继续顺着这条街晃悠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他当年上的中学门前。   守门的门卫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换,白发苍苍的老头狐疑地打量着白玉连,看来是已经不记得他了,可白玉连对这位捉拿迟到早退最在行的门卫,算得上是记忆犹新。   就在门卫快以为白玉连是什么居心不良的社会闲杂人等时,一个带着惊讶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了,“你是……白玉连?”   一个身材略有点走形的年轻人凑到了白玉连跟前,语气感慨,“这么些年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从少年走到青年,岁月确实没有在白玉连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你是张成杰?”白玉连想起了眼前这个人是谁,是他高中时代的同桌,碰到熟人,白玉连还是有几分开心的。   “你可太不厚道了,想我的名字竟然想了大半天,一会儿同学聚会我可要罚你多喝几杯!”   “同学聚会?”白玉连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啊,你回来不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吗?”   “没,我都不知道。”白玉连这才注意到,张成杰大概是因为要聚会,身上的装束竟显出了几分讲究来。   “这可是巧了,走走走,回都回来了,不去可就说不过去了!”   白玉连就这样一脸懵逼地被张成杰拉走了。   其实说句不客气的话,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要想强迫白玉连做他不乐意干的事,还真没几个人能做得到。白玉连之所以任由张成杰将他拉走,也是想跟自己的学生时代道个别了。   不仅是学生时代,还有过去所有的旧时光,再过不久,这一切都将会与他告别。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白玉连到场的时候,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微妙之感,当年拜孔雪莉,也就是九凤所赐,他家所遭受的灾难在整个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他的名字也总是和伤风败俗,鲜廉寡耻这些词连在一起。于是说起来,他也算不大不小的一个“名人”。   见到白玉连,众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平衡之感,这个在年级上风评极差的人,竟如同是从旧照片里走出来的一般,依旧那么清隽,依旧那么年轻。   反观她们自己,脸上是用再多化妆品都遮盖不住的皱纹,身上是吃再多药都甩不掉的赘肉,任谁看到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在逐渐老去,而就有那么一个人游离于时光之外,都会不平衡,何况这人还是曾经让他们最为不屑的人。   “可不是赶巧了吗,我在来的路上竟然正好碰见白哥,你们是不是没通知他,是不是?罚酒罚酒!”张成杰熟练地上前应酬,话语中透露着成年人世界特有的市侩与迎合。   这些人都已经不再是不懂事的少年了,即便不爽一个人,也不会直戳戳地摆在脸面上,于是他们纷纷笑着上前,对着白玉连自罚三杯。   他们一个接一个故作谦虚地说起自己的事业,没事业的便聊家庭,谁谁谁嫁入了豪门,谁谁谁老公出轨娘家婆家大打出手……   酒过三巡,终于有人把话题往比较敏感的方向上引,“白哥,听说你前不久出车祸了,也不跟大家伙说说,我们好去看你啊……”   “对啊,我也听说了,那是三个多月前的事吧……”   “三个多月前,那不是黎少刚刚传出订婚的消息的时候吗?”   “我听人说,这车祸不是意外……好像是,自杀……”   最后一个人说完之后,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好像都擎等着白玉连诉说他在失恋之后一心求死的心路历程 。   白玉连把玩着手机,突然觉得来参加这个同学聚会实在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倒不是让这些人的话语中伤了,而是觉得,这些人与他记忆里比起来,已经完全是两个模样了。   少年时代,纵然有讨厌的人,最多别扭几天也就过去了,遇到有关班集体的事,仍旧会热血十足地撸起袖子开干,为了共同的荣誉而拼搏,而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这群人,已然忘了属于一个集体的归属感,攀比、谄媚、趋炎附势已经变成了他们相处的常态。   于是白玉连笑笑,“没有的事,那场车祸只是个意外。”   并不是意外,那时候的镇元子已经不想再看着他浑浑噩噩下去了,而他自己也存了死志,于是镇元子选择了给予他解脱。如果之后没有黎煜的插手,他现在已经在下一个轮回中了。   “都吃饱喝足了吧,走走走,唱歌去,万大总裁已经给咱们定了包间了,都去都去!”   这人口中的万总是他们一干同学中事业最成功的一个,此时正大腹便便地招呼众人,“都别客气啊!”   白玉连随波逐流,跟着他们上了车。   万总定的音乐会所显然是为成功人士服务的,里面并不像其他KTV那样社会各阶层的人都有,鱼龙混杂。   在这样雅致的环境中,一群醉鬼都收敛了不少,然而在看到迎面而来的另一群人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齐刷刷地看向了白玉连。   他们的表情变得兴奋而克制,白玉连几乎都能听到他们心底的声音,无非是大戏上场了,巴不得快点撕起来。   被白玉连猜中了,在场的女士纷纷给闺蜜发了信息,有的还发了朋友圈:   卧槽大戏啊!别的不多说,直接上图[图片](图中正好圈出了白玉连和孔雪莉)   有的更直白:   哇哇,原配大战男小三,刺激!   白玉连和孔雪莉在高中时都是轰动一时的人物,那几条朋友圈一发,自然引来了大片大片的回复。   卧槽卧槽卧槽,白贱人纠缠了黎少这么多年还没放手吗?人家都订婚了!   我的天呐,平生最后悔没有参加的同学聚会,没有之一!   求孔小姐手撕白贱人!求打脸!   白玉连当然猜得到提议定这个音乐会所的人怀抱着怎样的恶意,无非是在酒桌上没让他们听八卦听痛快,这会儿找机会看他出丑了。   可这些人不知道,风水轮流转,如今转到他这来了。   但白玉连可没兴致在这些人面前表演,从他苏醒这么久,孔雪莉都没来找过他这件事上看,他便知道孔雪莉在躲着他,她并不想见他。   孔雪莉的神色出奇地复杂,这些人将白玉连带到这里来,自然是想讨好她,可他们不知道,如今再和这人相见,受到羞辱的,反而是她。   看着白玉连若无其事地就要与自己擦肩而过,孔雪莉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洪荒中高高在上,冷眼旁观她挣扎的魔祖使者,于是鬼使神差般的,她突然开口,“站住。” 第121章 现世4   白玉连目光冷漠, 对孔雪莉那带着颤音的两个字置若罔闻, 他没有义务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   可以说, 这个女人是让他在几十世的轮回中,经历了几十次伤痛的罪魁祸首,他还做不到以平常心面对她。   之所以没有出手对付她,是因为他知道, 他和黎煜对她的无视,于她而言便是最残忍的惩罚。   让她从自己蜜糖般的空洞幻想中清醒过来,让她真正直面的冷酷的现实,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几千年来的坚持变作泡影, 所有她所执着追求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   祖巫帝江, 早在无数年以前,就已经死了。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是不能被一个可笑的诅咒所左右的现实, 是她逃避了一世又一世的现实, 她必须醒来,去承受今后千万年岁月带给她的惩罚。   身为盘古真灵钦定的继承人, 九凤想死的难度和世界毁灭的难度也差不了多少了。   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竟然就在孔雪莉的失神中,白玉连的无视中结束了, 周围的人大觉失望。   怎么一向战斗力爆表的孔小姐这次竟然偃旗息鼓了?   众人抱着手机跟场外的人激烈地讨论着,结果大半夜下来,戏没看好,歌也没唱好。   临到散场的时候, 两拨人闹闹哄哄的,竟然又凑到了一起。   白玉连敏锐地察觉到了孔雪莉似乎情绪不稳,准确地说,从再见到他起,这个女人便无法维持冷静了。   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即使隔得老远,两边的人都能感受到。   正当孔雪莉这边的人想着要不要在大小姐面前露露脸,为难一下那边那个不识趣的小子时,这段“三角恋”中的另一个主人公竟然也出现了!   劲爆劲爆劲爆!这一趟没白来!众人在心里飞快地刷着屏。   黎煜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衫,和白玉连一样,岁月对他亦不苛责,众人看着他走过来的样子,仿佛看到了男神当年在学校表演钢琴独奏时,走上舞台的样子,还是那么优雅,还是能在第一时间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男神是来接未婚妻的吧,众人把目光一致投向了白玉连所在的方向,里面夹杂着怜悯,眼看着白玉连没有任何反应,这些人大惑不解,看惯了白玉连死缠烂打的样子,如今见他无动于衷,他们反而不习惯了!   就在众人脑补大戏的同时,他们惊讶地发现,男神渐渐偏离了去孔雪莉身边的路线。   等……等等,男神,你走错方向了!   黎煜并没有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他径直走到了白玉连跟前,皱了皱眉,“喝酒了?”   白玉连自然地握住了黎煜向他伸出的手,“就喝了一点。”   “晚饭吃过了吗?”   “唔,没什么胃口。”他还没心大得能将这些人暗中对他的八卦当做下饭菜,他们以为他听不见,殊不知那些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话通通进了他的耳朵,如今的他,想不听到都难。   “空腹喝酒,胃不难受?”   白玉连挤挤眼睛,想用眼神告诉他,自己现在已经完全不用担心胃病了。   黎煜一双凤眼微眯,“能耐了?”   白玉连只好举手投降,“我再也不敢了。”   事实如此嘛,当年这人不能对他表现出关心时,胃病就像亲戚一样时不时地造访他,如今这人能对他上心了,可他却又再也不用受胃痛困扰了,世事就是这样无常。   两人相携而去,徒留下惊掉了一室的下巴!   他们的朋友圈再次被刷爆了:   什么!男神竟然被白贱人成功攻略了!有图有真相![图片][图片][图片   看这相处模式,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好上的?   天呐,我又相信爱情了,原来死缠难打是有用的,女神我来了!   楼上的哥们儿你得先确定你颜值过关OK?自己长啥样心里没点B数?丑逼的死缠烂打都是性|骚扰谢谢!   对哦,白玉连虽然贱是贱了点,可长相确实是好看的哦……   楼上眼瘸?孔小姐哪点比白贱人差?   问个问题,女主角呢……   哪还有什么女主角,那两个狗男男好上了,女神不就恢复自由身了吗?是时候该我出马了!   楼上你的白日梦可以醒醒了……   ……   两人走后,音乐会所大厅里的人开始控制不住地交头接耳,小声地表达着自己对于这一神转折的看法。   孔雪莉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直以来,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假象终于被打碎,周围的每一道目光,每一声低语,都教她无地自容,如同一道道利刃将她凌迟着……   两人间相处的温馨画面不断拷问着她的内心,答案呼之欲出……   黎煜不是帝江,她的恋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在了。   就算她费尽心机阻拦了这么多年,那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起,谎言说一万遍,也不能变成真相。   黎煜,不是帝江。   孔雪莉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悲凄的哀鸣,她失掉了所有的矜贵优雅,疯了一般逃离了这个地方,她的力量覆盖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还因为她的举动而错愕不已的众人疑惑地问出了声,“刚刚是谁走了来着?”   他们的脑海中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了关于孔雪莉的记忆,毕竟,孔雪莉,哦不,应该说九凤,是这个世界的神,一个极不负责任的神。   “是黎少和白玉连吧?他们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是啊,这都纠纠缠缠多少年了。”   “不过我怎么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少了点什么。”   “诶,我好像也有同感耶。”   翻看朋友圈,也翻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有旁人偷拍的两人在一起时和谐的画面,并附上祝福。   到底是少了什么呢?   ……   白玉连上了黎煜的车,懒洋洋地趴在一旁,侧头看他。   “坐好,系安全带。”   白玉连浑不在意,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   “就快要完成了,我来接你。”   白玉连有些错愕,“这么快?”   想了想,白玉连便有些释然,毕竟黎煜是当年大道和鸿钧的心腹大患,是和盘古一样的应劫之人,只要给他机会,他能做到的,并不比盘古差。   沉默片刻,白玉连转过头,定定地注视着黎煜的侧脸,“陪我去几个地方。”   他在这个世界中,还有遗憾。   “你初中的时候,搬离了荣海,小学放学早,那时候我总会在放学后坐上公交车,偷偷去看你。”   黎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二话不说,将车停在了路边,牵着白玉连上了去城市另一边的公交车。   “就是这条路线,”白玉连擦了擦玻璃,看着窗外朦胧的夜景逐渐变得清晰,“您们学校太不人性化了,竟然建在远郊,还是一体化管理。”   那时候的少年少女大都第一次离开家住校,每到一周快要结束时,总是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可黎煜是特殊的,在一群不讲究的少年中,他永远是最干净最挺拔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我知道。”黎煜蓦地开口。   “你知道?”   “我知道的,在你没来之前,我没有放学后在操场跑步的习惯。”   白玉连愣了愣,双眼有些湿润,他想起,在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少年一闪而过的侧脸。   而从那以后,他每一次来,都能看到少年在操场上挥汗如雨。   两人下了车,走到了学校空无一人的围栏边,黎煜指了指围栏外的电话亭,“你就躲在那里面。”   “真是犯规啊,你竟然连这都知道。”   看了看已经被废置的电话亭,白玉连转过身,发现黎煜已经站在了围栏里面。   白玉连心底一热,伸出手,放在了铁丝网上,两人一个站在铁网外,一个站在铁网内,手心贴在了一起,有暖暖的温度传来。   “那时候我觉得跑十圈,二十圈,一百圈都不够,你在看着我的同时,我也想多看看你。”   白玉连别开眼,低声嘀咕,“看你的可不止我一个。”   “可我看的,只有你一个。”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满足感抹平了曾经的遗憾,“走吧,下一个地方。”   白天路过的中学出现在了眼前。   “你高中的时候又回到了荣海这边的学校,那时候我在这上初中,天知道我有多高兴。”   “本来想离你远一点的,谁知道你是个一根筋的傻瓜,到底不想让你那么辛苦来回跑。”   白玉连在篮球场外驻足了,语气带着几分控诉,“当年就是在这里,你让我不要学钢琴。”   黎煜一脸头疼,“我没想到你那么笨,学个钢琴能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   白玉连气闷,“我要是能一学就会我还喜欢你干什么?”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再说一遍。”   “什么?”   “刚才那句话。”   “咦,刚才我说什么了来着?哎呀,我这脑子太笨了,忘了忘了……”   两人在小城中游荡着,路过镇元子家的时候,空气中只剩下了撕裂空间的波动。   “他离开这个世界了。”   “来晚了啊……”   新区的公寓里,重组的三口之家的灯光还未熄灭,夫妻俩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头受伤的孩子,即使吵吵闹闹,依然是家的感觉。   人这一生或许会拥有不止一个伴侣,这些伴侣或许还天差地别,既可以是文化程度与自己相差无几,知书达理的贤妻,也可能是精神世界与自己风马牛不相及,市侩刁蛮的悍妻,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唯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她能带给自己家的感觉。   这一刻,白玉连很庆幸他爸重新找到了幸福。   两人走遍了这座小城的很多地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荣海。   “你搬走后,还回过你家老房子吗?”   黎煜用钥匙打开门,“回过几次,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以前精致的小洋房同样显出了一股破败的气息,房子中的摆设与白玉连幼年来玩时相差无几。   “等我二十分钟。”黎煜脱下外套,进了琴房。   不一会儿,琴房中传出了几声沉闷的低音共鸣,白玉连知道他是在给钢琴调音。   白玉连踱步上到了二楼,来到了他以前经常做客的书房,书架上积了一层薄灰,墙上被装裱起来的画中,一幅从布帛中露出一角的画引起了白玉连的注意。   是一幅拼图,准确地说,是一副被人撕烂再一点一点粘起来的拼图。   白玉连在书房中坐了很久,直到一阵流畅的钢琴声从楼下传来。   调子很通俗,通俗到被用得有些烂大街,连白玉连都会弹,就是这样一首曲子,瞬间抓住了他的心脏。   白玉连默默地在黎煜身旁坐下,加入了弹奏。   黎煜的手指熟练地在琴键上跃动着,带动白玉连略微有些生疏的指法,不一会儿,两人的配合就变得十分默契。   梦中的婚礼。   下雨时   我是雨飘下来   不惊扰你的发呆   风吹时   我是风吹过来   不让你感到孤单   玫瑰花瓣   铺成爱的红色地毯   洁白的你   盛开美丽   我的爱   请你靠近   让我刻下我一生的真爱 ……   白玉连喉头有些发酸,能坐在这个人身边听他弹琴,能与他一起合奏,是他之前这二十多年里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如今也已经实现。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白玉连闭上眼睛,将头轻轻放在了黎煜肩上,“陪我回家吧。”   两人并肩走到街尾,铁门里的小房子已经被清洁工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陪我在家里住一晚吧。”   妈妈啊,我将我打算共度余生的人带回来给你看了,你认识的,你儿子从小就喜欢他,放不下也甩不掉啦。   黎煜的语气有些怅然与无奈,“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在这里住。”   记忆的闸门打开,曾经被抹去的画面如洪水般倾泻而出,白玉连张了张嘴,“是高考后那三个月……”   原来,他们之间也有过温馨美好的回忆,那种再想起来时,嘴角带笑的回忆,   半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个季节的容城有些闷热,白玉连嘟囔着翻了个身,踢着被子远离了热源,不一会儿,又感觉自己被人搂在了怀里。   小楼已经是上个世纪的建筑了,一道雷光闪过,照亮了大半个院子,紧接着的是平地一声惊雷,白玉连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正迷糊着,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这夜之后,这个世界会将他们二人永远遗忘。   而他们,也终于走向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自由。   那让他们磕磕绊绊,寻觅了生生世世的,自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打出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真的有一瞬间的泪目,之前总是希望快点写完快点写完,然而真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对这篇文投入的感情远比自己想的要多得多,毕竟是第一篇完结文,亲眼见证它和自己一起走到现在,要割舍还是不容易。   不说了不说了哭去了,之后番外见,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不想看番外的童鞋下篇文我们再约哦   注:梦中的婚礼歌词来自百度。   哦哦忘了,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122章 番外:苍冥界后续   海角一战中, 魔君封暝和一众魔修在江沅眼皮子底下通过上古传送阵消失了, 一干修士无不叹息扼腕, 如此绝好的时机,只差一步就能得到法老的奖赏,没成想那魔君从一开始,将正邪之战的战场定在海角就是有预谋的。   要想通过海角进入神魂秘境, 必须得持有上古大能的信物,众人就算想追也有心无力啊。   然而紧接着,一个可怕的消息从混乱之地往大陆各个角落蔓延开去了。   原来千百年来, 苍冥界的修士无法飞升是因为有人给这片大陆下了禁制!而下此恶毒封印的人正是被那二十四位法老所尊崇的上界大能!   原来海角会武、修士飞升之地天涯、诛魔台、神罚台……一切的一切, 都是上界修士对苍冥界敲骨伐髓的阴谋中的一环!   兹事体大,狠狠地震惊了修真界众人一把, 普通修士原本对着个消息还抱着观望的态度,然而长清仙宗俞老宗主一声令下,命令长清仙宗半数长老弟子全力追捕那二十四位法老, 这一举措算是直接肯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举世皆惊。   一时间,整个修真界人心惶惶。   “长清仙宗的江沅江长老的名声这回算是彻底臭了, 蓄意勾结上界之人,罔顾宗主命令, 这长清仙宗他算是回不去喽……”   酒楼里,一些居无定所的散修凑在了一起,聊着最近修真界发生的事,人总要扎堆心里才有安全感, 何况是如今风声正紧的时候,因此这些天各大酒楼天天爆满,里面尽是来打听最新消息的修士。   “我呸!俞老宗主心怀天下,江沅如此卑鄙小人,哪还有脸再回去?”   “不过我听说,长清仙宗好像派出了一部分弟子寻找江沅。”   “宗门出了这种败类,当然得捉回去啊,俞老宗主总要给修真界一个交代。”   “那江沅是上界修士手下的走狗,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处呢,普通弟子能抓得住他吗?”   “如今此界封印已破,江沅算是把他主子交代的命令给办砸了,他和上面还能不能好两说呢。”   “王道友说得对,上界之人已经再也不能从咱们这得到好处了,这江沅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   天涯。   这本来是渡劫期修士飞升的地方,因修为的限制所以人迹罕至,如今爆出了上界之人的阴谋,就更没有人到这里来了。   破碎的断崖上,一人披头散发,神情癫狂,口中胡言乱语,颠三倒四,只能听到不断出现的“景恬如”、“齐鸿羽”等词,俨然一副被心魔彻底反噬的样子。   周围的山石被这个发狂的疯子轰成了碎片,整座山上尘土飞扬。   就在此时,一道淡金色的光柱从天穹降下,光柱中的人影力量不稳,仿佛随时都会被排斥出这个世界。   疯子在看到那段光柱时,神智竟恢复了片刻的清醒,他扑倒在人影面前,“尊者,求您再帮我一次,只要您给我力量,我一定能除掉齐鸿羽留下的那个孽种……”   “再帮我一次,再帮我一次……”   “呵,”光柱中的人影冷嘲道,“我当初便是错信了你,当年接受灌体的三个人中我独独选了你,没想到你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抓不住!”   因为他选的人出了岔子,竟教那新魔君唤醒了苍冥界的规则真神,破了封印,危害了上界不少修士的利益,此人在上界的这些日子里,也是东躲西藏,人人喊打,混得和江沅也不遑多让了。   所以此时再见到江沅,他哪还能有好脸色给他?   “尊者,是你对不对,当年用仙灵之力给我灌体的人就是你对不对,你帮帮我……”   “没错,是我,正因如此,我才要来这一趟。”来人说着,右手呈爪,袭向了江沅的丹田处。   江沅惨叫一声,“啊——”   “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来人拿走了当年灌体时的仙灵之力,也拿走了他们达成交易时他给予江沅的力量。其实收回力量并不需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但眼前这个人害得他在上界东躲西藏,他哪还有好心留手?   江沅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眼睁睁地看着金光消失在了原地。   “江长老,跟我们会长清仙宗吧。”几位白衣的执法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江沅身边。   原来,宗门里的弟子跟踪江沅到天涯后,因修为限制无法再继续,于是用通灵诀通知了宗内的执法长老。   江沅瘫倒在原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个曾经与孟九歌、景纤尘一起,享誉苍冥界的天才,彻底疯了。   ……   几大碗酒干过之后,足够酒楼里的人推心置腹了。   “说到长清仙宗,那俞延乐可真称得上是深藏不露啊。”   “谁说不是,江沅出事后,这个二世祖一回宗门就取代了江沅长老的位置,当时还有很多人不服呢,结果怎么着?谁能想到这个混世魔王也能有渡劫期的修为!”   “俞老宗主帮他瞒得好呗!说起来,上界封印这个消息传出之后,长清仙宗是反应最为迅速的,看俞老宗主那个样子,怕是早就知道这个辛秘了,不然也不会让俞延乐扮猪吃老虎……”   “既然知道,竟也不告诉大家,把我们这些指着海角会武出头的人当猴耍呢。”   众人心思转了又转,这些事他们怎么能猜不到,但人家宗门显赫,掌握了辛秘不公之于众又怎样,他们这些人顶多诟病几句罢了。   “啧啧,那些上位者,哪能在意我们的死活。”   眼看着话题要往敏感的方向跑,穿梭于众人之间端茶倒酒的酒楼小二连忙插了一句,“那俞老宗主是何人物,说不得哪天就要渡劫飞升了呀。”   这话是在提醒酒楼中的人说话都掂量着点儿。   众人当然听懂了店小二的话外之音,打着哈哈道,“等俞老宗主飞升了,那长清仙宗宗主之位便要落到俞延乐头上了。”   这些人齐齐腹诽,修真界大大小小的宗门皆以长清仙宗为尊,也不知道这个小子当不当得起如此重任。   “对了,以前总是跟在俞延乐屁股后面的那小子怎么不见了?”   “你是说,那个曹文彦?”   “对,就是那个小白脸。”   众人鄙夷地嗤笑一声,“那个软骨头……”   “怎么了吗,这人做了什么?”   “道友,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了,就十多天前,曹文彦哭求着跑上了长清仙宗山门,求俞延乐收留他。”   “曹文彦犯事了?”   “当日海角会武他不是取得了前三吗,据说他进入过神魂秘境,那之后,天天有人追杀他,让他交出进入神魂秘境的钥匙。”   “原来如此,那俞延乐一定答应了吧。”这人对俞延乐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对曹文彦百依百顺的时候,并不知道后来两人决裂了。   “非也非也,俞延乐拒绝了。”   “拒绝,怎么会?”这些年来修真界的人都有眼看到,俞延乐是怎样护着曹文彦的,说是曹文彦跟着俞延乐,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俞延乐更在意那小子。   毕竟俞延乐可是在修真界横行霸道的二世祖,他要是不乐意,谁有这个本事能跟着他,就算他本人辣鸡,他身后还站着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呢,而且事实证明,俞延乐并不辣鸡,还很厉害。   “这当中的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反正大家只看到,俞延乐一反常态地没有对曹文彦和颜悦色,而是神情冷漠地请他离开。”   “我来说一句公道话,确实是那个曹文彦作呢,你说,人家堂堂一个世家公子,对你那么好,平日里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是块顽石都该焐热了,可那曹文彦呢,非但知恩不图报,还反过来作践人家的心意,我说他,活该!”   酒楼里的人闻言一阵唏嘘。   “你们说来说去都在说长清仙宗,我看那落霞仙宗的方箬兰也不得了!”   “哟,你还敢直呼人大名呢,人家现在可是落霞仙宗宗主!”   “那小丫头,比她师父林婉清可厉害多了,当年碧烟仙子和鸾姝仙子争宗主之位的时候,使的手段也不见得比她更干净利落!”   “祸从口出啊,道友。”   众人有些沉默,那方箬兰端的是心狠手辣又记仇,不仅设计害死了师妹钟蔓菁,那曾经的罪过他的天南星找上门求她施以援手的时候,她不仅没答应,还出言把人羞辱了一顿,如此心肠歹毒的女人,背后可说不得。   “只可惜了那天南星,明明是天纵之才,最后却堕入了魔道……”   “那玉虚仙宗逼他至此,当时他要不入魔,就只有一个死字啊。”   现在的玉虚仙宗,已经成为了修士们很少提及的禁区,原因无他,只因玉虚仙宗乃是正邪之战后宗内动荡最大的宗门。   当日玉虚仙宗前任宗主景纤尘在海角会武上,为了小徒弟天南星,公然与上界修士交手,落得了个重伤的下场,第二日就带领一干弟子回了宗门。   而正邪之战那一日,玉虚仙宗最强战力凌古为了帮助宗主的亲外甥离开,硬生生地接下了江沅的全力一击,那江沅接受了上界修士的力量,自然是强悍无匹,凌古当场身殒,莫崇渊则凭着一身伤逃回了宗门,没想宗门里,更大的变故还等着他。   六十四脉外门弟子和五峰内门弟子时常有摩擦,玉虚仙宗是福地宝穴,发展至今,那些领主不知道换了多少拨,早已不是当年跟着开宗立派的祖师爷打下江山的那些人了,不服五峰统治的大有人在。   当时宗主重伤,青云峰峰主孟九歌进了神魂秘境,玄明峰峰主凌古身殒,素华峰峰主莫崇渊失去了战斗力,五主峰峰主竟去了其四,一直蠢蠢欲动的六十四脉领主自然瞅准了时机,反了。   这些领主以陆岳领主为首,齐推孟九歌的弟子夏枯为新任宗主。   这夏枯说来也是神奇,那时在海角会武上,众人亲眼所见他被齐光废了右手,割了舌头,没想到短短月余之后,他的伤势竟然奇迹般的康复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夏枯有手段,当时宗内没人知道四位峰主都已经形同虚设,他知道后,一手煽动六十四脉领主杀上了宗主景纤尘所在的望日峰,那些领主谁也不服谁,让谁当这个领头人都有人不乐意。他们见夏枯是主峰弟子,让他当宗主也算是名正言顺,出师有名,听得夏枯许诺的种种好处后,便齐齐扶持夏枯。   六十四脉和五主峰的战斗爆发了,唯一实力完好无损的千机峰峰主邛火苦苦支撑着,然而千机峰是符峰,战斗力并不强,主峰的人节节败退。   最后望日峰被攻破,景纤尘撑着重伤的身体想要斩杀夏枯于剑下,然而他之前被上界修士造成的伤势终究拖了他的后腿,他被夏枯一剑穿心。   望日峰上的大弟子常山和二弟子顾苏叶联手,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让小师弟天南星逃了出去。   至此,整个五主峰,就莫崇渊和天南星逃出生天。   夏枯踩着一众师叔师兄弟的尸骨,坐上了玉虚仙宗宗主的位置,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莫崇渊杀出来后,沉默地开辟了一个洞府修炼,以期日后为同门报仇。   而年少气盛又悲愤交加的天南星,却不明白求人不如求己这个道理,他回了家族,跪了三日,也请不动家族的帮助,毕竟一个修真世家,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偌大的一个宗门对上。   天南星求上了长清仙宗,然而俞老宗主正忙于追捕那二十四位法老以及江沅,亦无暇施以援手。   无奈何下,他又上了落霞仙宗,然而过去常常欢迎他来玩的落霞仙宗此次对他却算不上友好,林婉清是她姑姑,之前早就收到了天南星父亲的传讯,当然不会答应天南星幼稚的要求。   当时落霞仙宗的宗主已经是方箬兰了,然而天南星求她时,方箬兰只将他当做丧家之犬一般羞辱了一遍。   天南星终于绝望,曾经对他巴结讨好的修士如今已经换了一副面孔,这偌大的修真界,竟无处话凄凉。   当他还是宗主亲传弟子,前途无量的时候,他只醉心于与人打架,一张嘴直来直去,树敌无数,所以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连一个帮手都找不到。   他茫然地行走在各处,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混乱之地。   当日在海角会武上与他交过手的魔君左使把他捡了回去。   衮晔在最初见到天南星的时候,便断言这小子惯会拉仇恨,人缘跌穿地心,一语成谶,好在左使大人看这小子挺顺眼,觉得捡回来养着也怪好玩的。   这便是天南星堕入魔道的全过程。   有修士默默地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那魔君封暝既然那么看重他的师父,玉虚仙宗出事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出手呢?”   如今魔君封暝就是孟九歌的弟子齐光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师徒俩那档子事修士们知道的也不少,有人问出这个问题并不奇怪。   “这你就不懂了,封暝当时废了夏枯,惹得孟九歌跟他恩断义绝,他是不想他做下的孽让他的师父帮他还啊,他欠夏枯的,这次他没出手,下次就指不定喽,没见着天南星都成为他麾下大将了么。”   “我有预感,就在不久之后,迷失城那边会有大动作……”   “这修真界,又要变天了。”   “正邪之战,是永远也不会到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了小狼孩世界的结局,算是了却了一直以来的一桩心事,我说到做到啦。   至于其他番外,感觉写九凤和女娲也没什么意义了,九凤的结局就是那样,写她以前和帝江怎么怎么好估计没没啥人想看,女娲和伏羲的结局和本来的洪荒设定也一样,就不写了。   然后还有你们想要的甜甜甜,我暂时还没啥思路,想到再回来吧,爱你们,再见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